從搜查沒有收獲,隻有一段詭異體驗的那天之後,在事態毫無進展的狀況下,又過了幾個禮拜的時間。


    不知是否是我多心,我感覺校內空虛的眼神似乎一天比一天要多。


    可是我無從判斷那是「低潮」作祟,還是自然陷入低潮。


    或許也是因為這個狀況,文化祭的準備工作在起步並不順利。


    會議基本上是由普通科的學生負責協調各學科的學生,一如預期,個性強烈的藝術家彼此很難溝通,所以平日隻能磨練溝通能力的普通科學生,意外地派上了用場。


    在幾經曲折之後,決定直接使用「繆斯學院」作為今年文化祭的主題。畢竟這裏不是一間普通的學校,這間學校不僅有曆史、成績還有其特色,因此肯定有適合發揮的題材。


    小泉開始率領實行委員積極工作的時候,基本上算是閑人的我,自然地成為了她的幫手。當然,我也是選在不會影響我幫夕莉尋找「低潮」的空檔才會幫忙。


    但是,現在就連夕莉本人都開口說要幫忙小泉了。


    「這是難得跨越學科藩籬,大家一起合作推出作品的文化祭嘛。而且如果能藉這個機會做出好作品,對陷人低潮的人可能也會是不錯的剌激。」


    這是夕莉的主張。


    看來夕莉對這間繆斯學院抱有強烈的敬愛。


    雖然她的詭異舉止令人側目,但她終究是徹頭徹尾的「藝術家」。雖然說是文化祭,但隻要是跟創作有關的活動,她似乎就無法克製想要參與的衝動。


    如此這般,文化祭的作業就變成夕莉、小泉、我,再加一個學生會的路人甲,這樣有些莫名其妙的成員在進行。


    這天我們為了收集繆斯學院的曆史資料,來到設置在學院內的大圖書館。由於小泉對於夕莉跑來幫忙這件事沒有什麽意見,所以我隻好負責吐槽。


    「夕莉學姊用不著也跑來幫忙吧……你可以繼續去做搜查之類的事情吧?」


    「現在單獨進行搜查會讓我有點不安嘛……」


    「我相信椿姬會很樂意陪你吧?」


    「要是她能嬌得幹脆點,我就不會覺得她那麽難搞了。」


    愛意被對方看透到這種程度卻還不願坦率的椿姬,真不知道她在想什麽。不過就算去思考那種疑問對人生也沒有任何幫助,所以我們決定將精力用在分頭收集資料上麵。


    這座繆斯學院的圖書館是個十分棘手的強敵。


    地板麵積足足有三萬平方公尺的這座圖書館,是與文學科校舍相鄰,並且一路延伸到普通科校舍的巨大建築。內裝刻意仿效歐洲的古典圖書館,使用了大量的木製建材。


    在通道中央是采用天井構造,因此從一樓仰望,能看見上方高聳的書牆。


    這裏匯集了古今中外種類多樣的書籍,其中也包括學院曆史及行事紀錄的資料,但那些資料不隻擺在能任意取閱的範圍,還有許多是存放在上鎖的地下書庫當中。


    這裏的地下書庫一樣有相當規模,如果隻是抱著先隨便調查一下學院曆史的輕鬆心態走進這裏,肯定會為數量驚人的資料感到頭昏。


    我在這陰暗的地下書庫當中,一邊忍受灰塵的氣味,一邊尋找類似學院沿革的各種資料。


    「這裏的藏書未免也太多了吧?這間學校是怎麽回事啊?」


    說起來這也是當然的,因為這間學校擁有要為不同學科各別搭建校舍的規模,因此資料自然也有普通學校的數倍之多。


    雖然繆斯學園建立至今並未擁有多長的曆史,但將曆年大小事情的資料匯整起來,數量實在是相當驚人。


    而且當中還包括從該校畢業的知名藝術家和在職教師建立的實績,曆代校長的盆栽列表,出於教務主任嗜好所整理的每季可愛動畫角色排行等沒有營養的資料,真是莫名其妙。


    由於小泉正在尋找另一層樓的資料,夕莉則在有段距離的角落閱讀「本校對數位圖畫的教育論」,因此我隻能孤軍奮戰。


    要從這堆書山當中嚴選出能幫助文化祭表現「繆斯學院」主題的有用資料,我認為應該需要更多人手才對,明天再找機會拜托小泉多加一些人手好了。


    就在我湧現這種厭倦情緒的時候。


    ——所謂的創作,是將靈魂刻印於現在的行為。


    我突然感覺到背部竄過一陣寒意。


    一個仿佛在瞬間聽到聲音的錯覺,讓我自然地轉頭查看,然而在我視線所及的範圍內,並沒有看見那個聲音的主人。不過,我的眼睛卻看見一個令我在意的東西。


    那是一本書。


    一本根據繆斯曆代學院長歸類,按年代別紀錄的業務日誌。


    由於現在的學院長是第10任,因此必然存在其他9本日誌,而我看見的是上麵標明屬於第7任學院長的業務日誌。


    那本日誌在書背上寫有「福勞,哈曼」的名字。


    「……哈曼叔叔。」


    我心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苦澀。


    我想起了小時候跟我們同是鄰居,與我們家往來密切的外國家族。


    當時我大概知道哈曼先生是個老師,但並不知道他與繆斯學院的關係。


    我明確知道那個事實,是在哈曼先生的女兒……達莉雅過世之後的事。


    據說哈曼先生是為了讓天生體弱多病的達莉雅方便療養,才會搬到那個郊外的鄉下小鎮。達莉雅患有先天性的疾病。


    雖然達莉雅最後還是無法戰勝病痛失去了性命……哈曼先生就是在達莉雅即將過世前搬到這座城市,接下了繆斯學院的學院長工作。


    而我最後看見的達莉雅,是她哭哭啼啼拒絕搬家的模樣。


    「……雖然也是因為那樣,我才有得以進人這間學校的人脈。」


    現任校長是哈曼先生的妹妹,正因為這樣,她才會欣然讓我人學。慚愧的是我幾乎沒有什麽跟她麵對麵交談的機會,隻知道她是個親切豪爽的怪人。


    我繼續回想當時的往事。


    「對喔……我記得那確實是哈曼先生成為學院長不久後的事情。」


    那時已經是「qc」問世,網路技術急速發達的時代。


    量子電腦也變廉價,電腦的世界瞬間擴張。


    在那樣的時代之下,哈曼先生率領繆斯學院主導的網路服務就是美術館。哈曼先生甚至自掏腰包建設了規模巨大的伺服器,並致力於為這座城市鋪設無數的纖維。


    也就是說,福勞,哈曼學院長,同時也是美術館之父。


    在網路創作的交流如此盛行的這個時代,繆斯學院也自然成為藝術家之路的入口,受到莫大的關注。


    「……這份當時的資料,說不定能派上用場。」


    美術館的黎明期。


    為現在的繆斯學院奠定威名基礎的那個時代,如果要以繆斯學院作為主題尋找資料,就應該著眼於這個年代才對。


    可是,為什麽我會突然找到這本日誌呢?在那一瞬間,我好像聽到有人說話……


    「嗯?有什麽問題嗎?」


    或許是我的模樣讓人感覺有些奇怪,夕莉開口這麽問道。


    「沒有啦……比起這個,夕莉學姊也來幫忙啦。」


    「你也差不多該將學姊的稱謂拿掉了吧?話說回來,我其實不是被找來幫忙的,我是自己跟來的。」


    「那你就先回去嘛……」


    我歎了口氣,同時想說哈曼先生的資料應該有用,所以將那本日誌捧在手中。


    「我們先跟小泉會合一下吧,而且圖書館也快要關了。」


    「啊,我想把這本書借回去。」


    「地下書庫的書一般是不開放外借


    的,所以得先跟老師報備是文化祭要用的資料。」


    我就這麽帶著夕莉朝階梯走去。


    然而原本應該是兩人份的腳步聲,突然隻剩下一人份的聲音。我轉頭回望,看見夕莉不知何時停下了腳步。


    「……怎麽了嗎?」


    「啊,沒事,我隻是有些頭昏而已。」


    「怎麽?你低血壓嗎?」


    「才不是!像我這樣的柔弱少女,當然也會有身體突然不適的時候嘛!」


    「柔弱少女應該無法將頭埋進土裏表演倒立吧?」


    盡管我跟往常一樣吐槽,但還是過去牽起夕莉的手。


    「哎呀,沒想到你還懂得照顧淑女,小町也是個男生呢。」


    「我現在好歹是女生的身分,這種話可別太常說喔。」


    我努力維持表麵上的平靜,離開帶有黴味的地下書庫。我跟夕莉又交換了兩三句話,之後便前去與小泉會合。


    雖然沒有說出口,但我仍然察覺到了。


    夕莉很明顯在注視我手中那本福勞·哈曼的資料。


    「呃,這是什麽狀況?」


    我們傍晚並沒有去做關於「低潮」的搜查,而是來到了卡拉ok包廂。


    是小泉找大家來的,當然夕莉也跟我們在一塊。至於學生會的路人甲,則是因為約會而先行離開,該死的現充。


    可是找來補充的成員,不知為何是樹裏跟椿姬。


    「小泉,這種組合是什麽意思?你如果這麽討厭我,其實可以直說啊!」


    「人家不是要找小町的麻煩啦,既然要來卡拉ok,當然少不了要找樹裏吧?而且她又正好是音樂科的學生,我想說可以順便增進感情嘛。」


    「那另外一個喜歡亂砍人的……更正,那椿姬呢?」


    「我問有沒有誰是文藝科的學生,有發言力對文化祭卻不怎麽熱衷的?結果人家就跟我說是她嘛。」


    「超有說服力的。」


    如此這般,當大家一起坐在沙發上,夕莉坐中央,樹裏跟椿姬坐在她身旁的奇特隊伍就這麽誕生了。夕莉姑且不論,樹裏跟椿姬臉上倒是露骨地表現不悅。


    感覺隨便招惹她們不會有好下場,因此我讓自己處於壓低音量隻跟小泉對話的狀態。


    「……那麽,這次來唱卡拉ok的用意是什麽?」


    「沒有啦,為了文化祭,想說來場異文化交流促進感情嘛?下次我也打算企劃些同樂會之類的,所以這也算是預演吧?而且如果能讓這些人和睦相處,應該也能讓我增添自信才對。」


    「可不是嘛,要是能讓這些家夥打成一片,那小泉你就是天才了,要我親你的腳都可以。」


    「喔,是你說的喔?到時可別反悔啊,小可愛。」


    然而我這樣與小泉伴嘴終究也隻是逃避現實,在尷尬到令人窒息的包廂中,氣氛就像是一灘濃濁的淤泥。


    在大家點的飮料送來之後,我們就不知道該怎麽走下一步了。椿姬從剛才就用像是在看殺父仇人的眼神瞪著我〔最近夕莉成天都跟在我身邊,所以她必然是被夕莉冷落很久了),而樹裏也是一臉凶狠地瞪著椿姬。


    不過夕莉倒是處之泰然地操作點歌機。


    應該說她已經選好曲子了,連誰要先唱都沒有討論,她就擅自輸入了曲子。


    「那麽,我就第一個唱吧。」


    「這種話是輸入完才說的嗎……?」


    伴隨響亮的電子聲響,螢幕上顯示出夕莉輸入的曲名。


    上麵寫的是「女中豪傑就像海鷗」。


    「……」


    除了夕莉之外的四人份沉默,立刻支配了一切。


    「……咦?為什麽是演歌?」


    這個疑問立刻被喇叭流泄而出的高分貝音量淹沒。與其說是聲音,更像是單純的空氣振動在腹部產生低鳴。


    「喔~~~隻能獨自~~~變得堅強~~~~!」


    「唔哇!」


    聽到夕莉意外中氣十足的唱腔,讓所有人都滿臉尷尬。她高舉手臂讓哥德蘿莉服隨著動作晃動,那模樣實在是不倫不類。而且說老實話,,莉的音調完全迷路了。


    「就像~~~振翅高飛~~~的海鶴一樣~~~!」


    一群關係尷尬的人來唱歌,第一首歌其實還挺重要的。這樣說吧,第一首歌常有預測後續走向的作用,像是要走流行曲,還是動畫歌也ok那樣,算是能左右氣氛的曲子。


    沒想到第一首歌竟然挑選演歌,雖然很有夕莉的作風,但真的很讓人頭痛。


    「波濤?洶湧!阿公吃的飯?裏麵是濃硫酸一!」


    「濃硫酸!?」


    「女中豪傑?女中豪傑?強壯的?上臂!上臂二頭肌!我的人生是健身~~~然後~~~創造混沌的黑暗……」


    「……」


    在我完全聽不懂歌詞內容的狀況下,這首歌結束了。夕莉雖然一臉滿足的模樣,但椿姬她們全都一臉困惑。


    沒多久,螢幕上顯現評分。64分,好低!為什麽夕莉一臉得意地看著畫麵頻頻點頭呢?真不知道到底是什麽東西讓她如此滿意。


    「再來誰要唱?」


    「啊,小泉裝作沒看到了。」


    小泉卓越的裝傻技能,讓夕莉唱歌的事就像從未發生一樣,我認為這是個英明的決定。


    「我很想聽樹裏唱呢?能夠現場聽到『romeo』的歌聲,感覺超奢侈的啦?」


    「啊,沒有啦,晚點再輪我唱比較好吧?」


    我能理解看見麥克風遞到自己麵前的樹裏為何會有所遲疑,要是讓她先唱,其他的人就無法接在後麵唱了,就算是我也會難堪到唱不下去。


    不過小泉似乎早就料到樹裏會這麽拒絕,所以她很快就將麥克風移到椿姬麵前。不過椿姬當然是搖頭,這樣的反應也多少在預料之內。


    「真是的,那我要唱囉?」


    最後小泉操作點歌機輸入曲子。這樣自己充當敢死隊長,順便提振氣氛方便後麵的人開唱,是很有小泉作風的考量。可是不知為何,小泉沒有拿麥克風詢問我的意見。


    就這樣,畫麵中再次顯示曲名,螢幕上是「比明天更加grow up」的文字。那是我也知道的曲名,是周五九點節目使用的快節奏歌曲。


    小泉自然地站出去開始唱歌,我們聽到卡拉ok特有的、欠缺力道的旋律。小泉的唱功可說是平凡到令人佩服,能將有平凡高中女生感覺的實力發揮到如此淋漓盡致,也是挺厲害的。


    不管怎麽說,多虧小泉這麽一唱,也一並化解了夕莉弄出的莫名氣氛,讓大家的耳朵得以享受輕鬆的音樂。


    「……可是,這種狀況要我怎麽應付呀?」


    夕莉擅自用電話點零嘴,由於小泉正在唱歌,所以也必然的變成椿姬跟樹裏……還有我圍坐在一塊的狀態。


    椿姬跟樹裏之間彌漫著比冰河時期還要寒冷的氣氛,雖然我可以假藉幫小泉打拍子來逃避,但把這兩人放著不管實在是令人害怕。


    尤其是椿姬,我已經親身體驗過她是個會莫名其妙突然發飆的角色,所以……搞不好等小泉因為上廁所之類的原因稍微離席,她們就會再次開打。論人偶的戰鬥力,椿姬的水準看來是三人中最高的,就算知道會演變成2對1,她可能還是會動手。


    但令人意外的是,樹裏在這時開始跟椿姬說話。


    「……你要唱下一個嗎?」


    樹裏將點歌機拿到椿姬麵前,有些不悅地這麽說道。


    「……我就免了,我沒有唱歌的嗜好,況且這種聚會本身我不怎麽喜歡。聽說這是大家在放學後流行的活動,但沒想到這麽無聊的娛


    樂竟然流行得起來。」


    「那你到底是來幹嘛的呀?」


    「……我是……我是想說自己身為小說寫手,最好能找機會多培養不同的經驗,所以才……」


    「那不是應該唱一下嗎?也體驗一下唱歌吧。」


    「不、不用做到那種地步,我隻要感受一下氣氛就夠了。」


    「是喔,也罷,既然你那麽堅持就算了。」


    樹裏這麽說完之後,便默默地用點歌機尋找歌曲,椿姬則是用有些像老太婆的動作喝起擺在麵前的冰紅茶。我原本想說冰冷的氣氛會稍微緩和一些,但看來也不是那樣。


    不過,在一旁看著她們這樣的對話……


    「……看來人與人之間的交流,並不是什麽有趣的東西。」


    冷靜一想,這種狀況根本會變成椿姬一個人被徹底孤立的構圖。


    我跟小泉自然是不用說,樹裏跟我們也有交情,而夕莉則是最近經常跟我們打成一片。卡拉ok也是我們習慣的活動,夕莉就算不熟悉也能用她獨特的適應力硬幹,可是椿姬明顯因為不適應而處於孤立,對她來說,這應該是相當煎熬的狀況。


    這樣一想,我不明白小泉是如何把椿姬拉過來的?雖說夕莉跟我們在一起,要讓椿姬上鉤倒也不是辦不到,但是……


    就在我想到這裏的時候,小泉的歌也唱完了。


    「小町,你沒什麽在聽人家唱歌喔……」


    「啊,抱歉,我剛才在想一些事。」


    「真拿你沒辦法?那就當作是懲罰,接著輪到小町囉。」


    「咦?啊!等、等一下啦!」


    小泉不理會我的製止,迅速輸入其他曲子。在夕莉的神秘演歌跟小泉的流行歌曲之後,接著在畫麵上出現的是——


    「……『愛心的兩半』?」


    「咦?這是我做的那個。」


    在我之後,樹裏接著做出反應。我記得這是在美術館用電子語音dtm——讓機械合成語音唱歌的工具,投稿後,相當熱門的歌曲。


    這首歌是樹裏在投稿「spring rain」之前,隻用合成器演奏參與製作的作品。由於樹裏也有參與編曲,所以這首曲子也是她打下知名度的重要踏板。


    順帶一提,歌曲本身是一首甜蜜的情歌。這樣是沒關係,問題是……


    「這是雙人對唱的吧?」


    「對啊、對啊,所以說啦,我打算要小町跟椿姬一起唱。」


    「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


    我跟椿姬的聲音不禁重迭在一塊。


    「什麽嘛,原來你們兩人超有默契的啦!來,這是你們的麥克風。」


    「呃,我就算了,但椿姬……椿姬同學可能不太想唱吧?」


    「對、對啊,這種一看就很低俗的輕佻歌曲,我怎麽可能唱得出口!」


    「咦?但椿姬應該很喜歡這首曲子吧?」


    聽到小泉用直擊核心的語氣說出這句話,讓椿姬驚訝地睜大眼睛。


    「怎麽可能!為什麽我要喜歡這種曲子啊!」


    「椿姬不是寫過名叫『愛犬五郎之旅』的短篇故事嗎?裏麵主角用耳機聽的就是這首歌吧?」


    氣氛瞬間凍結,椿姬是小說家「鬼柳」的這件事,就連我一開始都不知道。盡管產生動搖,但椿姬還是語帶顫抖地辯解。


    「我、我不記得自己那時有讓人知道曲名的描寫!」


    「看得出來啦?像是電子語音、副歌的轉調,還有跟季節相關的比喻之類的,從主角說話的內容也能看出是這首歌喔?」


    等一下,就算是那樣,小泉的解讀力未免也太厲害了吧。


    「而且裏麵還有斜藏字不是嗎?」


    「有、有斜藏字嗎?」


    「把文章斜著看,其中有一頁的斜藏字就是『愛心的兩半』喔。」


    「……這、這應該是欲加之罪吧。」


    「而且椿姬本來就很喜歡『romeo』的作品吧?在你最新的小說裏頭,還有提到名叫『春雨』的歌呢。」


    「……」


    傻眼的不隻是椿姬,也不隻是因為小泉說出這令人意外的事實。雖然我知道小泉是追星族,但她對小說觀察入微的程度實在令人驚訝。


    就在小泉解釋到一半的時候,機器也開始演奏樂曲。麥克風殘酷地擺在我跟椿姬麵前,我望向小泉,可是她不知為何很刻意地對我眨眼。


    看來我也隻能認命了,我的腦中閃過這個想法。


    「咦……」


    不過,令入意外的事發生了,因為椿姬先拿起麥克風開口唱歌。


    我也匆忙抓起麥克風負責唱另一個人的歌詞,雖然我們沒有大膽到像小泉那樣站起來,但也算是完成了對唱。


    坐在沙發上的椿姬一直挺著腰杆,看起來十分緊張,但她倒也不是音癡。也多虧這樣,我們的對唱在唱功沒有明顯落差的狀況下,保持著不錯的平衡,小泉偶爾還會拿著鈴鼓胡亂鼓噪。


    這個出乎意料的合作就這樣順利結束。


    唱到先前提過轉調的副歌部分,我也已經擺脫緊張,所以唱得還頗為起勁。椿姬看來也是一樣,她在放下麥克風的時候,臉頰帶有些許滿足的紅潮。


    「喔?你們兩位的默契不錯呢?」


    「是被你趕鴨子上架的關係吧……」


    就結果來說其實相當累人,雖說唱歌也要耗費體力,但跟椿姬一起對唱還是令我相當緊張。


    「椿姬也唱得很開心吧?」


    「啊?怎麽說……實際試過也沒有特別難嘛。」


    「……不過你會喜歡這麽甜蜜的情歌,還挺令人意外的呢。」


    樹裏這時插嘴說了閑話,這讓椿姬紅潤的臉頰立刻因為其他理由變得通紅。


    「不是我喜歡!因為那是低俗又單純的歌,所以唱起來很容易罷了!」


    「啊?好啦、好啦,我知道你是有草率屬性的人了。」


    搔了搔臉頰站起身的樹裏,看來已經不把椿姬極端的辯解放在心上。


    樹裏抓起麥克風走到螢幕前,她側臉的表情跟夕莉及小泉大不相同。沒錯,那是在這種場合隻有樹裏才會顯露的表情……那是能讓人感受到她身為「音樂科學生」衿持的表情。


    令人熟悉的旋律開始響起,那是「spring rain」的旋律,也是樹裏最引以為傲的代表作。


    在接下來的三分鍾內,這裏從名為卡拉ok的娛樂空間,變成另一種明顯不同的舞台。


    「哇?唱得真過癮,感覺喉嚨都痛了呢。」


    「是啊,好像把一輩子要唱的歌都一口氣唱完了。」


    表情顯得格外開心的小泉跟夕莉,接連穿過卡拉ok包廂的出口。跟在後頭的我們,一樣摸著有些發燙的喉嚨走出包廂。


    令人意外的是,樹裏跟椿姬的距離似乎明顯縮短,她們兩人現在在我身後並肩走著,不厭其煩地互相交談。


    「換句話說,歌曲這種東西其實是綜合藝術,因為不隻是音樂還有歌詞。歌詞是屬於文學領域,所以我會特別熟悉也沒什麽好驚訝的。」


    「啊?知道了、知道了,你明明很草率,但卻一點都不坦率呢。」


    「很草率是什麽意思?當心我砍你喔。你剛剛唱的那首『再見white』,你有確實明白歌詞的意義嗎?」


    「當然明白呀,那是畢業典禮唱的歌吧?」


    「那麽b段有一句『耀眼的風迎麵吹拂』,你明白那句歌詞的意義嗎?『耀眼的風』是春天的季語,那可是畢業的春季就要到來的表現。」


    「咦?是那樣嗎?這我還真的不知道……」


    「就曲


    名來說,那是一首從冬季尾聲迎接春季到來的歌曲。那首歌的歌詞當中,含有許多那類令人自然聯想到春季的用字。」


    「喔?原來是這樣啊,我聽歌詞都隻重視發音而已呢。」


    「隻聽演奏跟聲音未免太可惜了吧?如果你自詡為歌人,對歌詞也該多一點關心才是。」


    「歌人是……聽你說得頭頭是道,那你明白那首曲子從小提琴獨奏的重低音開始,轉到輕快旋律時加入風笛演奏的意義嗎?那是在仿效韋瓦第『四季』當中冬季與春季的演奏表現,而且當中還有接近原曲改編的旋律呢。」


    「有……有這種事……」


    順帶一提,我根本無法加入她們的對話。


    不過跟椿姬對唱之後,我是覺得椿姬對我的態度似乎也變得較為溫和。好吧,這可能隻是我的錯覺也說不定。


    總之,看來我沒有加入樹裏、椿姬這對組合的機會,所以我決定加入走在前麵的小泉與夕莉。


    「小泉,你早料到椿姬她們會變那樣,所以才找她們的嗎?」


    「嗯?還好啦,我是知道椿姬其實就是『鬼柳』。」


    「真不愧是追星族……」


    「嗬嗬,不過這其實是必然的結果。」


    夕莉用無所不知的態度這麽說道。


    「這話怎麽說?學姊。」


    「我們都是透過藝術探究文化的人,就算類別與感性有所差別,但對真正出色的東西一定會敞開心胸。就像我會去看『風葉雪花的天空』,同樣也會買『sping rain』的cd,那可是我的工作用音樂呢。」


    「是喔,是那樣嗎?」


    知道夕莉這個怪人會對其他類別的藝術敞開心胸,倒是令我感到意外。


    「話說回來,小町。」


    「怎麽了?小泉。」


    「你沒有忘記跟我說好的那件事吧?」


    「你是說哪件事?」


    「就是你要親我腳的事啊。」


    「啊!?」


    我完全忘記了。


    「等、等一下,小泉!那隻是玩笑話吧?那隻是我們對話一來一往才會順勢……」


    「咦?我是不會勉強你啦,但感覺還挺遺憾的說,我還想說搞不好有機會培養出什麽禁忌的嗜好呢。」


    「那是不能培養起來的嗜好吧!」


    「既然這樣,那換成臉頰也可以喔?」


    「那樣門檻也挺高的吧!」


    「真是的?小町還是老樣子,好純情喔!」


    小泉邊說邊從身後抱住我,這是女生特有的過度接觸。


    看見小泉那麽做,夕莉靠到我耳邊悄聲說道:


    「小町、小町,這個女生知道你的身分嗎?」


    「啊,沒有啦……她不知道。」


    「所以她是以為你是女生才那麽做囉……你這個色胚。」


    「唔!唔、唔唔……」


    老實說,我也不是沒有占到便宜的想法。雖然我對女裝已經很習慣,但我仍是不折不扣的男生。


    「你們剛剛在偷偷說些什麽?」


    「我們在說小泉體重變重的事情。」


    「啊,過分!既然這樣,我就讓你徹底感受一下我的重量吧!」


    雖然小泉把全身的重量靠了過來,但這點重量還難不倒我,結果我就這樣一路拖著小泉走在路上。不久之後,因為我們回家的方向不同,所以大家就在車站道別。


    「再見囉?!」


    小泉跟椿姬要搭不同方向的電車,因此她們兩人先行離開,之後就隻剩我跟樹裏、夕莉三人。


    「她真是好人,天真爛漫又沒有陰影,或許就是因為她那種個性,才能讓特立獨行的繆斯學院學生彼此合作的企劃成功通過吧。」


    「我也這麽想。」


    小泉的溝通能力真的很厲害,那其實也是一種有別於藝術的才能,說不定可以說她是製作人,甚至是企劃方麵的「創作者」呢。


    「嗯,就因為是小泉,我才能把小町放心托付給她。」


    「原來我是托付給她的人嗎……」


    「……相對的,小町是否能托付給夕莉學姊我就比較懷疑了。」


    樹裏這麽說完,眼睛也望向夕莉。這樣說起來,夕莉跟樹裏的交情,好像也有到足以讓她吐露我過去秘密的程度。


    「小町說有一個糾纏他的美術科學姊,應該就是夕莉學姊吧?」


    這樣一說,讓我想起自己確實有跟樹裏提過那件事。


    「我沒有糾纏他,隻是去認識一下而已。」


    夕莉這麽說道。


    在我放鬆戒心之後出現的尷尬場麵,讓我再次陷入困惑。可是讓她們的關係繼續變得險惡也不好,因此我決定開口介入談話。


    「我、我問一下,樹裏跟夕莉學姊之前就認識吧?我其實一直想問你們是怎麽認識的


    呢。」


    「……因為我找她幫我畫『spring  rain』的概念圖。」


    「啊?原來如此。」


    這樣一說,那首歌用在影片裏的圖畫,確實是有掛「山百合」的名字。原來如此,在美術館中也會有這種形式的交流嗎?


    「那時候我們聊了一些類似戀愛話題的東西,是我不該太過多嘴,我實在沒想到她竟然會跑去跟小町本人見麵。」


    「嗯?為什麽跟樹裏聊戀愛話題會提到我的事情?」


    「咦?啊,沒有啦……就是……聊到往事的時候順便帶到而已!」


    「是喔。」


    我實在很不解,為什麽樹裏會突然顯得如此狼狽?而且夕莉還用一臉鄙視的眼神瞪著我。「比、比起那個,為什麽現在夕莉學姊會跟小町變成朋友啊!而且她似乎連你是男生的事情都知道!」


    「沒什麽,我隻是抱著欲望跟他交朋友而已。」


    「那樣不行吧!」


    「為什麽不行?小町跟你又不是什麽情侶對吧?」


    「唔!」


    「這樣說起來,樹裏確實是對我有些保護過度的地方啦……」


    「小、小町要是沒有我幫忙,會有很多不便的!」


    樹裏突然將我抱了過去。


    雖然樹裏平常就是經常跟我有肢體接觸的人,但這麽突然還是讓我有些傻眼。


    「知道狀況、關係親近的人增加,對小町應該比較有幫助吧?」


    「就是不可以啦!絕對不可以!小町是人家的啦!」


    「真是的,跟小孩一樣任性。」


    看見樹裏像小孩般跺腳的模樣,讓夕莉無奈地歎氣。


    「既然這樣,我這個電燈泡就早早退場好了,而且我有另外要去的地方。」


    夕莉這麽說完,便幹脆地離開。


    隻是她在與我擦肩而過的時候,悄聲對我說道。


    「你應該明白吧?就算你們的關係再怎麽親近……在確認犯人的身分之前,可別隨便對人透露『低潮』的事。」


    「……我知道啦。」


    從獲得黑星的時間去想,樹裏也同樣是屬於有嫌疑的範圍。


    雖然我很難坦率地承認這個事實,但是……在理性的範圍內,我還是決定遵守我跟夕莉的承諾。


    目送夕莉的背影離去之後,我跟樹裏便不發一語的一起走了一段路,她好像在獨自煩惱著一些事情。


    「唉……真難堪,我根本被她耍得圑團轉嘛……」


    「沒關係啦,應該隻是唱完歌,大家情緒比較亢奮而已。」


    「……看你這麽鎮定,就代表小町什麽都沒發現了。」


    「咦?發現什麽?」


    「沒有,沒什麽,我也


    先走一步了,我要讓腦袋冷靜一下。」


    「咦,喂?等一下啦!」


    在我製止之前,樹裏就先倉促地跑開了。


    最後變成大家各自解散,而我也抱著難以釋懷的情緒踏上歸途。


    雖然回家之後閑了下來,但因為唱歌唱到喉嚨發燙,所以今天我沒有去開網路廣播的實況。


    這段時間,我拿來閱讀從圖書館那裏借來的日誌。雖然尋找低潮也很重要,但幫忙文化祭的工作也不能輕忽。


    「這玩意還挺厚的說……」


    我開始用打發時間的感覺,翻閱哈曼先生留下的業務紀錄。


    哈曼先生剛搬到這裏的時候,應該是達莉雅身體狀況惡化的時期。


    盡管如此,從日誌當中卻能看出哈曼先生對工作十分投入,他似乎在繆斯學院的經營方麵投入了相當多的精力。


    「……嗯?」


    看到一半,我發現偶爾會有一些校務以外的記述。


    不隻是外出紀錄多到顯眼,還有跟其他企業人士頻繁會麵的記述。


    可是看到一定程度之後,也讓我明白那究竟是何種活動的紀錄。


    「……『8月15日,藉由與白色畫布股份公司的協調,決定作為該企劃主旨的網路服務,暫名「portrait」的網路服務開發工作,將在繆斯學院的全麵協助下進行』……這指的是現在的美術館嗎?」


    繆斯學院是從這個時候開始正式著手「美術館」的開發工作,雖然已經有堅實的構想,但欠缺資金進行伺服器整備等工作的白色畫布公司,似乎就是在這個時候獲得哈曼先生的積極讚助。


    之後在培育藝術家的名校——繆斯學院掌握企劃主導權的形式下,企劃加速進展。


    「我記得是寫在這裏……」


    我拿出借回來的另一本書。


    那本書的內容是粗略記載這座城市,關於深空市的都市開發內容。我開始用這本書去調查哈曼先生開發美術館期間的紀錄。


    「……就是在這個時期,qc纖維開始以誇張的速度獲得整備。如果相信夕莉學姊的說法,那麽在這個時期就已經準備好可以啟動自我人偶的環境了……」


    我打開電腦開始搜尋地圖,在空照圖中顯示的街景,就算是自上方俯瞰,大量的qc纖維群也密集得十分醒目。


    我翻閱都市計畫的資料,找到一張說明qc纖維整備狀況的俯瞰圖。


    「這看起來還真像是電子回路……」


    以一定形式進行鋪設的纖維,確實給人那種感覺,但我腦中同時浮現另一個更加單純的比喻。


    「不……應該比較像是……蜘蛛網吧。」


    複雜的纖維叢林,模樣簡直就像一麵不知要捕捉什麽東西的網子。


    「……」


    我回頭繼續閱讀哈曼先生的資料。


    業務日誌的內容,雖然最多的還是跟學校經營有關的記述,但哈曼先生外出的頻率也逐漸增加。另外美術館的……在這個時代稱為「portrait計畫」的開發工作,因為變成由繆斯學院主導的關係,跟開發該計畫有關的報告也變多了。


    美術館這個名字,在表現這個服務的性質上,是個十分貼切的名稱。讓大家得以閱覽眾多創作者作品的服務,確實可說是一座不折不扣的美術館。


    但是,為什麽當時的企劃名稱會是「portrait」呢?


    「呃??portrait這個字是什麽意思?」


    我像中學生那樣把英文單字丟上翻譯網頁。


    「portrait、portrait是肖像畫的意思嗎……」


    肖像畫。


    這個單字令我莫名在意。


    為什麽這個企劃的名稱,需要用到「portrait」這個字呢?


    「……說起來,感覺這個計畫是用很快的步調在開發呢。」


    隔年春天,qc纖維網的開發跟伺服器的設置工作,幾乎都已經完工了。


    但在那個梅花開始綻放的季節,達莉雅沒能等到梅花綻放就已經離開人世。


    那件事對當時的我產生不小的打擊,所以我記得十分清楚。


    從哈曼先生在達莉雅忌口那天請假的紀錄來看,讓我明白自己並沒有記錯時期。


    在那之後,美術館便間不容發地展開正式服務。


    「……」


    雖然感覺到自己腦中對某個東西很在意,但那個東西的輪廓仍十分模糊。


    我閉上眼睛,努力去意識那個令我在意的東西。我循著殘破的記憶絲線,急速將我的感覺拉回過去。


    過去接觸到的空氣觸感,當時風吹的氣味,曾經映入我眼簾的景色……同時,一個我曾聽過的聲響也在此刻重現。


    ——所謂的創作,是將靈魂刻印於現在的行為。


    「無論是繪畫、音樂……要表現任何東西,就等同是將靈魂刻印於現在……」


    我像反芻似地反複思考口中的話語。


    刻印……靈魂。


    「不懂……雖然我覺得自己好像發現了什麽重要的東西,可是……還差了些什麽……」


    我反複翻閱手邊的資料,但那股難耐的疑惑,讓我粗魯地將書合上。


    不管怎麽翻閱書頁,能看到的也隻有事務性的文章。雖然說那是業務紀錄,所以看到那樣的文章也是理所當然,但我現在還是欠缺某些關鍵的資訊。


    不知不覺之間,我已經動手打開搜尋引擎。


    那個從閱覽網頁的舉動取名為「閱頁」的網路服務,把用「閱頁」搜尋資料的行為直接說成是「閱頁」。


    「總之,先把想知道的詞匯閱頁看看吧……我也變得像是悠哉世代的人了。」


    我直接輸入「福勞,哈曼」,由於哈曼先生同時也是著名的藝術家,因此有相當多筆相符的資料。


    看著顯示在螢幕上的資料,我這才理所當然地發現一件我完全忽略的事。


    「對喔,閱頁名人的時候,最先跑出來的就是……」


    我移動滑鼠遊標,點下螢幕上的連結。


    我開啟的頁麵是網頁百科「奇跡百科」。這個由網友誌願參與編輯,能夠閱覽龐大資料的網頁,有時比起一些普通的資料還要詳盡。


    當然,當中也有關於福勞,哈曼這個人的記述。內容不僅包含代表作的列表,甚至連生涯及個性都一應倶全。


    我還找到了另一項資料。


    那是一段十分重要的敘述。


    「……怎麽會這樣?」


    我找到的僅僅是一個事實。


    那個事實就像是替未完成的肖像畫畫上眼睛一樣,為模糊的輪廓賦予清楚的形狀。


    這是發生在隔天放學後的事。


    我無法讓自己停下腳步。


    我無暇關心周圍的雜音與人群,也感受不到急促的呼吸與疲勞,隻是一路朝目的地快步走去。


    我直到剛剛才聽到消息,但就算我知道消息的時候正在上課,我相信自己也會不顧一切的趕到她身邊。


    我感覺自己的視野突然變得狹窄,其他景色似乎全都進不到眼中,我隻能朝著眼前那扇沉重的鐵門前進。路上似乎有聽到其他人的說話聲,但那些聲音沒能進入我的思緒。我伸手用力轉開門把走進屋內,兼具隔音效果的厚重大門,此刻卻感覺不到任何重量。


    當我一踏進門內,向我襲來的是……


    「樹、裏……?」


    吵雜不堪的剌耳噪音。


    那是隻會令人難受的模糊旋律。


    仿佛是敲毀玻璃的空氣破壞,或是踐踏聽者鼓膜的振動暴力。


    我


    在那醜惡駭人的「音樂」當中,看到了樹裏的身影。


    「……我都說要獨處一下了,為什麽外麵的人還讓你進來呢?」


    樹裏正坐在鋼琴前。


    無論是吉他或藍調口琴樹裏都很拿手,不過我知道她真正擅長的,就是她正在彈奏的鋼琴。樹裏全力進行作曲時都會坐在鋼琴前,那也是她並非受到情緒擺布進行作曲,而是細心麵對音樂用心思考的時間。


    文化祭即將到來。


    樹裏身為音樂科備受期待的一年級生,究竟是處在什麽樣的立場,我當然不會毫不知情。


    可是她纖細的旋律和撼動人心的聲響,現在一點都聽不到,就像是存在於樹裏心中的音樂形象,毫無保留的遭到破壞。


    「抱歉,小町,我想現在這些東西隻會讓人聽了難受,所以請你出去。」


    樹裏獨自坐在鋼琴前,在挫折當中尋找自己的聲音,就像是試圖用粘土捏出記憶中某個模糊的形狀。


    她全神貫注地敲打琴鍵,偶爾還會開口歌唱,但那歌聲就像是怪鳥走調的叫聲。


    她演奏的旋律糟糕到令人難以忍受,那不是能簡單用低潮二字來形容的慘狀。


    盡管如此,樹裏仍然坐在鋼琴前。


    她就像是初次接觸聲音的孩子,全神貫注地摸索琴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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