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吼完之後,蘇淺就後悔了。


    “哈哈哈哈你個傻冒,就著玩意兒你還想砍死我?你也不打聽打聽我是誰!”台上的葉屠蘇用右手豪氣萬丈地拍了拍二當家的腦門,左手將從二當家的砍刀上掰下來的半截扔到一邊,末了還不忘拍拍手,做了個鬼臉:“還不快認輸?”


    戲劇性的轉折來的太突然,台下圍觀的還沒做好準備,弱勢的怎麽就忽然成了強勢的,強勢的倒反而變成了趴在地上的了。葉屠蘇倒也真不憐香惜玉,估摸著是這二當家長的太秀氣,刺激到了她作為一個女子的求勝心,那二當家硬生生在葉屠蘇的腳底掙紮了幾個回合也沒能掙紮出來,一張白嫩嫩的小俊臉險些被踩成了個扁平。最後反倒是八字胡看不下去,衝上台來圓場:“好漢已然贏了,還是把這位兄台放了吧……”


    “奶奶的!誰說老子輸了!老子還沒認輸呢!你給老子滾開!”別看二當家長成一副姑娘樣,骨子裏倒是真漢子,即便是臉上就要烙上一塊鞋印,輕易認輸也不是他的作風。


    若是放在平時,葉屠蘇說不定還有大發慈悲、江湖一笑泯恩仇的興致,隻是今日擺明了是衝著銀子來的,葉大教主的興致自然就不比平日了。葉屠蘇琉璃色的瞳仁中緩緩染上了一層殺氣,腳上又加了兩分力道,低下身子靠近二當家的耳邊,厲聲低語道:“輸了便是輸了,是條漢子就老老實實承認,別讓老子看不起你!不過若你們是騙子,此番想賴賬,別怪我掀了你們的攤子,取了你們的狗命!”


    二當家聞言輕顫了一顫,銀子沒了到底可以再賺,可若是配上了小命實在不值。想來今天出門是忘了看黃曆了,隻好咬碎了銀牙,閉上眼睛忍辱負重點了點頭。


    不得不說,八字胡人是稍稍猥/瑣了些,可辦事效率還真是沒話說。這廂二當家的剛點頭認了輸,他便立馬敲了敲銅鑼,拎了銀子就跑上來塞進葉屠蘇的手裏。台下的人群看慣了假打假摔,難得今天的比武意外刺激,滿是一片歡呼聲,一時倒是忘了自己壓錯寶的事實。葉屠蘇歡天喜地地捧著銀子跑下台,正準備像蘇淺得瑟,卻發現蘇淺手裏提的銀子似乎比她還多。


    葉屠蘇看了看自己手裏的,又望了望蘇淺手裏的,終於還是忍不住,咽了口口水。考慮到葉屠蘇的智商,蘇小王爺難得屈尊開了金口解釋:“剛剛他們都押了那個小白臉贏,我便問旁邊的大嬸借了十個銅板買了一注,押你贏。”說完蘇淺還不忘揚了揚手裏的“戰利品”,等著葉屠蘇稱讚他機智靈敏。


    誰知葉屠蘇完全沒有領會其中真諦,反而一臉詫異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剛剛被八字胡攙下台的二當家:“這錢這麽好賺,那我上台劈裏啪啦打個屁?”


    “……”


    有的時候,葉屠蘇的智商,你還是高估了的好,這樣你就不會覺得特別累了。


    ***


    好酒,好菜,窗前,美人。樓下人來人往,分明一片喧囂,可坐在這席前,窗外的繁雜反倒自然而然成了一幅畫,濃墨如雲,淡墨如煙。


    然而,最美的不是窗外的風景,而是窗邊坐著的一對美如謫仙一般的人物,無論是相貌還是儀態,哪一樣都是一等一的絕佳。店家小二端著盤子站在一旁看傻了眼,就比如坐在左席的那位華衣公子,盯著尚未上齊的菜品看了半餉,然後擦了擦口水,啊,不對,是抹了抹口水,那純潔無瑕的模樣,活像一隻……京巴?店小二猛地一個激靈,使勁地晃了晃腦袋,一定是他看錯了!那樣的公子怎麽可能如此低俗?思至此,店小二飛快地放下菜,羞嗒嗒地跑掉了。


    最後一個菜終於上齊,葉屠蘇狠狠地吞了口口水,筷子一揮,一塊糖醋排骨就下了肚。


    蘇淺目瞪口呆望著葉屠蘇,隔了半餉好不容易憋出一句話來:“你這是早膳沒吃飽?”


    “怎麽會?”又是一筷子醉魚下肚,葉屠蘇勉強抽空回了句話:“我不是上午比了武麽?你不知道,比武可廢力氣了!”


    答完這句,葉屠蘇便低下頭一心一意同一桌子的美食奮鬥了起來。到底在葉屠蘇的心裏,美食和美人擺在一起,還是美食更重要些。哼,難道美人還能拆了肉吃下去填飽肚子?


    “我倒不知道你在府上的時候也吃這麽多。”蘇淺姿勢優雅地夾了一塊馬蹄酥,完全無視對麵明顯噎個半死的葉屠蘇。


    葉屠蘇放下筷子擦了擦嘴,看著一桌子的菜忽然覺得沒了食欲。說到在府上的日子,葉屠蘇隻覺得心裏一陣酸。想當初,一開始葉屠蘇照著桑止說的決定裝裝小家碧玉,吃的隻有平日裏的四分之一,後來餓得慌,打算敞開來多吃些,府上的人卻忽然很是不待見她似的,有了好吃的不叫她不說,連每日用膳都隻給她剩些殘羹冷炙。再後來好不容易吃了兩天順心飯,又被蘇淺帶出府差點扔了……


    她不是在府上吃的不多,她是在府上壓根沒機會吃多啊!


    無奈葉屠蘇內心自白了半天,對麵被定義為壓榨員工的蘇淺蘇老板卻絲毫沒有察覺,反而沒了葉屠蘇的幹擾,一頓飯吃的頗為歡暢。葉屠蘇鬱悶地看著空空如也的盤子,幽幽地歎了口氣:“我們接下去怎麽辦?回蘇府還是去荊州?”


    “自然是去荊州。”蘇淺眯著眼睛望著街上比肩接踵的行人和賣力吆喝的小販,心裏想的卻是另外一件事。已經兩天了,昌亦還沒有找到他……還有那天的蒙麵人和近衛……再說這一路去荊州也並不太平,那些蒙麵人如果不出所料真是四大門派的人而且真的輕輕鬆鬆除掉了蘇清的近衛,那麽一路追殺他們到荊州也不無可能。想到接下去的幾天還要靠葉屠蘇保命,蘇淺忽然暗歎自己剛才做的太過,很沒骨氣地眯眼朝她笑了笑,聲音柔成一汪泉水:“蘇蘇,你還要吃什麽?再點些啊?”


    用完了午膳,二人買了些幹糧和備用,又買了一輛馬車,便勉強上路了。按理說,兩人若是一同騎馬,目標還小些,不容易引起仇家的注意,可蘇淺前幾天震裂的屁股剛剛有愈合的趨勢,如今是死也不願意騎馬了,他蘇小王爺以後是要討王妃的人,哪能讓屁股隨隨便便裂成四瓣,叫其他人笑話?再說那些蒙麵人應該不會這麽快就找到他們,稍稍坐兩天馬車再換成騎馬,不至於這麽快就遭到報應。


    不過,這一次要屁股不要小命的蘇小王爺偏生就料錯了,有時候報應來的,就是這麽快。


    為了能在天黑之前趕到下一個小鎮,葉屠蘇緊趕慢趕,差點把馬車裏麵四瓣屁股的蘇淺活生生震成六瓣屁股,才好不容易在月亮當空照之前……接近了城門。


    “早知道這城門關的這麽早,你還趕那麽快幹嘛?葉屠蘇!你有考慮過我屁股的感受麽?”說完蘇淺愣了一愣,他居然絲毫不扭捏地對著葉屠蘇吼出了屁股兩個字,看來……他是越來越不把葉屠蘇當女子了。


    城門外麵荒蕪一片,除了樹就是樹,絲毫沒有能找到落腳店家的跡象。葉屠蘇望著蘇淺,忽然想到桑止曾經對她說過,男人的屁股就是命根。再說蘇淺以後是要做教主夫人的人,如此一來,葉屠蘇心裏莫名生了兩分內疚。


    雖然葉屠蘇的想法和蘇淺的有些來去,不過說到底,目的卻是一致的。葉屠蘇歎了口氣,重新一躍坐回馬上:“大美人你現在這兒等著,我去四周在找找有沒有店家。”


    “慢著——”葉屠蘇剛準備策馬,一回頭蘇淺卻捂著屁股艱難地往馬車裏挪:“等我一下,我和你一起去……”


    葉屠蘇欲言又止,蘇淺挑著眉頭連忙搶下話來:“你一個女子走夜路太危險,還是本公子陪你一起去吧!”


    柔和的月光灑在蘇淺的側臉上,高聳的鼻梁投下一片陰影,襯得他的形象越發偉岸。這麽多天以來第一次感受到蘇淺體貼的葉屠蘇狠狠地擤了一把感動的鼻涕,點了點頭,揚起馬鞭就連馬帶車衝了出去,一心隻想著早些給蘇淺找到客棧,完全忘記了某人屁股快要從六瓣演變為八瓣的現實。


    當然,某人也不會承認他之所以跟著去,是因為害怕一個人呆在城門外麵遭遇不測。哼,開玩笑,他是誰啊!他可是蘇小王爺!他會承認自己怕死麽?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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