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稍微留個探子,看見打手們“全滅”,就趕緊回去報信兒,當然不耽誤行首匆忙逃命了。


    唐瑛不在意這位勾引挑唆堂弟的行首,就因為她招數太低端,目的又太容易讓人看出來:這不是提醒他們夫婦附近有仇人,或者仇人的親朋嘛。總而言之,這行首又不是什麽大魚,她還能挺著肚子當~青~樓裏拿人不成?


    話說,自打懷了孕,便宜丈夫看得很嚴,這回就算她提出要求,黃裳八成也不會同意。


    黃裳覺得七娘身子正“金貴”,以後打打殺殺還是離得越遠越好,於是鋪麵也沒讓七娘瞧到,便哄著她回了住處,更是把查探之事甩給了熟人獨孤小哥。


    獨孤小哥“常年”在夫妻倆這兒混飯吃,吃人嘴短,自然辦事兒痛快。鎮上一共兩家~青~樓,他趁著黃裳夫妻倆回家的功夫就“視察”了個遍:一個行首正在“辦差事”,另一個行首房裏一片狼藉,但金銀和值錢的東西卻沒剩下什麽。


    獨孤小哥當時心裏就有了數,這不回來就跟黃大哥跟嫂子照實說了。


    唐瑛此時靠在榻上,看著厭怏怏的。獨孤小哥忙關切道:“嫂子累了?”


    唐瑛道:“困了。”又指著黃裳繼續道,“本想再拉著三郎逛一逛,可惜身子越發不爭氣。”


    黃裳笑道:“那還不趕緊歇著去?”


    唐瑛聽了,痛快起身,又向獨孤小哥道:“我先失陪。你們兄弟說話,晚上嫂子親自下廚弄兩個好菜謝你呀。”


    獨孤小哥嘴角一咧,“嫂子疼我。”


    唐瑛一笑,轉而囑咐便宜丈夫,“小十四是該吃些教訓,這教訓不狠他就記不住。三郎不必顧忌我的顏麵,若是放任他糊塗下去,我才沒臉呢。”


    黃裳道:“知道了,放心吧。”


    都交代萬全,唐瑛回了臥房,拆了簪環,抱住被子一沾枕頭就睡著了。


    而小金趁著主人休息,他則全力推衍、分析幾個常用藥方:要經濟實惠,不易仿製,還得藥效讓人滿意……對小金來說,也就是多耗費些主人精神力的小事兒。


    話說黃裳長於內功,悟性驚人,而獨孤劍在創新招式上的天賦簡直無人能及,互相印證每每必有所得,這哥倆一向說話又投機。因此直到唐瑛睡醒起身,他倆還意猶未盡呢。


    唐瑛看了看外麵太陽,跟兩個男人打了聲招呼,便帶著小五下樓到廚房裏轉轉:如今一家三口,連帶著獨孤小哥還暫居客棧,但這個客棧其實是王重陽和林朝英的產業,根本不接“外客”……這裏住得舒服,卻總歸不是常住之地。


    不過歐陽銳一家子已經在鎮裏買了宅子,更早就收拾妥當搬了進去;而今天黃裳唐瑛兩口子正打算在看看鋪麵後,在附近也買座小院子,隻可惜計劃趕不上變化:不過這當街挑釁的事情一出,反倒提醒唐瑛得再慎重一些。


    於是她打算晚上再跟便宜丈夫仔細商量一番。


    不過以小金的能力,在他能掃描的範圍內,可並沒發現什麽賊窩,真要揪這仇家的老巢,可得花些時間和手段了。


    唐瑛一邊炒菜,一邊琢磨,做出來的飯菜火候和味道依舊完美無缺:這就是她智力天賦帶來的好處,一心二用不要太輕鬆,還完全不用小金幫忙。


    兩葷兩素端上桌,黃裳和獨孤小哥還要了點酒小酌一番,最後獨孤小哥酒足飯飽,剛美滋滋地告辭而去,王重陽……就讓他兄弟們抬著過來拜訪了。


    這太陽都下山了,還專程來說話,可見事情不小。


    分賓主落座,王重陽自然先關心了下唐瑛的身子,唐瑛“投桃報李”也問林朝英怎麽沒來:其實她知道林朝英這些日子正全力調養身子呢。


    王重陽聞言略顯尷尬,反正他和林朝英的事情大家都看在眼裏,因此十分坦蕩,“她這些日子不肯見我。”


    也就是唐瑛有來自未來的基礎內功加持,不然這時候修煉哪有這般輕鬆,不拘坐臥隻要凝神靜氣運轉體內真氣就行?


    別說林朝英,就說黃裳平素也是要打坐練氣,每當真氣衝擊到若幹狹窄經脈,饒是黃裳十分能忍耐,他的神情都相當之不美妙。


    林朝英又是肝經出了岔子,不止是脾氣可能陰晴不定,那氣色定然也……她大概是不願讓情郎看見她此時的容顏吧。


    於是唐瑛接話道:“林妹子的身子我有把握,養上幾天就好了,隻是要吃些苦頭,卻沒大礙。”


    王重陽笑了笑,“借您吉言。”他臉上那淡淡的憂慮之色,聽了唐瑛這番話後,都逐漸消散下去……在場眾人哪有瞧不出來的?


    寒暄完畢,下麵戲肉可就來了。聽著王重陽條理清晰的訴說,黃裳與唐瑛兩口子不約而同的連身子都微微緊繃了起來。


    其實唐瑛一直覺得稱呼王重陽一聲“王總”真心不過分。他可是白手起家,建立了個傳承數百年的宗派,且能人輩出,王重陽不僅擁有獨特的個人魅力,經營和管理的本事更是高超,最妙的是,他還是五絕之中最會教徒弟的一位。


    此人眼光能力都沒得說,唯獨氣運遜色了一些。


    不管怎麽說,五絕各有特色,但中神通的確是本事最全麵,為人也最為可靠。


    正是因為“劇情早知道”,王重陽的話她自然聽得十分認真,而且盡力去尋找那“弦外之音”——聰明人說話,往往那些“餘韻”才是最最緊要的。


    不過唐瑛這副神情落在黃裳眼中,讓他不由微微皺了皺眉頭:他可不是醋意發作,中了進士,又在京中為官,還能在孤立無援,仇家追殺之際,保得自己性命——黃裳絕不是個輕信莽撞之人。


    等王重陽把鎮中情況和盤托出,再被他兄弟們抬出去,唐瑛揉了會兒已經冷落半天的小五,又把躺在床上全身都痛卻不敢哼哼的堂弟挪到隔壁客房去安歇,這才跟便宜丈夫商量起今後的打算。


    其實剛開始時真沒在意,可沒過多久唐瑛就感受到黃裳的不快,但當時王重陽和他的兄弟們都在場,隻好等夫妻獨處時再和丈夫好好說道了。


    黃裳這個人有些陰鬱,還極有城府,,唐瑛可是清楚地記得,從共同迎敵以及睡得舒爽後,黃裳才算是徹底給了她好臉色,到懷了孩子這就直接升級到貼身守護,外加“縱然不滿也憋在心裏”這一條。


    於是唐瑛便問道:“三郎,你可有主意?”


    正換著衣裳的黃裳神色如常,“咱們不好在此久居。不過幫他打掃一番,就算是報答他這些日子的照拂吧。”


    唐瑛一聽就知道黃裳覺得王重陽存著利用之心,因此對這位頗為防備。她便試探著問,“你覺得這位可有……那份心思?”


    黃裳回過頭來,便是個心照不宣的笑容。


    細想一下還真是,王重陽手中有數百兄弟,良馬數十匹,控製了周邊近萬人口,還占了個從陝南入蜀的必經之路上的鎮子。


    這在朝廷看來,分明就是群~反~賊,隻不過王重陽聲名不顯,又沒興兵作亂,無論金國、西夏還是南宋如今都騰不出手,也懶得搭理罷了。


    王重陽大概也希望盡快平定周邊,然後無論是等招安,還是自成門派,都算是有了份根基,也不枉費兄弟們跟著他拚了一場。


    再說,這裏距離全真教發源地終南山,還有那座充滿傳奇的活死人墓都實在不遠……唐瑛隻能想起來將來蒙古騎兵滅大理的時候可能途經此地,不過那也是一百年以後的事情了。


    唐瑛猜測即使沒有他們夫婦與獨孤小哥協助,這兒也能成為王重陽與林朝英的太平自留地。她便隨手拿了紙筆,畫了張金國、西夏與南宋三家鼎立的示意圖,“三郎,你說說哪裏最安生。”


    這便是存了考校之心:南宋前期農民~起~義簡直稱得上此起彼伏,連綿不絕,不巧她還就記得那些“重災區”的大致範圍。


    黃裳湊過來一瞧:七娘這地圖畫得未免太精準了。他也是曾在宮中書房行走的翰林,各類典籍圖冊可沒少看,都沒見過這麽……形象又生動的。


    每次發現七娘一個全新的優點,黃裳都會暗爽一下:一個驕傲又自認不凡的男子,通常也會要求伴侶和自己一樣與眾不同。可當妻子超出他的預期,他更是要欣慰或是驚喜一把了。


    黃裳這回麵上便帶了幾分從容,自七娘手中拿過毛筆,便在兩個地方畫了圈子,“這兩處不甚不穩妥,咱們最好還是在蜀地或是吳越安居。”


    唐瑛一瞧,他果然把湖北湖南,以及廣東和福建南部都圈了起來——實際上,也正是這兩個地方農民~起~義延續了南宋初期幾十年,基本沒什麽停歇。


    七娘半晌不語,黃裳按下心中疑慮,問道,“你在想什麽?”


    小金適時提醒道:“主人,黃先生似乎誤會了,誤會您認為他危言聳聽。”讓伴侶誤會您不信任他的決斷,很傷感情啊!


    唐瑛倒不忙著解釋,反而好奇問道:“你連他人想法都能猜測一二了?”


    小金老實道:“當然不是。您和黃先生肌膚相親,我能檢測到他真氣流動異於平時。這種情況,不是練功就是情緒激動。”


    其實要和這樣的男人相處,開誠布公才是最好的選擇,當然你還不能逼著他坦誠心事,因為他絕對不習慣把自己陰暗那一麵顯露於人前。


    唐瑛便拉住黃裳的手,歎息道,“倒是英雄所見略同了。看著王家兄弟經營得有聲有色,我想著咱們實在該借機攬些信得過的人手……”


    在金大大筆下,你就是因為“太獨”才死得那樣憋屈。


    黃裳微微一笑,“獨孤兄弟這樣的?”


    唐瑛道:“他是個豪俠性子,這輩子就想仗劍行天下,拘不住的。”


    黃裳又鬆了口氣,“我還以為你取中他了。”


    唐瑛白了他一眼,“我倒是取中你了,還想拘著你呢。”


    黃裳眉毛一挑,“你想怎麽拘?”


    唐瑛抓著丈夫手腕,把他按在了床上,然後雪白的“魔爪”就往下掏去。


    要害都讓人拿捏住了,黃裳還能一本正經地勸道:“你身子如今不方便,咱們不急。”


    唐瑛笑道:“我的手挺方便的。”言畢,另一隻手也不閑著,揪住丈夫的俊臉道,“欲拒還迎?半推半就?”


    話說唐瑛自打穿來都幾個月了?黃裳作為一個需求正常的成年男子,那次數少得唐瑛都覺得臉紅,可是人家依舊十分把持得住,又從沒有過半點勉強。


    你給我尊重,我就讓你舒坦。唐瑛不僅想得開,行動上也更放得開。


    一陣搗鼓下來,就算她想停手,黃裳都不肯:最後更是發展到死死按著唐瑛的手,怎麽說都不肯鬆開。


    要知道唐瑛的體力如今也隻有八點,“被動施為”了好一會兒,直到她胳膊都酸脹不已,這才不得已問計於小金,“我怎麽撤退比較合適?”


    小金建議道:“高壓電擊,短時肢體麻木,你看如何?”


    唐瑛道:“就他了!這人蹬鼻子上臉,還沒完了!”


    當時她曾故意電了便宜丈夫好幾下,卻被人家當做針灸試針,完全不痛不癢,於是唐瑛把心一橫,“先來一百一十千伏!”


    一百一十千伏正好是高壓輸電所用電壓。別看電壓高,但作用時間隻要足夠短,也就是給對方一個教訓,卻不會造成什麽傷害。


    唐瑛的指腹此時緊緊貼在便宜丈夫的皮膚上,充能放電根本就是一氣嗬成。


    怎料黃裳原本半垂著的眼睛,忽然睜大,旋即……冒了光……倒把唐瑛嚇了一跳。


    黃裳卻又興奮道:“再來!再來一下!”


    唐瑛險些惱羞成怒:還要?那就再來!怕你不成!


    連電了足足八次,黃裳卻越發享受,最後在小金有氣無力地提醒“主人,你的體力消耗過於嚴重”之下,唐瑛才心不甘情不願地認輸——動用技能,多是要同時消耗體力槽與精神力槽,無奈唐瑛體力水平實在太次,她連轄製下丈夫,或者讓丈夫完全盡興的目標都沒做到……


    黃裳顯然善解人意,抱著七娘道:“累著了?”又湊在她耳邊,“可惜,還是欠點火候。”


    唐瑛悲憤不已,“我跟你拚了!”


    肩頭留了個清晰的牙印,而胸襟更是讓睡得昏天黑地的七娘……的口水濕了一大塊,黃裳卻覺得懷中妻子萬分可愛。


    有那麽一個瞬間,他覺得,不管七娘找他要求什麽,他都會全力以赴。


    卻說夫妻倆還沒商量好如何幫襯王重陽一把,順便自己也撈點人手,黃裳便得了七娘吩咐,去買點比較生僻的藥材——有些成藥的藥方隻要夫妻倆知道就好。


    半路上,黃裳為一個有些眼熟的中年男子攔住,他倒也不動聲色,跟著這人進了家小酒館,然後就是狼入羊窩……


    約莫一刻鍾之後,他左手拎著幾包藥材,右手則拖著一男一女,施施然回到了七娘身邊。


    男人自然是半截攔路的那位,而女的嘛,唐十四見到後不免大驚失色,“雲娘你怎麽……”


    那雲娘先是麵露驚喜之色,旋即便嚶嚶低泣,“奴奴以為再見不到十四郎了。十四郎要了奴奴的身子,怎會如此絕情?”


    所謂看熱鬧不怕事大,可唐瑛還是覺得這行首雲娘演技也忒假了,難怪折騰了這麽久都沒能把王重陽他們怎麽樣:分明就連挑撥離間都幹不好。


    雲娘此時的希望全寄托在了唐十四身上,哪還顧得了臉麵,她竟從袖中摸出了麵染血的帕子。


    唐十四登時如遭雷擊!


    小五正在唐瑛懷中,見狀不解,便小聲問道:“十四舅和她相好,還好出肺癆了嗎?”


    黃裳與唐瑛對視一眼,都覺得再不能任由小五跟獨孤劍隨意玩耍了。


    結果念叨誰,誰就到。獨孤小哥笑嘻嘻地敲門,進門,“聽說又有樂子瞧?”


    此時雲娘瞄了眼新來的獨孤小哥,卻也不作理會,她認定了自己能靠著十四郎脫身,至於身畔那個暈過去一就沒醒來的男子,還有鎮外百餘裏那個逼她為惡流氓的死活,她可管不了這許多!


    唐十四的確不靠譜,但一個女人遞過來一方染血的帕子,他顯然覺得這女人腦子也很成問題……


    怎料獨孤小哥看了看那方帕子,一把奪了過來,又吸了吸氣,“這是雞血。”


    唐瑛默默上前,指尖點在那血跡上,小金果然也道,“雞血。”


    獨孤小哥這嗅覺,難怪熬藥時能被熏苦……他身後再插跟毛茸茸的大尾巴,再“汪”上一聲,可就齊活了。


    而那雲娘眼見自家被拆穿,忽然正色向著唐瑛拜倒,“救奴奴一命,自當知無不言。”


    這翻臉也忒快,唐瑛上前摸了把這女人,小金肯定道,“精神類毒素,與歐陽銳當年所中毒物成分相似。”


    這精神毒素可是任得敬的獨門毒藥……王重陽地盤周邊,情況究竟是有多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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