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劃結束之後的第一個星期一,我接到六本木的召喚。


    八王子的同事們相當樂觀,認定這是「達成目標之後的獎勵」,不過我倒是想到了其他的可能。或許今天才是真正的最終決戰也說不定。


    在櫃台報上姓名之後,我不是被帶到人事部,也不是廣告事業本部,而是社長室。


    等待我的人是社長,還有另一號人物。


    「哈、哈囉,mr.槍羽。」


    「米歇爾常務……」


    我已經習慣這麽稱呼他,不過事實上他已經不是常務了。


    米歇爾臉上浮現軟弱無力的笑容,對我報以近乎諂媚的視線。肩膀下垂,彎腰駝背,皮膚失去了光澤。社長室內明明就開了空調,他還是頻頻以手帕拭汗。


    高屋敷社長默默地坐在椅子上,似乎打算旁觀我們的互動。


    「mr.槍羽,這次真的很不好意思。」


    米歇爾搖搖晃晃地走了過來,握住我的右手表示歉意。


    「我被環球社騙了。他們之所以把我挖過去,其實是試圖破壞bigbang·project的陰謀。發現project【企劃】在你的努力下圓滿成功之後,就立刻跟我切割。不、不覺得他們一很可惡嗎!」


    「切割?」


    我反問,米歇爾的右側嘴角頓時不自然地微微上揚。


    「我、我被環球社開除……所以昨天隻睡了三十分鍾。」


    他的最少睡眠時間似乎又更新了紀錄,不過這不重要。


    「所以你打算重回阿卡迪亞嗎?」


    「我想對環球社報一箭之仇!mister,這口氣你一定也咽不下去吧?他們居然挖走了你辛苦培育的新人,不覺得那些家夥無法饒恕嗎?」


    米歇爾說得慷慨激昂,不過我內心卻毫無波瀾。


    不對,就某種層麵而言十分感動。畢竟我親眼目睹了什麽叫厚顏無恥。


    「當初環球社特地以钜額契約金挖角,又怎麽會這麽輕易放手?」


    這個問題並不是針對當事人,而是質問坐在當事人身後,從頭到尾不發一語的狡猾老狸貓。


    覆蓋在白胡須之下的嘴巴緩緩開啟:


    「因為對方真正想要的人才是你,槍羽。」


    「……我?」


    「更精確的說法,應該是你所具備的經驗與知識。對方似乎打算在明年的第一季於立川市設立新的客服中心,因此需要優秀的管理者。環球社針對同業的人才做了一番詳盡的調查,把目標鎖定在你身上。」


    「可是並沒有獵人頭公司的人找上我。」


    如果說出我曾經※頭槌他孫女,社長一定會當場爆氣吧。(編注:獵人頭的日文為外來語「headhunt」,音似「headbutt」(頭槌)。)


    「喔,被我擋下來了。」


    「被社長?」


    「你明白內行看門道的道理吧?其他公司的動向,全都在我的掌握之中。不過我可不能把你交給他們,因為你可是在執行非常重要的『公司命令』。」


    社長的語氣十足嘲諷,而我故意充耳不聞。


    「所以我讓米歇爾成為你的替身,把他送進對方的陣營。我放出了『槍羽指導員的知識與經驗全都是米歇爾親自傳授』的假情報,結果環球社中計,挖走了米歇爾。當然他根本沒有指揮現場的本事。察覺到這一點,環球社就舍棄他了,因為他們的老板是個急性子。」


    米歇爾露出受傷的神情垂下頭,緊咬自己的下唇。


    社長繼續開口:


    「乍看之下,環球社似乎被我擺了一道,不過他們也得到了槍羽銳二親自教授的十七名人員。送給這個廢物的契約金也算沒有白花了。」


    社長以帶刺的嫌惡眼神直瞪著米歇爾的背影,臉上的白胡子微微顫動。


    那十七人被整批挖走,大概是社長唯一的失算吧。


    反過來說,其他方麵就完全在社長的掌握之中。


    「用一名常務為代價,力保區區現場指導員是不常理的,所以環球社才會上當吧?」


    我的語氣夾帶抗議之聲。自己被當成商場陰謀劇的棋子,感覺當然不可能會好。如果我沒有承接「公司命令」,或許社長就會做出不同的選擇了。


    不過眼下有個比我更悲哀的人物。


    「求求您,社長!請給我一個複仇的機會!拜托!拜托!」


    米歇爾雙手柱著黑檀木桌,拚命低頭懇求。社長哼了一聲,連看也不看他一眼。


    「槍羽,你打算怎麽處置他?這件事就交給你吧。」


    米歇爾像久未上油的機器人,僵硬地轉頭看著我。鐵青的臉色跟他一頭氣派的金發非常不搭調。平常總是滿溢自信的臉,如今卻隻剩下軟弱的諂媚之色。


    我往前踏出一步,直接麵對米歇爾。


    重新凝視著他那張憔悴的麵容,卻已經燃不起怒火了。兼具壓倒性自信與實力的才俊居然落魄至此,反而令人感傷。我根本不想見到常務這副模樣……


    然而還是得做個了斷。


    於是我再度往前踏出一步。臉部極度貼近米歇爾,前胸也幾乎要撞上他的胸口。


    「常務,你在兩大企業進行的傳接球遊戲中被當成那顆球,你卻對這點一無所知,滿心以為自己是靠自身的力量自由翱翔。當初你隻把我當成微不足道的撿球員吧?隻可惜現在雙方都不接球,你隻能在草地上滾來滾去,沒有人想把你撿起來。當然,我也不會撿球的。」


    米歇爾睜大了眼睛。


    他的眼球逐漸充血,仿佛產生了龜裂。


    「既然有那筆可觀的簽約金,你和你的家人生活應該暫時不虞匱乏,找機會東山再起也不無可能。不要枯等別人把你撿起來,這次試著靠自己的力量翱翔天際吧……不過!」


    我揪起米歇爾的衣領,米歇爾頓時發出膽怯的驚呼。


    「下次再動八王子的歪腦筋,我絕對不會善罷甘休。我雖然隻是個社畜,被踐踏還是會反擊,被看扁還是會還手。被瞧不起會露出獠牙,被虐待也會全力反抗!到時候我一定會親手了結你,給我記住!」


    咕,咕,咕!


    米歇爾發出痛苦的悶哼,嘴角開始冒出白色的泡沫。最後終於低垂著頸子跪倒在地,之後就動也不動了。


    菁英的敗北。


    明明贏得了勝利,我卻隻感到無比空虛。


    跟夥伴們一起達成目標的滿足感比起來,這根本無法與之相較。


    正式失業的米歇爾離開之後,現場隻剩下我跟社長兩人。


    我知道這個老頭子還有話想跟我說。


    社長從桌子的抽屜拿出一個信封,直接讓信封滑過桌麵送到我的麵前。這一幕就跟當初下達那個「公司命令」的時候一模一樣。


    「借用一下。」


    我拿起桌上的拆信刀打開信封,取出裏麵的文件。


    人事命令


    隸屬單位 八王子客戶服務中心 營業組


    職稱 電話銷售指導員


    姓名 槍羽銳二


    自九月一日起,命該員擔任廣告事業本部次長。


    「……喔,換個單位嗎?」


    「不,這是晉升。」


    我雖然故意裝傻,但社長明確地加以指正。


    「室田事業本部長很早之前就跟我提起這件事。他需要一個得力助手,還特別提了你的名字。這雖然是人事任命中的特例,不過有了讓企劃圓滿成功的功績佐證,信奉『前例主義』的人事部應該也不會反對。」


    「您是說那個室田先生?」


    腦海中浮現出熱愛衝浪的本部長曬


    得黝黑且顯得年輕的臉龐。那個人也不是省油的燈啊。


    ……不過這下我還真不得了。


    從小小的現場指導員一躍成為事業本部的第二號人物。這不是普通的晉升,而是不知道跳過多少層級的破格提拔。三十歲之前就當上次長,我真是太強啦————!從八王子的牙王變成六本木的獵豹,薪水一定也會增加,可以給雛菜咬好多蘋果,也可以搬到更大間的房子了。


    ……可是也不過如此而已。


    大家都不在六本木。


    發現我似乎不怎麽興奮,社長不禁皺起眉頭。


    「槍羽啊,你是不是認為阿卡迪亞腐敗不堪?」


    「……」


    「有米歇爾那種奸佞小人囂張跋扈,又有我這種老妖怪高居社長之位。覺得這家公司很醜惡嗎?偏離正道嗎?不過這就是所謂的現實,不是嗎?」


    我保持沉默。


    社長隻是確認般地自語,並沒有尋求我的答案。


    「想要改變阿卡迪亞,唯有爬上高位,站在最頂端的位置。一個組織是不可能從下往上改革的。若覺得公司腐敗,若想改變這家公司,就給我爬上高位,掌握權力——到六本木來吧,槍羽!」


    社長最後那句話,讓我打定了主意。


    我以雙手指尖捏起人事命令,朝兩邊稍稍用力,將之撕成兩半。唰、唰。紙張被撕裂的悅耳聲音在寂靜的社長室回蕩。我把兩張紙片疊起來再撕一次,接著反覆重疊、撕開。


    宛如雪花的碎紙漫天飛舞。


    「爬上高位之後,不就沒時間去網咖了嗎?」


    這次輪到社長沉默不語了。他臉上的表情完全消失,眼睛直盯著散落在桌上的雪白紙片。


    「以前社長曾經跟我說過吧,上班族別以為自己有人權。」


    「……」


    「就算沒有人權,我們也有靈魂。這點請社長記在心上。」


    我低頭行禮,然後原地轉身,朝著門口邁開腳步。


    伸手握住門把的時候,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對了,往後我還是會跟您的孫女繼續交往。不是因為您的關係,而是她自己下達的公司命令。」


    社長的嘴角微微上揚。


    「你也要給我牢牢記住,槍羽。想要從男朋友晉升為未婚夫,可是比坐上事業本部次長的位置更加困難啊。」


    我微微聳肩,同時搖搖頭。


    「那我果然還是不要出人頭地好了。」


    ※ ※ ※


    「前輩!」


    時間剛過中午。從八王子中心附近的車站驗票口鑽出來之後,我被一張熟麵孔叫住。今天值晚班的渡良瀨重新調整背在肩上的包包,快步跑來。看來我們剛好在同一個時段上班。


    ……慢著,不對。


    這家夥刻意在車站等我啊。


    「每次被社長召見之後,你都會留下來等我呢,渡良瀨。」


    「社長直接找前輩談話了嗎!?」


    渡良瀨的臉色大變,探出了上半身。路過的上班族以看待熱戀中的辦公室情侶的視線打量我們,不過她毫無所覺。


    「社長說了些什麽?難不成……」


    「他說要升我官。」


    「啊!恭喜前輩!」


    「還要把我調到六本木。」


    「…………咦?」


    「不過我拒絕了。」


    「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


    從欣喜到絕望,然後再變成驚訝。


    原來渡良瀨的情感表現這麽豐富……她剛進公司的時候感覺難以親近,沒想到居然是個這麽有趣的家夥。真的不能從外表斷定一個人,人果然不可貌相。


    「拒、拒絕?拒絕晉升,還是拒絕調職?」


    「兩者皆是。你自己想想,到時候每天都要擠京王沙丁魚線,還得在大迷宮江戶線裏鑽來鑽去喔?我才不想受那種罪。」


    口中埋怨的同時,我加快了腳步。渡良瀨也跟了上來,與我相隔了兩、三步的距離。高跟鞋的鞋跟踩在柏油路上,發出喀喀的聲響。


    「前輩拒絕晉升的機會,真的沒問題嗎?」


    「所以事情就交給你了。代替我出人頭地吧,渡良瀨。趕快成為本部長,然後替我加薪。」


    腳步聲突然停了下來。


    回頭一看,渡良瀨正以凝重的表情注視著我。


    「……我到底該怎麽做才好?」


    「嗯?」


    「我到底該怎麽做,才能跟前輩並肩而行?」


    路上川流不息的人潮瞬間被站在原地的渡良瀨阻斷,真的隻有短短一瞬間,很快地,人們就繞過我們這兩個擋路的家夥繼續前進。


    我打量著渡良瀨略顯激動的麵孔,忖度她的心思。


    既然是認真的告白,我也必須認真回覆。


    即使不是對方所期待的答案。


    「……渡良瀨。」


    我的語氣夾雜著質問,渡良瀨因此有些膽怯地往後退了幾步。隻見她露出猛然回神的表情,雙頰瞬間泛起了紅暈。


    「啊、那、那個、呃、所、所謂的並肩而行不是那個意思!那隻是一種比喻而已,所以……我、我隻是希望提升自己的工作能力!以前輩為榜樣!」


    渡良瀨主動閃避了這次告白。


    對一個社會人而言,這是正確的做法。若想要提升工作能力,更是非這麽做不可。我們已非置身於青春期的純真幾乎浸到肩膀的校園,而是存在於殘酷的現實社會。


    ——可是。


    可是如果是她——


    她絕對不會問我「到底該怎麽做」。等到我發現時,她已經偷偷站在我的身邊對我微笑。她從來不在乎這些枝微末節,總是如此而為。


    所以我這麽回答:


    「這個嘛,就先從放假的時候去網咖報到開始吧。」


    「……網、網咖?」


    渡良瀨愣愣地張大嘴巴,不知所措地呆立原地。


    於是我轉身背對後輩,往前邁開腳步。


    「回家吧!回到八個王子一起生活的家!」


    走出設有遮陽棚的步道,爬上最高點的太陽從正上方照了下來。今天又更熱了,酷暑地獄。真想快點進入冷氣房。不過進入冷氣房之後,就有電話地獄等著我就是了。


    今天得先跟課長討論秋季新人招募的細節,然後跟核保和理賠部門的指導員進行跨部門會議,還得利用空檔時間回答部下的問題。啊,還有一件必須由我親自致電的客訴案,而且還是信用卡結算出問題的案子,處理起來相當麻煩。嗚,頭好痛……嗯嗯?下個月的輪值班表好像必須在今天下班前生出來的樣子?


    高跟鞋的腳步聲從後麵跟了上來,不過這次大概相隔了五步的距離。


    「那個,網咖是什麽意思?前輩,請等一下!前輩!」


    「不行,不能等。」


    還有許多工作在前方等著我。


    ※ ※ ※


    被堆積如山的工作淹沒的日子一天天過去,八月也接近了尾聲。


    如果是國高中時期,這時正是被堆積如山的暑假作業淹沒的時候,當時總覺得世界就像地獄……不過二十九歲的夏天,我早已深深體會有暑假放就該偷笑的道理了。「未來的日子才是真正的地獄」——好想這樣告訴十幾歲的我。


    至於身為現役高中生的她,從明天開始就是第二學期。最近暑假愈來愈早結束了,學校的行事曆也出現細微的變化。當年我上小學的時候,星期六還得上半天課呢。上半天……她大概聽不懂吧。


    如今她正走在我身邊。


    拗不過她「無論如何都想在暑假


    結束之前兩個人一起出門」的要求,我們漫步在草木扶疏的林蔭步道。長篇愛情故事的創作似乎遇到了瓶頸,「完全寫不出兩個人出去約會的場景。啊——看來似乎得親身體驗一下囉,嗬嗬嗬」。該怎麽說呢?她真是機靈啊。


    話雖如此——


    她身穿知名私立女子高中的製服走在我身邊,模樣實在相當可愛,獨占了來往行人的目光。


    路人也對帶著她散步的我投以嚴厲的視線,不過我已經逐漸麻木了。就算被從頭到腳仔細打量,也不會冷汗直流。情況不妙啊……我的安全裝置就這樣一個接一個被解除了嗎?我會因犯下淫行被逮捕嗎?再也沒有比習慣更可怕的事了。


    「不是明天才開學嗎?你為什麽穿著製服出門?」


    「這是作品中的服裝設定……你不喜歡製服嗎?」


    「不會,隻是覺得有點奇怪。」


    若她穿便服,或許多少可以減輕一點「帶著jk散步」的罪惡感,不過其實也是安慰成分居多。不管穿著製服還是便服,她看起來都是如假包換的高中生——除了胸前的隆起之外。


    「對了,槍羽先生,為什麽我們要來這麽遠的公園?」


    她有些意外地詢問,同時尋找破綻想跟我牽手,可是每次都被我輕鬆化解。來到這座公園之後,兩人一直進行著牽手的攻防戰。


    「為了避免碰到我們認識的人。」


    我特地租了一輛車,開了三十分鍾的路程來到這座綠地公園,為的就是不重蹈覆轍,重演在多摩中央公園的失態。不過也因此多花了不少錢。我真的很不想交女朋友,成本太高了。


    這時她歎了口氣,似乎頗為心煩。


    「現實也好,小說也罷,談個戀愛真辛苦呢。」


    「就是這麽回事。」


    「不過不過,累積更多經驗之後,應該就會愈來愈順利了……隻、隻要跟喜歡的人製造許許多多的回憶……對吧?」


    她露出嬌羞的微笑,讓我看得有些出神。結果她趁機握住我的手,以男女朋友牽手的方式緊抓著我不放,眼神還流露的笑意,就像在說「我不會放手的?」。


    「教導我更多的事情吧,指導員。」


    「…………」


    總覺得我正被她步步攻略。


    在大型企劃活動中安全過關的指導員,碰到她卻完全無計可施。


    「不要太囂張了,花戀。」


    我舉起另一隻手,在她的前額彈了一下。


    結果她睜大雙眼停下腳步,似乎沒有感覺到疼痛。


    「……剛剛是槍羽先生第一次叫我的名字耶。」


    「是嗎?」


    我並沒有特別注意稱呼方式,對她的過度反應感到有些困惑。


    「是的,是第一次,槍羽先生第一次叫我花戀!槍羽先生稱呼花戀為花戀!」


    喜上眉梢的她模仿我的語氣一直叫著「花戀」「花戀」,像隻兔子般跳來跳去。兩人的手當然還牽在一起,我的手臂幾乎要被她扯掉。


    …………


    不過算了,今天就隨她去吧。


    畢竟在我因為那個企劃筋疲力竭的時候,是她的小說為我注入了活力;在我幾乎要放棄的時候,之所以有「繼續努力」的心思,也是因為身邊有個比我更努力的人。


    不過受相差十四歲的少女幫助,被別人知道實在很沒麵子……


    「花戀,謝謝你。」


    「?為什麽說謝謝?」


    「沒事。」


    我轉過頭,而她沒有繼續追問。


    以名字直呼她的事實似乎比較重要。


    「嗬嗬嗬,槍羽先生又叫人家花戀了。這樣看來,從槍羽先生的口中聽到『喜歡你』的日子應該也不遠了。」


    「不,遠得要命。」


    「人家一定會讓槍羽先生說出來?」


    她將我的手臂拉了過去,緊緊地抱在胸前。伴隨著柑橘係的清爽香氣,軟綿綿的隆起緊貼著手臂……這家夥一定是故意的!利用自己特有的武器,發揮最大的戰力!可惡,未免太軟了吧!


    「自從遇見槍羽先生,花戀的身邊出現好多『第一次』。第一次挨拳頭、第一次喜歡上男生、第一次讓別人看自己寫的小說……所以,槍羽先生。請你負起責任喔?」


    「…………」


    ……好可怕。


    剛剛那句話被別人聽見,我就要去警察局報到了。


    十五歲的未成年少女要我對她負責——沒想到這種事居然會發生在我身上。都已經逼近三十大關了耶,真是夠了……


    「不要把事情想得太簡單,我會讓你知道,夢想和談戀愛都沒有想像中容易。」


    「好的!請多指教!」


    像這樣閑聊交談的同時,我不禁心想。


    若要替這段奇特的關係取個名字,會是什麽呢?


    不是戀人。


    也不是朋友。


    稱為點頭之交,我們又似乎太過熟悉。


    比較貼切的說法應該是老師與學生吧,但我可不是當老師的料。


    師父與徒弟?……哈哈,更不適合。


    既然如此。


    平鋪直述、毫無矯飾,隻能這麽說了。


    29與j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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