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三爺決定這事稍後再議,先讓林小魚上學再說。


    隔天,林小魚便刑滿釋放了。


    滿屋子都是他嘰嘰喳喳的說話聲。林小魚誤以為這是師三爺對自己的妥協,他沒心沒肺地想著,事情也沒談鋒說的那麽糟嘛,對方為什麽總警告自己對兩人的關係保密呢。


    等到林小魚吃完早飯,背上書包鑽進汽車揚長而去,師三爺忽然笑容一斂,“唰”的聲收起扇子,將扇骨往手心一拍,對身旁的養子說道:“我們也走!”


    葛嶽峙應了聲,什麽也不問,就從車庫裏開出師三爺的座駕。


    待車子開到路上,步入正軌,沉默了好段路的師三爺忽然眼望著車窗外開口道:


    “小魚為了他絕食,難道真是真心?”


    葛嶽峙邊開車邊分心回道:“表少爺心思單純。”他心中默道,準確地形容應該是愚蠢。


    師三爺頷首,覺得這個評價非常中肯。


    “小峙,你覺得那個同性戀對小魚,是真心,還是假意?”微做停頓,又補充道,“那個該死的同性戀,戲子,有錢又有色!”


    這時葛嶽峙已經把車開上了西園路。這裏榕樹成蔭,路大人少,涼風習習,風景獨好,是師三爺散心的一個好去處。


    葛嶽峙一隻眼睛看路,一隻眼睛通過前方方向鏡看他。


    師三爺眉頭緊蹙,表情陰鬱,滿臉說不出的疲憊,是個英雄末路的悲壯。


    葛嶽峙察言觀色完畢,便十分篤定地回答養父:“錢不會嫌多,色永不滿足。真心還是假意,還得考驗考驗。”


    師三爺眼睛一亮,盯住養子鋥亮的後腦勺,口中欣慰地誇他道:“嗯,你很有想法。”


    葛嶽峙果然前途無量。他聞弦而知雅意,立刻就應道:“嶽峙實話實說罷了。”


    師三爺的黑臉總算撥雲見天日。他心道這養子雖然高高大大,虎頭虎腦,然而看得比林崎嶼那個守財奴通透,真是他可愛的小武僧。


    師三爺既是把葛嶽峙當了知己,就想跟他推心置腹一番。


    “你說考驗才能證明,那要怎麽考驗?”


    葛嶽峙不假思索地答道:“若為錢,我們就讓他知道,繼續跟表少爺糾纏不清的話,他不僅不能從師林兩家得到半毛錢,他自己的事業也會遭受封殺。最後等著他的,隻會是過街老鼠窮光蛋的下場。若是為色,好辦,找幾個有姿色的,引誘他。到時再拍上幾張照片,不怕表少爺還看不明白。”


    師三爺是從不藏奸的,此時乍然聽到這麽高端的陰謀詭計,著實吃了好大一驚。然而他思忖再三,發現自己竟是才思枯竭,黔驢技窮。為了小外甥,自己還真沒其他好辦法了!


    師三爺將自己深深地陷入綿軟的靠枕中,手擱在肚腹上。他決定聽聽養子的意見。


    “說具體點。”


    葛嶽峙在前麵一邊掌著方向盤,一邊偷眼覷他。見他垂眸斂眉,輪廓深邃,睫毛長長地傾斜下來,末尾幾根尤其長,襯得氣質越顯高貴雅致,是個帶著中東風情的美貌。


    就像被小虎斑的爪子輕輕巧巧地勾了一下,再勾一下。葛嶽峙的心忽然就融化成了一泓春水。


    無聲無息,蕩漾不已。


    他真想湊上去,親一親師三爺那對眼睛。


    葛嶽峙一邊望著後座上的養父心醉神迷,一邊麵不改色地說出他刁鑽毒辣的絕戶計。


    “三爺,我的建議是,因為也不確定對方對表少爺是個怎樣的態度,所以,我們可以先用和平的手段與他進行交涉。假如交涉失敗,我們可以先用錢勸退他,如果他收了錢,就代表此人居心不良,那就不必手下留情了。到時我們可以通過他的公司或經紀人,給他施加壓力,不合作,就讓他的公司雪藏了他,在媒體方麵也可以做些手腳,讓他聲名狼藉,連c市都待不下去;如果他拒絕,那就接著用□□。男孩或者女孩都可以,身體或者感情,雙管齊下。他若定性好,我們也可以下點藥,拍上幾張照片,發到他郵箱裏去。總之他若不知難而退,就讓他身敗名裂,傾家蕩產,一無所有。”


    葛嶽峙的這個計劃,顯然是壓根不信談鋒有什麽真情的。他對談鋒此人說不上喜惡,他見都沒見過對方。定出這麽歹毒的“有錢人手段”,不過是為了養父罷了。如果師三爺認可了談鋒,那麽,他也可以瞬間變臉,更改計劃,把談鋒捧上天,並且言行自然,中間不需要過渡。


    師慎行聽得又是搖頭又是點頭,最後,他對養子的計劃做出幾處修正,改的是下藥拍照片的環節,如果對方動搖,他們就大膽地用這手段;如果談鋒實在感情堅貞,立場堅定,那好吧,他再觀察觀察,要對方真那麽不錯,他就答應讓對方跟小外甥從交換日記開始做朋友。


    至此,師三爺表示對計劃十分滿意。


    葛嶽峙既是這樣深得他心,他自然順手就將事情全權交給了葛嶽峙處理。


    ··········································


    師三爺的注意力不大集中,他不能長久地為某件事情煩惱。既然感覺養子能夠解決談鋒那個心腹大患,他自然要回歸他的生活正軌。


    c市最近要舉辦一個書畫展覽,畫展主人是書畫界鼎鼎大名的趙人賢。


    趙老正值花甲之年,一生熱衷於公益活動,這次也言明,拍賣所得資金要盡數捐獻給家鄉的教育建設,所以,l市的報紙電視上把這個拍賣前作為鋪墊的畫展,宣傳得轟轟烈烈,人盡皆知。


    師三爺不喜歡熱鬧,然而辦活動的人是老朋友了,趙老又是發請帖又是打電話,殷勤懇切得好像沒有他師三爺,這活動就辦不成了一樣,師三爺不忍心拂了他的麵子。恰巧師三爺前幾日一直為小外甥的事情煩惱,便權且當個解悶去處了,走個過場。


    養子被他派遣出去“解決”談鋒的問題了,所以今晚是他的第一次“單獨行動”。在這形單影隻的孤獨中,他也悄悄地感覺到了一絲突破循規蹈矩後,隱約的無拘無束,隨性而為的快意。心裏想著“偶爾一個人也挺瀟灑的嘛”之類的。


    不過,師三爺很快就笑不出來了。他也知道老友埋藏在這殷切背後的“良苦用心”了。


    因為他在展覽大廳裏撞上了一個人——徐家大少,徐博雅!


    彼時,徐博雅正翹著二郎腿坐在休息室的長條沙發上,手裏端著一個高腳杯。他百無聊賴地旋轉搖晃著杯中晶瑩剔透的紅酒。清清朗朗的白色燈光落在他身上,暈出重巒疊嶂的光芒。


    徐博雅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相貌上堪稱花團錦簇,美不勝收。飛揚入鬢的劍眉,比之常人要狹長些的桃花眼。雖然膚色蒼白,但是嘴唇卻是猶如剛剛飲了石榴汁液般的紅豔。濃眉黑眸,再加上紅唇白膚,對比過於強烈,美得有些描眉畫眼的妖異。


    他單單隻是坐著,渾身便透出股生人勿近的氣場。這氣場目中無人,驕矜傲慢,與畫展的雅致並不相投。


    沙發邊坐著幾位書畫界的泰鬥,幾人猶如眾星拱月般簇擁著他,卻愣是沒人敢挨近他身邊。


    剛剛參觀完畫廊,在趙老的協同下,準備休息閑坐一會的師三爺,一進門就對上了他。


    徐博雅眼睛一亮。


    迷離的視線瞬間收攏。他從沙發上噌的坐起身,高人一等的姿態崩潰了,繃緊的咬肌泄露出內心的一絲拘謹。


    他不自覺地在褲子上蹭了下汗津津的手心。張了張嘴,就要開口。


    不料師三爺眼睛一瞪,笑容一斂,暗罵一聲冤家路窄,果斷掉頭就走。


    徐博雅一看形勢不妙。急忙丟了他的驕矜傲慢,幾大步上前抓住他的手。


    師三爺全身的寒毛瞬間全豎成了鋼針。他感覺自己整隻手臂都陷進了泥淖裏,黏糊糊的,*的,總之十分惡心。就想給徐博雅來個過肩摔。


    一旁的趙老瞧著兩人這架勢,顯然不是普通的“內部矛盾”,忙朝房間裏的另外幾個人打了個眼色。


    眾人領悟了他的抽筋眼,立刻上前團團圍住兩人,順便用自己的大腹便便堵住大門,口中則熱熱鬧鬧地笑著說道:“三爺,怎麽見了我們就走?坐,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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