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種跡象都在向她表明,自己籌謀已久的事情,多年的夢想終於成真了。雖然昨晚的計劃出了一點小問題,但瑜不掩瑕,賈元春在迷失神智之前,確信自己看到的是肅王爺的臉。而且,在這個王府裏,膽敢親近女眷們的,除了王爺還有誰呢。一定是王爺不忍看她受苦,為她充當了一回解藥。


    一想到多年心願一朝成真,賈元春都顧不得自己還光著,就是一場喜極而泣的痛哭。但很快,她就止住了哭聲,開始笑了起來。想想她這幾年的忍辱負重,到現在終於能夠揚眉吐氣,讓賈元春越發篤定自己的命格非凡。那些曾經的苦難,也不過是為了讓她綻放更加奪目的光彩而已。


    昨晚穿的衣服已經皺巴巴的了,上麵還沾著不明液體的痕跡,元春嫌棄地挑到一邊。日後她就不再是女史,不再是奴才的身份了,這些一點也不高貴華麗的衣裳根本就不配她上身。將淩亂的發絲捋順一些,賈女史清了清喉嚨,嬌聲婉轉地喊道:“來人啊。”


    在她想來,外麵一定有許多丫鬟婆子等著,畢竟她可是王爺寵幸的第一個女人。屋裏沒人伺候,不過是王爺怕人吵了她休息,不讓人進來打擾罷了。不過,她現在既然已經醒了,就不必再賴在床上,趕緊去見了王爺,定下名分才是正理。自我感覺特別良好的賈女史,已經迫不及待了。


    外麵靜悄悄的,既沒人答應也沒人推門進來。賈元春愣了一會兒,以為是外麵的人沒聽見,又提高聲音叫了一聲,卻仍然沒人理會她。難道是沒人?她皺著眉抿了抿唇,將王府的下人們和管家的李側妃狠狠腹誹了一通,又強忍著胸中的不悅和嫌棄,勉強穿上昨晚的衣裳。


    打著要在王爺麵前狠狠告一狀,讓王爺為她做主替她立威的,元春麵色羞紅地打開房門。門外並非她想象中的樣子,一個才留頭的小丫鬟就在樹蔭下乘涼,一看見她出來扭頭就跑,讓元春很是摸不著頭腦。但很快就過來一個大丫鬟,賈元春認出這是李側妃身邊的如毓。


    “喲,賈女史可是起來了,快隨我走吧,側妃娘娘正等著你呢,可別讓你那娘娘等急了。”如毓似笑非笑地打量了賈元春兩眼,笑著說道。她向來都看不上這個女人,都是在王府做奴婢的,卻整日擺出一副高人一等的模樣。其實,誰又比誰高貴多少呢?!不過跟自己的品級一樣罷了。


    “這……是王爺吩咐的麽?若隻是李側妃有事相招,元春此時正要去見王爺,恐怕無暇去見側妃。”急於確認自己的身份,賈元春根本就沒興趣去見什麽李側妃。而且,說她是側妃,其實王爺根本就沒寵幸過她,哪比得上自己已經……


    如毓簡直都要笑出聲來,強自憋住了才沒有失態,隻是看賈元春的眼神頗為詭異。這女人不是受刺激太過,腦子不清楚了吧?還是說,她從來都是這個樣子?見王爺?王爺是她一個小女史說見就能見的麽?如毓甩了下帕子,掩住目中的鄙夷,“正是王爺的吩咐,你快跟我來吧。”


    賈元春咬了咬唇,既然是王爺的吩咐,那她就必須走一趟了。但是,她很擔心李側妃會不會暗中對她做什麽。畢竟,她既然已經成功侍寢,說不定肚子裏已經有了。萬一李側妃發狠灌她一碗藥湯,豈不讓她抱憾終身。不得不說,賈女史想的真是特別多。


    “賈姑娘,從現在起,你就不再是忠肅親王府的女史了,你的侍女已經收拾好了你的東西,你們立刻出府去吧。”李側妃冷眼睇著賈元春,這時候倒是裝得規規矩矩。早說要防著她放著她,竟還是被她弄出事情來。不過……這可真是件可笑的事。


    “你說什麽?”賈元春本來站在那裏低著頭裝羞澀,聞言立刻抬頭瞪眼,連敬語都忘記了。不過她很快又鎮定下來,挺直腰板道:“側妃,這事你是不是要先請示過王爺呢?若是王爺知道,你就這樣將我趕出王府,恐怕在王爺麵前你不好交代啊。”


    “嗬,瞧瞧,賈姑娘是多大的口氣。”李側妃也不生氣,看她就像看個笑話,側過去跟身邊嬤嬤道:“還什麽本側妃不好交代,有什麽不好交代的?不過是一個小小女史,就是沒王爺的話兒,本側妃也能攆得。更別說,這本就是王爺的決定,讓她趕緊滾出王府去呢。”


    元春是又驚又怒,圓潤的臉龐漲得通紅,“你胡說,王爺怎麽會趕我,我昨晚還……”她根本不相信,肅王爺會讓她滾出府去,一定是這女人心懷嫉妒,假借王爺的名義行事。哼,她才不會上當,等會兒定要在王爺麵前揭穿這女人的醜惡嘴臉。


    “放肆!居然敢言語冒犯側妃,還不掌她的嘴。”嬤嬤不等她說完,就橫眉立目地喝道。一聲令下,一個身材粗壯的丫鬟就走上前,大巴掌就高高揚起。賈元春身後,也上來兩個丫鬟,一人按她一邊膀子,將她死死地壓跪在地上。又用力揪住她發髻,將臉露出來。


    “啊——你敢動我,我大伯是中榮郡王,啊……”從小被嬌慣著養大,賈元春哪吃過這個虧,頭皮上的疼痛讓她尖叫出來。幾乎是沒有任何猶豫地,賈女史就將自家大伯拉出來狐假虎威了。就在她要將自己已經是王爺的人這事喊出來的時候,巴掌就扇在了臉上,半邊臉立刻就更圓潤了。


    李側妃笑吟吟地看著,直到賈元春連痛都叫不出來了,才擺擺手道:“行了,本側妃見不得這個,略施薄懲也就罷了。賈姑娘,你大伯是中榮郡王,誰都知道。可那也隻是你大伯,可不是你爹。況且,你這樣的侄女,榮郡王認不認還不一定呢。”丟人敗興的東西,誰認誰倒黴。


    “拉出去吧。記得從後麵的角門送出去,看好了她,一定要交給賈家人。”王爺的意思是直接將賈元春扔出王府,可李側妃怕她在王府門口發瘋,害得整個王府跟著丟人。倒不如做一回好事,將人送回榮王府,辦好了交接。李側妃想了想,又命貼身嬤嬤跟著走一趟。


    “嬤嬤,你親自跑一趟吧。跟賈家的人說清楚,別讓人往咱們王府潑髒水。”雖然聽說榮王爺跟賈元春這一房不和,可兩房到底是一家,李側妃擔心榮王心裏有疙瘩。自家王爺正是最關鍵的時候,因為個莫名其妙的女人得罪了頗得聖寵的榮王爺,實在太不值當。


    賈元春直到被塞進馬車,送到榮王府門前的時候,還是懵的。那女人,那女人她怎麽敢!難道以為自己是側妃,就能在肅王府一手遮天了麽?!哼哼,等王爺發現她被趕出王府之後,看那女人是個什麽下場。賈元春心中恨得不行,臉上又疼得厲害,神色簡直猙獰得不行。


    “不好意思,咱們這是中榮王府,不接待賈政大人的客人。若是您要見王夫人,請繞道後頭去,他們家的大門在那邊呢。”榮王府的門房說話都挺客氣,可一聽說來意根本就不接那帖子,直接給他們指了個方向,“您要是不認識路,我派個小子帶你們過去。”


    他們家王爺早就交代過,家都分了怎麽還能走同一個門兒?不管是二房的人,還是二房的客人,都走梨香院衝外的那道門去。上一個沒守這規矩的門房,已經被攆到莊子上吃灰去了。人說“宰相門前七品官”,更別說是王府的門前了,他可得把好這門,不能叫王爺換了他去。


    遞帖子的回來把話跟嬤嬤一說,嬤嬤還沒說什麽,倒把賈元春氣個仰倒。嗬,好大的王府威風,連她這個賈府的正派孫女都走不得大門了。想當初她還在家的時候,連正堂都是她家的呢。現在竟然連門都進不得了?越想越怒,賈元春反而沉下來了。她治不了大伯他們,可有人能治呢。


    嬤嬤不屑地瞥了賈元春一眼,臉上的嘲諷根本就不加掩飾。從她家姑娘嫁進王府,賈元春就處處顯擺自己有個郡王大伯。明明是個小女史,卻偏偏擺出個高人一等的嘴臉,憑的也是她的郡王大伯。可實際上呢?人家中榮郡王跟他們家分得清楚著呢,這不連門都不讓她進。


    梨香院裏,賈政和王夫人夫婦都在。乍一聽說元春被送回來了,兩人都是一驚。這是怎麽回事?離著女史的五年任期還有段日子呢,怎麽現在就回來了?賈政雖然心中擔憂,卻不好出麵,隻能讓王夫人在前麵,自己躲在後麵聽聽是怎麽回事。


    這幾年下來,王夫人事事不順,整個人蒼老得厲害。她現在丈夫靠不住,娘家不親近,大兒子是個短命的,小兒子還指望不上,唯一的希望就隻剩下女兒元春了。原指望著,元春在忠肅王府能一朝得寵,日後等忠肅親王繼位,女兒做個皇妃娘娘,也好讓她混個皇親國戚當當。


    隻是這四五年了,元春一點好消息也沒有,銀子托人遞進去不少,卻全都跟打了水漂一樣。但好在還有時間,王夫人也一直抱有一線希望。可這猛不丁地,怎麽人就被送回來了呢?難道是元春犯了什麽錯?心下正自忐忑,就看見一個頂著豬頭的女人,麵容猙獰地嗷嗷叫著向自己撲過來。王夫人嚇得“哎呀”一聲,慌忙往後退,腳跟絆在椅子腿上,就狠狠摔了一記。


    等她定了神兒之後,才發現這鬼一樣的女人,竟然是她的女兒元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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