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爾頓酒店一個豪華的包廂外麵,傳菜員一直在包廂外麵候著,紅棕色的木門緊閉,而裏麵水晶燈金黃色的光芒鋪滿了整個房間,明黃色桌巾墊著的紅木桌子上,玻璃的轉台中央放著一座精致的水晶龍形擺件,美豔的仿若圖畫一般的菜肴眾星拱月般的繞著擺件。


    “老沈啊,本來呢這頓飯應該由我和國成一起出麵的,但是國成的身體你也知道了,所以這次我就代替了他,兩個孩子都是知根知底的,在一起我和國成也是樂見其成,之前的訂婚宴確實是小銘的不是,這次的婚禮我們不會虧待斯怡,郗家的兒媳那是最金貴的。”歐明楓一席話說的沈斯怡心生蕩漾,像是忘記了這偌大的包廂能代表郗家的隻有歐明楓一個人。


    沈父沉吟了一會兒,並沒有回答什麽。沈斯怡在桌下伸手拽了拽父親的衣角,卻被沈父拍了下去,“老歐,我們是舊識,可是這……你看,小銘也沒有出現,現在的時代也不是父母之命就可以決定的……”


    歐明楓的嘴角僵了一下,“我知道,這是小銘的不對,最近公司出了點事情,他剛去美國出差,等他回來我一定讓他登門拜訪。斯怡是我認定的兒媳,我也隻認她一個。”


    “好了,等郗銘回來了,我們好好商量不就是了,他一向是很忙的。”沈斯怡看著沈父帶著推脫的語氣,立馬出聲緩和了已經漸漸冷卻的氣氛。


    一頓飯的時間卻恍然過得像是漫長炎日裏的整個白天,焦作難耐。一整桌的美味佳肴隻是堪堪地假意地戳了幾筷子。


    歐明楓在酒店門口送了沈家一家人上車,還抓著沈斯怡的手柔聲囑咐,“過兩天小銘就回來了,讓他好好陪你,這段日子就委屈你了。”沈斯怡搖了搖頭,剛想張口就聽見沈母在喊她上車,她朝著歐明楓擺了擺手,就上車離開了。


    刹車的紅色尾燈一下子就暗了,歐明楓眼裏的光,在夜色裏細碎碎的緩緩地流動,像是一個浪頭,拍打著礁石,最終都會流逝去。


    **


    前往美國舊金山的一架飛機上,郗銘的目光鎖著筆電的屏幕,手指在鍵盤上翻飛,商務艙裏似乎隻餘下郗銘座椅上那盞小夜燈亮著。


    郗銘剛下飛機,就快步走向出口,接人的車子早已等候在外,一連串的過程快速的竟像是演練過的一般,無比流暢。


    “ely那邊談的怎麽樣了?”郗銘的嗓音有些沙啞,連日來密集的工作行程讓他的眼睛周圍淡淡地發青,他捏了捏眉心,兩眼間一小片皮膚迅速泛紅,昭示著他的疲累。他的手抵著太陽穴,側眼望著車窗外的光影連綿,五彩的光在他的臉上忽明忽暗地掠過,掩蓋了些許蒼白的麵龐。


    “嗯……不是太好,你也知道這個項目太熱,ming-bio是新公司,業內名氣不算很響亮,況且你還鬧出了……”


    “我知道了,明天我再去你那裏,我們見麵再談吧。”郗銘掛了電話就閉著眼睛,頭靠在皮椅上微微仰著,呼吸清淺,眉心卻聚著,心情並不好。司機從後視鏡裏看到這幅圖畫,很熱心地關上了後麵的車窗。“打開!不要關上。”郗銘的語氣有些冷漠,好像時時刻刻都不願意自己陷在某種溫暖裏不能自拔。


    司機穩穩地將車子停在了酒店門口,郗銘隻是側頭看了一眼,便沉聲開口,“換一家。”司機一時之間愣在了那裏,他隻是個開車的,叫他載著boss去哪個酒店,天知道!


    “算了。”可是郗銘的聲音裏分明含了莫名的痛苦和掙紮。


    他下了車剛進酒店助理就已經上前,“郗總,房間已經給您備好了,請您跟我來。”郗銘的腳步頓了頓,助理往前走了兩三步,發現老總沒有跟上來,退了回去,“郗總,有什麽事嗎?”


    郗銘搖了搖頭,示意助理帶路。其實這裏對於他來說早已熟悉,尤其是套房,似乎記憶裏好像總是那一間,簡潔不失奢華的格調。


    助理將他帶到房間門口遞上房卡就離開了,郗銘踏著柔軟的地毯往前走,每一步都帶著蜂擁而至的記憶,雋永的但又是沉痛的。


    住在這樣的房間一整晚的連帶效應就是第二天和楊嘉宇見麵的時候,“你昨天沒睡覺?”


    ely的人什麽時候到?”郗銘沒有理會楊嘉宇驚愕的眼神,隻是從一邊的手包裏拿出眼鏡戴上。


    楊嘉宇腹誹“騷包”的時候就瞄到了郗銘鏡片帶著的幽光,心裏冷汗一滴,“快到了,不過我也提醒你,他們那幫人很難纏,眼光高的很,不是這幾天能成的,你要做好長期抗戰的準備。”


    “你什麽時候考了管理學了?”郗銘的手未停,繼續翻著一會兒會談要用的資料,嘴裏卻漫不經心地說著話,帶著點嘲笑。


    楊嘉宇剛想還嘴的時候秘書就進來提ely的團隊還有五分鍾就要到達了,郗銘站起來,戥了下西服的前襟,率先走了出去。


    電梯邊,以郗銘為首的一群人都在等ely的談判團隊,“叮”的一聲,銀色的轎廂門徐徐打開,幾個輪廓極深的高大白人走了出來。


    “nice to meet you,mr. bass。”他骨節分明的手伸了出來,友好地同那個團隊的每個人一一握手。


    ……


    整個談判並不順利,對方對郗銘給出的條件不滿意,一再地抬高價格,郗銘卻也半分不肯讓步。


    “那群白人佬,真是tm的,還非得要長三個點,仗著有那個什麽瑞找過,當他們那破項目值多少錢!”楊嘉宇不滿地在辦公室裏摔文件,紙張“啪啪”地拍著桌麵,清脆的聲音卻帶著主人糟糕的心情。


    郗銘進來就看見這樣一副景象,“你要吵出去,我還有事做。”


    “你!”楊嘉宇一把丟出手裏的文件,“嘁,我不和你計較。”他斜眼看著那個從自己身邊走過然後坐到剛才的談判桌上繼續拿著筆電工作,完全一副死撐的樣子。歎了口氣,轉身就出去了。


    郗銘滑著指標的手停了下來,轉頭望著窗外,麵色平靜,好像剛剛經曆的一切激烈的論戰都和他沒有任何關係。


    他想起昨天夜裏郗母的那個電話突然覺得有些好笑,讓他回去就要去沈家拜訪,商談婚事。沒有一個人會問他願不願意,喜不喜歡。還是白天,外麵的轟鳴的馬達聲穿透玻璃,帶著塵世的一場盛宴,卻又與他無關。


    **


    j市的夜晚,每一個小小的窗戶都透著不同色彩的光亮,白的黃的,相交著總是溫暖的色澤。


    一幢小樓裏第五層的人家,程母有些不悅地坐在客廳裏,電視機的聲音被調的低低的,像是怕吵著寶寶睡覺一般,“那是什麽地方,有什麽好去的,又不安安生生地呆在家裏了,我說了我們在家給她找個工作不好嗎?我又不求她大富大貴的,”程母說著說著竟然語氣哽咽,“山坳坳裏的,吃不好睡不好,她這又是什麽心思,旅遊回來了還沒好,我們陪著小心還不夠還得賠上老命擔心她,真是不省心的孩子。”


    “好啦,”程爸在一邊拍了拍程媽的手,“你就是舍不得小黎去那麽遠的地方嘛,她隻是去支教幫助那些貧困孩子,是好事,也就一年。現在的一年過得多快啊。”


    程黎還在房間裏準備資料,父母刻意壓低的聲音還是斷斷續續地傳進她的耳朵裏,她有些無奈也帶著些自責,好像從某一刻開始,她就是無休止的任性,大學畢業留在a市,那個人要結婚了也還留在a市,現在還要去一個山區當支教老師,自己所有的計劃都沒有將父母兩個字包括在內,想一想還真是不孝。


    可是這裏……也好像帶著他的氣息,就像在煙水一樣,她不確定他會不會突然地又出現在自己的麵前來擾亂她原本可以平靜的心。


    所以當方童依和她說她們編輯部最近要去一個山區做實地采訪的時候,那個念頭就在自己的心裏悄悄地產生了。程黎問方童依,“我能去麽?”


    “你去幹什麽,都是記者的,你以為去玩啊?”方童依夾了一塊肥牛,蘸了醬,美滋滋地邊吃邊說。


    “嗯……”程黎拿著筷子在滿是醬料的碗裏慢慢地攪,“我去做老師?”


    方童依咬了一般的牛肉在嘴裏,一般還夾在筷子上,“你?!你怎麽突然會想到去那裏,在這麽找不到工作?”


    “沒有,就是……前段時間看了電視上的報道,正好……”


    “哎,我的麵前就不用裝了,你真去旅遊了,還是……”方童依放下了筷子,目光定定地看著程黎。


    程黎苦笑了一下,“我去了煙水,看見他了,”她拿起一邊的飲料,抿了一口,“我不想呆在這裏、a市,甚至是煙水,我覺得這些地方好像我一放下心來他就會出現。我就會……”


    “程黎……”方童依伸手覆住程黎握著拳隱隱顫抖的手,“我和主編說說,帶你先過去看看,怎麽樣?”


    程黎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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