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三爺信誓旦旦,然而林崎嶼卻搖了頭,一攤手反駁道:“色,他長得比小魚上鏡;錢,他口袋裏大把都是。談鋒如今炙手可熱,正處在人生巔峰,也不需要靠一個高中生來炒作。”


    畢竟這事怎麽看,都隻是醜聞。


    林崎嶼雖然目前就林小魚這麽個兒子,但卻並不很牽腸掛肚。他倒是很願意理智看待這件事,而且他私心裏也並不認為林小魚或者談鋒能翻出什麽大浪來。


    師三爺收回他的兩根手指大臣,一拍扶手站起身!


    “告辭!不必送!”


    林崎嶼心道自己又作死了,連忙站起身要去拉他。


    “三兒,姐夫逗你玩呢!談鋒是個王八蛋,咱們坐下來合計合計怎麽對付他嘛!”


    師三爺一甩衣袖,懶得鳥他。


    師三爺心想,你也是個王八蛋,合著我在那擔心,你卻在逗我玩呢!


    ··········································


    “姐姐,你兒子誤入歧途。”


    書房裏,師三爺孑然一身站在書架前,對著照片上笑容豪爽的女子,一臉悲慟地說道。


    照片中人身材高挑,眉眼雖不精致,然而很是英姿颯爽,有一種巾幗不讓須眉的男兒氣概。


    她是不愛紅妝愛綠裝的師二小姐,師勤思。


    師三爺望著這個目前隻會樂嗬嗬的二姐,萬分難過地轉開臉。


    “我本盼著他是個有出息的,以後衣錦還鄉,把你的牌位名正言順地迎回家裏去。現在看來,你家那位老太太得扒他一層皮!”


    師三爺背著手,唉聲歎氣地踱了幾圈。


    房內的暖氣熏得空氣都有些滯悶了。他將外麵的唐裝脫下來,隻穿著件貼身的長衫,就在房間裏開始沒頭蒼蠅似的埋頭亂繞。


    葛嶽峙敲門進來,看到的便是這麽幅畫麵。


    師三爺雖然是個十分嬌養的,然而終年茹素,勤加鍛煉,作息規律,所以保養得水潤光滑,緊致勻稱。若非一副老氣橫秋的模樣,看著實在青春健美。


    葛嶽峙看他,就覺得他是隻飽滿多汁的水蜜桃,一塊富有嚼勁的腱子肉。他時刻恨不能撲上去咬他一口。


    但他也知道這一口不好咬。師三爺能崩掉他一口牙!


    葛嶽峙心猿意馬地胡思亂想了一通,腳下卻是恪守本分。他快步走到師三爺跟前,習慣性地躬下身——他比師三爺高一點,但在對方麵前,他下意識的伏小做低,用了仰望的姿態。


    有時候他愛他,愛得恨不能跪倒在他腳邊。


    葛嶽峙低聲稟告道:“三爺,表少爺絕食抗議。”


    師三爺腳步一頓,猛地抬頭。一對眼睛在慍怒中清亮得晃人!


    葛嶽峙猝不及防跟他對上視線,心髒就是一縮。


    師三爺無暇關注養子,他嘴唇一陣哆嗦,胸口起伏得驚濤駭浪。


    這濤浪是驚錯的濤駭人的浪。他恨不能將不懂事的小外甥一巴掌拍死算了!


    葛嶽峙知道他這是氣急了,受了後輩的威脅,他氣到極致,傷心到極致,無話可說!


    葛嶽峙默不作聲地等著他的雷霆之威,並暗地裏摩拳擦掌,躍躍欲試,時刻準備著去落實養父的新政策,直線拉低林小魚在養父心中的地位。


    師三爺看了門外一眼,隨後便轉過身。大手一擺:“他想餓,就讓他餓!頂好直接餓死在外麵,別礙我師三的眼!”


    十點到了,師三爺氣哼哼地埋頭就寢去了。


    然而,父母總是贏不了孩子。


    及至師三爺當真閉了眼睛,耳邊卻總是響起林小魚肚子裏嘰裏咕嚕的饑餓聲。


    林小魚既不會聲波氣功,更不會空穀傳音,師三爺知道,自己是憂心成災生了幻聽。


    他知道葛嶽峙對他的命令向來貫徹得十分到位。他說讓林小魚餓,林小魚就絕對連粒米飯也分不到。


    師三爺向來作息嚴謹,絕無半夜醒來的前科。如今煩事纏身,竟破天荒地難以入眠。他身不由己,心慌意亂,煩不勝煩,最後終於一掀被子挺身坐了起來。


    他披了件長袍,趿拉了棉鞋就往外麵走。


    躡手躡腳地穿過走廊,他做賊似的,掩人耳目地往廚房潛去,準備找點什麽東西填實外甥的肚子,省得大半夜的吵個沒完沒了,擾他老人家清夢。


    月光尚算清朗,夜路並不難行。師三爺很快就摸進了廚房裏。


    等到了廚房,師三爺也不敢開燈。他怕把仆人招來,問自己在幹什麽。這可不好交代,會影響到自己的家長威嚴。於是師三爺決定摸黑辦事,速戰速決。


    不過,做飯這事,可真有點難為師三爺了。師三爺活了一把年紀,從來都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現在讓他對著一堆鍋碗瓢盆即時發揮,形勢實在不容樂觀。


    突然,在他身後亮起了一對綠瑩瑩的小燈籠。


    師三爺警覺地轉過頭,便見一道黑影飛箭似的竄向他。師三爺把太極勁聚到手臂,四兩撥千斤,伸手就是一抓!


    他抓住了一隻毛茸茸軟嫩嫩的小爪子。


    定睛一看,小虎斑被他提在半空中,正蹬腿勾爪,一臉不死心地想往他身上撲。


    師三爺鬆了口氣,將愛寵抱孩子似的抱在懷中。他在唇邊豎起一根手指,壓低聲音,對這臨時參合進來的共犯叮囑道:“小斑斑,小聲點。”


    小虎斑素日與他情投意合,這時便嬌聲嬌氣地瞄了個長音,千嬌百媚地在他懷裏蹭頭蹭臉地親熱了番,大概是表示願意跟他沆瀣一氣,一起抓捕廚房裏的老鼠。


    師三爺於是打開冰箱。


    一人一貓齊齊把頭往冰箱中一探——


    一陣秋風卷枯葉,在師三爺麵前吹過。


    喲嗬,連片菜葉子都沒有!


    冰箱居然是史無前例的幹淨,這讓師三爺百思不得其解。


    他是平時不覓食的,什麽都是養子準備妥當放到麵前,這時就有點怔愣,不知該往何處下手了。


    就在這時,廚房門口響起了一個低沉的聲音。


    “三爺?”


    一人一貓驚悚回頭:Σ( ° △ °)︴


    葛嶽峙!


    葛嶽峙像堵牆似的堵在廚房門口,清冷的月光淋了一身,光頭反射出柔和的光暈。


    師三爺繃緊了俊臉,麵不改色,同時內心翻江倒海,心驚作案動機要提前暴露,一世英名毀於一旦。


    葛嶽峙向他一步一步走近,最後就停在他麵前。


    院子外投射進來的月光,被壁紙和回廊切割成菱柱形的光束,長度堪堪蓋到廚房門口,廚房內則是窗簾遮月,萬物不辨細節。葛嶽峙自行走到窗邊,將厚重的天藍色掛簾一下扯到了盡頭。師三爺便在這皎潔的月光中認清了他的模樣。


    是法相森嚴的一尊羅漢!


    葛嶽峙對養父的心思明察秋毫,此時就溫柔地笑了笑,說道:“是小斑斑打擾到您的休息吧?小斑斑今晚吃的不多,我給它留了一點。”說著,他走到餐桌前,掀開了餐桌上的飯菜罩。


    師三爺一看,竟是一碗已經煮好的肉粥!


    說是肉粥,其實就是湯上幾塊肉末在自由泳。


    雖然是清湯掛麵,但是聊勝於無啊!


    葛嶽峙將肉粥放到微波爐中轉熱了,取出來放在餐桌上。


    “三爺,是否需要我——”


    師三爺仿佛是很不屑似的,看也不看肉粥一眼,隻不動聲色地對養子一揮手,作了個慢走不送的手勢:“我來喂就可以了,你去休息吧。”


    葛嶽峙同樣也是不動聲色地一點頭:“是,那嶽峙便退下了,三爺也請早些休息。”


    師三爺潦草地擺擺手,背對了他,摟著小斑斑裝模作樣地坐到餐桌前。


    在他身後,葛嶽峙偷偷抬眼凝視了他的背影,見他坐姿如鍾,挺拔偉岸,肌膚細白如瓷,氣息潔淨如月,一顆包裹在銅筋鐵骨中的心,便在暗無天日的角落裏發了顫。


    他在黑夜中不為人知地咀嚼了這份幸福,一時舌尖甘甜,一時又心中苦澀。


    最後,隻能把這份求而不得的感情化成滿滿的惡意,盡數記到林小魚的賬上。


    他悄悄地退出廚房,隱進樓梯口的陰影中。


    葛嶽峙是一早就等在了院子裏的。本不打算出麵,奈何躲在暗處等了許久,見師三爺始終徘徊在冰箱前,就是不能變通,隻能冒著生命危險出來了。


    他一早就料到,以師三爺對林小魚的那個態度,肯定不能真的狠下心腸來餓上對方兩頓。然而,他又實在不甘心讓三爺的第一頓手藝落入閑雜人之口,唯有定出此計。雖然沒有多大技術含量,但是總算兩人都達到了目的。


    他成功地守住了師三爺的又一個“第一次”,而師三爺不用獻醜就解決了難題。


    真是賓主盡歡,皆大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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