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傑一直湊到陳晨身邊沒話找話,磨磨蹭蹭一直把他們帶到‘外區登記處’才揮淚告別。陳冕圈住陳晨的肩膀,朝不斷扭頭揮手的丁傑邪惡一笑,中尉先生忽然脊柱骨一麻,朝少校敬了個標準的軍禮,然後二話不說帶著隊伍飛速離開。


    登記處是整個外區唯一一間鋼筋混凝土砌成的房子,距離內區隻有一牆之隔。


    陳晨盯著那扇木板門,昏黃的門燈很是填了幾分陰森的味道。


    陳晨忽然麵色凝重道:“好緊張啊。”


    “……”陳冕哭笑不得,道:“有什麽好緊張的。又不是洪水猛獸。好了好了,李靚先進去。”說罷,一手拎著李靚的領子,一手開門,不由分說的把李靚扔進去打前鋒。


    李靚抓狂道:“為什麽是我啊!我也緊張啊!”


    房間裏,白色的吊燈十分明亮,水泥地麵還留著剛剛擦過的水跡。


    陳冕搭著陳晨肩膀笑道:“進去吧。”


    雙胞胎道:“走啦,走啦。”說罷,身形一隱,再出聲時,已經是從房內傳出來的嬉鬧。


    “咦?沒有人?”陳晨敲了敲擺在最中央的桌子,好奇的四下張望。


    “扣、扣。”雙胞胎敲了敲屋裏的另一扇木門,等了一會,屋內沒有反應。雙胞胎對視一眼,表情失落道:“好像也沒有人。”


    說罷,兩人同時翹起腳尖,耳朵貼在房門上,興致勃勃的,偷聽!


    陳晨:“……”


    下一刻,登記處的大門突然開啟,來人顯然沒想到有人,愣了一下,隨即笑道:“嘿,夥計們,晚上好。”


    陳晨道:“晚上好,我們要登記進入內區。”


    年輕人聞言快步走進來,道:“我是紹迪,今天負責給新來的幸存者體檢,我看看,單子放哪裏了,在這,給,你們六個人,填上名字和性別,這是體檢報告。我需要抽你們一點血,來鑒定你們身上是否存在喪屍病毒。可以嗎?”


    陳冕接過表格,道:“沒問題,隻要在合理的醫療範圍內。”


    表格單子不大,但紙質硬朗,摸上去手感很好。


    紹迪接過幾人填好的單子,從倒數第三格抽屜裏,一本《智慧與科學》下麵拿出一個鑰匙。


    紹迪用鑰匙正式開啟帶喬小橋先前覬覦良久的那扇門,裏麵像一個簡單的醫療室,四周牆壁上都是巨大的恒溫冰箱。房子中間擺了個方桌,桌子上放著一個不規則形狀的奇怪儀器。


    紹迪套上白大褂,一邊洗手一邊道:“你們可以先在這裏休息,體檢不會耽誤太久,結束後我會送你們進內區,在哪裏會進行更具體的對你們解釋安全區的現狀,你們從什麽地方來?”


    陳冕道:“半路遇上的救援隊,我們迷路了。”


    紹迪帶上一副新的膠皮手套,從櫃子裏拿出六個細針管。橡皮筋,醫用棉,消毒藥水。紹迪一邊撕開針管的包裝袋,一邊道:“真幸運,聽說有不少人在半路上遇到了屍群。好了,你們誰先來?”


    陳冕挽起袖子道:“我。”


    紹迪用橡皮筋勒住血管上方,道:“你的肌肉繃得太緊了,放輕鬆。可以了。”


    陳晨站在陳冕身後,看著針管抽出紅色的血漿,身體不自然的僵了一下。


    紹迪把針管中那一米米血點到一張白色的紙片上,然後推入那個儀器中。最上方的屏幕上出現紅色的血小板圖像。


    陳晨問道:“這是做什麽的?”


    紹迪一邊盯著圖像變化,一邊道:“紙片上被壓入了吸引病毒的死細胞,如果血液裏含喪屍病毒,就會被吸引出來。稍等一分鍾。”


    陳晨道:“被檢查出來含有喪屍病毒的人會怎麽樣?”


    紹迪道:“不知道,那就是軍方的問題了。結果出來了,嗯?你是異能者,被喪屍抓到過?”


    陳冕看他一眼,緩緩點頭。


    紹迪道:“別緊張,大部分幸存者的異能者都是這樣,你們看過新聞嗎?那上麵介紹過,被抓傷一次的異能者身體細胞會發生變化。可以給我看下傷口嗎,或許我能幫你。”


    陳冕微微點頭,道:“不能。”


    紹迪表情明顯一噎。


    陳晨聞言偷笑,不是陳冕矯情,隻是他哥實在沒有傷口能給他看,早在升階的時候,傷口便已經隨著身體被洗經伐髓清理幹淨了。


    紹迪把填好的體檢表遞給陳冕,道:“下一個是誰?”


    刀鋒坐上椅子,伸出手臂。露出的臂膀上結實的肌肉讓紹迪忍不住眼角抽搐。


    沾血的紙片再次推入機器,屏幕上再次出現異於常人的血小板。


    紹迪道:“嘿,又一個異能者,你們是一起的?”


    刀鋒坐在椅子上,神情剛硬嚴肅,並沒有閑話的意思。


    紹迪也不在乎,目光落在他布滿疤痕的手指骨上調侃道:“被病毒感染的傷口會影響皮膚愈合裏,以至於落下的疤痕都會特別難看。不過安全區裏有不錯的植皮醫院,保管給你換一雙完好的雙手。”


    紹迪本是調侃,沒想到刀鋒反複握了下手掌,竟然鄭重的點了點頭,並且手語道謝。


    紹迪:“?”


    陳晨道:“他說謝謝你。”


    紹迪連忙道:“不用不用,原來他是……啊,下一個換你嗎?”


    陳晨點點頭,坐下來,就在這時,肩上的背包忽然一動。


    紹迪:“!”


    陳晨茫然:“?”


    紹迪:“你背包裏!什麽東西!”


    陳晨恍然大悟,取下背包,抱到身前,拉開拉鏈,一隻黃色的大狗頭毛了出來。


    “!!!!”紹迪顫抖的指著小貓的腦袋叫道:“這是什麽!”


    陳晨:“這是小貓。來,打個招呼。喵~”


    小貓:“……”


    紹迪暴躁了:“別逗了!這明明就是狗!”


    陳晨:“他叫小貓。”


    紹迪:“……”


    紹迪要哭了,這逼絕對是狗啊!喵你妹啊!跨域物種的偽裝者這絕逼不科學啊!


    一陣兵荒馬亂後,六人一狗終於全部檢驗完畢,沒有一個攜帶病毒。


    紹迪把幾個人的體檢卡填好,然後從房間右壁的恒溫冰箱裏拿出一個藥盒,裏麵並排七個細細的針管。


    紹迪道:“這是安全區核心研究出的疫苗。每個進入內區的人都會注射,可以免疫病毒通過唾液,空氣,食物等方式進入人體,沒有副作用,這是證書。”


    陳冕看過證書,點點頭,同意注射。


    注射完疫苗。紹迪脫了白大褂,道:“晚上沒有人值班,隻能我帶你們去內區了。喂,寵物放進背包裏,半夜遛狗是不科學的!”


    登記處距離內區確切的說,隻有一門之隔,出了這間房子,右手邊就是一扇巨大的,被加固滿鋼筋的朱漆宮門。l省的安全區和陳冕預計的一樣,建立在了那座隻略小於帝都故宮的宮殿之中,隻不過在宮殿之外又建立了外圍,把安全區內圍層層環繞保護了起來。


    李靚望著宮門感歎:“哇曬,做夢都沒想到居然有機會住這裏啊。”


    陳晨笑道:“一入宮門深似海,熬盡天下有情娘。故宮是千年古刹,內裏本是怨氣衝天,若不是幾萬人的陽氣一起鎮壓,其實並不適合人居住。”


    李靚被陳晨一句話打破的幻想,垂頭喪氣道:“算了,至少安全有保障。”


    陳晨笑眯眯又道:“l省的故宮背靠山,四麵環水,如果喪屍真的攻進來,幸存者就真的無路可逃了。”


    陳冕較有興趣的跟著打趣道:“那時候就該找繩的找繩,該抹脖子的抹脖子。”


    李靚頓時大搖其頭,連忙道:“饒了我吧,我還是無知比較幸福。”


    陳晨和陳冕隻是打趣李靚,卻不想,在不遠的將來,這句話,竟是一語成讖!


    “嘿!你們在看什麽,我們走這裏!”紹迪在他們身後喊道,拉回幾個人仰望古跡的視線。


    紹迪站在一個犄角旮旯的地方,右手邊,開了一個人工的……角門?


    “嘿嘿,你們是什麽表情,不要想了,當初幾萬人也是從這裏進去。”紹迪揮揮手,首先彎腰進入角門。


    陳冕拉住因為落差垂頭喪氣的陳晨,哭笑不得道:“走吧,大喬小喬呢?”


    李靚:“雙胞胎可以隱身從大門進去……”


    陳晨聞言頓時更加怨念。


    內區裏早就進行了重建,原本的庭院被推倒,重新建立起了十幾層的高樓。


    紹迪領路帶他們掛著內區辦事處牌子的辦公樓。


    辦事大廳燈火通明,人來人往像個巨大的候車室,牆壁上掛著無數液晶屏幕,上麵來回滾動著無數遇難者或者幸存者的名字。


    無數人坐在大廳內的椅子上,眼睛時不時盯著滾動的屏幕。神情中疲憊和看不到的絕望。


    陳晨道:“他們在做什麽。”


    紹迪道:“他們在等奇跡出現。”


    紹迪敲了敲辦事處的玻璃窗,裏麵空無一人,紹迪隻能道:“稍等。我去裏麵看看。”


    紹迪熟門熟路的掀開閑人免進的牌子鑽了進去,過了一會,又戴著個工作牌出來。無奈道:“我來幫她頂下班。隻要等級一下資料,然後給你們分配住所。”


    紹迪在抽屜裏翻出幾張表格,坐在椅子上道:“先填表格,身份證還有嗎?”


    陳晨道:“有。”


    隨即把手伸進背後的背包,在白紹迪驚訝的目光中,從背包裏掏出三張身份證,一份雙胞胎姐妹的戶口本。


    紹迪接過去道:“少了一張,你們誰沒有?”


    陳晨皺眉道:“不對,身份證都在我這。”


    紹迪展示了一下手中的證件。


    陳晨疑惑的再伸手到背包裏摸了摸,忽然暴躁道:“小貓!放嘴!不要咬身份證!”用力一扯,一個金黃的狗頭漏了出來。


    陳晨扯出身份證,拍了拍狗頭道:“乖,去睡覺,喵~”


    紹迪:“……”


    “有證件那就不用那麽麻煩了。身份證給我,在這可以直接調取檔案。”


    陳冕敏感的挑了挑眉,道:“檔案?”


    白紹迪點點頭道:“嗯,內區的大部分資源都是根據個人檔案和工分分配的,大部分幸存者都丟失了證件,為了避免幸存者故意誇大身份,以照成工作分配上的漏洞。幸存者在進入安全區後會得到一份新的檔案,那,就是這個表格,你可以看看上麵的內容。不過,有證件會減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煩。比如核實檔案什麽的,基本上每個無證人員在最初進入安全區後都要為一張證件等上一個月。”


    陳晨拿起桌子上的表格,上麵除了姓名學曆之外,還包括就業狀況,甚至常吃的食物之類,密密麻麻占了整整兩個版麵。


    紹迪:“都是廢話?”


    陳晨點點頭。


    紹迪噗嗤一下,道:“我也覺得。但科學家們認為這種方法‘十分科學’”說完,狡黠的眨了眨眼睛。


    陳晨抿嘴笑了笑。


    紹迪輸入李靚的身份證號碼,屏幕上出現李靚的人生簡曆,紹迪道:“g大畢業,主修新聞編輯,和攝影。家庭成員父母兄弟,需要在上麵輸入名字嗎?方便你家人找你。”指了指牆壁。


    李靚想了想道:“需要,我嫂子說不定會來。”


    紹迪點點頭,接著道:“職業是記者,安全區有一個事實編輯部,專門寫一些激勵人心的東西,不過他們已經不招人了。有異能嗎?”


    陳冕:“異能者有什麽作用?”


    紹迪道:“軍隊在大量征集異能者,如果選擇進入軍隊,將被頒發很多工分,相當於錢,zf給予異能者家屬優越的生活環境。異能者如果不想參軍,可以根據自身的異能領到相應的工作,生活質量會相對有些優待,但zf肯定異能者在安全區出現絕對危機的時候出手支援。”


    李靚道:“我是速度異能者,有什麽工作。”


    紹迪在工作資料中輸入關鍵字,搜索,半晌道:“……送快遞?”


    李靚:“……”


    “別攔著我!我跟他拚了!”李靚抓狂大叫!


    “隻有這一個!不幹滾蛋!”一個尖銳的女聲插了進來。


    身穿工作服的女人彪悍的一把抓回自己的工作證,把紹迪推道一邊。道:“走吧走吧,沒你的事了!”


    紹迪摸摸鼻子,笑道:“祝你們好運,她脾氣不太好。”說罷轉身離開。


    李靚叫道:“這不科學!我隻是文職!不是搞體育的!”


    女人把身份證往桌子上一拍道:“就這麽定了!職業快遞員,a級住房,下一個!刀鋒!”


    李靚鬥不過女人,忍辱負重的接過女人拍來的工作簡曆單,讓出位子。輪到刀鋒。


    女人尖利的指甲敲了敲鍵盤道:“刀鋒,退伍軍人,軍人回部隊續職,下一個。”


    刀鋒穩坐不懂,手語道:“不回軍隊。”


    女人定睛看了看,隨即道:“不行不行!這是規定,軍人必須回部隊!”


    這女人竟然看得懂手語,刀鋒略顯驚訝,但還是堅定道:“我不會回部隊的。”


    女人擰起尖細的眉毛,不耐煩的道:“不回部隊隻能去做搬運工!”


    刀鋒想了想,手語道:“我是異能者。”


    女人道:“異能者也得做搬運工!就這樣,a級住房,下一個,陳晨。”


    刀鋒拿過單子,轉身和李靚坐在一起,頓時兩人身邊的氣氛出奇的同調了。


    陳冕頭上滴下一滴冷汗,看了眼那母老虎,默默的感歎,女人果然惹不得。


    女人道:“陳晨,16歲!還是學生,哦,小娃娃長得可真小,你要繼續上學嗎?小孩子就應該多念書。”


    陳晨看了眼陳冕,點點頭道:“是的,我想念高中,麻煩你了。”


    女兒滿意道:“很好,這個給你——你包裏是什麽?”


    陳晨拉開拉鏈,露出狗頭道:“喵~”


    女人:“……”


    “在這給他登記,種族要填狗!別以為學貓叫我就看不出來了!好了,注意寵物衛生。收起來收起來,半夜遛狗不科學!下一個,陳冕。”


    陳冕把裝著小貓的背包拎過來背在背上。笑著道:“是我。”


    女人看了他一眼,道:“陳冕,你們兩個是兄弟?家庭成員,嗯?這是陳廣銘主席?你等一下。”女人匆忙打了個電話,飛快的介紹了一下這邊的情況。


    陳冕擰起眉峰,盯著家庭成員那幾個字,沉默不語。


    女人很快掛了電話,皺著眉不耐煩道:“你們兩個住在一起沒問題吧,a+級住房,工作是a區火力後勤主管,明天上任。下一個。”


    陳冕麵無表情的接過工作表,女人半點沒有透露她打給了誰,對方說了什麽。


    雙胞胎戰戰磕磕的趴在櫃台上,女人憐惜的看了雙胞胎一眼,語氣頓時溫柔不少:“約翰森喬安,約翰森喬娜,你們是雙胞胎?我曾經也有個女兒,她和你們一般大,剛上四年級。哦,你們才12歲,父母呢?”


    大喬道:“為國捐軀。”


    小喬道:“壯烈犧牲。”


    女兒用眼神溫柔的看了看雙胞胎道:“有人照顧你們嗎?你們可以經常來找我,我就在這工作,哦,你們的上學,這是證明,小孩子也a級住房。”


    陳冕忽然打斷道:“他們是科學家遺孤。”


    女人道:“那他們可以住a+級住房,還有補貼,不過不是在我這裏辦,還需要證明。”


    陳冕點點頭道:“知道了,明天會有人帶她們來辦理的。你可以把我們的房子挨在一起,可以方便照顧。”


    女人道:“你們是什麽關係?”


    陳冕:“半路遇到的朋友。”


    女人了然的點頭,看陳冕也順眼起來,道:“不行,你們兩個男人,能照顧的多仔細?她們的住處會安排在科學家遺孤們的獨立住處,有專人照顧,而且周圍會有同齡的玩伴。你們不用擔心。”


    陳冕點點頭,道:“謝謝,走吧。”


    幾個人順著表格上的指引,出門坐公共汽車一路直接開到住宿區。


    住宿區位於整個安全區左側,分為c、b、a、a+、s五個方塊,相隔距離及遠,c、b兩區最為龐大,每個社區都住了將近十萬人。a、a+兩區合並在一起,a+區在前a區在後。


    六個人互相熟悉了住處,a區的房子是兩人一間,房間大約60平米,有一個浴室和廚房。李靚和刀鋒對了下房卡,剛好,兩人住同一間。


    a+區的房子是一個套房,大概100平米,卻是一個浴室,一個廚房,三間臥室。


    六個人在陳冕他們的套房內開了火,吃了頓晚飯,便各自離開。


    雙胞胎是小女孩,雖說膽子大的敢在深林獨自生存幾個月,陳冕還是把他們留了下來,等明天丁傑來了,再帶他們熟悉環境。


    夜晚,在沙發上窩成一團打起了小呼嚕,陳冕兩夜未合過眼,抱著陳晨,一沾枕頭,兩人便憨憨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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