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五年前的某一天所發生的事情。


    當時,空太一如往常地在老家附近的深山裏勤奮地修練劍術。


    「……師父,我究竟要進行這個修行到什麽時候啊?」


    「當然是到你成功的時候啊。」


    他的師父·皋羽鐵心將身旁弟子的抱怨當作耳邊風,待在岩場的陰影處,沉浸在艱深的魔術書籍之中。


    對於空太來說,師父是一位又近又遠——難以捉摸的存在,就像倒映在水麵上的月亮。


    這位男人並不常談及自己的事情。


    他平常會很熱心地指導空太兄妹劍術——


    但下一刻,他又會突然從兩人眼前消失無蹤,離家超過一個星期。


    就算空太兄妹逼問他:「你到底跑去哪裏,做了些什麽?」,他也從來不曾好好回答兩人。


    因此,麵對這位堅持不主動坦白的繼父,空太感到一抹不安。


    「可惡!你也差不多一點啦!你已經讓我連續兩周都一直呆站在洞窟前了!再不趕快鍛煉身體,我的劍術就要退步了啦!」


    「不要推卸責任。就算劍術退步也是你的問題。誰叫你鍛煉的成果一直沒有進步。」


    「……哼。隻要用常識來思考,每個人都能明白『根本不可能砍得到風』這種道理吧!」


    兩星期之前,空太便一直站在這個洞窟前方,進行這個『劈砍吹出洞穴的風』的修行。


    在他開始這個修行之前,鐵心曾經實際表演給他看,然而,對於當時的空太來說,『砍風』這件事情,就像抓取天上的雲朵一樣,都是辦不到的。


    這兩個星期,他確實也隻是一直呆站在洞窟前方,不時有風吹過來時,朝風揮刀——


    但他隻持續在空揮著手中的刀,完全沒有掌握到進步的訣竅。


    「……真拿你沒辦法。就讓我來告訴你一個竅門吧。」


    算準了空太的不滿差不多要到達臨界點,鐵心輕輕闔上手中的書,給他建議。


    「確實如你所述,你沒有辦法砍向自然吹過的風,但從這個洞穴吹出來的風十分特別。這整座洞穴能夠發揮宛如魔術基盤的功能,所以吹過來的風,其實跟魔術遵循著一樣的法則喔?我之前教過你吧?不管是什麽樣的物體,隻要與魔術有關,你就一定能砍得到。全國各地都存在著這種能量景點。」


    「風是……魔術……?」


    「是啊。你是不是認為自己看不到風,所以砍不到它?空太,你聽好了。你試著把風想做一個塊狀物。你的肌膚至今感受到的風,其實似風非風……那是以一定的邏輯為基礎所構成的魔力元素集合體。」


    「…………」


    聽了鐵心的建議,空太悄悄閉上眼睛,等候著下一個機會。


    過了一段時間後——當空太就快要失去集中力時,洞窟深處突然吹出一陣風。


    「…………!?」


    映入空太眼簾的景象,就和鐵心所說的一模一樣。


    似風非風——那是由無數的線條串連在一起,大小不同的魔晶物集合體。


    看到空太的反應,鐵心難掩心中的不安。


    (這家夥該不會……已經可以看到了吧……?比我預計的時間還要早上兩個月。就連我……都花了一年才在這個領域立足??……)


    跟以往完全不同的世界。


    簡直就像突然被拋進宇宙之中,從地球外眺望群星一樣——令人難以想像那是這個世界中的物體。當空太看到如此不可思議的畫麵之後,他一直茫然地佇立在原地。


    「……對不起,師父。我們先休息一下,趁機吃頓午飯吧。」


    「為什麽啊。你放棄啦?」


    「不,總覺得現在這把刀很不順手,或著該說是感覺不太對勁……我的腦海中想像不出這把刀砍向『那個』的畫麵。我先回道場換把刀。」


    「可以是可以,但這已經是你這個月第幾次換刀了?雖然說講究自己使用的刀具並非壞事啦。」


    「…………」


    ——如果不珍惜生財工具,一輩子都無法成為該領域的專家。


    回想起來,當鐵心一開始教導空太修行劍術的時候,空太便一直把這句話放在心裏。


    空太的興趣逐漸轉移到鐵心插在腰際的陳舊刀具上。


    「師父,話說回來那把刀……你使用了多久?」


    「我嗎?我已經使用它超過十年囉。」


    「那麽久啊!?」


    「是啊。隻要長時間擔任劍士,總有一天會找到最棒的搭檔喔。」


    「……真的是這樣嗎?」


    看到空太依然一副無法釋懷的模樣,鐵心露出了做出某種覺悟般的表情。


    「空太,我問你,你有聽過一個傳聞嗎?」


    「……你怎麽突然轉移話題啊?」


    「當我年紀還小的時候,父親常常跟我講述一個神話中的傳說——隻要你想要變強的欲望不輸給任何人,就可以得到那把刀——那把刀是貫穿各種絕望的矛。隻要得到它,就可以駕馭世界上的森羅萬象——獲得成為霸主的資格。」


    「……神話?師父,你會相信這種超自然的東西啊?」


    「——那把刀叫做《聖劍》。隻有最強的劍士才能得到它。長久以來,我一直在尋找著這把利刃。」


    那個時候,為什麽老爹會突然提起這件事呢?


    空太尚未找到答案。


    「……師父,雖然我聽不太懂,但這個故事還真可笑呢。既然那是一把賦予最強劍士的刀,為什麽你還在尋找它呢?」


    就算到了現在,他的腦海中還是能清晰地浮現出繼父帶著一抹憂傷的眼神。


    「嗬嗬……為什麽上天沒有賞給我那把刀,我終於知道原因了。很簡單,到頭來……上天選中的人不是我,而是你啊……」


    「……師父,你在說什麽啊……等到我有辦法贏過你的那一天,大概就是你到另一個世界的時候了。」


    「喂喂,我是認真的喔。空太,你有一天會成為比我更高明的劍士。一定會……」


    「……」


    ╳ ╳╳


    「……空太,喂,空太。你有在聽嗎?」


    隔天,為了保養神機,空太和費莉西雅正在用抹布擦拭器材。


    「……啊,嗯。我在聽喔。」


    「等一下!你可不要發呆喔!你自己看看這些堆積如山的器材!嗚嗚……為什麽人家非得做這種工作才行呀……」


    「沒辦法啊。你的想法應該更正向一點啦。我們違背了靜流老師的命令,卻隻受到這點程度的懲罰喔。」


    「唉……人家真羨慕你那正向過頭的神經耶。如果有空做這種雜事,人家更想把時間花在修行魔術上呢,就算隻是多一秒鍾也好……」


    自從上次決鬥之後——


    費莉西雅對空太的態度明顯軟化了。


    契機就在於空太的『劍術』打敗了費莉西雅的『魔術』,因此她現在對空太充滿了『讚賞』和『興趣』。


    有一句話叫做『刀劍贏不過手槍,手槍勝不了魔術』,隻要生活在現代社會之中,就連小學生都理解這個常識。


    前一天的決鬥到了最後關頭那一刻,空太用劍術單方麵消除了費莉西雅施放的魔術,那時的光景一直殘留在費莉西雅的腦海,揮之不去。


    ——運用劍術打敗魔術。


    真的有可能辦得到嗎?


    假設眼前的少年真的有辦法這麽做,他等於是同時打破了世界中的兩個常識。


    究竟要經過多少鑽研,才有辦法引發這種奇跡呢?


    自從昨天那場對決結束之後,


    費莉西雅便對空太感到興致盎然。


    她想要更近距離地看這個人作戰——


    隨著時間流逝,這樣的念頭也愈來愈強烈。


    因此,她決定要和空太……商量一件大事。


    「空太,不好意思,這麽問有些突然……」


    「嗯,怎麽了?」


    「你願意成為人家專屬的守護騎士嗎?」


    「……?守護騎士?」


    空太一臉茫然,仿佛首次聽說這個詞匯。


    「原來如此。我得先從這一點開始解釋才行啊……」


    費莉西雅自言自語似地低喃後,開口說:


    「讓我換個方式問吧。空太,你聽過世界魔術決鬥舞台嗎?」


    「嗯?我隻聽過這個名稱,不知道詳細狀況。」


    世界魔術決鬥舞台。


    那是空裝騎士們的戰鬥祭典,每五年舉辦一次。


    擔任前鋒的守護騎士與擔任後衛的攻魔騎士組成一隊,為了贏得世界最強稱號而互相競爭。


    優勝者將獲得莫大的財富與權力,足以成為統治世界的霸主,舉辦此大會時,從世界各國精挑細選出的騎士將齊聚一堂。


    「太好了。那人家就不用多費唇舌了。簡單來說,世界魔術決鬥舞台是最大規模的空裝騎士賽事,需要兩人一組進行參賽。擔任前鋒的人稱為守護騎士,擔任後衛的人稱為攻魔騎士。」


    「嗯?等一下喔。你剛剛會那麽問……是希望我和你兩人一起參加世界魔術決鬥舞台嗎?」


    「簡單來說就是這麽一回事。你覺得如何?人家希望你能好好考慮一下……」


    「……你為什麽選我?很多人的能力都可以配得上你吧?」


    「……不。從守護騎士的角度來看,沒有人的資質比得過你。」


    費莉西雅以這句話作為開場白,繼續對空太解釋守護騎士的職責。


    據她所述,守護騎士的職責大致分為兩種。


    第一種是使用近?中距離戰鬥,崩毀攪亂對手的陣形。


    第二種是保護搭檔攻魔騎士不受到敵方攻擊,幫攻魔騎士多賺取一些構築魔術的時間。


    「空太,人家一直對某件事感到很好奇……當你和人家決鬥時,最後使用的那個技巧……你的劍術該不會,可以單方麵消除對手構築的魔術吧?」


    「……雖然需具備許多必要條件,但如果你問我辦不辦得到,答案是辦得到。」


    「………」


    他能使用劍術消除魔術。


    盡管費莉西雅已經猜想到這一點,然而實際聽到這番話,她依然感受到背後一陣發涼。如果讓全國虔誠的魔術信仰者聽到,他們一定會馬上大力譴責空太吧。


    「如果方便的話,希望你能告訴人家。為什麽你的劍術能辦得到如此特殊的事?」


    「……簡單來說,我修行的劍術與一般劍術有些許不同。相比之下,我們流派更擅於觀察周遭《氣》的流動。」


    「觀察氣的流動……?」


    「在現代社會之中,氣其實就是魔力。總之,我修行的流派最重視的技術,就是觀察周遭魔力的流動。所以我有辦法仔細分析對手構築的魔術內容,找出那個魔術的關鍵要點。


    找出來後,隻要用刀破壞那個關鍵要點,就可以消除對方構築的魔術了。」


    空太說出的道理聽起來很單純。但對於稍微使用過魔術的人來說,應該馬上就能知道這是紙上談兵。


    魔術是由遵循一定規則的邏輯所組成的魔力元素集合體,關鍵要點則是構築魔術時的核心。隻要能夠破壞它,理論上就可以從根本崩毀破壞這個邏輯。


    在關鍵要點之中,有著宛如電腦軟體中安全漏洞般的存在,不管魔術構築得多麽正確,某處一定存在著弱點。


    然而,就一般的常識來思考,人類不可能用肉眼看見關鍵要點。


    舉例來說,那就跟人類無法用肉眼捕捉到空氣中含有的無數元素一樣,都是相同的道理。


    但是,費莉西雅親眼目睹了空太的行徑,她沒有辦法質疑對方。


    空太習得的終新·二之太刀《破鬼皇劍》,其實並非皋羽流劍術的正統劍技,然而,空太認為將這件事告訴費莉西雅,反而會讓她更混亂,所以他沒有說明這一點。


    「謝謝你解釋這麽多……人家更加堅信不疑了。空太,人家認為你的才能足以讓你成為世界最強的守護騎士。沒錯呀,畢竟守護騎士最大的職責就是保護擔任後衛的攻魔騎士。你能消除對手的魔術,這就是一個超強的優勢唷。」


    「嗯?是這樣嗎?」


    「拜托你了!成為人家專屬的守護騎士吧!人家擁有的世界最強炎魔術,搭配你的世界最強劍術,我們一定能成為無敵的組合!」


    「………」


    費莉西雅用感情豐沛的聲音自顧自地喋喋不休。


    看著這樣的她,空太的心中浮現一個疑問。


    「在這之前,你可以告訴我一件事嗎?你為什麽會這麽執著於世界魔術決鬥舞台?」


    「……那是因為——」


    聽到空太的疑問,費莉西雅的表情似乎變得有些陰鬱。她開始闡述起自己的童年。


    「雖然人家現在住在日本,但其實……人家本來是歐洲某小國的王族。」


    「呃,費莉西雅……你該不會……是某國的公主殿下吧?」


    「……是呀。以前他們確實是這麽看待人家的。」


    「真的假的啊!?呃……該怎麽說呢,我覺得很抱歉。仔細想想,我……似乎對一國的公主殿下說了許多失禮的話。」


    「不會!你不需要在意這種事情!人家反而很討厭別人對我小心翼翼!而且……你聽了可能會感到失望,但人家現在跟你們一樣都是普通市民喔。」


    「……這樣啊?」


    「是啊。在七年前的大災厄之中,人家的家人和親戚幾乎都罹難了。我們的家族因而失去力量,家道中落,家臣們奪走了政治實權。」


    「……!?」


    「從大災厄發生的那一刻開始……人家每天都像活在地獄之中。政權移交之後,國民每天都因政府的惡政而暴動……直到今日,整個國家依然一片混亂。弱者遭到欺淩、惡者蠻橫跋扈。」


    「這樣啊。原來發生了這些事情……」


    大災厄發生時,一天之中的喪生者便多達數百萬人。現在世界各地依然存在著大災厄所遺留下來的淒慘和悔恨。


    大災厄也讓空太失去了重要的人,因此費莉西雅說的話能讓他感同身受。


    「雙親過世之後,人家為了變得更強,每一天幾乎都是在修練魔術之中度過。


    空太,你知道世界魔術決鬥舞台的優勝獎品是什麽嗎?那是莫大的財富與榮耀,聽說可以讓人成為統治世界的霸主呢!


    所以人家絕對要站上那個舞台,取得優勝!人家要把那場競賽的優勝當作踏腳石,奪回一族的權力,讓故鄉獲得重生。因為^家就是為了這個理由而成為騎士的!」


    「………」


    空太將費莉西雅說的話,與自己的過去重疊在一起。


    盡管兩人的際遇不同,但費莉西雅卻莫名地讓他感到親近。


    (……這麽說起來,我也是從幫不了冬華的那一天起,就拚命想要變得更強呢。)


    若是看到有人陷入困境,空太就非常想要伸出援手。


    不過,因為費莉西雅這個要求比較持別,所以他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沒辦法輕易接受對方的提議。


    「……抱歉,我沒辦法馬上答覆你,可以給我一點考慮的時間嗎?」


    「這樣啊。不要


    緊,人家也是突然問你這件事,所以也不認為你會馬上給出肯定的答覆。」


    「嗯,對不起啊。」


    空太希望自己能進行更多空裝騎士的練習,等到實力可與對方並駕齊驅之後——他打算毫不遲疑地接受對方的提議。


    然而,空太現在還不知道。


    由於他這個時候沒有清楚傳達自己的心情,日後將會有各式各樣的女孩要他成為自己的搭檔,讓他的日子變得相當苦悶——


    ╳ ╳╳


    兩人結束了勞動服務,空太和費莉西雅道別後,沒過幾分鍾——


    「嘿嘿,哥哥,愛海聽說了喔。」


    不知道從哪裏突然冒出了空太熟悉的聲音。


    「……喝!」


    有人猛地打開天花板上安裝的鐵格窗,宛如忍者一般現身——是愛海。


    「你的嗜好還真下流。你該不會……把我們剛剛交談的內容全都聽得一清二楚吧?」


    「嗬嗬。有什麽關係呢?世界上每位妹妹角色的義務,就是支持不擅長談戀愛的哥哥唷。」


    「……什麽?你說誰在談戀愛啊?先說一聲,我和那家夥之間什麽都沒有。」


    「這愛海可就不知道囉?哥哥,就算你沒有那個意思,但費莉西雅小姐說不定已經對你沉迷不已了呢。」


    「哈哈哈,不會啦。她更不可能會喜歡上我。」


    空太這麽說後,放聲大笑。他的語氣相當狂妄。


    「唉……哥哥,你長期待在山裏,日夜修行,這樣的你的確難以理解思春期的少女心。費莉西雅小姐真可憐呀……」


    「……所以,你到底來這裏做什麽啊?沒事的話,我也想趕快回房間了……」


    「嗬嗬嗬,別這麽著急嘛。愛海過來這裏的原因——是為了將這個東西拿給你!」


    「……?」


    愛海這麽說後,遞給空太一個用愛心貼紙封口的信封。在現在這個時代,這種東西已經相當罕見了。


    空太訝異地打開信封後——裏麵裝著兩張相連的票券。


    「嗯?這是什麽啊……?」


    空太詢問後,愛海輕輕咳了幾聲。


    「咳咳,那愛海就老實說了……後天,也就是星期六的時候,有一家大型購物商場將在奧克塔薇亞全新開幕,這是優先入場券。」


    「我要問的不是這個……在這個時間點,你為什麽要拿這種東西給我?」


    「當然是要請哥哥和費莉西雅小姐去約會呀!」


    「…………………………………………………………………………………………………………………………………………………………………………………………什麽?」


    聽到妹妹突如其來的提議,空太茫然地瞠目結舌。


    「為什麽我必須要和費莉西雅約會啊!?」


    「哥哥,你聽好了。根據愛海的判斷,費莉西雅小姐現在正進入了所謂的『嬌羞期』。隻要你在這個時候加把勁,費莉西雅小姐一定會馬上喜歡上你!比起讓她討厭你,讓她喜歡上你比較好吧?」


    「你說得或許沒錯……可是,你的發言全都太極端了吧。」


    「哎呀哎呀,哥哥,你不用把約會想得太困難啦。你才剛抵達天空都市沒多久,你們一起出去的時候,就當作是讓朋友在假日為你介紹這座城市嘛。倘若你一直把對方當作異性看待,可能會影響你們的同居生活喔?」


    「……嗯?是這樣嗎?」


    在妹妹的哄騙之下,空太也愈來愈感興趣。


    反正空太明天本來就預定要在天空都市中四處奔走,購買日用品。


    由於空太會搬到天空都市是突然做出的決定,他必須買齊內褲、洗衣精等不足的物資。


    如果能拜托費莉西雅為自己帶路,應該就能有效率地買齊各種必要的物品了。


    可是,聽到妹妹的提議……有一件事情讓空太感到無法理解。


    「……為什麽你要強行撮合我和費莉西雅?假如不把你的陰謀告訴我,我就不接受你的提議。」


    盡管空太不想承認,但他知道親妹妹對自己懷抱著男女之間的情愫。


    對於愛海而言,費莉西雅應該是情敵才對,她怎麽會為對方加油呢?


    聽到空太的疑問,愛海闡述了主張。


    「哥哥,你聽好囉。為了以防萬一,愛海才會跟你這麽說。如你所見,愛海現在還是超級喜歡你喔?就算*讓你進入愛海眼中……不,就算進入愛海下半身,也不會感覺痛,愛海就是如此溺愛著你。不但不會痛,應該還很舒服吧-……真害羞。」(譯注:目に入れても痛くない。日本的諺語,就算放入眼中也不會感到疼痛,意指相當溺愛對方。)


    「你突然鬼扯些什麽啊!?你就不能正常一點,隻說出諺語原本的用法就好了嗎!」


    「咦?哥哥,你想要進入愛海的眼中嗎?好意外呢。沒想到你有這種特殊性癖好……就連愛海都感到有點不敢恭維呢。」


    「真是巧……你的發言也讓我相當不敢恭維喔……」


    「………」


    「………」


    愛海說了句「對不起,愛海讓話題偏離主題了」後,重新進入正題。


    「……老實說,明天愛海很想要代替費莉西雅,帶你認識這個城市。


    不過,自從前幾天對你展開夜襲之後,愛海察覺到了一件事。


    我們是血脈相連的親兄妹,這真是一件殘酷的事情……不論展開什麽樣的攻勢,你都不會回應愛海的心意……」


    愛海吐露出自己的想法,她的眼神帶著一抹空虛。


    「……你太晚察覺到這一點了。」


    這一句話已經道盡了空太的立場。


    「但是,愛海並沒有放棄你喔!如果放棄的話,戀情就會結束!」


    「……我很佩服你的努力,不過,有的時候人還是要學會放手喔?」


    愛海無視於空太的牽製,繼續說了下去。


    「總而言之!再這樣下去,不管愛海多麽努力,和你之間的關係永遠都隻是兩條平行線。為了讓我們墜入愛河,愛海該怎麽做呢……愛海認為我們需要一個契機。」


    「……契機?所以你才會盯上費莉西雅嗎?」


    「嗬嗬。不隻費莉西雅小姐唷。愛海就直接說了!為了讓你成為愛海的囊中物,愛海打算把全校學生當做自己的棋子!」


    愛海豎起手指,娓娓道出自己定案的計劃。


    「愛海平時就一直在思索。哥哥你……因為長期待在山中生活,所以才會對女性漠不關心。愛海甚至……不確定你是否有性欲。現在這個時代,就連超過六十歲的大叔都會因為性騷擾女高中生而遭到逮捕,你卻……」


    「喂,你的眼神仿佛在看著某個可憐的東西喔……我難道比不上那些因性騷擾而被逮捕的大叔嗎?」


    「嗬嗬,可是愛海反而在此找到了一個突破點。因為……假如你嚐過了女性身體的滋味,變身為一位看到任何女人都會發情的肉食係男子……愛海說不定就有機可趁了。


    愛海將之命名為『讓哥哥變成野獸計劃』!」


    「………」


    聽到與自己有血緣關係的親妹妹想出如此詭異的計劃,他不禁感到頭痛,想要當場蹲在地上。


    「……雖然有好多地方都讓我想要吐槽,可是啊,你無所謂嗎?就算隻是暫時,我也不希望自己喜歡的人跟其他異性發生關係喔。」


    「……愛海當然也會這麽想唷……但是,愛海在這方麵已經想開了!


    畢竟……哥哥,你最帥氣的地方就在於魔術沒有辦法打倒你,你是這個世界


    之中獨一無二的絕對法則,像你這樣世界第一帥氣的哥哥,當然會有一群女人們聚集在你的身邊呀。」


    愛海對著親哥哥表達出毫無一絲雜質,閃閃發亮的愛意。


    「……這樣啊。我清楚你的想法了。」


    聽了妹妹如此直接的示愛之後,他還是先拋下這句開場白:「可是,身為你的哥哥,拜托讓我說一句話。」


    「先說清楚,我和你分別是空與海!不管兩者之間的線延伸多長.我們的命運都不可能交會喔!?」


    為了讓妹妹不要再傾心於自己,他開口叮囑。


    然而,愛海似乎對空太的警告毫不在意。


    「嗬嗬,哥哥呀,你覺得自己說了很棒的大道理嗎?隻要將巨型炸彈丟入海中,水花說不定就能夠噴射至空中了唷?」


    「………」


    看到妹妹臉上浮現出一抹無畏的笑容,空太靜靜地領悟到了一件事——我的妹妹還要很久才會從戀兄情結之中畢業啊。


    ╳ ╳╳


    隔天。


    (……昨天順勢就收下了……該怎麽辦才好?)


    空太的手中握著妹妹給的門票。


    昨天他成功地受到妹妹花言巧語的誘惑,但冷靜下來好好思考後,他不認為對方會跟剛認識的男人單獨外出……一定會被拒絕。


    可是,妹妹難得為自己準備了這些票,他不好意思浪費。


    (……就算知道對方會拒絕,姑且還是問看看吧。)


    空太這麽判斷後,開始尋找在下課時間離開座位的費莉西雅。


    ╳ ╳╳


    另一方麵,費莉西雅又在做什麽呢——


    「……西雅,你和傳說中的轉學生處得如何呀?」


    「處得如何……什麽都沒有唷,我們之間的關係很普通。」


    「又來了?班上的女孩子都在口耳相傳喔?『那兩人之間絕對有發生什麽』。聽說有學生目擊到你們融洽地交談呢。」


    「唉……都是些喜歡八卦的蠢蛋。不過,生活在充滿女人的環境之中,大家當然會變成這副德性。」


    「西雅,你們到底相處得怎樣?你覺得他是個什麽樣的人?」


    「沙紀,你很囉嗦唷。對人家來說,那家夥隻是一位同班的室友。隻有這樣而已。」


    「唔?你的回答好冷淡喔。真的是這麽一回事嗎?」


    「真的呀,人家真的真的對他沒有非分之想!」


    「喂?費莉西雅!」


    當空太在走廊上行走時,找到了那位有著一頭熟悉紅發的女學生,他大聲呼喚著費莉西雅的名字。


    「係、係的!」


    說人人到。


    聽到話題的中心人物突然呼喊自己的名字,費莉西雅尖聲答覆。


    「……咦,你到剛剛為止……都在跟別人聊天嗎?」


    「是、是呀。向你介紹,她的名字是霧崎沙紀。我們是國中三年都同班的冤家唷。」


    「介紹?當事人好像早就消失無蹤了。」


    「……!?」


    如同空太所述。


    為了不影響兩人融洽的關係,貼心的沙紀用宛如野貓般的敏捷動作,躲到走廊的陰影處。


    (西雅!加油唷!)


    沙紀躲在陰影處,用隻有費莉西雅聽得見的音量幫她加油。


    (那、那個笨蛋……她絕對抱持著看好戲的心態。人家之後一定要讓她感到後悔……!!)


    費莉西雅緊握雙拳,在心裏發誓要報複自己的好友。


    「……皋羽同學,你找人家有什麽事呢?」


    「嗯?皋羽同學……?費莉西雅,提議我們用名字呼喚彼此的人不是你嗎……」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空太才一開口,就拋出了對費莉西雅而言威力形同核彈的發言。


    費莉西雅馬上放聲大喊,想要蒙混過去,結果這麽做反而更引人側目,適得其反。


    「怎麽可能!?費莉西雅小姐和皋羽同學,竟然已經是互以名字相稱的關係了……」


    「真是的。我們學校好不容易來了一位期待的男學生,真遺憾。可是,對方既然是那位費莉西雅小姐,我們也能輕易死心了。」


    「…………」


    費莉西雅感受到周遭同學完全誤會了自己,垂頭喪氣、心情低落。


    「你怎麽了啊……剛剛突然放聲呐喊,現在又立刻陷入沉默。你吃了什麽奇怪的東西嗎?」


    「……沒什麽。」


    費莉西雅知道空太沒有惡意,再加上提議要用名字互稱對方的人的確正是自己。


    因此,她沒有辦法對空太生氣,這麽做太不講道理了。


    「……你到底有什麽事?你難得主動來找人家搭話呢。」


    「啊?呃?費莉西雅,不好意思突然這麽問,明天星期六你有空嗎?」


    「……咦?明天星期六?人家是有時間啦……為什麽突然這麽問?」


    「你看這個,其實是我妹妹給了我兩張票。明天有一家購物中心要開幕,這好像是優先入場券……機會難得,要不要一起去?」


    「


    」


    聽到空太的提議,費莉西雅全身僵住,一副失了魂的模樣。


    「喂?費莉西雅,你還活著嗎?」


    「……啊。嗯……係的。」


    「這樣啊,那就好。你剛剛看起來仿佛瞬間失去了意識,是我看錯了啊。」


    「……空太,為了慎重起見,人家姑且想跟你確認一下。人、人家可以……解釋成你要邀人家去約會嗎?」


    「嗯?應該算是這麽一回事吧。不過,你不需要想太多。隻是因我不清楚這一帶的地理位置,如果有人能陪著我一起買東西會比較放心。」


    「…………」


    空太隻是老實地說出自己的想法,但費莉西雅的表情依然相當陰鬱。


    她這副模樣,簡直就想被漁網捕獲後送上漁船的沙丁魚,嘴巴不停開開合合——


    可以說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


    「啊?抱歉。果然不行吧。你怎麽可能會跟一個才剛認識兩三天的男人單獨出遊……一般來說,女生都一定會拒絕吧。抱歉,打擾你了。我明天會找別人跟我去。」


    看到費莉西雅一直保持沉默,空太判斷「對方果然不同意啊」,正要轉身離去。


    「等、等一下!」


    費莉西雅用力拉住空太的袖口,叫住了他。


    由於她拉住空太的力氣意外地大,空太覺得自己的心跳仿佛也瞬間加速了。


    「你、你不要擅自決定啦!如果你……一定要人家陪你去,人家也不是不行喔。」


    「真的嗎!?」


    「……嗯。可、可是,你別想歪了喔!這是因為……人家剛好想要去那個購物中心買東西,沒有其他意思……所以人家隻好無可奈何地陪你一起去!」


    「這樣啊。太好了。費莉西雅,有你跟我一起去,我放心多了。」


    聽到對方沒有拒絕自己的邀約,空太的臉上浮現沉穩的笑容。


    「————!」


    此時——空太的笑臉映入費莉西雅的視線裏,看起來特別耀眼。


    費莉西雅本來就對男性沒有免疫力,空太的笑容瞬間看起來特別有魅力,不小心甚至會把他錯認為騎著白馬的王子。


    (這個男人……仔細一看,五官相當俊美呢。人家終於能理解他為什麽會在同學之間引發騷


    動了。)


    察覺到自己正用熾熱的眼神望著空太,費莉西雅啪一聲拍了一下自己的臉頰。


    (……要鎮定一點才行呀!?人家一秒都不可以被男人迷住!)


    「抱歉!人家想要動動身體,先去操場衝刺一下!」


    「咦,現在去嗎?再過五分鍾下一堂課就要開始囉!?」


    「不要緊!不要緊!開始囉!既然決定好了,人家就要鍛煉到最後一刻!加油!努力!向前衝!!」


    為了隱藏差點就要滿溢而出的少女心——


    費莉西雅的情緒相當激昂,從旁人的角度來看甚至有些滑稽。她現在——正使出全速在走廊奔馳。


    ╳ ╳╳


    費莉西雅猛力衝過走廊,她的目的地當然不是學校操場。


    為了解開自己的誤會,她一溜煙地跑去找自己的好友。


    「嗬嗬嗬,明明對那個男生沒感覺,你還是答應了他的約會邀約啊……西雅,你什麽時候變成如此輕浮的女人啦?」


    「閉嘴!那、那是因為……靜流老師命令人家和新生打好關係,所以人家才無法拒絕!」


    「……好啦好啦。西雅,既然你這麽說,就當作是這回事吧。唉……我現在的心情呀……就像一位讓自己最愛的獨生女離開身邊的父親呢。」


    「嗚……你呀……愚弄別人也有個限度吧!聽好囉?人家的夢想是在世界魔術決鬥舞台獲得優勝,讓母國重生!不要把人家和整天都想著男人的輕浮女人混為一談!」


    「嗬嗬嗬。哎呀哎呀真是抱歉。


    西雅,就拿你的臀部來舉例好了,你的臀部十分豐滿,相當柔軟,彈性絕佳,所以就物理上的角度來看你的體重可一點也不輕……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不要轉我的頭!?什麽都可以就是拜托你別用手按著我的頭旋轉呀!?」


    (約會……人家要跟那個男人約會……啊……)


    費莉西雅用拳頭製裁好友的同時,腦中充滿了明天約會一事。


    「喂,西雅!?你有在聽嗎!?竟然比平時還更用力……我可不是在開玩笑喔!?」


    一想到明天,她的腦中就一片茫然,看不清周遭的景物。


    「呀嗚嗚嗚嗚嗚!繼續這樣下去……可能會讓我開發出新的性癖好呀……啊嗯。」


    盡管沙紀感受到讓她差點就要失去意識的劇痛——


    她卻莫名地麵露恍惚。


    然而,過了好一陣子,心不在焉的費莉西雅才發現了好友的異狀。


    ╳ ╳╳


    這個時候,空太則在——


    (剛剛……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啊……)


    不知道出於什麽原因,費莉西雅突然跑離現場,空太一個人被留在走廊上。


    唉……我還真是搞不懂少女心。空太這麽思索。


    (反正也無事可做,回教室吧。)


    正當空太這麽沉吟,要走回教室的那一瞬間。


    他與某位似曾相識的人擦身而過。


    看到她的當下,空太感到像是時間停止般的錯覺。


    灑落而下的亮麗直發。


    宛如初雪的肌膚晶瑩剔透,甚至散發出一抹莊嚴神聖的氣息,仿佛沒有人能夠接近她。


    最關鍵的一點,在於她的耳朵上帶著設計成雪花形狀的耳環。


    那跟以前——空太送給青梅竹馬的耳環造型如出一轍。


    那一瞬間,七年前的心靈創傷閃過空太的腦海。


    『救我!小空!』


    被壓在瓦礫堆之中,全身是血的青梅竹馬,她正向自己求援的影像,總是不斷在空太腦中播放。


    「……唔。」


    空太用自己的手掌搗住嘴巴,仿佛感到一陣作嘔。


    「咦……?」


    他隻閉上眼睛數秒。


    然而,本來出現在空太身旁的少女,現在卻從他的視線之中消失。


    (我太累了嗎?剛剛那單純……是我看錯了嗎……?)


    畢竟那個女孩映入空太視線的時間隻有短短幾秒鍾,他沒有辦法確定自己的記憶是??否正確。


    結果,就算他之後在校園裏繞了多少圈,都找不到她的身影——


    (究竟要到什麽時候……我才能抹去那一天的創傷呢?)


    發現七年前的那場事件依然糾纏著自己之後,空太對於本身的軟弱感到束手無策。


    ╳ ╳╳


    另一方麵,此時此刻——


    空太並沒有認錯人——


    天宮冬華——現在名為雪城冬華,她確實走在演武學園的走廊上。


    經曆七年前那場意外,她被送至《雪城》家當養女。在魔術的世界之中,雪城家是日本首屈一指的名門。於是,她在空太不知情的狀態下,換掉了姓氏。


    「……背叛者。」


    冬華徑自輕聲低語。


    空太沒有認出她來,也是情有可原。


    她的表情已經不帶有過往的純真了——


    七年的歲月流逝,這位名為天宮冬華的少女,已經脫變為一位讓人感到冷漠的美少女,仿佛看到她的人都會被凍結成冰柱。


    (……真氣人。)


    看到空太的身影之後,冬華卻隻是感到焦躁。


    (沒想到……隔了七年再見麵的青梅竹馬……變成了如此軟弱的男人,他竟然會在眾目睽睽之下邀約女生去約會……)


    對於現在的冬華而言,皋羽空太隻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存在。


    至少她本人……是這麽思考的。


    可是,為什麽呢?


    為什麽一想到自己的青梅竹馬,心裏會如此煩悶?


    想到這裏,她覺得自己簡直像是……仍然無法忘懷已經訣別的青梅竹馬般,這讓她更加火大。


    (他到底是怎樣啦!看到女孩子圍繞著自己,竟然還露出傻笑!真蠢!)


    碰咚!


    中午時分,一陣宛如地鳴的轟聲巨響,響徹了整座校園。


    其源頭是——因為冬華心中的躁鬱達到高峰,她朝著學校牆壁揮出拳頭。


    從七年前開始,便一直沒有改變。


    冬華有著一個壞習慣。一旦感到焦躁,她便會把四周的牆壁或物品當作發泄壓力的出口,這行為與她模範生般的外表南轅北轍。


    冬華徑自將聚集在心中的情緒宣泄出來後,為了去見目標人物,再次邁開步伐。


    ╳ ╳╳


    冬華前往的地方是一間名為第六職務室的設施,這是靜流平時辦公之處,她幫忙冬華辦理了轉學手續。


    「雪城冬華同學,我很歡迎你轉入我們學校。你是七星騎士中的一員,並獲得魔術部賦予《冰血鬼》的封號,沒想到我們能把你挖掘過來。所以,究竟是什麽動機讓你有這個念頭啊?」


    「……沒什麽。隻是我一時興起罷了。沒有值得一提的理由。」


    「皋羽空太。」


    「!?」


    當靜流提及空太名字的那一瞬間,她確實看到冬華的撲克臉微微扭曲。


    「不好意思,針對你的過去,我們也進行了一定程度的調查。小時候的你,似乎曾經跟他在同一個孤兒院長大。」


    「………」


    盡管靜流開口追問,冬華依然保持沉默。


    「如果你不想說也無所謂。七年前的大災厄似乎讓你們長大的孤兒院遭遇了毀滅性的損害。那個時候,你們一定遇到了許多狀況吧。」


    冬華是大災厄的災民,靜流本來是希望能盡量展現自己的關懷,但這種貼心的舉動反而觸怒了冬華。


    「……你根本就什麽都不知道


    。別不懂裝懂。」


    冬華低語。她的雙眸染上絕望之色,比昏暗的黃昏更為漆黑。


    究竟要經曆過多麽悲慘的過去,才能擁有與她相仿的眼神呢?


    冬華的眼神之中蘊藏著脫離常軌的氣魄。靜流是一位身經百戰的騎士,就連這樣的她都瞬間感到畏懼。


    (雖然聽說過傳聞……但這孩子真的很危險。校長究竟在想什麽啊……怎麽會策劃讓她入學呢?)


    倘若她是普通的學生,靜流一定會對她說教:「怎麽可以用這種語氣對師長說話!」


    不過,倘若自己再提及與大災厄有關的話題,一定馬上被卷入糾紛。靜流這麽判斷後,立刻換了話題。


    「——對了,這個要還給你。」


    靜流這麽說後,將一個魔道具拋給了冬華。裏麵收納了冬華長年愛用的專用機——《銀雪》的資料。


    當冬華搬進奧克塔薇亞之際,冬華將它交給學校保管,依據規定,校方本來不可以將這個魔道具立刻歸還。


    依照前例,學校應該讓冬華接受測驗,判斷她擁有使用專用機的資格後,才能歸還給她。


    「……才轉學來第一天,你們就把內藏神機的魔道具還給我,未免粗心過頭了吧。奧克塔薇亞的人們是不是太信賴我了呢?」


    麵對著出乎意料的狀況,冬華的表情變得扭曲。


    靜流用一反常態的嚴肅表情,鄭重地說:


    「——不好意思,目前奧克塔薇亞的人手短缺。我剛剛才接到部下的通知,前幾天《尤貝爾》的成員們混進了天空都市。」


    「……!?」


    尤貝爾——


    那是一個邪教集團的名稱,他們將捕食人類的禍鬼視為《神》,並加以信奉。


    在全世界之中,這個集團的信徒人數高達將近數十萬人,他們掀起的反社會活動,在世界各國都演變為社會問題。


    尤貝爾隻有一個活動理念。


    他們的目標是重啟這個沾染上魔術的世界,重回以科學為基石的世界。


    尤貝爾的成員們皆認為《魔術》是藉由扭曲這個世界的法則,才得以創造出能量。他們全都憎恨著魔術的存在。


    因為——人類開始使用魔術之後,《禍鬼》這個存在才開始出現。


    在尤貝爾的成員之中,許多人都因禍鬼而失去重要的東西。


    這些人會把《禍鬼》當作神並加以信奉,是因為他們認為該憎恨的對象並非禍鬼,而是讓禍鬼誕生的魔術。


    名為魔術的惡魔將人類迷得神魂顛倒,所以神明讓禍鬼這個使者誕生於人世,帶給人類嚴厲的製裁。這是尤貝爾的信徒們共同的想法。


    基於這個獨特的宗教理念,尤貝爾與日本的《魔術部》,以及世界各國的魔術機構衝突不斷。


    「假如這是真實情報,最近可能會引發血腥事件。萬了以防萬一,我們希望能運用手邊所有戰力。」


    「……我知道了。既然如此,為了保護自身安全,我也必須收下它才行。」


    在這個世界上,雪城冬華有三樣無法原諒的事物。


    第一——孩提時期奪走自己容身之處的禍鬼。


    第二——竟然將這種禍鬼當作神明崇拜的愚蠢民眾。


    第三——七年前對自己見死不救的初戀對象。


    (……選擇來這裏,果然是正確的決定。)


    冬華在心裏喃喃自語後,緊緊握住對方剛還給自己的手槍形魔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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