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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森邊的大長老紀芭?盧稱讚我煮的料理讓她回想起活著的喜悅,並授與我和愛?法祝福。


    我真的為此感到很開心。就連「最棒的結果」這句話,都不足以形容我的感受。紀芭?盧婆婆也是愛?法重視的人,我竟然能在這樣的情形下參與她的人生,這讓我喜不自勝,感動到心中顫抖不已。


    但是——數小時後,我獨自待在空無一人的房子中,心情煩悶。


    愛?法不在這裏。


    莉蜜?盧也不在。


    鴉雀無聲的房間之中,我全身被憤怒與屈辱之情所淹沒,因痛苦而滿地打滾。


    (可惡!究竟是怎樣啊!)


    我並沒有遭到監禁。由於愛?法和莉蜜?盧正在紀芭?盧的寢室重溫舊情,她們命令我看家。


    這裏是是盧家聚落中的其中一棟房子,據說擁有者是東達?盧的弟弟或侄子。前幾年,由於家族成員減少,生活困苦,他們搬進其他人的家,這裏成了空屋。


    「法家距離遙遠,你們今夜就在這裏休息吧。」我們滿懷感激地接受了盧家的好意——但我卻非常、非常不滿。


    雖然這麽說,我卻不知道要找誰宣泄這樣的情緒。


    硬要說的話,有錯的人是我。


    我懷抱著這份無處宣泄的情感,獨自翻滾掙紮,痛苦不堪。


    ◇


    幾個小時前,我們待在盧家本家的大房間。


    「……愛?法,你們今天會睡在盧家聚落吧……?」


    紀芭婆婆緩緩用餐的同時,這麽對愛?法說。


    「外麵已經一片漆黑了……夜路很危險,你們今天就在無人居住的房子裏歇息吧。」


    「不,不需要這麽做。隻要準備火,我們就不會遭遇任何危險,隻要借我燭台就足夠了。」


    「哎呀哎呀……看來你確實成為了一位出色的獵人。可是,為了婆婆我,你就在這裏休息吧,愛?法……」


    「不過……」


    「身為家主,你也有許多工作要處理,沒有辦法常常過來盧家聚落吧?我現在也沒有力氣走去法家了……既然如此,至少今晚陪陪我吧。過了好幾年,我們才終於見上一麵哪……」


    就連固執的愛?法也無法拒絕這個要求。


    我對此完全不以為意。現在盧家家主東達?盧已經無意逼愛?法嫁入盧家,這麽一來,愛?法就可以重建她和紀芭婆婆與莉蜜?盧的交情了——我的心中冒出了如此愚蠢的想法。


    真正的問題並不是出在這裏。


    而是在那之後所發生的事。


    森邊似乎有著這樣的習俗,要等到全員用完餐後,大家才可以離席。後來由莉蜜?盧陪紀芭婆婆吃飯,我和愛?法則回到自己的位置用餐。


    在這期間,身為家主的東達?盧不斷對著我煮的料理破口大罵。


    「這種東西不是獵人的食物」「好大的膽子,竟然讓我吃蒙獸的飼料」「這玷汙了我的生命」,他的咒罵聲宛如大雨般滂沱而下。


    不過,我認為是因為某種理由,這位莽漢才會詆毀我的料理。譬如說對外來者產生的抗拒感或是身為家主的立場,導致他不得不這麽做,因此我並不在意。紀芭婆婆對我說了至高無上的讚美,所以我能維持著滿足的心情。


    愛?法用完餐後,我也吞下最後一口餐點,下一瞬間,這樣的心情產生了裂痕。


    「你夠了沒啊!為什麽你要這樣不懷好意地咒罵明日太的料理呢?紀芭婆婆不是喜出望外嗎?」


    比我們早一步用完餐的淩奈?盧這麽大喊。


    東達?盧的藍色雙眸劇烈燃燒,不耐煩地怒瞪著惹人憐愛的二姊。


    「我隻不過是陳述事實,這有什麽不對嗎?大長老剛剛也說了吧,每個人都可以自由決定事情的是非對錯。這種食物就像蒙獸的糞便,隻有牙齒掉光的老人才會對此心懷感激。」


    淩奈彷佛有些不甘心地沉默了半晌——接著,她緩緩地站起身。


    她拆下自己頸鏈上的獸角和牙齒,慢慢走向我和愛?法。


    「喂……」


    東達?盧的雙眸愈發洋溢著險惡的光輝,淩奈卻毫不在意。她雙膝跪地,將不知是獸角還是牙齒的東西分別獻給我和愛?法。


    「盧家的淩奈?盧要為法家的愛?法和明日太獻上由衷的祝福,因為兩位拯救了紀芭?盧的靈魂,為盧家的生命帶來平靜。」


    「什麽?喂,這樣做沒問題嗎?淩奈?盧……?」


    我想要這麽對她耳語。


    在我這麽做之前,愛?法卻戳了一下我的肩膀。


    「你就老實地收下吧。對於森邊居民而言,贈送奇霸獸角和牙齒是種神聖的舉動。如果你婉拒對方,等於是在踐踏對方的尊嚴和驕傲。」


    愛?法這麽告訴我後,說了一句「我承接了淩奈?盧的祝福」,並收下雪白牙齒。


    我也別無他法,隻好模仿愛?法的舉動,並向淩奈道謝。


    「淩奈……你這家夥打算汙辱盧家的名聲嗎?」


    東達?盧輕聲低語。他嚴肅的聲音聽起來低沉響亮,讓人聯想到大地震的前兆。


    「為了嘲諷我,竟然賜予他人虛偽的祝福,你該不會認為我能允許這種行為吧……?」


    盡管淩奈?盧因恐懼而鐵青著臉,她依然剛毅地凝望著父親。


    「那並非虛偽的祝福!就算不提紀芭婆婆的事,我也打從心底認為明日太的料理相當出色,這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品嚐到這麽美味的奇霸獸肉。飲食就是生活——也就是說,跟紀芭婆婆一樣,我強烈感受到了生存的喜悅。」


    「你這家夥……發瘋了嗎?」


    東達?盧低喃。


    聽到他詫異的聲音,意外地讓我吃了一驚。


    在我察覺自己錯愕的原因之前,莉蜜?盧猛地站起身,一邊說:「我也是!」


    莉蜜?盧回頭望向紀芭婆婆,對方點了點頭,說了句「不用擔心」後,她離開紀芭婆婆的身邊,衝向我們。


    她稚嫩的臉龐上當然綻開著幸福的笑靨。


    「明日太!愛?法!今天真的很謝謝你們!料理非常非常好吃,所以我也要祝福你們!」


    她將第三次祝福之物——這麽描述似乎顯得太輕率了……放置在我和愛?法的手心上。


    「對呢……這餐飯相當出色,值得獻出祝福。」


    伴隨著過度性感的聲音,長女薇娜?盧緩緩站了起來。


    「我第一次知道森邊還存在著『出色的餐點』……身為住在森邊的人,我確實必須獻給你們祝福呢……」


    「就是說啊,你說得一點也沒錯,薇娜。」


    跟著站起身的人是蒂多?敏婆婆。


    「我真不敢相信!這是怎麽一回事!?」


    東達?盧再次大吼。


    他沙啞的聲音中洋溢的激情——並非憤怒,而是驚愕。


    「我的家人全都瘋了嗎?那些宛如糞土般的食物之中,難道添加了讓人失去理智的阿帕斯毒藥嗎?可是,這樣在場的每個人應該都會發瘋啊!?」


    我緊握著五顆獸角和牙齒,仔細端詳著東達?盧。


    東達?盧似乎真的感到很疑惑。


    看來他真的在懷疑家人的精神狀態。


    「其他人該不會是怕被我破口大罵,所以畏懼得不敢站出來吧?你們不用顧忌什麽,隨心所欲地去做!」


    他拋下這句話後,長男吉薩的妻子莎堤?雷?盧十分戰戰兢兢地打算站起來。


    她的年紀和薇娜?盧相仿,明亮的褐發整齊及肩,是一位散發著清純氣質的女性。


    在她完全站起身之前,轉


    頭望向丈夫,看到對方露出坦然大方的笑容,她才露出放心的表情,走向我們。


    「盧家的莎堤?雷?盧要對法家家主愛?法和家人明日太獻上祝福……謝謝你們做出如此不可思議又可口的餐點。」


    她回到座位上後,這次換坐在她身旁的豐滿女性站了起來。


    她的紅色發絲混雜著些許白發,深茶色雙眸極為深邃。她光裸的手臂和肩膀豐盈圓潤,看起來是位處變不驚的壯年女性。


    她是米雅?雷?盧。莉蜜?盧她們的母親,也是東達?盧的妻子。


    「我是不太清楚啦,品嚐到美食時,就老實地說好吃不就好了嗎?我感動到雙腿都要發軟了呢。」


    她瞄了宛如石像般動也不動的丈夫後,邁著強而有力的步伐,走向我們。


    米雅?雷?盧掛著滿麵爽朗笑容,遞給我們獸角和牙齒。


    「你們煮的料理很好吃喔。也謝謝你們為紀芭婆婆這麽做……真是的,我們家的家主為什麽這麽固執啊。」


    她的笑容彷佛具體呈現出「為母則強」這句話。


    在場的人之中,有七個人是由這位女性所生下來的,這一點真的讓我由衷地感到很了不起。


    總之,這是我們收到的第七個祝福。


    「……老爸,你剛剛說的話是真的吧?之後你可別隻懲罰我一個人喔?」


    ——麽弟路多?盧仍然帶著稚嫩的聲音這麽說後,站了起身。


    他搔著黃褐色的發絲,毫無顧忌地走向我們後,粗魯地坐下。


    「喂,你這家夥到底是什麽人?聽說東之王國有一群來路不明的家夥,似乎是魔術師。你該不會是用魔法把奇霸獸的肉變成這副樣子吧?」


    「那不是魔法。我隻是使用菜刀……刀和火罷了。隻是一門技術啦。」


    愛?法悶不作聲,而且不管怎麽想,對方都是在問我這個問題,所以我先這樣答覆他。


    對方無趣似地哼了一聲,他淡色的眼眸轉向愛?法說道:


    「法家的愛?法,你真的脫變成了一位好女人呢。真可惜,如果你更女性化一點,就算不嫁給哥哥,嫁給我也可以啊。」


    「……」


    「算了,大家真的沒有誇大,這頓飯相當美味。老實說,想到明天開始又要吃那一成不變的波糖湯,甚至讓我想要流淚呢。如果你這家夥不是愛?法的丈夫,你就入贅到我們家吧。」


    「不、不了,你們家的女孩們也有選擇配偶的權利啊。」


    「哼,除了莉蜜小鬼頭之外,其他隨便你挑。」


    路多最後小聲說出這句話後,取下脖子上的頸鏈。頸鏈上的戰利品相當多,與愛?法的不相上下。


    「這頓晚餐超級美味,所以我就祝福你吧。這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祝福別人,你要感恩地收下啊。」


    狂妄的麽弟回到自己的座位後,室內隻留下一陣奇妙的沉默。


    「……沒有別人了吧?」


    東達?盧捋著下巴的胡須,視線掃過周圍。


    「隻有三個人跟我有一樣的感覺,認為那不是人吃的東西啊。」


    「人家可不覺得這些菜肴有這麽差勁喔,你不要凡事都以自己為標準啦。」


    三姊菈菈?盧不滿地開口。


    菈菈?盧將紅發紮在頭頂,她的狂妄性格不輸麽弟。在個性迥異的七兄妹之中,唯獨三姊和麽弟的容貌和氣質有幾分相似。她應該比路多?盧更年幼,頂多才十二、三歲左右吧。


    「人家認為煎波糖和奇霸獸燉湯確實很出色,但關鍵的奇霸獸肉卻黏糊糊的,看起來很惡心,沒有達到讓人想要祝福的地步……老實說,他們為紀芭婆婆做的事情已經值得人家獻上祝福了。可是,大家似乎真的認為那種東西很美味,因此人家才沒有這麽做。」


    「原來如此……達魯姆,你認為呢?」


    「我無話可說。」


    風采宛如野狼般銳利的二哥拒絕發言。


    「哼,吉薩,你呢?」


    「……東達家主,你不需要這麽在意吧。不管料理的外觀如何、味道如何,奇霸獸就是奇霸獸,波糖也還是波糖。不管多麽費工夫,吞進肚子裏後都一樣。」


    「你現在不用特地告訴我這種事!」


    (插圖017p)


    家主的雙眼宛如火焰般熊熊燃燒。


    長男用宛如一條線般的細細雙眼望著父親,露出遊刃有餘的微笑。


    「你是要問我好不好吃嗎?如同菈菈所述,沒想到波糖會有這種吃法,讓我吃了一驚。燉湯喝不出奇霸獸不潔的腥臭味,但卻讓人深深感受到奇霸獸的生命……但那塊淋上紅色蜜汁的奇霸獸肉太過柔軟,就算送入口中,也讓人感覺不出自己在吃奇霸獸。如果每天吃那種肉,牙齒彷佛會失去力量,紛紛脫落,令人膽顫心驚。」


    「沒錯——就是這樣!所以我才會認為那並非森邊獵人的食物!」


    東達?盧終於露出恍然大悟的模樣,臉上恢複生氣。


    「我的牙齒是為了撕裂奇霸獸堅硬的肉質而存在的!如同我用來獵捕奇霸獸的手臂、在森林奔跑的雙腿一樣,牙齒是我在森邊生存下去的道具之一!如果不常使用道具,它將會生鏽。你們讓我吃的食物,是會鏽蝕我性命的劣質食物!」


    「那是……」


    當我想開口反駁時,愛?法悄悄抓住我的手臂。


    她沉穩的藍色眼眸示意我住口。


    「當然,因為我是森邊的男人,森邊的獵人!所以這些料理才會對我造成危害……對於缺牙的老人來說,這是最恰當的料理吧。」


    東達?盧的臉上終於恢複了傲慢的笑容,他轉頭望向老人開口:


    「我的祖母,同時身為大長老的紀芭?盧啊,你說的話一點也沒錯。既然這些料理讓你的靈魂獲得重生,我會乾脆地收回自己說出的話。這並非蒙獸的飼料,這些菜肴拯救了比所有森邊居民活得更長久,慷慨地為森邊奉獻、值得我們敬愛的祖母,這是藥!是寶藏啊!」


    「哼……家主東達,你比平時更老實嘛……」


    「我總是這麽坦率!對就是對,錯就要承認是錯的!如果沒有這種覺悟,可沒有辦法擔任家主一職。」


    他勇猛的眼神望向我和愛?法說道:


    「法家的愛?法,以及法家人明日太!你們救了盧家大長老紀芭?盧!身為盧家家主,我必須為之前失禮的舉動向你們道歉,並且再次向你們致謝!」


    愛?法沉默地用眼神向對方致意。


    隨著心中的感覺逐漸變得明晰,我不知該如何是好,隻能目不轉睛地盯著東達?盧。


    東達?盧的臉上掛著愉快的微笑。


    他的表情神清氣爽,彷佛終於厘清了長年來的疑惑。


    「你們煮的菜肴,對我們來說是毒藥,對大長老來說卻是良藥。僅隻一晚的毒藥不會鏽蝕我們的靈魂,所以我就不追究你們提供毒藥的罪名。你們得到的獸角和牙齒,是靠你們的行為所獲得的正當祝福,不需要對任何人感到內疚,你們就坦蕩地讓它成為你們的血肉吧!」


    2


    時間來到現在。


    愛?法跟我說了句「你先去睡」之後,前往紀芭婆婆的寢室,我則獨自度過難以成眠的夜晚。我躺在寬敞的空房子裏,一個人抱頭苦惱。


    (竟然說我的料理是毒藥!可惡,那隻奇霸獸大叔……自己一個人露出那種爽快的表情!)


    看到自家人接連獻給我們祝福,東達?盧應該感到很不安吧。他懷疑家人精神異常——或是自己失去了理智。


    聽到長男吉薩的發言後,他才理解家人這麽做的理由。確實正如紀芭婆婆一開始所說


    的,「每個人對美味的解釋不盡相同」。


    於是,他才知道家人並沒有發瘋,鬆了口氣。


    不過——這同時也代表著他真的認為『奇霸堡排』難以下咽。


    (每個人的喜好都不同嘛!有些人就是不喜歡吃漢堡排啊。而且那本來就是為了牙齒不好的紀芭婆婆所準備的料理!)


    這是我的想法。


    可是,我是依據自身的判斷,才會選擇漢堡排當作晚餐的菜單。


    聽到愛?法和莉蜜?盧對漢堡排讚不絕口,我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漢堡排——在森邊聚落之中,理所當然似地端出這道陌生的異世界料理。


    如果一開始有仔細考量餐點內容,那麽除了漢堡排之外,我還得端出其他肉類料理才對。所以,錯的人是我。


    (可是,就算是這樣——)


    就算是這樣,但我煮的料理真有這麽糟糕嗎?


    它跟森邊居民經常品嚐的奇霸獸火鍋——使用沒有經過放血的奇霸獸肉熬煮的黏稠波糖湯相比,還要更難吃嗎?


    一定是因為這一點,我才會感受到如此挫敗。


    擁有這種想法的我,是不是太傲慢了呢?


    會因為這種事情而心懷挫敗感,是我的心態有問題嗎?


    當我咬牙切齒,將手按著胸口時,莉蜜?盧幫我製作的頸鏈——上麵串著八顆牙齒和獸角的頸鏈,響起了清脆的悅耳音色。


    這條頸鏈,是我在這個異世界之中首度獲得的報酬。


    全體十二人之中,有八個人認為我煮的料理很「美味」,這代表我可以為自己感到自豪吧。我不想拿這些牙齒或獸角去換取波糖或亞力果,或許用這種方式讓它們成為我的血肉才是正確的決定。不過,我覺得自己能這麽下定決心的那一天,應該還要一段時日才會到來。


    這能證明對方認同了我的存在。


    他們認為我的存在是有價值的。


    我喜出望外。


    我自豪不已。


    我可以存在於這個異世界——我覺得自己獲得了他們的允許。


    但是,我同時也讓自己的工作被否定了。


    我悔恨交加。


    我深感遺憾。


    感覺簡直像自己的整個存在都被否定一般。


    「每個人的喜好不同」,這種普通的道理並不能解救我低落的心情。


    (再說,關於紀芭婆婆的餐點,我現在的處理方式也不夠周全。)


    我將絞肉的技術教給了盧家的女人們。這麽一來,她們便可以繼續為牙齒不好的紀芭婆婆烹調容易咀嚼的料理。


    然而,既然我沒有教導她們放血的技術,她們自然無法提升料理味道的品質。


    而且還必須在逮捕到奇霸獸後馬上放血,不然就會失去這麽做的意義。所以這並非女人們的工作,而是男人該處理的事情。


    照現在的狀況來看,東達?盧應該無意學習這門技術吧。


    就這個角度來看,我也搞砸了——我一敗塗地,吃了敗仗。


    我考慮得太不周詳了。


    (可是,不然我又該怎麽做才好——?)


    當我思考到這裏時……


    咚、咚、咚——有人敲了三下玄關口的門。


    「在,請進。」


    大概是愛?法吧,我本來這麽猜想,可是那像夥會敲門嗎?


    話說回來,原來這個世界裏也存在著敲門這種行為。我還是頭一次知道這件事。


    也就是說,對方一定不是愛?法。


    「我沒有閂上門喔?請進。」


    我這麽說,不得已地站起身。


    會是誰啊?當我這麽思索時,淩奈?盧天真無邪的笑臉浮現在我的腦海。


    有著一頭亮麗黑發的盧家二姊,不管在我烹調晚餐時,或是結束工作後,都會用憧憬的眼神望著我。我現在還未和任何人深入往來,除了她之外,我想不出會有誰來拜訪我。


    可是,對方有可愛的臉龐、姣好的身材,而且還穿著令人神魂顛倒的服裝。在深夜中與這樣的女孩單獨見麵,讓我感到相當躊躇不前——我這麽沉吟,緩緩打開門。


    不過——


    「怪、怪了?是你啊?」


    站在門外的人並非淩奈?盧,就某方麵來說,這個人比淩奈更危險,危險太多了。


    「謝謝你幫我開門……我很開心呢,明日太……」


    光是聽到這性感的嗓音,我就能分辨出對方的身份了。


    從微微打開的門縫之間,體態美好到犯規的身體流暢地滑進室內。


    「怎、怎麽了嗎?薇娜?盧——」


    我本來想加上「小姐」兩個字,但還是作罷了。在這個世界裏,似乎沒有在人名之後加上敬稱的習慣。


    「我很想見你呢,明日太……我有事想要問你……」


    「你有事要問我?」


    薇娜對著困惑的我頻送秋波,脫下了造型比男性穿著的更簡單的皮革鞋。明明還沒有獲得我的許可,她已經打定主意要進房了。


    「太好了,沒有被淩奈搶先一步。我很擔心呢,想說如果你在忙的話該怎麽辦……」


    「淩、淩奈?盧沒有理由會來拜訪我吧?我和她隻是一起煮菜的關係罷了。」


    而我跟你的關係更淡薄喔!我的回答中包含著這樣的意思,但薇娜?盧卻發出了妖豔的笑聲。


    「嗬嗬,你已經徹底奪走了那孩子的心喔。你真的沒有發現嗎?明日太,你相當遲鈍呢……」


    「不是,我是說,那個……」


    「不用擔心。我不是來招贅的……總之,我們坐著談吧……?」


    對方身材穠纖合度,有著恰當的肌肉,肌肉上又帶著一層適當的脂肪,既實用又富有觀賞性的右手臂流暢地纏上我的左手臂。


    warning,warning,我的腦中響起了警報聲。


    總之,這位女性散發出多得過剩的魅惑氣質。她的四肢全都散發著性感魅力,身體曲線劇烈起伏,光是要形容她的一隻手臂,我就必須使用一堆不必要的詞匯來修飾。如果要保持理性,我隻能閉起眼睛了。她整個人的存在就像是費洛蒙本身一樣。


    她的雙眸有些惺忪似地眯了起來,粉紅色雙唇帶著恰到好處的肉感。鵝蛋型的光滑臉蛋、纖直的頸項、清楚浮現的鎖骨線條、長長的栗色發絲纏繞著圓潤的右肩——於近在眉睫的距離下,我無法將視線從她的上半身向下移。如果這麽做的話,我總覺得自己會完蛋。


    「……坐下吧?」


    她再次這麽說後,打算拉著我走到房間裏。


    不愧是每天都從事著艱辛工作的森邊居民,她的力氣相當大。要是我抵抗的話,被她禁錮住的左手臂說不定會碰到她危險身體的某一處,因此我隻能順從地讓她拉著走。


    她在點著燭光的窗邊停下腳步,身體重心就這麽流暢地向下移。


    基於我剛剛陳述的理由,我隻能跟著坐下——到頭來,我才知道自己的顧慮完全是在白費工夫。


    當我靠著牆邊坐下時,薇娜姊彷佛等不及似地將全身緊靠在我的身上。


    「那麽,我說啊、這個、等一下!」


    我無謂地放聲大喊之後,她宛如藝術品般的美麗手指輕輕戳著我的嘴唇。


    「安靜……我要說的話不想被家人聽到……」


    隨著這句話,微微的呼氣竄入我的耳內,光是這樣就讓我的全身起了雞皮疙瘩。當然,這並不是因為我覺得反感,理由完全相反。


    可是,不管我的感受如何,這樣的行為並不是出自於我的意識,而是遭到對方強迫下的舉動,這讓我的心中湧現了宛如恐


    懼般的情緒。在昏暗的光線中,宛如性感和費洛蒙具體化身一般的大姊姊緊緊依偎著我,還朝我的耳朵吹氣——對於殘留著理性的我來說,這隻是某種恐怖體驗罷了。


    (啊——她在白天熏製了奇霸獸嗎?)


    我的腦中閃過如此天外飛來一筆的念頭,簡直就像在輕微地逃避現實。


    這其實不值得一提。我會產生這樣的念頭,是因為縈繞在薇娜?盧的發絲和身體上的香氣開始侵蝕我的鼻腔。我聞到粒蘿的清涼香味,以及生皮果葉有些甘甜又具刺激性的氣味。


    (好香喔……不過,總覺得有些不滿足……)就在我這麽思考的時候,某雙宛如山貓般燃燒的雙眸突然在我的腦海中杏眼圓睜。


    我的理智和意識本來已經崩毀了一半,現在卻一口氣重拾緊張感。


    愛?法不知道什麽時候會回來。在這樣的狀況下,我的精神不能一直這麽鬆懈。


    「請問你要問我什麽問題?既然不想被家人聽見,代表是有些危險的話題吧?」


    「是呀……我是要來問你危險的事情呢……」


    她的左手臂位在我身體的反方向,隨著咚的一聲,她將某個東西擺在地板上。


    那是裝有水果酒的土瓶。


    我從薇娜?盧身上嗅到的芳香,似乎也混合了這種水果酒的香甜氣味。


    「對不起喔。我好像有些微醺呢……我可是很重視家庭的唷……假如不藉助酒力,我沒辦法鼓起勇氣呢……」


    「你、你究竟要說什麽啊?我可不想被卷入麻煩之中喔。」


    在這個時候讓對方認為我是個不可靠的男人,似乎比較安全。


    但薇娜?盧僅是緩緩搖了搖頭,輕巧地將頭靠在我的肩膀上。


    「明日太……你究竟是什麽人呢……?」


    「——什麽意思?」


    「我們常常前往傑諾斯的驛站城鎮,對我們來說,異國人並不稀奇唷……可是,你烹煮的料理卻很不可思議……我真的品嚐到了幸福的滋味,彷佛重生了一樣呢……」


    她要問料理方麵的事情啊。我是不介意啦,可是我希望她能跟我保持著更妥當的距離。我的理性好不容易恢複了,壓迫著我左手臂的危險觸感卻讓理性從剛剛開始就不斷發出哀號。


    「你之前說過吧,你不僅不知道西之王國,甚至沒聽過阿姆斯霍倫大陸的名字……?你不是來自於這塊土地,而是某個遙遠的國家吧……?那究竟是什麽樣的國家呢……?」


    「我、我不知道。我的國家是個島國,所以一定是在海的另一端吧。可是,既然我連這塊大陸的名字都不知道,我當然也找不到回去的路!」


    (插圖029p)


    「島國……那邊是島國呀……?……好棒唷……」


    薇娜?盧帶著熱氣的指尖悄悄抵住我的胸口。


    一陣寒意再次竄過我的身體。


    「明日太……你願意帶我回去那個不可思議的故鄉嗎……?」


    這麽說後——薇娜?盧的身體開始纏繞上我,宛如馬達拉瑪巨蟒一樣。


    3


    「等一下,薇娜?盧小姐……!」


    由於我太過驚慌失措,不自覺地加上敬稱。


    在這期間,她光滑的皮膚也滑溜地纏綿上我的全身。


    她的肉體相當柔嫩有彈性,但在那柔媚的身軀中,又有著強韌的力量。


    「你不要入贅盧家嘛……淩奈確實是位可愛的女孩,但我也不是一位糟糕的女性呀……?」


    不,很糟糕!雖然意思完全不一樣!


    對方將我壓倒在毛皮地毯上,撫摸著我的全身。她並非使用手指,而是以身體逐漸撫遍我的全身上下,柔軟卻粗魯的觸感讓我的肉體彷佛要被揉碎了。


    宛如恐懼般的感覺讓我的背肌無法動彈。


    另一方麵,想必有某種與恐懼大相徑庭的激情也纏繞著我。


    我的心跳加速到令我痛苦的地步,愈來愈喘不過氣。


    一陣與香草不同的甘甜香氣逐漸麻痹我的腦細胞。


    我此時簡直就像是舉著點火的打火機,在汽油之海悠遊。


    一旦火焰燃燒蔓延開來——我大概會失去自我。


    「身為盧家的女人,我也被安排跟各種男人相親……可是,他們全都被我甩了……因為如果我招贅、或是嫁做人婦,我就永遠無法離開這個森邊了……」


    隨著炙熱的吐息,她的一字一句也吹拂過我的喉頭。


    「我不想要在這裏結束一生……吃了你的料理之後,紀芭婆婆的想法似乎與我相反……然而,品嚐了你的料理,讓我感受到了另一個世界。我想造訪那裏……我想跟你一起,前往你的世界……」


    熾熱溫度和觸感突然離我遠去。


    薇娜?盧抬起身子。


    這隻是她為了邁向終點而進行的準備動作。


    「讓我成為你的人……也讓你成為我的人吧……?」


    在燭台的橘色火光照耀下,薇娜?盧將手伸向包裹胸口的布。


    我將幾乎煙消雲散的理性碎片再次聚集起來,從下方緊抓住她的手腕。


    「不行這樣!未婚女性赤身裸體是禁忌吧?你——不可以這麽做。」


    她淡淡的茶褐色雙眸緊緊俯視著我。


    這雙眼眸反射出火焰的光輝,搖曳擺蕩……看起來彷佛淚眼汪汪。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梨花帶淚。但薇娜?盧沒有鬆開我的手指,也不肯張開雙唇,隻是一味地靜靜凝視著我——


    接著,她終於滑溜地離開我的身體。


    「……是我的魅力不夠嗎……」


    她斜坐在地上,半背對著我,視線望著地麵。


    我緩緩起身,回答她說:「我認為這跟魅力無關。」


    「我甚至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基於什麽理由、藉由什麽方法而來到這個陌生的地方。說不定我是個大白癡,這一切都隻是我憑空想像的。處於這樣的狀況之中,我無法……與人訂下不知道是否能完成的約定,或是與任何人培養感情。」


    「……所以,你才無意迎娶愛?法嗎……?」


    好不容易鎮定下來的心髒,再次因為奇怪的感覺而狂跳。


    這一晚對我的心髒真不好。


    「該怎麽說呢,我也不清楚。可是,我很重視她。」


    「你真老實……你簡直像是要我去死呢……」


    「我、我完全無意這麽做。」


    「是這樣嗎……在森邊,滿二十歲又未婚的女性,不是那些個性惡劣的女人,就是家族中的禍害唷……」


    她憤恨地用指尖拔著地毯上的毛。


    「我一直保守貞操,甚至還得承受眾人奇異的眼神。但我要獻出它時,卻被你冷冰冰地拒絕,我真的想要自我了斷算了……」


    「那、那個,薇娜?盧……?」


    「如果你後來真的入贅給淩奈,我說不定會殺了你們兩人……」


    薇娜?盧輕易地說出恐怖發言的同時,手持裝著水果酒的土瓶站起身。


    「假使你娶愛?法進門,我又該如何是好……如果跟那女孩為敵,最後我可能會被她所殺……最能獲得幸福的方法,果然還是誘惑你,讓我倆一起被殺……」


    「不,我說啊……」


    「敲三下門,呼喚對方出來,是一種古老的風俗習慣,代表要跟對方訂下婚約唷……」


    薇娜?盧踏著流暢的步伐,走回玄關口。


    「如果同意的話,就讓對方進入家裏,如果拒絕,就直接婉拒對方。這是森邊的習俗呢……」


    她穿上鞋,打開門,半身探出門外,側臉轉向我。


    「你接納了我。所以我不會放棄喲……明日太,祝你有個好夢,不要忘記我們的誓約。」


    她輕輕關上門,室內恢複寂靜。


    我終於四肢無力地癱在地上。


    「啊,真是的,為什麽會是姊姊跑來啊!而且我完全摸不透她的個性!真的拜托她饒過我吧……」


    剛剛還被奇霸獸撐飽了肚子,現在那些卡路裏彷佛被人搶奪得一乾二淨。


    我癱倒在地毯上,搖著仍然有些想入非非的腦袋,喚醒我的理智。


    (現在不是沉迷於男女情事的時候!我身為廚師的驕傲已經四分五裂了……!)


    當我拚命將自己的思考拉回正經的方向之際——


    咚一聲,這次有人敲了一下牆壁。


    (又怎麽了!)


    我記取了剛剛的教訓,隻在心中這麽回覆。


    不過,現在傳出響聲的不是門,而是牆壁。


    是在我的對麵,沒有點亮燭台的窗邊壁麵。


    既然敲三下門代表訂下婚約的暗號,敲一下牆壁又是什麽暗號呢?要我拿食物過去嗎?還是某種抗議的表現,要我們別在這裏親熱呢?


    不管怎麽說,一定都有人在敲擊這棟獨立建築物的牆壁。烹調小屋在後方,所以對方不可能搞錯,有人在用手或腳敲擊牆壁。對方的行為具有什麽意義嗎?


    黑暗包覆著窗外,不見任何人的身影。


    (不管了啦!有事找我的話就出聲啊!出聲!)


    我再次躺成大字形。


    後來,門板和牆壁都沒有再發出聲響,夜晚的寂靜降臨屋內。


    下一瞬間——微微傳來了交談聲。


    果然有人待在屋外。


    我聽不到交談的內容,但能聽出對方在爭論。


    是一對男女。


    該不會是有人看到薇娜?盧從這裏出去的身影,正在質問她吧?


    倘若真是如此,我更不該趟這渾水。我閉上眼,想要試著睡一覺。燭台依然點著燈火,等愛?法回來之後會幫我處理吧。


    (話說回來,愛?法那家夥還真慢啊……)


    對於森邊居民來說,現在已經算是深夜了。紀芭婆婆身體孱弱,不該太勉強她,還是紀芭婆婆硬是不讓愛?法離開呢?就在我仔細思索的時候,睡魔將我拉入夢鄉——


    然後,我猛然坐起。


    我現在才覺得那可能是愛?法的聲音。


    我不認為會有人在這種三更半夜散步,如果那是有人在埋伏,等待著從盧家回來的愛?法,那一切就說得過去了。


    心中產生這樣的想法後,假使不去親自確認,我就沒有辦法繼續睡下去。


    畢竟,室外傳來的聲音明顯是一對男女在爭吵。


    (悄悄瞄一眼,如果不是愛?法的話,就不看、不聽、不說吧。)


    下定決心後,我走向玄關口。


    我悄悄打開門,仰賴著月光偷溜出門外。


    聲音是從建築物的左側傳入屋內,方向與盧家本家一致。


    我躡手躡腳地繞到左側牆壁。


    我朝聲音的方向悄悄望了一眼——待在那裏的人果然是是愛?法。


    她靠著牆,雙手抱胸,惡狠狠地瞪著麵對著她的人。


    站在她對麵的人是盧家二哥,達魯姆?盧。


    他的眼神與父親如出一轍,是一名如年輕野狼一般的美男子——他的手抵在牆上,由上方俯視著愛?法的臉龐。


    原來剛剛的聲音是他在壁咚啊。


    愛?法的身高不到一百七十,那家夥大概有一百八十公分,兩人的身高差了半個頭。盡管如此,愛?法毫不畏懼,冷冷地瞪著對方。男人的臉上卻掛著笑容。


    不是微笑,而是嘲笑。


    總是麵無表情的冷漠男人,現在正輕蔑地嘲笑著愛?法。


    「……像你這種女人竟然裝作一副獵人的樣子,大家隻會覺得滑稽罷了,愛?法。」


    我微微聽到對方的聲音。


    「每個人都在嘲笑你喔。說有一個女人被父親的亡靈附身,竟然穿著奇霸獸毛皮,假裝自己是獵人……我說啊,為什麽你這家夥要疏遠盧家?」


    「……」


    「這兩年隻是剛好很順利罷了,這種生活是不會長久的。隻要你趁現在找個依靠,就能度過舒適的一生。等你成了老婆婆,可沒有人會搭理你喔……?」


    滾滾的激情在我的心底蠢蠢欲動。如果他的臉再靠近愛?法一公分,我就要開口阻止他。當我這麽決定後,總算成功抑製住心中的感受。


    像我這種無力的男人就算出手幫忙,也隻是在扯她後腿罷了。我很清楚這一點。所以,不要再靠近她了,王八蛋。


    「難道說……那一晚,你其實沒能抵抗孫家長男嗎?導致你還對那個笨蛋戀戀不舍,沒辦法嫁給其他男人……」


    「不管怎麽說,你都妄想過頭了吧!」


    回過神來時,我已經這麽破口大罵。


    達魯姆?盧絲毫沒有移動。


    可是,我無法保持沉默。


    「明日太,你這家夥在做什麽啊。」


    愛?法極其冷漠地望著我。


    「快回家,蠢蛋,我不是要你先睡嗎?」


    愛?法的反應差不多就像這樣吧。


    至於那個男人——


    他彷佛把我當成路邊的石頭一樣,瞄了我一眼後,就這樣轉向愛?法。


    「愛?法,要是我的猜測沒錯,你就老實告訴我吧。不論如何,我不會同情那家夥上過的二手貨。然而,如果你真的……」


    「那個人根本就是個小嘍囉,愛?法怎麽可能會讓他得逞!你瞎了嗎!?還是說你是在挑釁愛?法?你想要追求她?還是想要找她吵架?如果你不說清楚,愛?法也不知道該怎麽反應啊!」


    「——蒙獸,不要用男人的口吻大放厥詞。如果你隻會掌管爐灶,那就閉上嘴,好好煮飯就夠了。」


    對方看也不看我一眼,嫌麻煩似地拋下這句話。


    我朝他們走近幾步。


    「你口中的蒙獸指的是我嗎?我沒看過那種動物,就算你這麽比喻,我也不會動怒。夠了吧,你趕快回去。你明明靠愛?法這麽近,卻沒有看到她困擾的表情嗎?」


    達魯姆?盧冷漠地扭曲著嘴角,將臉更湊近愛?法。


    近到他們的鼻尖快要相碰了。


    激情化為言語,從我的口中噴射而出:


    「喂!那我就告訴你一聲!既然你隻會獵捕奇霸獸,你也閉上嘴去狩獵啊!不要在這邊擺出一副無所不能的模樣追求女性!」


    達魯姆?盧變得麵無表情。


    他的手倏地離開牆壁,前傾的重心變得筆直。


    然後——他的指尖伸向腰際的小刀。


    「蒙獸,你是在愚弄森邊的獵人嗎?」


    「我才沒有在愚弄你們!你剛剛要我去掌管爐灶,難道也是在愚弄我嗎?是啊,我會去掌管爐灶啊!那是我的工作!既然你在這種工作上沒辦法獨當一麵,你就不該在這邊追求女人!」


    「你這家夥……」


    「現在是我負責掌管愛?法家的爐灶。可是直到六天前為止,都是愛?法在掌管爐灶!那家夥獨自獵捕奇霸獸、獨自掌管爐灶!她一個人好好地完成了男人和女人負責的工作喔,你有辦法做到這種事嗎?」


    我揍向無辜的牆壁。


    「如果你辦不到,就不要嘲笑她!」


    「蒙獸。你這家夥……打算挑釁盧家嗎……?」


    他的話中並非帶著怒意,而是錯愕。


    「我並不是要抱怨盧家或森邊居民,我是在


    對你這麽說,達魯姆?盧,我是在針對你這個人。愛?法是我的恩人,你不可以再跟她說如此失禮的話。」


    「……夠了吧。明日太,你差不多該閉嘴了。」


    愛?法無奈地低語後,她的背離開牆壁。


    她鬆開抱胸的手臂,經過手握住小刀刀柄的達魯姆?盧麵前,走向我。


    「等一下,愛?法!我還沒說完……!」達魯姆?盧說。


    「我已經相當清楚了。不管你怎麽說,我的回覆都不會改變。」


    愛?法站在我的身旁,一如往常地繃著臉,簡潔地用眼神向對方致意。


    「屢次接到你的提親,我相當榮幸。不過,我已經決定以獵人的身份活下去了,我無法嫁入盧家。」


    「你……」


    「然後,照規定來說,必須由雙方家主處理提親一事。法家的家主是我,但盧家的家主應該是東達?盧吧。之後若要討論提親事宜,請務必與家主同行……先告辭了。」


    愛?法抓起我的手臂,像在拖著我一般邁開步伐。


    達魯姆維持著相同的姿勢,身體咳嗦顫抖,凝視著空中。


    「喂、喂,就這麽拋下他真的不要緊嗎?」


    愛?法沒有回應,她沿著牆壁前進,彎過牆角,將我推進打開的門後,自己也鑽入室內。她關上門,插上巨大門閂後,終於做好了破口大罵的準備。


    「你這個蠢蛋!為什麽要把那種小角色逼到絕境!如果他就這麽拿刀砍向你,你打算怎麽辦!?身為客人,我可是沒帶刀在身上喔!」


    「因為那家夥說的話太不講理了……」


    「那家夥胡說八道,聽過就算了!沒有家主的許可,他也沒膽子恣意妄為!你竟然隨便煽動他……」


    愛?法將我推到門上,用力抓住我的胸口。


    怒火中燒的愛?法將臉湊向我,我們之間的距離就像剛剛的她和達魯姆?盧一樣。


    愛?法身上混合著甘甜果實、清涼香草和美味肉香的氣味馬上竄入我的鼻內——我的心跳莫名開始加速。


    看來我還沒有從薇娜?盧帶給我的衝擊之中平複。我必須收回理性才行,不然太危險了。


    愛?法對我的不安一無所知,她強悍的眼神緊盯著我。


    「……聽到你說『閉上嘴去狩獵奇霸獸』的時候,我真的很想揍你,明日太。」


    「你、你有聽我說完整段話吧?我想主張的是工作不分貴賤喔。」


    「若不是這樣,我早就揍你了。」


    愛?法突然拉開距離,她本來抓住我胸口的指尖,移至我的右手腕。


    她大力抓起我的手腕,使勁將手腕舉到胸口左右的高度。


    剛才毆打牆壁一拳後,我的手有些泛紅。


    「……你這雙手,是為了掌管爐灶而存在的吧?」


    她改用另一隻手的掌心輕輕覆住我的手。


    「如果讓手受傷,沒有辦法做事的話,你打算怎麽辦?不可以貿然行事……畢竟就是這雙手救了紀芭婆婆的喔。」


    愛?法聲音中的怒意逐漸消逝。


    她用雙手握著我的右手,微微仰望著我。


    「明日太,雖然隻是暫時的,但你還是法家人喔。」


    「嗯?當然啊。我是掌管法家爐灶的食客。」


    我的右手前端好熱。


    簡直就像是愛?法的體溫從緊握的雙手注入我的身體一樣——這種不可思議的感覺莫名讓我感到舒適。當薇娜?盧壓在我身上時,我的背上明明感到一陣寒意,現在愛?法的體溫卻讓我平靜。


    愛?法握著我的手,凝望著我的眼眸,輕聲低語:


    「所以,我沒有獻出我的祝福。身為同一家人,不該輕率地給予祝福……但是,你幫我們拯救了紀芭婆婆的靈魂,同時也拯救了我和莉蜜?盧。」


    「是啊。太好了,我有幫上忙。」


    「我很感謝你。雖然無法給你實質上的謝禮——但我希望你能相信我的心情。」


    由於我們距離燭台有一段距離,燈光昏暗,以至於我無法清楚看見愛?法的表情。


    但她那璀璨的藍色眼眸、靜靜闡述的話語——都比平時更為柔和且溫柔,卻又具備著愛?法獨特的強悍力量。


    這股柔軟、溫柔又強悍的感情波動,隨著體溫注入我的身體之中,逐漸讓我的心獲得滿足。


    「我相信你。聽到你這麽說,我再開心不過了。」


    我的嘴中自然吐露出這句話。


    愛?法最後緊緊握了我的手一下,指尖便逐漸離開我。


    「……這雙手救了森邊大長老,不要為了那個愚蠢的男人而弄傷它。關於這一點,你確實還是半吊子呢。」


    「當然啦,我可是堂堂正正的半吊子喔!所以我必須更加努力才行。」


    我綻開笑容,但是一想到達魯姆?盧最後鐵青的側臉,又開始有些擔憂。


    「我問你喔,我果然太多管閑事了嗎?那樣隻是在無謂地惹怒對方嗎?」


    「……你確實很多管閑事、做的事情也很多此一舉。但你說的話並沒有錯,所以那個男人隻能鐵青著臉,無話可說。」


    愛?法微微垂下眼眸,她的視線透過纖長的睫毛望向我。


    「不過……我一直在聽他胡扯一些無聊小事,看到你這麽做,心情確實舒爽多了。」


    「這樣啊,那我的舉動就不是白費工夫了。」


    愛?法哼了一聲,恢複平時的模樣,開始脫下綁帶式的鞋子。


    她一邊脫鞋,一邊開口問:


    「話說回來,盧家長女為什麽會造訪這裏?」


    「……什麽?」


    我歪著頭,背上冒出陣陣冷汗。


    「我回來的時候,那個女人剛好從家裏走出來。我本來想要和她搭話,但那位二哥突然把我拉去陰影處,對方似乎也沒有察覺到我的存在。」


    她依然彎著腰,開始脫起另一隻鞋子。


    我俯視她覆蓋著美麗金發的後腦勺,隻能擠出一句「原來如此」。


    「這個啊,我也不清楚她究竟有什麽事情呢,她似乎喝醉了。」


    「這樣啊,她確實拿著一支水果酒土瓶沒錯。」


    愛?法終於脫下兩隻鞋子,緩緩起身。


    然後,她大力地將手搭在我的肩膀上。


    「那麽,那個女人最後說的『誓約』,又是怎麽一回事呢?」


    愛?法美麗的藍色眼眸中,明顯地映照出一位可憐年輕人的身影,他正因驚愕而扭馨臉。


    事情順利落幕——就當作是這麽一回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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