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靜等待著宋南植開口說些驚天動地的大事。茂陵最近不安生,入冬以來皇上的身體每況愈下,宋南植是太子,這個時候就變得異常的忙碌,要處理政務又要伺候湯藥,聽早露說,他一連三日都沒閉過眼,路九見看看神色正常的宋南植,暗想這個工作超人去評選勞動模範定會勇奪第一。


    望望方才還豔陽高照的天頓時已是陰風陣陣,她也不免感懷,這昆昭國怕是要變天了。


    宋南植從桌上拿起一本書遞給路九見,語氣淡淡地說:“看看這賬本。”


    路九見不敢怠慢,翻看一遍,這隻是普通不過的記賬本:“沒有疑義。”看得出做這本賬的人,是個會計高手。


    宋南植卻道:“這是一本假賬,你帶回去好好看看,找出動手腳的地方。”


    路九見犯難,她又不是專業學這個的哪能了解的這麽透徹,便問道:“敢問殿下,要是我找不出來呢?”


    宋南植聞言麵上不語步步上前,整間屋子的溫度突然仿佛下降了好幾度,路九見不免瑟瑟抖了一抖。


    路九見貓著腰越來越低,頭都快頂到膝蓋了,悔死自己說什麽傻話。


    宋南植一把將她拽了上來,迫使她與他對視,他眉梢料峭,開口道:“你找不出來嗎?嗯?”


    她與宋南植的距離明明是在危險範圍以內了,她想往後退,但手被鉗製無法動彈,心下不解,為何宋南植如此關心這本賬本。


    她立馬改口:“我定竭盡全力,為殿下分憂,先殿下之憂而憂,後殿下之樂而樂。”


    一出來,路九見就後悔了,就這一本完美的賬本,要找出破綻簡直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怎麽就這麽沒骨氣應了下來。


    宋南植從窗子看到路九見沮喪的背影輕笑,路九見,路正豪的女兒,天下也隻有你能解此賬了。


    他比她了解中的有趣多了。


    路九見已經前前後後看了這賬本三次,依舊沒有發現問題,她很想拿著這本賬去求教太子府的賬房先生,她隻是管宋南植一個人的收支情況的,府裏的其他項目都是經賬房楊友海先生的,她跟著他學會了算盤也學會了不少這個時代的記賬方式。


    但想起宋南植最後的提醒。


    “此賬你不許外傳,楊賬房也不行。”


    路九見隻能認命地獨自研究。


    她將所有文字改成阿拉伯數字,橫算豎算都沒發現不妥之處,她已經想到自己辦事不利要被辭退的場景了。森冷的冬夜,一名事業少女流浪在帝都街頭,誰來買她的火柴,誰來吃她的外婆……呸呸呸,什麽亂七八糟的。路九見驅散幻想,又再一次盯著眼前的賬本,白天到黑夜。


    一點都不會累,我已經看了三天三夜,現在的心情喝汽水也會醉。


    路九見抱著賬本在床上打滾,什麽玩意兒啊,所謂的一本假賬,她能看出來,她也能幫人作假帳了好嗎!越看越迷糊,書直直掉在她臉上,打的她鼻梁生疼,想起當初打下來的是手機,又不免惆悵。


    到了第四日,宋南植又把她叫去詢問賬本的情況,路九見推脫道:“恕我愚鈍,實在無法參透其中奧妙。”


    宋南植卻不以為然:“你繼續去看,四日後再來找我。”


    四天後,她再次出現在宋南植麵前時,換上泫然欲泣地臉,對他說:“殿下,請收下我的膝蓋!我真的看不出來!”


    “哦?繼續。”


    路九見望著坐在池邊喂魚的宋南植一臉苦相。池子裏的錦鯉蜂擁而至,搶過食物後慢慢散開,池水恢複了平靜,但她的心一點都不安寧。


    宋南植探過身來,路九見的表情落入他的眼中,路九見被他冷不防的動作嚇了一跳,慌張退後幾步,底盤不穩的屬性自動觸發,踩著池邊湧出的水急急搖晃。她或者往後摔入冰冷的池水中,或者撲倒宋南植,路九見毫不猶豫地閉著眼選了前者。


    清悅的聲音在頭頂想起,她沒有被刺骨的水包圍而是被擁在溫暖的懷抱中:“阿九是因為參透不了賬本,所以現在是想尋死嗎?”


    路九見在他懷中愣了兩秒,立馬跳出去慌慌張張擺手:“肝腦塗地萬死不辭為殿下效力!”還不如讓她摔在水裏呢,剛剛被他好意扯進懷裏是什麽情況,這種事情絕對是錯誤的,與美男距離這麽近,簡直敗壞她人品,求遠離。


    宋南植心情甚好地笑笑:“哦?卻沒想到你如此衷心,本殿下今日好不容易得閑,你且跟我來。”


    路九見偏頭看到打著響鼻的黑馬,明白宋南植今日是來荒郊野外策馬奔騰的。


    仰望去宋南植英姿颯爽地坐在馬背上,而她苦逼的對著馬鼻子心碎。她不會騎馬,宋南植玩的這項運動太高貴,他帶她來的作用不是什麽二人世界花前月下的曖昧,而是為了給他的馬喂草順毛。


    宋南植拉著韁繩道:“你去休息一會兒吧。”


    路九見走開幾步,宋南植策馬已跑出很遠,馬蹄揚起的會把她吹成了傻x。


    路九見靠在鬆樹下扯著雜草,暗罵宋南植不是東西,自己在馬場玩得那個叫嗨,哼,一點都不體貼妹子,活該老婆被挖牆腳。故事裏不都是說會給她準備好一匹溫順的母馬,然後耐心地教她禦馬麽,幻想和現實的差距就是她要為他的愛馬準備好口糧。


    草垛已疊的很高,宋南植騎馬而歸,被風吹得鼻子有些發紅,可渾身都透著爽朗的快意:“想上來試試嗎?”


    “不想。”路九見立在原地不動,她的個子隻能到馬的嘴巴,如此威武雄壯,她可不是漢子。


    宋南植俯身問道:“怕了?”


    路九見昂著頭哼了一聲:“怕。”切,真是拙劣的激將法,她這麽聰明伶俐當然不會中計。


    宋南植了然一笑便打馬而走,馬蹄揚起的風塵又再一次把她吹成了傻x。


    路九見跺跺腳,狠狠抹了一把臉。


    可沒想到宋南植又狂奔而來,路九見眼看著他騎著馬越來越近,瞪大眼根本來不及反應就被他大手一撈送上了馬背。


    是《還珠格格》那種共享人世繁華那種浪漫的前擁式嗎?


    錯!


    好妹妹,你電視劇看多了吧。


    路九見很沒形象地被甩在他身後,人歪歪地死死拽著他的衣服,風聲在耳邊呼嘯,和她的尖叫繞在一起產生了最強的混音。


    路九見怕死,這樣要是摔下去不死也要殘廢,急得大呼:“我突然想到一種辦法,或許能看出假賬。”工作是大事,“放我回去吧!”


    宋南植將馬停下,把她一拎放回地上:“早知如此,本殿下應該早些時日帶你來馬場的。”他笑起來的模樣真欠教育。


    她再也不會對馬產生任何幻想,一定!


    賬目裏的數字都快背熟,卻死活看不出問題,她要瘋了,今天就打算跟宋南植說清楚,如果再糾纏於賬本的話,她就不幹了!這麽困難的賬本是她一個半吊子看得來的嗎?她是女主嗎?什麽困難都難不倒嗎?上次看這麽複雜的賬本還是在觀自在書院朱墨晨先生的那些鬼畫符,和這個比起來簡直是大巫見小巫嘛。


    她還特意將當初抄下朱墨晨的賬目表拿出來和眼前的賬本做做比較,這一下,她瞎了。為毛朱墨晨上麵的數字和賬本某處那麽像,為毛朱墨晨的數字裏顯示支出的,而這個賬本裏是收入,她仔細將兩份東西對照,順利地看出了宋南植給她的賬本裏的假賬條目,這本是應該高興去回複邀功的事,但她一點都笑不出來。


    她如果如實上報又該怎麽去解釋朱墨晨的賬本由來,這又不得不牽扯到觀自在書院,如此牽連甚廣,她自然不能說實話。改明就當自己啥也不知道,跟宋南植說做不來吧,大不了這工作不幹了唄。


    路九見的擔心卻是多餘了,因為宋南植已經忙得飛起了,皇上的基本是被太醫下了病危通知書了,說不準什麽時候就和人生分道揚鑣了,太子在丞相寇訊的扶持下,已經開始全權把持朝政。


    路九見攏了攏棉衣,望著一幕天際,皇帝形式危急,那李建林將軍應該快回府了吧,她手中的東西得趕緊交給他,好完成爹的一筆心願。


    她叫東東偶爾去打聽李將軍的情況,隻要一有消息就來找她。


    終於,她等到了李建林回來的消息。


    方聽到這個消息,路九見就像打了雞血一樣,匆忙往李府趕去,今日的茂陵開始下起了小雪,雪花卷在風中飛揚而下,落入土中。路麵濕滑,路九見好幾次都差點摔跤,但她等了三個多月的人就要出現了,她忐忑的心情猶如雪一樣四散紛飛。


    但是她到了將軍府門前,守門的侍衛卻告訴她,李將軍一回來便就進宮了,路九見在等待他回家的時間裏,宮中鍾聲長鳴,傳來消息,宋兆峰駕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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