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先生,能否給我一點時間,讓我向你介紹一下我們偉大的主?”


    清晨,逐漸熱鬧起來的接頭,有身穿教廷長袍的男人正在向幾個聚在一起等著來活的男人介紹。


    他的長袍上繡著一個抽象化的太陽,這是黃金黎明的標記。


    聚在一起的男人們雖然不是信徒,但也知道黃金黎明的來曆,幾人對視一眼,其中一個年級較大的人慢條斯理地說道:“這位,額……”


    “主教。”對方笑著提醒道。


    “噢,主教。”男人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之色,黃金黎明現在都派主教出來吸納信徒了?看樣子這段時間大家日子都不好過。


    他斟酌一番開口道:“主教大人啊,我們隻是最普通的平民,說實話,也沒什麽錢捐到教堂裏去,每天也抽不出多少時間來進行祈禱。”


    他原本說幾句不太客氣的話,不過,這好歹是主教,還是帶點禮貌吧。


    主教並未多說,他隻是笑著和幾人握了握手:“無妨,即便幾位還沒有做好準備來接受神的恩賜,主依舊會保佑你們。偉大的虛無之神會一直注視你們,保佑你們進入安然的夢鄉。”


    說著,他朝著另一個方向微微欠身,單手握拳抵在心口。


    那兒是新建立起來的黎明之門,自從‘搬家’後,黎明之門再也沒辦法像以前那樣一旦打開就能散發柔和的光芒照耀全城,但開門之後還是可以清晰看到的。


    說完,主教就離開了這裏,朝著其他人群匯聚的地方而去了。


    等對方走遠了,還在原地的工人們嘀咕道:“以前黃金黎明吸納信徒要求嚴格,不過,要是成了信徒,那就可以在開門的時候曬太陽了……現在可跟以前不同了,看樣子他們這段時間沒什麽新鮮血液加入。”


    另一人也跟著說道:“就是啊,以前哪會有主教這種級別的人物親自出來布道……說實話,要是什麽都沒變的話,我倒是樂意加入。隻不過,現在那開國者雕像在加緊動工,咱們一個月就得抽出去十天去幹活……唉。”


    一個稍微年輕點的抱怨道:“本來一個月下來還能稍微攢一點點,我還準備再攢幾年錢和我老婆生孩子呢,到時候學費估計也能攢一點。現在這樣一來,一個月三分之一時間都沒工資光幹活了,真是的,也不知道陛下在想什麽。”


    此話一出,其他人立刻怒目而視。


    那個年長的工人訓斥道:“說什麽呢?!能為陛下貢獻我們的力量,那是我們的榮幸!”


    “你這小子,真是不知足!”


    “也就是我們幾個相熟的,放其他地方,你早就被抓去警備局了!”


    幾個人一連串嗬斥下來,剛才說話的年輕人頓時羞愧地低下了頭。


    小插曲過去,幾人之間的氣氛有些尷尬,直到招工的工頭來了之後才好了一些。


    幹了一上午的活兒,被訓斥過的年輕人心情不佳,中午吃飯的時候索性就一個人跑到了外麵。


    一邊嚼著撒了蚯蚓幹粉的玉米糊糊,一邊將唯一一塊風幹的癲狂獸臘肉偷偷放進自己的衣兜裏,男人用力吞咽下去,小聲嘀咕道:“本來就是,陛下搞這種事情,勞民傷財的,我和我老婆這個月都沒吃過幾次肉了……錢也他媽的攢不下來……抱怨兩句怎麽了?”


    他不服氣地揮舞了一下自己的拳頭,即便前麵隻是空氣。


    “媽的,讓人打白工不給錢,前線打仗呢,你要是讓我幹點後勤那好歹也是給軍隊出力了,現在建個屁雕像有個勾八用?”


    他罵罵咧咧、憤憤不平地吃著東西,卻沒注意有人來到了自己的身旁。


    “這位先生……”


    聲音響起,年輕人嚇了一跳,隨即他立刻意識到,自己說的那些話被人聽到了會發生什麽事情,臉色瞬間就變得蒼白了起來。


    出現在他眼前的是清晨時跟他們傳過教的那個主教。


    “主、主教大人……”年輕人臉色蒼白。


    黃金黎明可是帝國唯一一個被官方承認的教派,用屁股想都知道,對方是和皇帝陛下尿一個壺裏的。


    壞了,壞了……


    就在男人以為要遭的時候,那個主教卻說出了令人意想不到的話。


    “先生,你有諸多不滿、諸多需求,為何不試試向我們偉大的主祈禱呢?”主教麵色溫和。


    年輕人愣了一下,旋即試探著問道:“您是,剛到這兒?”


    主教卻搖了搖頭:“不,您剛才說的話我都聽到了。”


    看著年輕人臉色又一次變白,他又立刻補充道:“但我認為,您說的,有一定道理。”


    年輕人又愣了一下:“伱……”


    主教笑了笑:“偉大的虛無之神將目光灑向這個世界,世人的苦楚祂當然也都看在眼裏。”


    他的臉上露出悲天憫人的神色:“我無法揣測主的想法,但主的教導讓我明白眾生之苦,您所遭遇的一切,我都極為同情。”


    “那、那主教大人的意思是?”年輕人結結巴巴地說道。


    主教輕輕地抓住了他的一隻手,柔聲道:“為什麽不試試向偉大的主祈禱呢?也許,你能發現不一樣的事情……”


    “偉大的……主……”


    二人朝著最近的教堂走了過去,一個新的信徒似乎已經吸納完畢。


    “就是這樣了,老大。”黑狐輕聲說道。


    他領著肖恩已經旁觀了一整個上午。


    肖恩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那個年輕的工人並不是個例,僅僅是一個上午,肖恩就看到那個主教找到了數十情況相似的人。


    而且,那個主教找人時都是差不多的情況,全都找了那些聚在一起的人群,一般以五六人的小團體為主,等待招工的工人、出門幹活的女性,甚至是結對一起玩耍的孩童。


    每次,在他布道完之後,人群都是委婉拒絕,但總是會有那麽一個兩個人說出自己對皇帝的抱怨。


    理所當然的,那些抱怨的人都被同伴指責,然後常常落得孤身一人。


    這時,主教就會再次出現,一番言語後就會帶著對方進入教廷去祈禱。


    看肖恩放下了抱胸的手,黑狐這才補充道:“老大,上次你說過之後,我就讓兄弟們特別注意了。這個主教不是個例,黃金黎明的不少人都在教堂附近傳教,發生的情況基本都和您看到的差不多。”


    他目光稍稍有一些凝重:“因為這不是第一次了,其實很久之前就有黃金黎明的人開始布道,咱們的兄弟們也都習慣了,所以沒察覺到有不對勁的地方。另外,咱們的兄弟們一般都混在人群裏,但那些傳教者從來都沒有和我們的人傳過教,所以之前也沒人發現這一點。”


    肖恩微微眯眼,他手下的人他基本上都處理過,從幫派頭目到小首領,全部都排出了黑色線蟲,這是肖恩為了保證“隊伍純粹性”的做法。


    如今看來,那黃金黎明的主教,似乎有一種隱約辨認黑色線蟲是否還在宿主體內活動的能力。


    看著肖恩,黑狐嚐試著問道:“老大,因為教堂的特殊性,咱們的人不方便進去,要不要派人偽裝成信徒進去看看?”


    肖恩搖搖頭拒絕了他的提議:“不行,如果那個主教有特殊的能力的話,教堂隻會更特殊,混進去會被發現……跟蹤一下今天咱們看的那幾個人。”


    “是,我知道了。”


    入夜,忙碌了一天的人們終於回到了自己的小屋,開始了難得的休憩。


    今天,被工友訓斥一頓、最後又進入黃金黎明教廷祈禱的那個年輕人,還是沒忍住和自己年輕的妻子說了今天發生的事情。


    妻子的反應沒有出乎他的預料:“天呐,這是被發現了,你會被送去警備局的。”


    “我知道,但是,我說的不都是實話嗎?”男人有些煩躁地說道。


    “可是……”


    而此時的屋外,正處於暗影世界中的肖恩有些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不出所料,那個男人從黃金黎明的教堂中出來後,黑色線蟲的活力直接大減,似乎隨時都會陷入休眠之中。


    更震驚的還在後麵,黑色線蟲之間似乎有一種互相的傳染性,男人的妻子照理來說未被影響,但是在和丈夫的交談以及親密行為之後,她體內的黑色線蟲也開始變得有些蔫吧了。


    休眠會傳染?但是,男人的那些工友並沒出現同樣的情況。


    是因為一家人的緣故嗎?


    長年累月地生活在一起,而且還有情感上的牽絆,在以太層來說,二者之間的聯係的確會緊密許多,再結合黑色線蟲是一種以太層的精神生物的概念,這種傳染隻在家人之間進行,倒也正常。


    另外,在沒被那個主教和黃金黎明的教堂影響前,這個男人就有一些對皇帝的隱隱不滿了,這在以前是不會出現的。


    還是因為黑鴿子監獄飛走,黑色線蟲源頭的犯人遠離了帝都……


    這一點倒是容易解釋,一部分人天生就精神力比較強大,他們對於黑色線蟲的抵抗力自然也強一點。


    之前還看不出差別來,但在黑鴿子監獄飛走後,黑色線蟲和本體之間的聯係斷開,其中的差異就顯現了出來,一部分人開始隱隱地抵抗黑色線蟲帶來的影響。


    而黃金黎明似乎能夠捕捉到這一點……但奇怪的是,如果能捕捉到這一點,為什麽非得趁人群聚集的時候集體布道呢?


    而且每一次都是被拒絕……事後再偷偷找到那個人群中精神力更強、已經在自主抵抗黑色線蟲的人,隨即加快對方那個進程,讓黑色線蟲進入沉眠。


    除開這個,是不是可以理解為,現在的黃金黎明正在挑選整個帝都內精神力最強的那批普通人,讓他們體內的黑色線蟲進入沉眠,並傳染其家人。


    如果是這樣的話,按照之前的推測……


    肖恩的瞳孔微微收縮了一下。


    藏的好啊,紅衣主教卡拉多閣下……


    黃金黎明,和皇帝是一夥的。


    怪不得黃金黎明可以成為唯一一個被帝國承認的教派,又怪不得,黃金黎明這麽多年也沒怎麽發展,僅僅局限在帝都的範圍之內。


    等一下,這是不是還意味著另一點?


    四皇子白思,是紅衣主教卡拉多的學生……


    一瞬間,過去的記憶湧上了肖恩的腦海。


    一開始,自己能夠掌握藍可兒的把柄,就是因為藍可兒偷走了皇帝的私人印章,想要進入帝國寶庫的最高層為白思拿一件寶物出來。


    在那之後,種種事情發生,最終,藍可兒的奶媽將責任全部推給了實際上沒幹什麽的三皇子白憂,最終導致白憂進入監獄。


    從整體來看,白思才是整件事情最大的受益者,也是整件事情發起的源頭。


    另外有一點值得注意,皇帝經營帝國這麽多年,的確,他一直抱恙,沒什麽功夫管太多事情,但不至於連自己的私人印章都管不住吧?


    藍可兒將私人印章還了回去卻沒有被發現,似乎皇帝什麽都不知道——但他真的不知道嗎?


    假如這件事情沒有肖恩的參與,那就是藍可兒取得寶物交給白思……接著,印章被發現呢?


    肖恩覺得,即便沒有自己的參與,事情最後也會被推到白憂的頭上。


    藍可兒就是一根引線、一個什麽都不知道的工具人而已,她做出決定的時候,一直都在被白思和自己的奶媽所影響,而奶媽一直都是白思的人。


    對了,還有之前的事情。


    皇帝派人過來傳令,允許白憂出獄,但是依舊剝奪其三皇子的資格,並且幾乎明麵要求藍可兒站隊白思。


    看上去倒是正常,但如果結合之前的事情來看,那就有意思了。


    皇帝並不是不管這些皇子公主……


    黃金黎明才是真正和皇帝尿在一個壺裏的,而白思……才是他一直都看好的那個繼承人。


    肖恩不由得嘖嘖稱奇。


    皇帝的手段夠厲害的啊……不過,這裏麵有個問題,白思為什麽會被皇帝看好?


    他是那幾個皇子中年紀最小的一個,老幺招人喜歡?


    不過,倒是可以確定一點,皇帝的確在主動讓部分精神力高的人體內的黑色線蟲進入休眠……


    正思考著,突然,諾亞發來了提醒。


    “有人召喚您,聖徒叁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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