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其他地方比梅雨季節的北海道還舒適了,正當本州島居民因濕悶的氣候苦不堪言時,北海道空氣幹爽、氣溫適中,在這可說是相當悠然自得,當一個地方氣候宜人,食物又美味的話,就足以稱之為天堂,北海道的小樽市也具備了這種特性,扣除掉因為人口減少導致的稅賦減少,以及伴隨而來的公共服務質量緩慢下降,小樽市也是一座理想的衛星城市。


    其實,對十七歲的信崎流壹而言,他根本無暇感受小樽過去的繁榮景象,以及現在的蕭條人口,他就隻是佇立在深夜裏的小樽港二號碼頭。


    「啊——好冷,早知道就穿厚一點了。」


    流壹像是自言自語般地抱怨著,在海風不斷地吹襲之下,即使是六月天的現在還是會讓人覺得有幾分寒意。


    四周圍幾近一片漆黑,碼頭邊就隻有一艘貨櫃船正準備靠岸,一種毛骨悚然的靜謐與恐怖並存於深夜時分的倉庫區,但流壹一點也不覺得害怕,他反倒比較想讓身子可以暖和一點。


    他邊小聲嘟囔邊眺望著海麵,接著一個轉身,往倉庫陰影處小跑步了過去。


    在那停了一輛藍色塗裝的小轎車,他打開副駕駛座的門後一溜煙地側身鑽入。


    流壹搓著雙手哀歎道:


    「唔——冷到爆了,是誰啦,是哪個笨蛋叫我去外麵監視的。」


    「就你自己講的啊。」


    駕駛座上的男子以低沉的聲音回應,他的手指一直都放在方向盤上,時而會「咚咚咚」地敲著方向盤,他那有如流壹大腿那麽粗的雙臂,一看就知道他平常有在鍛煉身體。


    「你剛說在車子裏頭看不清楚外麵。」


    「早知道就不說那句話,因為到外麵去一樣看不清楚,真的是禍從口出。」


    「要不要再出去看一次啊。」


    「理查德。」


    流壹用一種厭煩的口吻說著話。


    「這裏是北海道耶,外麵那麽冷,車裏那麽溫暖,我沒理由要待在外麵啊,趕我出去是想虐待我喔。」


    「你出去說不定比待在空間這麽小的車裏麵好。」


    他的名字是理查德·基法,非裔美國人,今年二十五歲,其實他本人還蠻不在乎所謂的國籍,他之前還自稱過自己是「地球人」,他會這樣,或許是因為他精通八國語言的關係。


    車裏坐了兩個人,所以車窗起霧了,流壹用手指抹了抹窗戶。


    「……還沒見到半個人影。」


    「放輕鬆等吧。」


    這時理查德按了音響的按鈕,頓時車內傳出了輕快的偶像歌曲。


    「你真的很喜歡這種歌耶。」


    聽見流壹這番語帶錯愕的話後,理查德一邊左右側了側身子一邊回答道:


    「女生組成團體來唱歌,這可是日本值得驕傲的一種文化,像你這種不感興趣的才叫奇怪。」


    「對這種東西有興趣的美國人才叫人吃驚吧,你到底是從哪裏知道這些的啊。」


    「有個方便的玩意叫影音網站。」


    興致高昂的理查德還哼了一小段歌詞。


    流壹從口袋中取出了智能型手機。


    「……對了,以前啊,不是有那種打電話過去可以聽到聲音的服務嗎?」


    理查德一臉詫異的表情。


    「你說的是什麽聲音啊?」


    流壹回答了他的疑問。


    「就偶像的啊,偶像的聲音,你隻要打雜誌上麵寫的電話號碼,聽說就能聽到了。」


    「這服務還真讚。」


    「這服務不是能和偶像對話喔,因為另一頭隻是撥放錄音帶錄好的聲音而已。」


    「都講到錄音帶了,這已經是很久以前的服務了吧。」


    「這種服務雖然可能早就沒了,但是要不要來打看看啊090△□?……」


    流壹按壓著智能型手機的觸碰屏幕,坐在駕駛座上的理查德慌張了起來。


    「別打,笨蛋。」


    「說不定會通啊。」


    「那種東西早沒了吧,不要再鬧了。」


    流壹停止打電話後,便馬上將智能型手機收到了口袋之中。


    「也是啦,握手會還比較好玩吧。」


    聽完這番話後,理查德用力地點了點頭。


    「我又要趕快去買cd了,要不然就拿不到下次握手會的票了。」


    「是要買十幾二十張cd嗎?」


    「你的數量少了一位數喔。」


    理查德這麽說。


    車內從剛才就一直撥放著某偶像團體的歌曲,那個團體經常舉辦公演和握手會,並且她們會在上市的cd裏附上握手會的入場券,粉絲如果不買cd就沒辦握到偶像的手,理查德為了和多位偶像多握幾次手,因而買了一堆她們的cd。


    流壹無奈地搖了搖頭。


    「我們好像在聊不同世界的事情耶。」


    「有心的話,你馬上也能變成我這個世界的居民。」


    「饒了我吧。」


    流壹嘀咕完後確認了一下車內的時鍾,現為晚間十一點二十分,對明天還要上班的人來說,現在已是就寢時間了。


    「已經超過約定的時間了吧。」


    「那些人怎麽可能會守時。」


    「俄羅斯人都這麽懶散喔?」


    「因人而異吧。」


    這時理查德扭了扭身體,看來小轎車的空間對魁梧的他而言實在是太狹窄了。


    「還是人家瞧不起我們啊。」


    「機車耶,到時沒賺到錢就不要怪我們。」


    流壹抱怨一番後,從車後座拉了兩包大型運動袋過來。


    他把袋子放在膝上。


    「還蠻重的耶。」


    理查德稍稍笑了笑。


    「這可是要拿來引起那些人興致的重要誘餌,當然多少都要重一些才好。」


    「提兩包會不會太超過。」


    「我本來還想說要提個三包咧,是流壹你把那些裝成兩袋的。」


    「左右手各拿一包,兩包剛好,我一個人拿不了三包啦。」


    「平常多鍛煉點。」


    「我天生體弱多病啊。」


    流壹一邊說一邊往前方看了過去。


    此時他瞧見有數道人影在前方晃動,雖然外頭一片昏暗的關係看得不是很清楚,但那些人感覺是聚集在倉庫門前,正準備打開門鎖。


    不一會兒門被打開了,幾個人進到了倉庫,剩下的最後一人朝著流壹他們的座車,開關了三次手電筒。


    「他們來了。」


    查理嘀咕後,僅閃了一次轎車的頭燈。


    「我去去就來。」


    語畢,流壹打開了副駕駛座的車門。


    他兩手拎著袋子,理查德沒下車,繼續坐在駕駛座上。


    流壹走向倉庫,他的視線隻是稍稍掃過,像是站在那負責看守的白人男子。


    看守男不發一語地打開了倉庫的小門,當流壹一踏進倉庫後,那名看守男也跟在他身後進到了裏麵並且關上了小門。


    看守男手持一支像是網球拍的物體,他將那個拍狀物靠到了流壹身體附近。


    那是金屬探測器,看守男正在確認流壹是否隨身攜帶武器。


    他眺望著倉庫內部,雖然看得不是很清楚,這邊的天花般相當地高,裏頭大約四分之一的空間占據著捆裝好的紙箱,在倉庫中央擺著一張攤開的折疊式桌子,還有幾把折疊椅。


    金屬探測器並未發出警報,看守男對著倉庫裏點了點頭。


    在看守男視線的另一端,站著兩名體格壯碩的男子。


    這兩人都敞開著襯衫,並且在


    腰際上都有一小處鼓起的地方,這時流壹心裏明白他們倆身上都帶有武器。


    但是他要見的並非是這兩人。


    在兩名男子的前方,坐著一位年紀尚輕的少年。


    他的年紀與流壹差不多大,也就是十六、七歲左右吧,少年一頭深褐色的頭發,五官也異於日本人,即使光線忽暗但仍可看出少年的雙眼炯炯有神,不過他有一隻耳朵失聰,少年全身上下僅剩臉龐留有稚氣,整個人散發出一種無法言喻的壓迫感。


    流壹靠近少年後,將手上的運動袋放到了桌上。


    這時少年那對好看的雙唇動了起來。


    「日本人,你還真年輕。」


    少年用類似男中音的音質操著俄文,流壹笑臉以對並以俄文回答道:


    「你好,俄羅斯的朋友,我雖然年輕但照樣能跟您做生意。」


    「嗬。」


    少年笑了,他轉而麵向身旁的部下說道:


    「他懂我們國家的語言,你們可以放輕鬆點了。」


    感覺是他們老大的少年將視線轉回了流壹身上。


    「信崎、流壹,我聽說過你,原來你這麽年輕啊。」


    「你也很年輕啊。」


    「你說的對,生意之神根本不會在乎做買賣的人是幾歲,這世上有太多人不懂這一點了,更何況還因為我們年輕,所以警方很容易就會把我們從嫌疑犯名單中給剔除。」


    少年狂笑了起來。


    可是流壹並未盲目地跟著他一起笑,畢竟他了解道上的人如果這麽做,隻會讓自己矮上他一階。


    「你是雷(葛隆姆)吧。」


    「無知的人都把我叫成雷,但我叫葛隆姆。」


    就如他的名字所示,這名少年一半是俄羅斯血統,一半是日本血統,他本人平常都會說自己是雷,他雖然是俄羅斯國籍,但他其實也有個日本名叫雷太,他活動範圍主要是以北海道和俄羅斯東海濱省為中心,在這些地方販賣武器和毒品。


    北海道警方雖然拚命想查出這些流入北海道內的違禁品究竟來自何方,但目前仍是一無所知。


    此時葛隆姆那隻失聰的耳朵不斷抽動著。


    「你要跟我拿貨吧,把東西帶來這裏可是花了我一番功夫。」


    「你真的是花了不少功夫啊,從我跟你們講了之後已經過了三個月了喔,而且我本來是跟你兄弟接洽。」


    「他因為為有其他的交易所以現在人在東歐,跟我談比較快喔。」


    「有幫我把貨帶來,我就沒話說了。」


    「世界各國雖然都禁止走私武器,日本在這方麵還特別嚴格。」


    「海上保安廳和警察的上頭我都打點好了,完全不需受檢,也不需檢疫。」


    「厲害喔,就跟傳聞裏的一樣。」


    「這隻是做生意時的必備技能而已。」


    「喔,這批貨可是幾百把自動步槍和超過萬發的子彈耶,國際上大家公認乖乖牌的日本人是想要幹什麽好事啊,你是要轉賣到其他地方嗎?」


    「互不過問才上道吧。」


    「是這樣沒錯,但你是那個信崎的兒子啊,所以我才想知道你是不是有什麽打算。」


    「我繼承了他的事業喔。」


    流壹如是說。


    他雖然隻是個高中生,但他已經是位跨足全世界的商人,而且還是一位軍火商。


    軍火商從世界各地的製造高大量采購武器,再將這些武器販賣給有所需求的地方,全世界的人類當中有一半需要這種買賣,但另一半卻唾棄這門生意,而流壹從小就活在這個業界裏頭。


    現在的他正要從眼前的少年手裏,買進一批輕兵器。


    這時葛隆姆不疾不徐地問道:


    「我說,那裏麵裝的是錢嗎?」


    流壹並未回答,而且還反問回去。


    「貨呢?」


    「停在外麵的那艘船裏。」


    聽到葛隆姆的回應後,流壹板起臉來。


    「喂,不是講好要搬到這裏來嗎?」


    「講好?」


    少年臉上的笑容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兄弟說全權交由我決定。」


    「你是叫我一個人搬嗎?」


    「他說我決定就好!」


    葛隆姆的聲音完全不像是一個少年,壓迫感十足,他那渾厚的聲音在倉庫內回蕩,他深知自己的音質可以用來恫嚇其他人。


    葛隆姆用拳頭往桌子上敲了下去,同一時間他身旁的兩名部下緩緩地將手伸入懷中,而且流壹從動靜上察覺到,他正後方的男子也做了相同的動作。


    流壹攤開了雙臂後說道:


    「我知道了啦,我自己搬就是了。」


    「認命點就是在這行中生存的訣竅。」


    葛隆姆變回了先前的表情,他身旁的兩名部下也恢複了原本的姿勢。


    「你帶來的錢跟講好的一樣吧。」


    「對啊。」


    流壹拉開了兩包運動袋的拉鏈,攤開袋子讓其他人可以看到內容物。


    袋子裏頭裝的是用封條捆起的一疊疊萬圓紙鈔。


    「這袋一億,另一袋也一億,合起來兩億。」


    「嗯。」


    葛隆姆隨興拿起一疊鈔票後,啪啦啪啦的撥了起來。


    「要把日圓換美金很麻煩耶。」


    「丟給和你很熟的摩洛哥銀行處理不就得了。」


    「最近查得很嚴啦,話說,你打算怎麽在日本處理這麽多的武器啊。」


    「我們都是賣軍火的,常常都要隨機應變吧。」


    「我看你隻是不想跟我講而已。」


    「對了,還有一件事。」


    流壹將手伸入了懷裏,取出兩疊一百萬圓的鈔票後,放在桌上。


    「告訴我有關那家夥的事。」


    聽完這番話後,葛隆姆稍稍動了動肩膀。


    他不斷地瞥著放在桌上的鈔票,看得出他內心的掙紮。


    「司麻的事情嗎?」


    流壹點了點頭。


    「我會和你交易,不隻是為了武器,一方麵也是因為你們說有那家夥的消息,他人在哪?」


    「你為什麽會那麽想知道那個人的事情?」


    「這與你無關。」


    「哈,真不懂你在想些什麽耶,總之,先來弄好這批武器的交易吧。」


    葛隆姆點了點頭,站在後方的部下,將運動袋拉上拉鏈後拿到了手上。


    「錢我是拿到了,但貨隻能給你一半。」


    「喂!」


    流壹不假思索地喊了出來。


    「講好的應該是m4a1五百把加上彈藥十萬發,不是這樣嗎?」


    「這批貨從中東經由亞美尼亞運到海參歲花了我很大工夫,而且把這些日幣換成美金也需要手續費,所以貨隻能給你一半。」


    「我是對葛隆姆這個名字有信心才委托你的。」


    「可是本人不相信日本人。」


    葛隆姆笑了出來。


    這時流壹整個人靠到了桌上。


    「我付你的錢可是高出行情一倍以上,這批貨我用四分之一的價格就能在美國的槍械店裏買到喔。」


    「那邊的店又不會幫你寄到這裏。」


    「這種事我知道,我們倆幹的都是非法生意,不用開收據,也不用為了合約在那討價還價,所以最一開始講定的事情就是最重要的了吧。」


    「講定的事情算不算數本人說了算。」


    「最好,是我說了才算。」


    流壹瞪著葛隆姆的雙眼不放。


    同年紀的兩名少年,而且都是黑


    社會裏的居民,現下兩人言語針鋒相對。


    葛隆姆身上恐怕帶有武器,他兩側的部下和流壹正後方的看守男也都是一臉惡狠狠的樣子,流壹的身形算是矮小,而且他還是一個人。


    不過他並未顯露出畏懼的樣子,流壹的視線從未離開葛隆姆。


    他的身體也沒在顫抖,流壹的意誌比在場的任何一個人都還堅定。


    擁有暗灰色眼睛的俄羅斯人,四處東張西望了一會兒,接著用力地點了點頭。


    「好……就這樣吧。」


    「很好。」


    「我決定我不賣你了。」


    「你說什麽!?」


    流壹大喊著,葛隆姆露出參差不齊的牙齒笑著說:


    「我不爽賣東西給同年紀的日本人,這次的交易取消了。」


    「你這家夥!」


    就在流壹打算從翻身跳過桌子的瞬間,葛隆姆的兩名部下從懷中拔出了槍。


    德國h&k公司製造的usp半自動手槍槍口,就這麽指著流壹的頭部。


    流壹再次瞪著葛隆姆不放。


    「你這家夥一開始就打算這麽幹了嗎?」


    「因為我聽到了一個有趣的傳聞啊。」


    葛隆姆從口袋取出了一隻古巴產的雪茄後,點了火,還留有稚氣的少年配上一支雪茄,這還真是一種奇妙的組合。


    「不久之前有一個日本人掀起了不小的話題,那家夥的老爸是個軍火商,在我們這邊的世界裏是個名號響叮當的男人,他老爸幾年前掛了,而那家夥繼承了他的事業。」


    「…………」


    「但是與其說那家夥是在販賣武器,還不如他是在買回武器,而且他都是用相當高的價錢,去買那些他老爸過去賣出去的武器,現在船上載的那些m4a1也是,那批槍是我三年前跟那家夥老爸進的,所以我記的很清楚。」


    流壹不發一語,葛隆姆一麵吞雲吐霧一麵笑說:


    「真沒想到我居然會和信崎的小孩做生意啊。」


    「…………」


    流壹什麽話都沒說,他隻是握拳,又把手放鬆,不斷地重複這個動作。


    葛隆姆的態度十分傲慢,畢竟他部下將手槍對著流壹的這個當下,他的態度理所當然可以如此。


    「讓我來問你一個問題好了,為什麽你要買回那家夥賣出去的武器啊?」


    流壹嘀咕道:


    「……跟你沒關係吧。」


    「哈,你該不會是想講『我想贖罪』吧,因為你的信仰?還是偽善啊?不管怎樣,最不適合講那句話的人就是那家夥的兒子。」


    「真的是關你屁事啊,我就隻是去買我爸賣掉的武器,就隻是這樣而已。」


    「最好隻是這樣而已啦……算了,隨你講。」


    葛隆姆放下了原本要拿起來吸一口的雪茄。


    「就算你是信崎的兒子,我就是不爽你在我勢力範圍內做生意,這些錢我就收下了,你就當繳了學費上了一堂課,快滾回家吧。」


    葛隆姆目露凶光地說完了這席話。


    流壹緘口不言,他知道對方所說的不隻是言語恐嚇而是會付諸行動,從葛隆姆說話的口吻和他部下的態度來看,任誰都可以察覺到,現在隻要有一點差池,他們都會毫不猶豫地扣下板機,並且撇下流壹的屍體,直接離開現場。


    如果事情演變成那樣,流壹就沒戲唱了,無論是他的計劃,還是至今所做的一切,抑或是他今後所有的打算,一切的一切都將化為泡影。


    但是他仍是越過了桌子,進逼到了葛隆姆的麵前。


    「快把我爸的武器交出來。」


    葛隆姆著實嚇了一跳,流壹繼續著未完的話語。


    「還有我原諒你那高傲的態度。」


    「啥,開什麽玩笑啊你!」


    葛隆姆嘶吼著。


    「本來想說要放你一條生路的,這下我不想了,殺了他!」


    然而,就在葛隆姆手下要扣下板機的那個瞬間。


    流壹把手伸到了桌底下。


    他一握到在桌底的東西後直接往旁邊翻滾。


    他拿到手的是一把手槍,那是他事先藏在那的克拉克25,流壹拉開保險,將第一發子彈送進了藥室,接著扣下板機擊發了子彈。


    子彈命中葛隆姆右側手下的手臂,那名男子的武器自手上掉落。


    但流壹無暇對付另一側的人,畢竟他的正後方也還有敵人,流壹繼續翻滾,將自己的身體藏入了紙箱堆後方。


    他輕輕地喘了一口氣,現場隻傳來葛隆姆氣炸了的聲音。


    「可惡,躲起來了是吧!」


    「交易的時候別瞧不起最近的日本人!」


    「你居然敢在我麵前開槍!」


    「我可是賣軍火的,好歹也要知道槍怎麽開吧!」


    流壹從紙箱堆裏側快速地探出頭後,扣下板機,葛隆姆手下的其中一人開槍反擊,擊中了流壹拿來當盾的紙箱,箱中的礦泉水大量漏了出來。


    葛隆姆以俄文大聲下達指令。


    「快開槍、快開槍!」


    葛隆姆尚未受傷的兩名手下不斷地擊發槍枝,子彈打到水泥地或鐵柱後隨即扁掉,槍響在倉庫內響亮回蕩。


    葛隆姆以俄文吶喊道:


    「喂、信崎流壹!這下你一輩子都甭想再跟我做生意了!」


    「閉嘴,把我爸的武器還我!」


    流壹探出頭後又馬上縮了回來,因為葛隆姆的手下完全不往他那邊靠過去,隻是一直站著不斷開槍而已。


    「殺了他,快把他殺了!」


    敵方的槍聲特別地大,這場槍戰,連倉庫內的空氣都為之撼動。


    流壹壓低了身子從現下身處的這一堆紙箱移動至了另一堆紙箱,一堆堆的紙箱仿佛一座迷宮,而且槍聲會造成回音,導致流壹難以判斷敵方的正確位置。


    即便如此,他還是巧妙地確認出敵人的所在地,持續進行射擊。


    他都是稍微探出頭後確認好方位,再扣下板機,由於他的子彈隻有彈匣裏的那些,因此他無法胡亂射擊。


    相反地,葛隆姆和他的部下卻是以驚人的頻率不停地開槍。


    他們射出的子彈從未間斷,仿佛就像在柏青哥店裏一樣,子彈擊中了鋼骨或地板後反彈出去,在紙箱上開了一個個的洞,而箱裏的礦泉水或碳酸飲料就這麽從洞裏噴了出來。


    「把那家夥給我殺了!」


    葛隆姆用低沉聲音說著,這時流壹察覺他的兩名手下跑了過來。


    他們一麵粗魯地推倒紙箱堆一麵朝著流壹而去,流壹則是移動著身子遠離那些噪音。


    這時他背後傳來一陣特別大的聲響,流壹立刻跳進紙箱堆和在其一旁的鐵製貨櫃後方。


    是俄文的喊叫聲,流壹僅從背光處探出一半的身體開槍,但連聲驚叫都沒有,可想而知他並未擊中任何一個人。


    敵方也展開了反擊,猛烈的槍聲想必是他們的同夥已經前來會合,葛隆姆的兩名手下正一起攻擊流壹,好幾顆子彈擊中了貨櫃彈飛了開來。


    流壹探出頭後即刻又迅速地縮了回來,他記住那兩名手下的所在位置後,整個人臥倒在地,伸出了克拉克25手槍,接著他扣了兩次板機。


    此時傳來有人倒地的聲響,他打中了一名手下,從不斷傳來的哀嚎可以判斷那個人還活著,沒活著的話就枉費他方才刻意不瞄準要害。


    「還有一個人!」


    流壹再度擊發手槍,子彈命中了魁梧男子的肩膀,使得男子倒臥在地。


    流壹在腦中計算著剩下的子彈,應該還剩下三發,現在他已讓眼前的兩


    名敵人負傷,至於另一人已在剛才擊中了,還沒解決的就隻有他們的老大葛隆姆。


    流壹站起身後開始奔跑,他從紙箱堆間穿了出去。


    他衝到了桌子的所在地,但那裏見不到半個人影。


    在倉庫中,現下就隻有一張桌子、傾倒的折疊椅、滿目瘡痍的紙箱和受傷的外國人。


    葛隆姆和裝有錢的運動袋都消失無蹤了,原來他早就逃跑了。


    「可惡。」


    此時從倉庫裏側響起來俄文的嘲笑聲。


    「太可惜了!」


    接著傳來了一陣物體轉動的聲響,看來他打開了裏側的門。


    「做生意最講求的就是速度!你就是慢吞吞的錢才會跑掉!」


    流壹扯開嗓子回應。


    「你要丟下你的部下不管喔!」


    「反正他們都是用錢雇來的,沒差!」


    葛隆姆笑著繼續說:


    「那幾個,要煎要煮隨你便!不過你會帶他們去看醫生吧?因為你這家夥就是那麽天真。」


    「……可惡。」


    現場傳來葛隆姆走出那扇門的聲音,流壹又再一次怒斥他。


    「你以為你逃得掉嗎!海上保安廳的人會追到海參歲去的!」


    「你不是都打點好了,沒那個問題啦!」


    葛隆姆最後笑了一笑。


    「這次你也學到了教訓吧,最後告訴你一件事,不論是有關你的傳聞,還是你這個人有多麽天真,把這些事告訴我的都是司麻!那家夥啊,要我轉告你!你不用找他,他遲早自己會來見你的!」


    葛隆姆的聲音越來越遠,流壹奔跑向裏側的門,並打開了那扇門。


    海風吹了過來,深夜碼頭的上空為雲所覆蓋,根本讓人分不清楚何處才是大海與天空的分界,碼頭上不見半個人影,隻有貨櫃船停靠在一旁,船橋上透著亮光。


    流壹的直覺告訴自己葛隆姆想要逃往海上,他雖然想追上去,但登船梯已經被收了上去。


    貨櫃船的機械裝置發出了巨響,整艘船緩緩地駛離了停靠處,此時可以看到船橋上有個小小的人影,正居高臨下地看著流壹。


    或許那個人正在嘲笑著流壹,而流壹則是已經打消了上船的打算,畢竟即使他跳到了船身上,也不一定爬得上去,運氣差一點還可能被卷入螺槳。


    貨櫃船離碼頭越來越遠了。


    流壹凝視著船隻的輪廓,這時一個巨大的黑影往他身邊靠了過去。


    「走遠了啊?」


    「是啊。」


    流壹做出了回應。


    那個黑影是理查德,他來到了流壹的一旁,他身穿潛水裝,頭發也都濕透了。


    「我這邊弄好了。」


    「辛苦了。」


    流壹拿出了智能型手機。


    他點擊通話的圖標,正準備輸入電話號碼,這時理查德從上方把他的手機拿了過去。


    「這事我來。」


    「喂。」


    「這種事情本來就是我的工作,我就是為了這種時候才會跟你一起做事。」


    理查德一邊小聲嘀咕,一邊輸入電話號碼。


    「090△■?……」


    突然之間,貨櫃船的船身冒出火來,下一秒更傳來猛烈的爆炸聲響。


    陣陣黑煙籠罩了整艘貨櫃船,直衝天際的烈焰照亮了碼頭和兩人,貨櫃船一陣搖晃後,船身向左緩緩地傾斜。


    理查德剛才裝設的大量火藥看來都確實爆炸了,貨櫃船就這麽載著數百把自動步槍和數萬發子彈逐漸下沉。


    「敢惹我。」


    流壹呢喃著。


    「船還要一些時間才會完全沉入海中,上麵的人應該都能平安脫逃吧,雖然應該都會被逮捕就是了。」


    「海上保安的人也不會放過他們,隻是武器都會被查扣。」


    「就算那樣也沒差。」


    理查德看往背後,這時一眼就可看出海上保安聽進駐的建築物裏,已是一片騷動。


    「流壹,錢也會跟著沉到水裏吧。」


    「還好啦,因為本來隻是要讓葛隆姆看看裏麵有沒有錢而已,所以我隻有在袋子上層放現金。」


    「那其他你放了什麽進去。」


    「偶像的cd,就你手邊有很多的那些。」


    流壹講得一派輕鬆,理查德呆滯了一下後,笑了出來。


    「你這混蛋,你鐵定會有報應的。」


    「之後我也會幫你買cd啦,就當作那些東西沉入海底的賠罪。」


    流壹轉身背向快要沉沒的貨櫃船。


    「這次的交易,不論是買方還賣方都損失慘重啊。」


    「太衰了。」


    聽完理查德的話語後,流壹輕輕點了點頭,自言自語似地低語著。


    「葛隆姆好像是從司麻那聽到我的傳聞。」


    「……這樣啊。」


    「司麻說他自己會來見我喔。」


    「機場和港口先派人盯著感覺比就好,這件事就交給我來辦。」


    流壹因為天寒打了個哆嗦。


    「我們趕快回去吧,我明天想好好去上一下學。」


    「你怎麽在這種事上這麽認真,發生了什麽事情嗎?」


    麵對理查德的問題,流壹笑容以對。


    「因為我要去看轉學生。」


    流壹催促了魁梧的黑人,兩人踏著搖擺的腳步,朝著停在前方的小轎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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