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決賽前一天晚上……我在風岬亭的房間幫北鬥梳毛。


    它趴在地上任我處置,舒服地緩慢搖尾,雷烏斯則躺在旁邊的床上,想早點就寢以備明天的比賽。


    「呼啊……我差不多要睡了,大哥還不睡嗎?」


    「嗯,我也剛好梳完毛,睡覺吧。」


    「嗷!」


    我收好刷子,摸了下把臉蹭過來撒嬌的北鬥,關掉照明的魔導具。


    房裏變得一片漆黑,躺到床上後,我突然感覺到雷烏斯在看我。


    「……怎麽了?」


    「沒啦,明天我打倒傑基爾的話,不是會對上大哥你嗎?雖然我們訓練的時候打過好幾次,在這麽多人麵前交手還是第一次耶。」


    「是啊。但我可是打算拿出真本事,跟訓練不同喔。給我做好覺悟。」


    「這還用說,我一直都是認真的!」


    「說得也是。明天……展現你全部的實力給我看。」


    話才剛講完,雷烏斯就墜入夢鄉。確認他睡著後,我假裝去廁所,走出房間。


    目的地並非廁所,而是女性組的房間。我並不是要來夜襲,便光明正大地敲了門。


    「來了,請問哪位?」


    「是我,天狼星。不好意思,可以幫我開門嗎?」


    「天狼星少爺!?我、我馬上開門!」


    知道是我來了,艾米莉亞反應得非常快,門一開就看見她燦爛的笑容。


    我很想叫她不要立刻開門,不過艾米莉亞是辨識我的天才,不可能會認錯。


    「天狼星少爺,請您坐在我的床上。」


    「咦!?天、天狼星前輩怎麽來了?」


    「哎呀?該不會是來夜襲的?」


    我在艾米莉亞的帶領下進到房間,坐在床上聊天的莉絲及菲亞驚訝地看著我。菲亞與其說驚訝,更接近驚喜……別去在意好了。


    「喂,我不是來夜襲的,不準脫衣服。不好意思讓你期待落空,我想跟你們談談有點嚴肅的事。」


    「真可惜。我還以為你肯定會從我們之中選一個帶到其他房間。」


    「天狼星少爺,我隨時都可以!」


    「啊哇哇……」


    「拜托別扯這個了。」


    我不討厭積極的女孩,可是明天有重要的比賽,容我拒絕這份好意。


    好不容易讓她們冷靜下來後,我坐到空著的床上,認真開始說明。


    「明天的決賽……很可能是我跟雷烏斯交手。傑基爾確實滿強的,不過雷烏斯現在的實力足以贏過他。」


    「那我稍微放心了。你們隻要像訓練時那樣過幾招,觀眾就會滿足了。」


    「不,我不打算隻跟他過幾招。我會來真的。」


    「是呀。機會難得,那孩子也想跟天狼星少爺來場認真的對決吧。」


    艾米莉亞點頭附和,接著立刻發現我的氛圍跟平常不同。


    「艾米莉亞……我會帶著殺意跟雷烏斯交手喔。」


    「聽起來真可怕,雖然以你的個性八成有什麽原因……」


    「嗯,我想是時候讓雷烏斯體驗境界更高的戰鬥了。」


    「不一定要在比賽的時候吧……」


    「除此之外還有其他原因。這是雷烏斯非得經曆的道路,搞不好我還會不小心殺了他。艾米莉亞,到時你—」


    「天狼星少爺。」


    你恨我也沒關係—還沒說完的這句話,被艾米莉亞平靜的聲音打斷。


    「請您盡情大展身手,不要顧慮我的感受。接受您的鍛煉是雷烏斯自己選擇的道路,即使發生最壞的情況……我也不會恨您。」


    「這是為了雷烏斯好……對吧?這樣的話,我該做的隻有盡全力幫你們治療。」


    「這不像我們可以插手管的事,我會將這場對決看到最後。」


    「……謝謝你們。」


    我絕對沒有犧牲雷烏斯的打算,可是認真打起來總會有個萬一,因此我才先跟她們說明。多虧之前建立起來的信賴感,大家都能體諒。


    「你們觀戰時注意點,雖然有北鬥在旁邊,應該不會有問題。」


    「我明白。」


    「天狼星前輩也要小心喔。」


    「那當然。那我該—」


    「哎呀,要回去啦?」


    「您可以直接睡在我床上呀?」


    菲亞在我準備回房時抓住我的袖子,艾米莉亞則抱住我另一隻手。


    仔細一想,她們都隻穿著一件旅館給的睡袍,對我這個男人來說非常有破壞力。


    但我努力調整……管理油然而生的色欲,故作鎮定,伸手握住門把。


    「你們的好意我心領了。晚安。」


    「「「咦?」」」


    雖然對她們不太好意思,今天麻煩讓我以睡眠為優先。


    其實我也穿著飯店的睡衣,在被兩人抓著的情況下邊脫邊移動到門前。


    我使出有如替身術的招式逃掉,對目瞪口呆的三人揮揮手走出房間。順帶一提,睡衣底下有穿上衣跟褲子,脫掉也無所謂。


    『好厲害,被我們抓住了還逃得掉。』


    『那是怎麽做到的呀?真想再跟天狼星前輩多說點話。』


    『欸,下次要不要三個人一起去夜襲?隻要我們團結一致,一定贏得了天狼星。』


    『咦咦!?那、那個,艾米莉亞!不要都不說話—你在做什麽?』


    『……睡袍上有天狼星少爺的味道。』


    『確實有在床上聞過的味道。』


    『啊,真的耶。』


    『有這件睡袍,我應該能睡得很熟。』


    我懷著一絲愧疚強化聽力,偷聽房間內的對話……她們感情似乎滿好的,我鬆了口氣。


    盡管狀況有點那個,她們過得開心就好。我滿足地回到房間。


    隔天……在半準決賽脫穎而出的四名選手站在擂台上,播報員的聲音在選手準備就緒時傳遍鬥技場。


    『讓各位久等了!鬥武祭的準決賽即將開始。首先上場的是貝奧爾夫選手及天狼星選手,請兩位選手站到擂台中央。』


    在觀眾們的歡呼聲中,雷烏斯和傑基爾走下擂台,我跟貝奧爾夫則移動到中央,隔著一小段距離相對而視。


    我重新觀察貝奧爾夫的裝備,仍然是那身盡量不妨礙動作的輕裝—保護要害的最低限度防具及兩把劍。


    『這場比賽的結果我完全無法想象。贏的會是在之前的比賽展現出驚人回避能力的天狼星選手,還是劍聖的兒子貝奧爾夫選手呢……說實話,哪一方勝利都不奇怪。』


    我一麵檢查最後一次裝備,等待比賽開始,貝奧爾夫已經拔劍進入備戰狀態,開口說道:


    「……今天請你多多指教。」


    「嗯,我才要請你多指教。你看起來很有幹勁,真是太好了。」


    「那當然。昨天我雖然說了那種話,我也承認你很強。看之前的比賽,應該可以對你使出全力。」


    「真榮幸。那麽,讓我回應你的期待吧。」


    「你很快就沒辦法那麽悠哉了。」


    『那麽……比賽開始!』


    貝奧爾夫釋放殺氣瞪著我的瞬間,銅鑼聲傳遍四方,準決賽第一場比賽—我和貝奧爾夫的對決開始了。


    我們在銅鑼聲響起的同時衝向對方,揮下武器。


    貝奧爾夫使勁刺出左手的劍,右手的劍配合我的動作伺機而動。我用劍敲打劍身,讓攻擊偏移軌道,還故意往左邊引導,讓他不方便揮下右手的劍。


    然而這麽點小伎倆,貝奧爾夫大概也預測到了,壓低姿勢扭動身軀,略為強硬地往我


    腳邊砍。


    我立刻跳起來回避,同時在空中使出回旋踢。


    「你的動作我早看穿了!」


    貝奧爾夫卻用左手的劍瞄準我的腳,導致我不得不中斷攻擊。


    我在空中調整姿勢,成功回避,貝奧爾夫在我降落在地時再度逼近,這次讓兩手的劍交叉砍過來。


    「這招你躲得掉嗎?」


    「當然!」


    我將劍擋在雙劍的交叉點防禦,劇烈的衝擊震得我飛向後方……但我鎮定地在空中翻了一圈,平安落地。


    「……好堅固的武器,我的攻擊完全無效嗎?」


    「這是重要的人給我的劍。剛才那招就算是正麵接下,隻要防住衝擊就沒什麽大不了。」


    我隻是在三把劍碰撞在一起的瞬間躍向後方罷了。


    看他第一招是突刺,也沒有趁我被震飛時追擊,證明他還在小看我。


    「是說劍聖的招式呢?幻流劍……你到現在還沒用過吧?」


    幻流劍。


    這是劍聖的流派,揮劍的速度快到足以讓一把劍看起來有無數道殘影,讓人產生看到幻影般的錯覺,因此被稱作幻流劍。聽說劍聖遭到數不清的敵人包圍時,也是用一把劍射出的無數劍閃將敵人全數擊退。


    聽萊奧爾說,和劍聖交手時會覺得自己在跟兩個人打,好幾次他的頭差點被砍下來。


    「這樣……你會死喔?」


    「剛才那一擊讓我確信了,辦得到就試試看啊。」


    「……好吧,我會讓你後悔。」


    聽見我的挑釁,貝奧爾夫整個人氣勢都變了,殺氣騰騰地將兩把劍對著我。


    幻流劍本來是一刀流的流派。


    如今貝奧爾夫要用二刀流使出它的招式,威力會多大完全是未知數。


    「幻閃!」


    在逼近我的同時揮下的劍,速度快到兩把劍看起來仿佛有八把。


    每一把都像擁有生命似的左彎右拐,從各個角度襲來……


    『這是!?貝奧爾夫選手的劍變成了無數把!?天狼星選手該怎麽躲過這不辱劍聖之名的攻擊—咦咦!?』


    我用另一隻手拿著的秘銀小刀,將八把劍全數彈開。


    貝奧爾夫可以將兩把劍操控自如,我卻能靠並列思考讓雙手在完全獨立的狀態下動作。武器相撞時擦出八道火花,下一刻,貝奧爾夫瞪大眼睛僵在原地,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


    他的破綻實在太大,因此我用力往胸口一踢,貝奧爾夫狼狽地直接摔在擂台上。


    『……防、防守住了!天狼星選手不僅擋下貝奧爾夫選手的連擊,還有餘力反擊!』


    由於剛才那一腳威力不大,貝奧爾夫立刻站起身,但他依然處於混亂狀態。


    「怎、怎麽可能!?竟然接得下那一招……」


    「因為我看過好幾次類似的招式。」


    雖然拿那個人比不太恰當,跟和我交手過無數次的萊奧爾那招同時放出八道斬擊的散破比起來,貝奧爾夫的攻速太慢了。


    除此之外,就算八把劍看起來是同時揮動,還是會產生些微時間差,想防守並不困難。


    「聽說劍聖能夠放出超過十道的斬擊,外加每一道都足以致命……你的劍卻沒什麽威力。你還沒用慣二刀流對吧?」


    其實要用在實戰上也足夠了,畢竟他確實用雙劍放出了八道斬擊。


    可是就我看來,他的技巧還太生澀,重點是每一擊都力道不足,所以用不著費太多力氣,手動得快一點就擋得下來。


    他的力氣是足以用單手揮劍沒錯,無奈他太過拘泥於速度,缺乏最基礎的肌力。


    「為了變強,你似乎一直在找人切磋,不過跟強者交手後,你有每一次都仔細檢討自己嗎?」


    「唔……隻不過防禦住我的攻擊一次,就自以為老師嗎。請你別小看我!」


    貝奧爾夫重新握緊劍,做了個深呼吸,狠狠瞪著我,像在對自己下暗示般不斷喃喃自語。


    「下次要更快。更快……更快……更快!」


    貝奧爾夫的殺氣越來越集中,在籲出第三口氣的瞬間飛奔而出。


    『貝奧爾夫選手再次發動猛攻!他的劍仍然快得無法目視,看得出速度比剛才更—咦!?』


    這次總共有九把劍……不過也隻是速度變快而已,本質並未改變。


    我冷靜地用劍跟小刀擋掉、彈開、接住他的劍後,又踹了他的胸口一腳把他踢飛。


    「為什麽……?」


    「跟剛才一樣漏洞百出。要事先想好自己的攻擊不管用的話該怎麽辦。別忘記設想最壞的情況。」


    「就說了……為什麽你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


    「像你這種個性的人,不徹底擊潰一次就不會聽人說話。」


    我之所以沒有一下就打敗他,是因為這樣太糟蹋貝奧爾夫的實力。


    我不知道他的父親是怎麽教他的,但他的動作有許多粗糙及多餘的部分,這樣難得的技術也無法徹底發揮。


    為了讓他變得更強,我想多指點他幾句,首先得讓他屈服,好讓他乖乖聽我說話。


    「我從你的劍路中感覺到迷惘,其實你在煩惱自己的實力遲遲無法提升吧?」


    「什麽都不知道的你沒資格講我!」


    「也是,不好意思啊。」


    才破解一招,還無法讓他屈服。


    貝奧爾夫被我的態度惹火,怒氣表露無遺,在突擊的同時集中魔力。


    「吃我這招……陽炎!」


    魔力瞬間膨脹,貝奧爾夫突然像分身一樣變成兩個人。我反射性往其中一人砍下去,卻隻砍中空氣,看來正麵進攻的這個果然是殘像。


    『貝奧爾夫選手增加成了兩個人,從天狼星選手的背後逼近!這也是劍聖的招式嗎!?』


    原來如此……在高速移動時全身釋放魔力,用魔力製造出殘像繞到對手背後的招式嗎?很適合以速度及技術為主的幻流劍。


    貝奧爾夫拿殘像當誘餌,從背後突襲,我背對著他閃過右手的劍,然後轉身用秘銀小刀打掉左手的劍。


    「什麽!?」


    「知道你會攻來就好對付了。而且背後可是視線死角,隨時留意不是當然的嗎?」


    盡管他想用幻影欺騙對手的眼睛,戰鬥時隻要一直對四周使用「探查」,就能掌握敵人的位置。就算不這麽做,留下殘像後得隔一段時間才能發動奇襲,學會偵測對手的氣息即可破解。


    都第三次了,他終於學會拿劍抵禦我的踢擊,因此我沒有反擊,而是稍微拉開距離。


    剛才那招還有很多該指正的地方,於是我擺出跟貝奧爾夫使用陽炎時同樣的姿勢。


    「而且那是要搭配其他動作使用的招式吧?也就是說,在對手麵前使用的效果不大。不過……」


    「該不會!?」


    貝奧爾夫發現我要做什麽的瞬間,我用全身釋放魔力,製造出殘像,同時衝出去繞到貝奧爾夫旁邊。


    「這是我的招式!?你不是自己說過,在對手麵前使用的—唔!?」


    貝奧爾夫砍向從側麵逼近的我……發現沒有砍中任何東西,驚訝地睜大眼睛。


    不意外,畢竟他砍中的是我用魔力做出的誘餌。


    我在繞到旁邊時又用魔力做出一個殘像,趁機移動到他背後。簡單地說……就是雙重假動作。


    貝奧爾夫的注意力全被誘餌吸引過去,背後漏洞百出,本來應該要用劍砍下去,我卻手下留情,隻用腳攻擊。


    「呃啊!?」


    「就像現在這樣,即使當著對手的麵使用,換個用法就能提升偷襲成功率。」


    我看著倒在擂台上的貝奧爾夫,一邊說教一邊等他站起來。


    『真、真是出人意料的展開!速度那麽快的貝奧爾夫選手被玩弄於股掌之間!我……快要迷上天狼星選手了!比完賽要不要跟我約會?』


    播報員興奮得開始胡言亂語,貝奧爾夫緩緩起身,臉上不是憤怒,而是帶著確信的苦笑。


    「我懂了。你……受過劍聖的指導對不對?」


    「為什麽這麽想?」


    「幻閃跟陽炎都是必殺一擊,不可能第一次看見就閃得過,所以你要不是跟劍聖學過劍,就是和他交手過。不對,以年齡來說隻可能是前者。」


    「可惜猜錯了。我沒見過劍聖本人,兩招都是第一次見識到。類似的招式倒看過幾次。」


    剛破一刀流的散破與幻閃有幾分相似,本來好像是萊奧爾為了對付劍聖的幻閃發明出來的,兩者自然會有共通點。


    至於陽炎,對於經常采用偷襲戰術的我來說,這種招式挺熟悉的。再加上有魔法可以用,從來沒看過也閃得掉。


    「少騙人了!雖然講這種話像在自吹自擂,我不認為我的招式那麽簡單就能看穿!除非擁有劍聖等級的實力……」


    「給你一個提示。你盯上的雷烏斯用的流派是?」


    「剛破一刀流啊?他的劍術好像是跟剛劍本人學的,前提是昨天播報員的介紹沒有作假。」


    「沒錯。而我是雷烏斯的師父,也算他的兄長。」


    「……莫非你也跟剛劍學過劍!?」


    「有點出入。」


    這次換我進攻,從正麵持劍攻擊,貝奧爾夫反射性用劍擋住。精神這麽不安定還能控製身體行動,值得稱讚。


    我繼續隨便砍了幾劍,看著勉強反應過來的貝奧爾夫接著說道:


    「我和剛劍交手過,在那之後跟他成了朋友。也就是說,我見識過比你更快、更重、更銳利的劍。」


    「年、年紀跟我差不多的你嗎!?」


    「信不信由你,但你應該已經知道我有多強了。不拋棄年紀這種無聊的觀念,隻會輸得很難看喔?」


    「唔!?確實如此!」


    貝奧爾夫聽懂我的話,逐漸恢複冷靜,慢慢跟上我攻擊的步調。


    激烈的攻防戰持續一段時間,鬥技場內隻聽得見鋼鐵的碰撞聲。


    嗯……這種程度他似乎跟得上,再提升一點速度好了。


    『雙方互不相讓!速度還繼續加快!』


    據我推測,貝奧爾夫的實力大概略遜雷烏斯一籌。可是還有戰法相克上的問題,不實際比比看不會知道。


    貝奧爾夫察覺自己到了極限,在承受攻擊時故意不站穩腳步,被我打飛出去,硬是與我拉開距離。


    若這不是比賽,我會用魔法或飛刀追擊,但貝奧爾夫好像有什麽打算,我便故意不采取行動。明白我在放水的貝奧爾夫幹笑著深深吐出一口氣。


    「哈哈……隻能承認你的實力了。這一招我本來想藏到決賽,可惜不能再繼續藏下去。」


    「你還留有王牌?」


    「不對,是在這裏使出全力的覺悟!魔力啊,賦予我力量吧……『增幅』。」


    他將使用幻閃、陽炎時暫時解放的魔力拿去強化身體,終於判斷現在是非得拿出全力的時候。


    貝奧爾夫的「增幅」跟我和雷烏斯的不同,強化了許多不必要的部位,不過拜其所賜,他的能力大幅提升,在衝向前方的同時將堅固的石板踩裂,碎石飛濺。


    要用肉身跟強化過身體的貝奧爾夫打實在有點吃力,於是我也發動「增幅」,招手挑釁他。


    「不錯的覺悟,放馬過來。」


    「不用你說我也會這麽做,幻閃!」


    他聽從我剛才的建議改善缺點,才減少一道劍閃,威力就產生了變化。


    然而我的身體也經過強化,輕而易舉化解攻擊,一麵指點他。


    「使出招式後還是不能鬆懈!別停止思考,要一直想著下一步行動!」


    「唔!?又、又來了!」


    貝奧爾夫有個習慣,在放完招的瞬間會吐出一口氣,要他立刻改正是強人所難了一點。呼吸固然重要,但他動作太大,製造出的空檔也大。


    為了讓他比較好懂,我趁隙賞了他肚子一腳。


    「咳!?這、這樣啊。破綻太大了對吧。」


    貝奧爾夫瞬間理解,之後就沒有再重蹈覆轍,不過……


    「好痛!?從哪裏來的!?」


    「敵人可不一定隻有我!要隨時注意四周,以免遭到突襲!」


    我不時會踢石板的碎片攻擊他,教他要警戒來自其他地方的冷箭。


    結果他變得會害怕遠距離攻擊,疏於防備腳邊。


    「一直被我踢中,可別忘了人類全身都可以當成武器喔?別把注意力放在同一個地方!」


    「嗚!?是、是!」


    我邊打邊指出貝奧爾夫的毛病,像跟雷烏斯進行模擬戰一樣。


    根據我的經驗,貝奧爾夫大概和雷烏斯相同,是靠身體記憶的類型,因此隻要讓他反複練習就對了。


    『怎、怎麽會這樣?這場戰鬥看起來非常激烈,卻不像在比賽。可是……讓人移不開目光。』


    不隻播報員,觀眾們也對我們的攻防戰感到困惑,不過沒聽見有人在抱怨。


    盡管違背了鬥武祭的宗旨,觀眾想必也被我們激烈的交鋒迷住了。


    「這樣如何!」


    「還不錯!」


    不知不覺,貝奧爾夫開始乖乖聽我指導,迅速修正我指出的毛病。我很佩服他學得這麽快,但他的動作慢慢變遲鈍,八成是魔力即將耗盡。


    我拿劍用力彈開瞄準破綻使出的一擊,暫時拉開距離後,豎起食指宣言。


    「下一招就是最後。拿出你的全力!」


    「……我上了!」


    貝奧爾夫最後使出的招式—幻閃看起來沒有太大的變化,傾注全力的一擊卻比之前更加沉重,足以讓我漏掉一劍沒防住,隻得選擇回避。


    在我揮手準備擋掉最後一劍時……察覺到一股異樣感,便將注意力放在身後。


    「喝啊啊啊啊!」


    貝奧爾夫在揮下最後一劍的同時使用陽炎,繞到我背後。


    他用所剩無幾的魔力做出漂亮的假動作。我在心中感慨,立刻將所學用在實戰上的態度值得讚許。


    我自然而然笑出來,在他揮劍前背對著他向後跳,由下往上使出肘擊。


    「什麽!?」


    「還差一步……」


    插圖p187


    我的手肘趁他高高舉起劍時卡進腋下,封住一隻手的動作。


    貝奧爾夫立刻用另一把劍攻擊,我從用手肘卡住的那一側鑽到他背後,順利回避。


    雖然這麽做會有一瞬間背對他,我在貝奧爾夫行動前抓住他的衣領,絆倒他再用後背當支撐,像過肩摔似的把他朝前方扔出去。


    確認跟被我扔到空中、頭上腳下的貝奧爾夫對上目光後,我將手掌對著他說道:


    「最後再教你一件事。別以為近身戰對手就不會用魔法。」


    「……是……」


    貝奧爾夫因為魔力枯竭的關係,意識不太清楚,卻露出有點滿足的笑容。我用「衝擊」把他轟到擂台外。


    『勝……勝負已定!天狼星選手獲勝!貝奧爾夫選手精湛的劍術也無法打敗天狼星選手!』


    觀眾在比賽宣布結束的同時大聲歡呼,我望向在場外接受治療的貝奧爾夫。


    醫療班在用水魔法治療他,不過貝奧爾夫受的傷隻有我的踢擊跟最後的「衝擊」,


    現在隻是因為疲勞及魔力枯竭昏過去,休息一下應該很快就會醒來。


    不知為何,雷烏斯站在附近看著他,頻頻點頭。


    「我懂,大哥的訓練……超累的。我每次都是那種感覺。」


    他的表情相當溫柔,宛如嚐過同樣痛苦的朋友。


    可是雷烏斯啊,貝奧爾夫因為畢竟是比賽,我還算有控製,你受的訓練更嚴苛喔?


    最近我改變行動模式你也能馬上反應過來,再加上你也希望我認真點,害我不小心做得太過頭。我一直以來都會手下留情,以免搞壞你的身體,最近這個分寸卻越來越難拿捏,然而這也是你成長的證明,可以說是基於喜悅的抱怨。


    過沒多久,我和雷烏斯來到在治療室睡覺的貝奧爾夫床前。


    之所以連下一場比賽要出場的雷烏斯都在,是因為擂台被我們的攻擊波及到,變得破破爛爛,需要花點時間修理。現在會用土屬性魔法的人八成在拚命修理、強化擂台。


    於是我們多了一小時左右的臨時休息時間,便來看看貝奧爾夫的情況。


    「欸大哥,這家夥的爸爸是跟爺爺打過的劍聖對吧?」


    「好像是。他還會用萊奧爾提過的招式。」


    「這樣啊。那人都有年紀跟我差不多的小孩了,為什麽要去挑戰爺爺?」


    一般的說法是劍聖死在與剛劍的對決中,可是這跟萊奧爾說的不太一樣。


    這個問題的答案隻有劍聖本人知道,但我聽萊奧爾解釋過真相,隱約猜得出原因。


    「像你這種想變強保護家人的類型,可能不太能理解。恐怕劍聖是想尋死。」


    「尋死?我才不想死在爺爺手下咧。我比較想跟艾莉娜小姐一樣,在大家的陪伴下死去……大哥認識劍聖嗎?」


    「我隻是猜的。」


    「可以請你……告訴我嗎?」


    「喔?你醒啦!」


    我們好像不小心吵醒他了。


    我向他致歉,貝奧爾夫卻催我快點告訴他。


    看見那孩童般的眼神,我意識到他對父親一無所知。劍聖真是罪孽深重啊。


    「如果你知道什麽,請告訴我。我是因為想知道父親的事才變強的……」


    「其中包含我的推測,這樣你也要聽?」


    「沒關係。隻要能多了解父親一些……」


    「好吧,在那之前想先問個問題。你的母親呢?」


    「母親她……在父親死後得了傳染病去世了。」


    如我所料。我的推測可信度增加了。


    其實應該由萊奧爾說明,不過這也是種緣分,就將我知道的統統告訴他吧。


    「抱歉,問了這種問題。那麽進入正題,我剛才說過我認識剛劍對不對?」


    「是的。見識到你的力量後,現在我相信了。」


    「我從剛劍口中聽說劍聖的死因。劍聖不是死在剛劍的劍下,是跟他交手後病死的。」


    「咦!?」


    這是萊奧爾隱居前的故事,劍聖突然出現在他麵前,要求與他單挑。


    經過一場死鬥,勝利的是萊奧爾,當時劍聖還沒死。萊奧爾說他想再和劍聖切磋,下意識停住了劍。


    然而,劍聖忽然吐血,告訴他自己受病魔所苦。


    「你的母親得了傳染病,劍聖得了同樣的病也不奇怪吧?」


    「怎麽會!?我一直以為……父親丟下重病的母親去找剛劍較量,死在他手下。」


    「等等,大哥!劍聖幹麽做這種事!」


    「應該是想守護名譽吧。」


    他吐著血拜托萊奧爾,希望當成自己是因這場對決而死的。


    萊奧爾答應了讓自己享受一場激戰的人的請求,安葬死於疾病的劍聖後,宣布自己打倒了劍聖。我不覺得他會積極散播消息,但以剛劍的名聲,這件事自然而然就會傳開。


    「想必是因為比起因病而亡,死在與剛劍的決鬥中更符合劍士……劍聖的頭銜。這麽說或許有點過分,我想最後比起當一個父親,他選擇以劍聖的身份結束一生。」


    「……我不懂。」


    「我……無法原諒父親。不但丟下生病的母親不管,還去挑戰剛劍,就這樣死了,說什麽都無法原諒。」


    得知真相的貝奧爾夫兩眼流出淚水,卻帶著神清氣爽的表情。


    「可是,母親對父親毫無怨言。父親八成有跟母親坦承,母親也接受了。太過分了,隻排除我一個人……」


    「說不定他是希望對自己的恨能成為兒子的生存動力,雖然這也是我的推測。」


    「無論如何都很過分。不過……我依然很崇拜父親。從我還是嬰兒的時候,他就表演過好幾次他的劍技給我看,非常帥氣……我也想變成那樣,才有辦法一直變強。所以聽見這件事,我其實也有可以理解的部分。」


    真是堅強的男人。


    雙親去世後,貝奧爾夫應該一直過得很苦才對,即使如此,他還是接受事實,努力向前。


    「當然也有不能接受的部分。可是父親到死都是我的憧憬……都是我崇拜的劍聖。明白這點就足夠了。謝謝你……告訴我。」


    他向我道謝,露出我從未看過的柔和笑容。


    貝奧爾夫說他想一個人靜一靜,因此我們離開治療室,這時我發現雷烏斯一直沒說話。


    他陷入沉思,麵色凝重。我開口關心他,雷烏斯便看著我的眼睛說出心中所想。


    「欸……大哥。我雖然喜歡練劍,家人跟劍要我選的話,我一定會選家人。」


    「我想也是。」


    「所以如果我像貝奧爾夫那樣,就算知道真相我也無法接受,可是把劍聖換成你或爸爸,我就能明白了。」


    他學會從其他角度看事情,而不是隻用自己的觀點思考了嗎?看來他精神方麵也有了成長。


    「爸爸不願意陪在自己身邊是很討厭啦,但沒人會想看見自己崇拜的人落魄的樣子。貝奧爾夫就是這種心情特別強烈吧?」


    「是啊,貝奧爾夫以自己的父親是劍聖為榮,說不定跟你不太合。」


    「嗯……我也這麽覺得,可是我明白了一件事—劍聖到最後都貫徹自己的信念很厲害。」


    「明白這點就夠了。你的信念就是守護家人吧?」


    「除了這個,還有要強到能讓大哥把背後交給我保護。那大哥的信念是什麽?」


    「跟你類似,保護你們這幾個家人、徒弟,把你們好好養大。假如有人敢亂動你們,就算對手是一整個國家我也會應戰。」


    「這才是大哥!」


    要相信什麽、以什麽為信念因人而異。


    如雷烏斯所說,重要的是要貫徹始終。隻要遵守這點,至少可以抬頭挺胸地活下去。


    順帶一提,前世的我當上老師前的信念,是幫助夥伴實現理想。


    任誰聽見都會嗤之以鼻的理想,夥伴是真心想要實現,我被這樣子的信念迷住了。不過轉生到這個世界後,隻剩下教育徒弟這個身為老師的信念。


    「好,比賽差不多要開始了。傑基爾想必是個強敵,但以你的實力足夠贏過他。」


    「嗯!好好看著吧,大哥!」


    雷烏斯剛剛在想事情,有點有氣無力,可是他很快就燃起鬥誌,走向擂台。


    從第一戰和第二戰的表現看來,傑基爾的實力遠遠不及萊奧爾,做為雷烏斯的假想敵倒是剛剛好。


    他們之間還有種族差異,單論力量是雷烏斯占上風,不過傑基爾經驗較為豐富。勝利的會是雷烏斯的力量與信念,還是傑基爾的技術及經驗……我無法預測。


    「算了,不管怎樣,對他來說


    都會是不錯的經驗。這孩子……真的長大了。」


    我眯起眼睛,看著弟子筆直邁向前方的背影。


    — 雷烏斯 —


    「啊,雷烏斯選手!一切都準備就緒了,請您到擂台上就位。」


    跟大哥道別,回到場內時,鬥武祭的工作人員跑來叫我,我聽他的話站到擂台上。


    我的對手傑基爾已經拔出他的劍,站在那裏等我,一看到我就愉快地笑了。


    我明白能跟強者戰鬥的喜悅,可是表現得那麽明顯的人也挺罕見的。還以為隻有萊奧爾爺爺會這樣。


    「喔,你來啦!終於可以來場像樣的戰鬥。」


    「對啊。不過大哥在下一場等我,我要一口氣解決掉你。」


    「大哥嗎……是說你的大哥真的是怪物。他把那個貝奧爾夫當小孩子教訓喔?怎樣才能變那麽強啊。」


    「當然是靠訓練囉。順便跟你說一下,姐姐說大哥從嬰兒時期就在做訓練了。」


    「怎麽想都是開玩笑,聽起來卻像真的,真可怕。」


    果然……大家都會這麽想吧?大哥太異常了。


    但我為了能與大哥並肩同行,來到了這裏……不對,現在才走到一半而已。


    所以為了更接近大哥一點,我必須打倒傑基爾,和大哥交手。


    我感覺到有人在看我,回頭一看,是坐在選手區觀戰的大哥,傑基爾也望向大哥。


    「怎麽看都隻是個年輕的冒險者……可是老實說,我不覺得現在的我贏得了他。上次有這種感覺,是在跟萊奧爾先生單挑的時候。」


    「那你就乖乖輸給我吧。我想跟大哥打。」


    「不不不,跟那麽強的人交手的機會很難得的。覺得贏不了還是想試試看,這不是理所當然嗎?」


    「我也是。」


    『讓各位久等了。擂台已經修複完畢,接下來是雷烏斯選手對傑基爾選手的比賽。』


    聽見播報員的聲音,我拔出背上的好夥伴,擺出剛天的架式。傑基爾當然也一樣。


    『從架式就看得出來,這場比賽是剛破一刀流之間的對決。至於兩位選手的實力,各位應該也從之前的比賽看出來了,可以說是力量與力量的衝突……令人熱血沸騰!』


    我觀察傑基爾的裝備,要害之外的部位用布料覆蓋住的黑色全身鎧甲,以及比我的夥伴短一點、劍刃特別厚的大劍。那把劍散發出一股詭異的氣息,得小心才行。


    我做了個深呼吸,讓魔力傳遍體內,默默等待比賽開始。


    『那麽……雙方的比賽即將開始。準決賽第二戰……開始!』


    「喝啊啊啊啊啊—!」


    「喔喔喔喔喔喔—!」


    銅鑼聲響起的瞬間,我們同時發動「增幅」,向前飛奔。我們很清楚對手的能耐,一開始就都使出全力。


    再說,剛破一刀流的基礎技·剛天,根本沒在控製力道的。


    我們揮下大劍,兩把劍碰撞在一起……發出沉悶的鋼鐵撞擊聲和衝擊波。


    『!?好、好驚人的聲音,刺得耳朵都會痛!讓人產生他們其實是在用鐵錘互毆的錯覺!』


    兩把劍被震得用力彈開,我跟傑基爾都後退一步,又立刻上前發動攻擊。現在的我們沒有退後這個選項。退一步就輸了!


    第二擊我們也是同時揮劍,這次沒有彈開,雙方互不相讓。


    「你比我想象中更有力氣!太棒了!」


    「你才是!竟然接得住我的劍!」


    說實話,我也很享受。


    因為很少人能正麵接住我的全力一擊,感覺很新鮮。


    「看來你真的跟萊奧爾先生學過劍!」


    「這還用說!我有好幾次差點被那個爺爺殺掉!」


    萊奧爾爺爺有時會控製不好力道,真的很恐怖。


    可是跟爺爺戰鬥會變強,練劍也很有趣,所以我才撐得下去。


    我們一麵交談一麵互砍,每次交鋒都會發出鋼鐵撞在一起的聲音,觀眾也安靜下來看我們戰鬥。


    我和傑基爾的力氣差不多—不對,我應該略勝一籌。


    在我開始心想「說不定能一口氣壓製住他」的時候,傑基爾的動作產生些微變化,我立刻繃緊神經。


    「「散破!」」


    果然是要出招的預備動作,我們幾乎在同一時間射出六道斬擊,相互抵消。


    傑基爾也可以同時射出六道,真厲害。順帶一提,大哥是七道,萊奧爾爺爺是八道。


    「哈哈!這樣才有趣!」


    在出完招的同時,傑基爾向前踏出一大步踢我,我急忙用手甲擋住。


    好險……有點鬆懈下來了。要是沒看過貝奧爾夫被大哥踢中的那一幕,搞不好會來不及防禦。


    「我的鞋子裏有鐵板,這東西竟然還一點傷都沒有,挺不錯的手甲嘛!」


    「這可是爸爸跟爺爺的手甲!」


    雖然對我而言還有點大,這副手甲非常輕卻堅固無比,是很可靠的防具。


    比起這個,原來傑基爾不隻會剛破一刀流,還會用體術啊。萊奧爾爺爺看到八成會叫他隻準用劍,不過是那個堅持隻用劍的爺爺太奇怪了。


    我的戰鬥方式則是以大劍為主,再加上大哥跟爺爺教的體術,還有火魔法。


    平常我都是拿劍,但大哥叫我全部鍛煉一下,這樣才能應付各種情況。


    話是這樣說,其實是因為跟大哥訓練時,不用上所有的攻擊手段根本沒辦法和他打,自然而然就練起來了。


    「接著輪到我了!『火拳』。」


    「嘖!?你還會無詠唱啊!」


    我用防住踢擊的那隻手轟出「火拳」反擊。


    沒有念咒,而且還熊熊燃燒的拳頭嚇了傑基爾一跳,但他立刻把劍當成盾牌,擋住我的拳頭。反應真快,大概是因為他的冒險者經驗遠比我豐富。


    我的拳頭卷起一陣暴風,吹飛傑基爾,他俐落地用雙腳著地,沒受到什麽傷害。


    「真是,還以為你隻會用劍,沒想到連魔法都會。」


    「我還算正常的喔。大哥不但會劍術會魔法,還會用體術、做魔導具,再加上做菜!」


    「做菜……什麽鬼?意思是師父這麽厲害,弟子當然也會有兩把刷子嗎?看來不能再留手囉。」


    傑基爾無奈地搔搔頭,將魔力注入大劍,下一刻大劍就卷起驚人的強風。


    魔法……可是他又沒念咒,我也不覺得剛才被無詠唱嚇到的傑基爾會用魔法。


    「真不甘心,包括力量在內,你的剛破一刀流的確比較厲害。所以雖然有點卑鄙,我也要拿出殺手鐧了。」


    「這是戰鬥,我不覺得你卑鄙。別客氣,放馬過來!」


    「哈,這回應不錯!重頭戲現在才開始!」


    傑基爾笑得很開心,舉起劍衝過來,我也配合他揮下大劍。


    那把大劍製造出的風雖然令人在意,既然他攻過來,我隻需要全力應戰。在我們的劍撞在一起的瞬間……


    「發動!」


    傑基爾的劍吹出一陣風打在我身上,害我有種撞到牆壁的感覺。


    這陣風導致我力氣比輸傑基爾,劍被彈開,幸好傑基爾的劍砍歪了,我一點事都沒有。


    「呿!被風吹偏了嗎……」


    「剛剛那個是?」


    本來以為是風魔法,但傑基爾沒有做出用魔法的動作啊?


    所以說……


    「……是那把劍嗎?」


    「喔,你發現啦。」


    「嗯。以前看過類似的東西,記得是叫……魔劍嗎?」


    魔劍隻要注入魔力就能發動固定的魔


    法,就像剛才那樣。其實迪哥給大哥的劍也是魔劍。


    劍身上有神秘的圖案……魔法陣,要在劍身上刻魔法陣非常難,搞不好還會降低劍的硬度,因此沒什麽人做得出來。


    偶爾會在古老的遺跡裏發現強大的魔劍,傑基爾的肯定就是這種。看他承受了我的全力一擊還沒斷,其實是很厲害的魔劍吧。


    「既然被發現了,我就告訴你。這家夥是我在某座洞窟裏找到的,注入魔力就能像剛才那樣召喚出風。」


    「確實很厲害,不過你看起來還沒辦法操控自如耶?」


    「那當然。這家夥很難控製的喔?」


    事實上,傑基爾沒砍中我就是因為沒控製好風。


    得救了是很好,可是那個真難應付。用得好的話不僅能拿來攻擊,還能跟姐姐一樣用風魔法飛到空中吧?大哥說那叫噴射什麽的……這樣下去會輸。


    但它能製造出那麽強的風,隻要撐過去幾次,傑基爾可能會用盡魔力……


    「……不行,怎麽能讓大哥看到我這麽沒用!我要正麵突破!」


    「這才像話!我也無路可退了,差不多該分出勝負囉!」


    我們再度同時衝向前方,用盡全力揮劍。


    若我再多用點其他招式或魔法,或許就能搞定那把魔劍,不過我想正麵贏過傑基爾。想在下一場比賽……與大哥對決前,變得更強一點。


    我和傑基爾的戰鬥變成純粹的比力氣,稍有大意就會被砍中。


    這一劍明明用了比剛才更大的力量,傑基爾的劍卻多了風的幫助,壓過我的劍。


    這次風沒有失控,傑基爾直接砍向我的肩膀。


    「得手了—」


    「唔喔喔喔喔—!」


    我迅速放開一隻手,用手甲敲打劍身,硬讓他的劍砍偏。幸好有爺爺的手甲。


    砍偏的劍擦到我的肩膀,流了一點血,可是隻要沒直接砍中就沒問題。


    「喂!?還可以這樣喔!?」


    「還沒完呢!」


    我直接靠蠻力單手揮劍,傑基爾從我旁邊鑽過,順利回避。


    可惡,跟大哥一樣會閃!


    「真不得了。正常人會選擇毆打劍嗎?」


    幸好成功了,雖然有點驚險。


    在上一場比賽見識到的柯恩的戰鬥方式,自然而然浮現腦海,使身體反射性行動。


    『雷烏斯選手略居下風……傑基爾選手似乎也消耗了不少體力!』


    我們順勢拉開距離,重整態勢。


    肩膀被砍中一小刀,不過血流得並不多,體力及魔力也還有剩。


    反觀傑基爾,看起來非常疲憊,氣喘籲籲,很不舒服的樣子。


    「欸……你怎麽這麽快就不行了?」


    「廢話!我的魔力都被『增幅』和魔劍吸走了!」


    「是喔?我也一直在用『增幅』啊?」


    「是你有問題!雖然打得很爽快,用這家夥果然太折磨自己了。」


    「萊奧爾爺爺會覺得折磨自己也是種快樂喔?」


    爺爺已經說過,身體的痛苦是讓自己成長的手段之一。


    「啊……萊奧爾先生確實有可能這麽說。真是,我講這話太不識相了。」


    「我不在意,快點攻過來吧。下次我不會輸的!」


    「還不放棄啊。不錯喔……但你下次打算怎麽防禦?」


    我的精神沒有屈服,可是對付那把魔劍的有效手段,我還沒找到。


    傑基爾操縱風的技術越來越熟練,不快點分出勝負就糟了。


    要不要故意被打中,借機反擊?


    不……與其乖乖被砍,不如試一下那招。


    跟傑基爾的戰鬥和跟大哥的不同,隻是單純比誰力氣大,順利的話……能贏!


    「看來你做好覺悟了?」


    「嗯。對了……我搞不好會不小心弄斷那把魔劍,先跟你道歉。」


    「這麽有自信?不必道歉,能斷在戰場上是劍的宿願。盡管上,無須顧慮。」


    「是嗎,那我就……不客氣了!」


    我在思考有什麽可行的辦法時,想起我還有人稱詛咒之子的變身能力。


    隻要變成用雙腳站立的狼,不僅傷口痊愈速度會變快,力量也會提高好幾倍,缺點是會因為太過亢奮,看不清周遭的情況。


    也就是破綻很多,所以對上大哥、爺爺和傑基爾這種強敵,我都不會變身。


    可是,不用那股力量也滿可惜的。


    大哥不是跟我說過很多次,力量有不同的使用方式嗎?


    想到這一點時,我下意識……不對,是本能地察覺到隻要使用需要的部分即可,便遵循本能解放力量。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既然不能讓全身變身,就隻變一部分吧。


    沒錯,我隻讓握住劍的雙手變身。


    即使強化幅度比不過全身變化,對上傑基爾隻要力氣變大一點就夠了。


    手臂竄過一股熱流,我的劍和傑基爾的魔劍交鋒的瞬間……


    「唔!?哎呀……輸了。」


    傑基爾的魔劍……斷成兩截。


    我的劍卻完好無缺,讓我重新體會到格蘭多爺爺有多厲害。不愧是鍛造出萊奧爾爺爺那把劍的人。


    傑基爾沒有反擊,因此我維持戒備狀態,努力調整呼吸。


    雖然大部分都被手甲遮住了,現在我手肘到手掌的部分長滿狼毛。隻要冷靜下來就會自然恢複,因此我拿著劍控製情緒。變身後的模樣,我不想給大哥和姐姐之外的人看見。


    傑基爾看著我,把斷掉的劍扔到地上,露出神清氣爽的表情笑著舉起雙手。


    「……不打了不打了!輸得徹底,我投降。」


    『勝、勝負已定!傑基爾選手宣布投降,獲勝的是雷烏斯選手!』


    在響徹四方的歡呼聲中,手臂的變化終於解除。傑基爾走到我麵前,我們順其自然握了手。


    「恭喜。接下來就是師徒對決囉。」


    「謝謝你。還有你的劍……」


    「嗯?喔,我剛才也說了,你別在意。」


    對劍士來說,劍是夥伴,是非常重要的東西。


    就算他叫我不要在意,把人家的劍弄斷,真的滿不好意思的。


    大概是我的愧疚傳達給他了吧,傑基爾拍拍我的肩膀,握住拳頭。


    「萊奧爾先生的力量不是靠劍,而是他本人的強度吧?是你讓我知道不該依靠這家夥戰鬥,所以沒關係啦。」


    「……這樣啊。但我還是要跟你道歉。對不起,弄斷你的劍。」


    「沒關係。而且被你這麽強的人弄斷,這家夥應該也很滿足!」


    「我也跟你打得很開心。」


    「「哈哈哈!」」


    我們互相稱讚,一同放聲大笑。怎麽說呢,我跟傑基爾莫名合得來。


    「期待你在決賽的表現,讓我看看你能跟那個怪物戰到什麽地步吧。」


    「嗯!」


    和傑基爾一起走下擂台後,坐在選手區的大哥笑著走向這邊。


    明明下一場是我們的比賽,大哥卻很高興,害我也跟著高興起來。


    「恭喜你,雷烏斯。我就覺得你會贏。」


    「這還用說,身為大哥的弟子,我怎麽能輸!」


    「真可靠。好了,接下來是我們兩個的決賽……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嗯?」


    「喔,什麽什麽?」


    大哥毫不在意傑基爾興致勃勃地在旁邊聽,繼續說明。


    決賽開始前有段休息時間,大哥想請鬥武祭的工作人員幫忙


    延長一下。


    「什麽時候會麵臨戰鬥沒人知道,通常都會像現在的你一樣,在精疲力竭的時候應戰,所以照理說應該直接開打,但我想跟體力充足的你交手。」


    「唷!這麽有自信。雷烏斯,你覺得咧?」


    「我也……希望這樣,我想在萬全的狀態下跟大哥交手。」


    「知道了,那我立刻去找他們商量。」


    大哥滿意地點頭,向來幫我治療的工作人員說明狀況。


    工作人員說休息時間太長觀眾會抱怨,有點不甘願的樣子,不過多虧有大哥和傑基爾幫忙說服,應該是沒問題。


    『喂,來看鬥武祭的你們這些家夥!決賽也很讓人期待對吧!我當然也很期待!可是啊,你們不覺得既然要看,就要看天狼星跟雷烏斯使出全力打一場嗎!』


    在我治療肩傷的期間,傑基爾借來魔導具跟觀眾解釋。


    如大哥所說,傑基爾很會炒熱氣氛,聽見他這麽說,觀眾們也同意了,願意等我恢複。


    「謝謝你,傑基爾。這樣雷烏斯就能慢慢休息。」


    「別客氣,我也想看你們認真打,幹麽跟我道謝。但隻多這麽點時間夠嗎?」


    簡單地說,休息時間隻延長到兩倍。


    通常不可能完全恢複體力,對我和大哥來說卻相當足夠。


    「沒問題,那快走吧。」


    「喔!」


    我們和跟在後麵的傑基爾一起來到鬥技場的治療室。


    我立刻卸下裝備,躺到床上,在隔壁床休息的貝奧爾夫納悶地看著我。


    「雷烏斯,你怎麽了?你贏了……對吧?」


    「嗯,贏了啊。那晚安。」


    「咦?等一下!?」


    時間寶貴,所以我讓大哥跟貝奧爾夫說明,閉上眼睛。


    「……事情就是這樣。然後,我有件事想麻煩你們……」


    「我會盡量幫忙。」


    「嗯,盡管開口。」


    本以為還撐得下去,跟傑基爾的戰鬥果然耗掉我不少體力。


    放鬆全身的力氣後,睡意緊接著襲來,我拿大哥的聲音當搖籃曲沉沉睡去。


    「……烏斯。雷烏斯,起床了。」


    「……嗯?」


    身體被搖來搖去的感覺令我醒過來,從床上坐起身,一麵伸了個大懶腰。


    我稍微動了下身體,確認狀態,別說異狀了,連疲勞都消失殆盡。能恢複得這麽快,八成是因為大哥在我睡覺的時候對我用了魔法。


    總而言之,我現在精神跟剛睡醒一樣好。


    「雷烏斯,你醒啦。身體還好嗎?」


    「莉絲姐?你怎麽在這裏……大哥呢?」


    「他好像已經在等候室等了。傷口怎麽樣?會不會怪怪的?」


    「沒事。狀況絕佳,簡直像睡了一大覺咧。」


    多虧有莉絲姐幫我治療,睡前隻簡單處理過的傷口徹底愈合了。


    我下床做起暖身操,詢問莉絲姐現在的時間,她告訴我比賽即將開始。


    是說這個房間隻有選手和相關人員進得來,莉絲姐為什麽會在?


    「天狼星前輩知會過工作人員,所以他們特別允許我進來。他說我會用治療魔法,一下就說服他們了。」


    「莉絲小姐的魔法真的好厲害。我覺得身體變得比以前還要好。」


    在隔壁床的貝奧爾夫身上的小傷統統痊愈,不隻這樣,氣色也變好了,看來莉絲姐也有幫他治療。


    「嗬嗬,謝謝誇獎。貝奧爾夫已經可以下床了,不過今天不準再勉強自己囉。」


    「是、是的……」


    咦?貝奧爾夫臉怎麽紅紅的……不可以喔,莉絲姐是大哥的!


    「哦……真的睡一下就恢複了,你的身體到底是什麽構造?」


    「咦,傑基爾也在啊?」


    「一直都在!你的大哥托我在這邊監視,免得你被人怎麽樣。」


    他實在太安靜,所以我沒發現。傑基爾坐在房間角落的椅子上,傻眼地跟我解釋。


    如果有人為了賭盤想讓大哥贏,企圖對我下手,希望能幫忙保護我—聽說大哥是這麽拜托他們的。


    我很驚訝原來還有人會幹這種事,但無腦的人到處都是,傑基爾也覺得有可能,便答應大哥的請求。幸好沒出現那種爛人。


    「順便跟你說,你的大哥說他現在不是你的師父,而是對手,最好不要待在你身邊。做得真徹底。」


    「可見他是認真的。天狼星先生可是連我都毫無勝算的強者,要是他認真起來,真不知道會有多厲害。」


    沒錯,大哥現在是我的敵人。


    他特地幫我安排這個機會,不能讓大哥失望。


    「工作人員同意了,所以我會待在擂台附近,小心別受嚴重到沒辦法治療的傷喔。不過跟你講這些可能也沒用。」


    「有莉絲姐在就可以不用顧慮那麽多了!」


    「唉……這孩子真讓人頭痛。是不是該把艾米莉亞也帶過來?」


    莉絲姐歎著氣無奈地苦笑。雖然對莉絲姐不太好意思,我已經做好最慘會廢掉一隻手的覺悟。


    幸好姐姐沒來,不然她可能會發現我在想什麽。


    我偷偷在心裏鬆了口氣,發現貝奧爾夫露出有點不爽的表情:


    「雷烏斯,不可以給莉絲小姐添麻煩喔。」


    「先跟你說,莉絲姐未來會成為大哥的老婆,是我的姐姐。不會讓給你的!」


    「什麽!?」


    「雷烏斯!?你怎麽突然說這個!」


    「哈哈哈!你們幾個真有趣。」


    我在熱鬧的治療室中穿回脫下來的裝備,跟大家一起走向擂台。


    我跟路上遇見的工作人員報告我已經恢複,來到場內,有兩位選手正在比賽。


    現在在舉辦淘汰賽沒對上的選手的特別賽,大概是覺得讓觀眾等兩個小時很不好意思吧。


    贏了也不會有獎品,但可以測試實力,所以有滿多選手自願參加,場麵挺熱鬧的。


    比賽在我出現的同時分出勝負,勝者高興地舉起手。那是……在第一輪跟大哥打過的槍兵。


    『哥德金選手獲勝!麵對那精湛的槍術,對手也束手無策。啊……終於來了嗎?讓各位久等了。雷烏斯選手回來了,決賽即將開始!』


    噢,現在不是關心其他選手的時候。等等就要上場,得集中注意力才行。因為跟大哥對決的時候,一瞬間的大意都可能害我輸掉。


    「但願你的下場不會跟我一樣。」


    「讓我見識一下你會怎麽跟他戰鬥吧?」


    「呃……那個,總之加油。」


    「嗯,那我走了!」


    莉絲姐好像怪怪的……算了,八成隻是在擔心我受傷。


    『雷烏斯選手,請到擂台上!』


    被叫到的我走上擂台,來到中央附近,默默閉上眼睛。


    沒問題……我很冷靜。


    不曉得我現在能跟認真起來的大哥拚到什麽地步……總之不能辜負他的期望。


    『我想雷烏斯選手的實力已經不需要說明了。力氣大到足以砍斷傑基爾選手的大劍的雷烏斯選手,對上敏捷的天狼星選手會如何應戰?真令人期待!』


    沒錯,管它什麽比賽和觀眾。


    我要做的隻有將全力展現給一直遠遠看著的大哥看。


    『接著輪到天狼星選手進場!』


    —!?


    這個瞬間……我連呼吸都忘了。


    不隻是我,觀眾也感覺到異常,幾乎每個人都嚇得不寒而栗,摩擦身體,看起來像在害怕什麽,坐立不安的。


    原因……明顯是大哥。


    大哥慢慢走上擂台,他越是靠近,我的身體就開始不受控製地發抖。


    總是溫柔守護我們的那個大哥,釋放出仿佛要把我殺掉的殺氣。連沒有直接麵對這股殺氣的觀眾都會畏懼。


    宛如一把劍抵在脖子上的殺氣,讓我想到以前在故事書中看過的死神。


    「……為什……麽?」


    話講不清楚。


    為什麽……為什麽帶著那麽強烈的殺氣?


    我愣在原地,大哥走到我麵前,用看待敵人的眼神盯著我說:


    「雷烏斯,這是場境界更高的戰鬥,給我帶著殺意放馬過來。」


    啊啊……原來如此。


    我的覺悟不夠。


    什麽拿出全力啦、廢掉一隻手啦……這麽天真是不行的。


    不帶著要殺死大哥的決心戰鬥,會是我被殺掉。


    我的本能……告訴了我。


    「…………大哥。」


    吐出來的氣……又粗又重。


    上一次覺得大哥這麽可怕,是小時候離家出走的那時。


    我害怕身為詛咒之子的自己,逃到外麵,大哥揍了我一頓阻止我,當時我真的以為會被殺掉。


    所以有一陣子我很怕大哥,知道大哥的溫柔後就不怕了。


    擅自行動、偷吃點心的時候,大哥常常罵我,可是並沒有恐怖到跟那個時候一樣讓我發抖。


    大哥在學校迷宮發火的那一次不是針對我,我反而覺得他很可靠,更加崇拜他。


    如今,大哥的殺氣正對著我。


    為了訓練我遇見強敵時也不會害怕,大哥常對我釋放殺氣,但這不是訓練,是貨真價實的。等級……差太多了。


    『啊……呃……』


    播報員姐姐好像也被大哥的殺氣嚇到,講不出話來。


    播報員不宣布,比賽就不會開始,照理說觀眾也該不耐煩了,可是他們同樣被殺氣震懾住,一聲不吭。


    我沒有將視線從大哥身上移開,拚命控製身體不要發抖。


    「……繼續等下去,比賽大概也不會開始。要直接開打嗎?」


    不隻殺氣。那個像爸爸一樣溫柔可靠的大哥,看起來判若兩人。


    他在故鄉對畏懼魔物的姐姐露出的眼神,就是這個吧。沒想到這麽可怕。


    萬一被大哥討厭,他就會用那種眼神看我,用那種語氣對我說話。


    我……死都不要。


    「怎麽了?這點殺氣就怕了嗎?」


    我不要這樣,不想讓大哥對我失望,所以……我鼓起勇氣。


    明明沒惹到大哥,他卻對我釋放殺氣……代表他在測試我。


    這也表示他開始承認我了。


    因此……


    「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插圖p217


    我拿著劍放聲大吼,驅散恐懼。


    別害怕。將害怕……將恐懼也轉變成自己的力量!


    大哥不是教過我嗎?會害怕是因為感覺到敵意,可以利用這點避開危險。


    運用大哥教我的知識,拿出我的全力給他看……現在要做的隻有這件事!


    『…………啊!?非、非常抱歉!天狼星選手的殺氣害我不小心看呆了!雷烏斯選手似乎也幹勁十足,我想比賽可以開始了。那麽命運的決賽……開始!』


    聽見我的吼聲,播報員姐姐發現自己在發呆,急忙宣布比賽開始。


    銅鑼響起,在我集中力量準備揮劍時,大哥已經逼近到隻離我幾步的地方。他還是老樣子,速度快到不行。


    論速度肯定比不過大哥,因此我站在原地等他。


    「大哥,我上了!」


    大哥幾乎在我揮劍的同一時間拔出小刀,但我早就預料到他會攻來,動作應該是我比較快。


    然而,我一點都不覺得砍得中大哥,便在揮劍途中放開一隻手,反手往背後擊出拳頭。


    下一刻,繞到我背後的大哥的小刀和我的手甲撞在一起,發出鋼鐵撞擊聲。


    「呣……你預測到了嗎。」


    「唔!」


    雖然我遵循直覺行動,順利防住這一刀,大哥的目標無疑是我的脖子。


    他的小刀是銳利的秘銀製,萬一我用的是鐵製手甲,搞不好整隻手都會被砍斷。多虧我的手甲也是秘銀製才擋得住。


    我打算就這樣把小刀彈飛,使勁壓過去,大哥卻早我一步傾斜刀身,讓我的手滑開,然後扭動身子朝我踢過來。


    我蹲下來閃過瞄準臉部的這一腳,轉身拿劍由下往上砍,可惜被大哥用「空中踏台」跳起來躲過。


    本以為他要順勢跟我拉開距離,大哥卻收起小刀,這次拿出迪哥給他的劍。看來這就是所謂的「重整態勢」。


    『咦……天、天狼星選手剛才是不是在空中做出神秘的動作?總、總之,我在他跟貝奧爾夫選手的對決中也看過同樣的技術。麵對天狼星選手瞬間繞到對手身後的招式,雷烏斯選手靠劍跟拳頭不讓他接近!兩位選手究竟受過多少訓練!』


    我對換成從正麵進攻的大哥使出散破,果然連一招也沒中。不是像跟貝奧爾夫交手時那樣,用劍或小刀擋掉,大哥光憑身體動作就躲開了。


    大哥趁我射出六道斬擊的瞬間刺過來,我拿劍當成盾牌抵禦攻擊。我刻意讓揮劍的動作不要那麽大,減少露出的破綻,再加上大劍劍身較寬,才來得及防禦。


    我繼續將劍擋在身前,撞飛大哥。


    「來這招嗎?」


    「還沒完呢!」


    我用單手揮劍,再用另一隻纏繞火焰的拳頭追擊,大哥在空中調整好姿勢,將手掌對著我。


    「『衝擊』。」


    「『炎彈』。」


    把火焰從拳頭上射出去的「炎彈」是我自創的魔法,跟大哥的「衝擊」撞在一起,引發劇烈的爆炸。


    暴風同時卷起沙塵,害我什麽都看不見,但我毫不顧慮衝向前方,朝大哥應該在的地方砍……沒有砍中的手感。


    「!?在那邊嗎!」


    我憑借直覺與氣味搜尋大哥的位置,一邊預測他的行動,一邊揮下大劍。沙塵被劍壓吹散,蹲下來閃躲攻擊的大哥現出身影。


    大哥維持那個姿勢,像在地上爬行似的朝我逼近。我抬腿用力一踢,防止他靠近我。


    「……好痛!?」


    本以為大哥會閃掉,他卻用手擋住我的腳。


    就算我現在姿勢不穩,「增幅」狀態的我可是能輕易將人踢飛,大哥竟然隨手就擋住了。而且我的腳還比較痛,為什麽?


    不對……從腳底傳來的衝擊判斷,大哥迅速發動「衝擊」,抵消了踢擊的威力。


    在想到原因的時候……


    「啊……嗚!?」


    肚子被大哥揍了一拳。


    我瞬間懷疑肚子是不是開了個洞。這一擊把我揍飛出去,在擂台上滾了好幾圈。


    痛歸痛……這點程度我早已做好覺悟,還可以忍受。


    我重整態勢,剛停下就用兩隻腳站起來……與此同時,脖子被什麽東西勒住了。


    意識到那是大哥的手臂時,我已經被他絆倒,背部朝下摔在地上。


    『天狼星選手不但追上飛出去的雷烏斯選手,還將他摔在地上。是說,天狼星選手是不是一直在提升速度啊!』


    糟糕……大哥的攻擊太激烈了。


    我勉強做出防禦動作,減緩衝擊,大哥卻對還在咳嗽的我伸出手。


    「!?」


    盡管我還沒喘過氣,現在可不能繼續躺在這裏。


    我急忙拍了地


    麵一下,靠反作用力跳起來,就在這時,大哥又用「衝擊」靠餘波把我震飛。


    但我再度起身,勉強在出界前站穩腳步。


    幸好這招順便讓我們拉開一大段距離,大哥沒有繼續追擊,我終於可以調整呼吸。


    「咳!呼……呼……好險……」


    前一刻還盯著地板看的大哥轉頭望向我,目光依然冰冷。


    透過剛才的攻防戰,我稍微體會到大哥的真本事了。


    要是我沒有用「增幅」強化身體,要是我因為平常就習慣挨揍,沒有做出防禦動作,肯定會昏—不對,搞不好會死。他的攻擊就是這麽強力。


    尤其是那個足以轟碎擂台的「衝擊」,被直接打到八成會失去意識。


    『好、好像可以喘口氣了。天狼星選手的魔法,威力與速度看起來相當驚人。我快被他迷死了!』


    「已經沒招了嗎?」


    「怎麽……可能!」


    調整好呼吸的我忍受著全身上下的疼痛,朝大哥飛奔而去。


    我非常明白跟大哥的實力差距。再這樣下去,不管我怎麽打,大哥八成會冷靜化解我的攻擊,一麵反擊。勝算趨近於零,從剛才的攻擊看來,還很有可能死掉。


    我不打算留下大家一個人死掉。


    如果覺得贏不了,大可故意出界或投降。


    可是……我絕對不要一事無成地結束比賽。


    就算攻擊統統被躲過,隻要身體還能動,就不能放棄。


    就算大哥那麽強,就算他跟我的等級相差那麽多……大哥和我一樣是人類。隻要他不小心太大意,或是我的攻擊有那麽一瞬間超出大哥的預料,照理說絕對打得中他。


    「不過……該怎麽做?怎麽做才能打中大哥?」


    在我思考的期間,大哥照樣會進攻,因此為了多少掌握一些優勢,我不斷發動攻擊。


    我衝到大哥身前,邊揮劍邊用拳頭攻擊,大哥卻輕鬆防禦住,瞄準微小的空隙對我又踢又揍。


    雖然能用手甲抵掉一些威力,大哥的攻擊隔著手甲都能撼動全身,逐漸磨掉我的體力。


    單論力氣明明是我占上風,大哥卻靠我完全比不上的「增幅」調整技術撥開我的攻擊,將受到的衝擊控製在最低限度。


    再加上他還會用貝奧爾夫的陽炎,製造出兩個殘像進攻,但我始終朝直覺告訴我的方向揮劍。


    這不是在亂砍。我的直覺好像和大哥不一樣,特別敏銳,事實上大哥的確就在我瞄準的方向。


    我現在能勝過大哥的,隻有力氣與直覺。托它們的福才勉強能跟他打,可是這樣下去,遲早會被幹掉。


    「想騙過你果然有難度。」


    即使位置被我發現,大哥依然很冷靜,不但跳起來躲過我的劍,還發動「空中踏台」在空中用三角跳躍接近我,拿小刀攻擊。


    我勉強用手甲防住,大哥卻迅速繞到我背後。我邊往後麵打邊轉身,結果拳頭又被躲開了。


    「慢慢耗光你的體力好了。」


    大哥在我轉身的瞬間出拳,我想用劍防禦,可惜太遲了,拳頭深深陷進體內。


    我的好夥伴當盾牌的次數已經比當劍用的次數多,即使如此,我還是不停止攻擊。不能停。


    在找到大哥的破綻前,隻能持續進攻。專注在防禦要害上,不斷揮劍揮拳,無論會被打中多少次。


    『雷烏斯選手大膽進攻,可惜敵不過天狼星選手的猛攻,慘遭痛毆。不過……雷烏斯選手並未因此倒下!除了身體耐打外,應該已經是靠毅力在撐了!』


    大哥閃開我的踢擊拿小刀反擊,我試圖用手甲防禦,他卻瞄準手甲沒覆蓋住的部分刺,噴出大量的血。


    「唔!?這不算什麽!」


    我忍痛揮動大劍。


    也就是犧牲左手攻擊,然而,大哥輕而易舉地閃開,腿像鞭子一樣往我的側腹踢。


    來不及……防禦。


    看我硬撐過去……嗚!?


    『雷烏斯選手!再度被天狼星選手—』


    糟糕……比想象中更……


    ※ ※ ※


    『贏過那家夥的方法?老夫才想知道咧!』


    『爺爺不是贏過大哥嗎?』


    『是沒錯,但那隻是老夫運氣好。而且那家夥戰鬥時會經常想好下一步,同樣的招式大多不會管用。』


    『爺爺不也一樣嗎?欸欸欸,有辦法贏過大哥的話快告訴我,什麽都可以!』


    『這個嘛。你小子還太嫩……真要說有什麽方法,就是種族造成的能力差距,和你的成長超越了那家夥的想象。』


    『我的成長?』


    『嗯。隻要你不秀給他看,那家夥就不會知道你變得多強不是?所以隻能一口氣展現出他不知道的那部分偷襲他。』


    『都是大哥在訓練我,他怎麽會不知道。』


    『你不是還有跟老夫學劍?隻把精華部分拿出來用,加上點自己獨創的用法就行。現在是不可能啦,不過隻要你堅持不懈,遲早有一天追得上那家夥吧。』


    『真的嗎!可是在那之前我得先打倒你對不對?』


    『哈哈哈!你小子真敢說。有種放馬過來!』


    ※ ※ ※


    『欸,爺爺。你跟大哥再打一場的話贏得了嗎?』


    『……有困難。對上能正麵接下我必殺技的人,我不知道該如何應戰。』


    『果然嗎?如果有什麽提示就好了。』


    『你想打倒天狼星?』


    『不是啦。我想和大哥並肩作戰,可是這樣的話,我得變強到至少能打中他一擊吧?』


    『嗬嗬……原來如此。我會盡量幫忙。因為我還沒為你們做過什麽。』


    『真的嗎,爺爺!』


    ※ ※ ※


    「雷烏斯,給我振作點!」


    突然聽見姐姐的聲音,加上摔在擂台上的衝擊,使我回過神來。


    大哥那一腳好像害我暫時失去意識,我不停在擂台上翻滾,快要滾出去了。


    「還……沒……結束!」


    我將還握在手中的好夥伴刺進地上,在出界前一刻成功煞住。


    摻雜在歡呼聲中的聲音令我抬起頭,看見姐姐從觀眾席探出身體,對我大叫。


    「這不是你自己選擇的道路嗎!什麽都沒改變就讓比賽結束,對天狼星少爺也很失禮!」


    沒錯……這樣下去不就隻是平常的訓練再激烈一點嗎?沒有任何變化。


    一擊就好。


    要讓大哥見識我成長後的力量!


    我用劍撐起身體,大哥拿著刀子等我。他好像笑了一下……是錯覺嗎?


    『還以為剛才那一擊肯定會把雷烏斯選手打出界,他竟然在千鈞一發之際撐住了!可是,雷烏斯選手怎麽看都到極限了。他究竟有何打算!?』


    剛才浮現腦海的,是小時候跟萊奧爾爺爺學劍時的對話,還有幫爸爸媽媽報仇的隔天早上,和加布爺爺說過的話。


    我問爺爺他們怎樣才打得贏大哥,結果什麽收獲都沒有。


    雖然不曉得為什麽會夢到那件事,拜這個夢所賜,我想起來了。


    我還……有其他辦法。


    『雷、雷烏斯選手拿起了武器!從哪個角度看都遍體鱗傷的雷烏斯選手,似乎還想繼續戰鬥!』


    體力耗盡了,但魔力……還有剩。


    我連說話的力氣都不想浪費,隻是擺出剛天的架式,等待大哥進攻。


    「……好吧。」


    大哥明白我的意圖,壓低身子,用要給我最後一擊的氣勢殺過來。


    『剛破一刀流是將力量全數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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