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應珥明白,他往後的日子恐怕會很悲慘,甚至會丟掉性命。可是他卻沒想到,竟會慘到如此生不如死的地步。往日他總對賈赦的狗屎運羨慕嫉妒恨,可心中對這個不學無術的家夥總是不屑的。可他沒想到,這位昔日的老紈絝竟會如此狠毒,那些讓他痛不欲生的毒藥竟全出自他手。


    自打昆侖到來,赦大王爺總算弄明白了每個小藥瓶的效用,隨即就把目光投向了被五花大綁的甄老二。寫在紙麵上的東西,總是不那麽直觀,還是在活人身上試驗一番,才更能讓人清晰明了。對於他的這個建議,老皇帝表示認可,他雖然上了些年紀,可好奇心還是保持得很好。


    於是,甄老二的苦日子就開始了。起先,他以為這些人對他用刑是為了口供,所以磕巴也不打地將堂兄賣了個徹底。可很快他就發現,人家根本就是為了用刑而用刑,他說與不說都是一個下場。牙都被敲掉了,就連求個速死都做不到,甄應珥已經絕望了。


    他現在已經對賈赦產生心理陰影了,隻要看見賈赦那張笑出褶子的臉,就情不自禁地失禁。原先他還叫囂著有本事就弄死我,現在就隻會露出諂媚求饒的表情,隻求賈赦能夠高抬貴手,別在他身上試驗那些效果稀奇古怪的藥粉。可惜,赦大王爺從來都不善解人意,向來都愛無理取鬧。


    “昆侖,還有那瓶藥沒試過,快拿來真二試試。”賈赦坐在圈椅裏,興奮地搓著手道:“真沒想到這個真二還挺能支撐的,這麽多藥試下來,居然沒瘋也沒傻。我記得上次璉兒弄回來那個采花賊,才試了不到這一半就傻了,真是沒用。”


    看他這個興奮的樣子,昆侖就想搖頭。自家世子還不到十八,就一副沉著穩重處變不驚的樣子,怎麽自家這位都要奔五十的王爺這麽“童心未泯”?!不過昆侖也不攔著他,來前兒世子說了,隻要王爺不把那位天掀了,不把自己玩出事,他愛咋咋地。


    得到了甄應珥的供詞,老皇帝發現江南的情況比他了解到的還要惡劣。官商勾結,已經形成了一個龐大的關係網和利益集團。而參與其中的,已經不僅僅是江南一地的官紳,他們的觸角已經深入了京城。他原還打算留些體麵給他們,現在看來非得使雷霆手段不可了。


    甄應珥終於等到了期盼已久的死亡,幾乎是含笑而終的。殺氣騰騰的老皇帝,帶著二不愣登的赦大王爺一路趕往江南。這一次,不管他再怎麽耍賴打滾兒,也被老皇帝塞進馬車裏帶走,向來欺軟怕硬的榮王爺就蔫兒了。日夜兼程了多日之後,青山隱隱水迢迢的揚州城已經遙遙在望了……


    忠肅王府裏,即將出府的賈女史元春也在琢磨著她的非常手段。當年參選的時候,她頭上就插著一支不起眼的銀簪兒,一直戴到現在都沒舍得換。銀簪兒是王夫人交給她的,材質樣式都十分普通。唯一不同尋常的就是,這簪子是中空的,擰開之後裏麵放著的是一些藥粉。


    不管是在宮裏還是在王府,下藥都不是件容易事,而且還很不好收場。給主子下藥,著了道的主子可不是沒脾氣的,翻臉不認帳的還算好。萬一遇到個脾氣烈的,一碗藥賜下來連命都要了。這也是賈元春一直沒有動用此物的原因,若非此時被逼到了絕境,她也不會行此險招。


    當然,賈元春心裏也有自己的盤算。她畢竟是中榮郡王的嫡親侄女,王爺隻要是碰了她,就一定得給她個名分,不然就是打了中榮王府的臉。雖然很不想承認,但大伯賈赦的確是比她那父親給力多了。隻要能夠留在這府裏,成了肅王爺的人,即便她一時不得寵,日後總還有出頭的機會。


    隻是,即便有了這個東西,怎麽讓肅王爺中招,還得好好籌劃一番才是。以她如今在忠肅王府的處境,別說是給肅王爺下藥了,就是想要近王爺的身都不可能。王爺輕易不到後院來,她們這些女眷又不準到前麵去,她根本就沒有接近王爺的機會。


    至於說什麽送補湯、宵夜、點心什麽的,肅王爺根本就不準後院往前麵送東西。即便是肅王爺允許,有那麽多側妃侍妾在,也根本就輪不上她一個小小女史。還有什麽花園巧遇的戲碼,就更不可能了。王府有一前一後兩個花園,前麵的女眷不準進,後院的王爺根本就不踏足。


    為了這個,把賈元春愁得在床上輾轉反側、夜不能寐,思來想去也隻有一個辦法了。按規矩,被恩放出府的奴才,臨走之前是要向主子們謝恩拜別的。像她這樣的女眷,臨出王府前就應該去給王妃磕頭謝恩。可如今忠肅王府並沒有正妃,倒是讓她找到了理由。


    既然出府要謝恩,而王府又沒有正主子,她自然就可以去求見忠肅王爺,以拜謝王爺恩典。再有,這幾年在王府,肅王爺對她多有關照(那每頓的兩盆菜),臨行之前去給王爺磕個頭道聲謝,也是她的本分和心意不是?


    這是她唯一能接近肅王爺的機會,隻要能成功接近王爺,她手中的東西就能發揮作用了。至於到時候王爺能不能見她,賈元春已經無暇去考慮了。她就像抓住了最後的救命稻草一樣,拚命隻往好的地方想,至於其他的那些可能,根本就全部忽略掉了。


    “賈女史想要過來磕頭謝恩?”書房裏,宇文祜正在燈下看奏折,聽了海總管的回報抬起頭來。他看了看時辰,伸個懶腰笑道:“她倒是會挑時辰,此時夜深人靜的,正是發生點什麽意外的好時候。看來,本王就不該給她三天時間,當時就該讓璉弟將人帶回去。”


    “去告訴她,本王沒那個工夫。她的心意本王知道了,要磕頭就在門外磕吧。”除了賈璉,他對其他人不感興趣,對賈璉的堂姐更加不感興趣。反正是磕個頭而已,隻要心意到了,在哪兒磕不是磕頭呢。宇文祜可不想節外生枝,命老海去將人打發了。


    聽到宇文祜不願意接見她,賈元春隻覺得眼前一黑險些栽倒,好在被抱琴眼疾手快地扶住。被抱琴掐了一下,賈元春才勉強從絕望中掙脫出來,在抱琴的攙扶下咬著牙向著宇文祜書房的放下磕了三個頭。尼瑪,磕頭不是目的,她為的是見到人,在這兒磕有個屁用啊!


    “嗬嗬,你說她磕完了頭沒回房,反等在牆角的陰影裏?她這是打算對本王圍追堵截啊。”宇文祜的心態很好,直接將麻煩當成樂子看了,沒有絲毫的不耐煩,“罷了,你不必去管她,派人去跟李側妃說一聲。本王既然把後院交給了她,就好好給本王管起來。”


    打著謝恩的旗號,也沒能見到宇文祜,賈元春心灰意冷之際,也在盤算著怎麽孤注一擲。從書房到王爺的寢殿,必會經過一處小徑。打發了抱琴先回去之後,賈元春就小心翼翼地將自己藏在了陰影裏。等一會兒王爺經過,她就撒了藥粉……到了這個時候,她也不介意打個野戰什麽的。


    雖然已經打定主意,並且不停地為自己鼓勁兒,但賈元春畢竟還是個姑娘家,心中就別提有多緊張了。六月末的天氣,即便是夜裏也相當悶熱,不一會兒汗水就打濕了發絲,麵上細心描畫的妝容糊成一團,絲質的宮裝也粘在了身上。


    就在賈女史等得神情恍惚的時候,不遠處有人影過來,聽聲音正是肅王爺的。賈元春的精神猛然亢奮起來,拔了兩下才把銀簪兒拿下來,順帶將自己的發髻拽得歪歪扭扭。不過,她此時也顧不上這個了,雙手顫抖地將藥粉倒在汗津津的手上,然後……她打了一個噴嚏。


    熱感冒什麽的,自古以來就是大殺器。


    當賈元春麵色潮紅、眉眼含chun地撲倒在自己腳下的時候,宇文祜不由得啼笑皆非。還記得,那年廢太子和大皇子逼宮的時候,他老丈人就烏龍地放倒了整個乾清宮的人。難道一到用藥就出烏龍,其實是賈家的作風?這給人下藥反把自己坑了,是得多……那什麽呢?!


    “找個空屋子,把她扔進去關一宿,明日直接趕出府去。”看到賈元春已經失去理智地一邊往他身上爬,一邊拉車自己的衣服,宇文祜一閃身離她遠遠的。他可是為了璉弟守身如玉的,若是被這女人碰了,豈不是壞了他的冰清玉潔之身,他還有何麵目去見璉弟。


    對於這麽執著於爬他床的女人,宇文祜摸了摸鼻子開始冒壞水兒,湊到老海耳邊輕聲吩咐了兩句。然後,哈哈笑著走了。海總管無言地望著主子的背影消失,然後默默地一絲不苟地開始布置現場。他家主子隻是赤子之心未泯而已,就是這樣。


    第二天,賈元春清醒的時候,第一反應就是查看自己的身體。恩,身體很疲憊,白皙細嫩的肌膚上有著許多痕跡,還有……下半身的那個地方也有不適感。然後,她又急切地去看身下的床鋪,絲被淩亂地落在地上,枕頭胡亂地躺在一邊,最重要的是……


    床單很淩亂,並且……賈元春看在床單上的各種痕跡,不禁羞紅了臉。她一定是成功了!


    作者有話要說:關於越來越晚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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