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多多第一次跟著父親到城裏麵去玩,裏麵的東西多的,漂亮的幾乎晃花了她的眼。


    好看的發帶,高高的房子,跑得飛快的車……


    好多的新鮮玩意。


    林多多身上穿著爸爸給買的新衣,手裏拿著爸爸給買的彩色糖果,左顧右盼,眼睛幾乎都要不夠用了。


    父親拉著她的手要離開的時候,她真是舍不得,不由的撒嬌,“爸爸,我們下次再來城裏好不好?”


    林父笑起來,摸摸女兒的頭,“好啊,下次爸爸帶你去遊樂場。據說那是大城市裏的孩子玩耍的地方,可好玩了。”


    想了想,覺得這樣的描述太過空泛,林父加了一句,“比今天還要好玩的多。”


    林多多實在想象不出來比這裏要更好玩的地方會是個什麽樣子,但這並不妨礙她的期待。


    “嗯!”


    她用力的點點頭,仰頭看林父,眼睛亮晶晶的。


    林父看著林多多這樣的表情,感受著手心那團小小的,軟軟的,還暖暖的肉,不自覺笑起來。


    才三十出頭,卻被生活磨礪的有了白發的林父眼角的紋路都展開的笑起來,摸著小小的林多多的發頂,慈祥溫情。


    隻是,笑著笑著,他卻不禁歎氣起來。


    林家村離最近的縣城也是很遠的,坐了麵包車一路顛簸,又爬了很久的山,林家父女才回到了家。


    路途自然是辛苦的,但遠遠的剛一看到自己土培房的影子,林多多就興奮起來,她撒開腿就往家跑,迫不及待想和自己的哥哥弟弟分享今天的見聞。


    可是,滿心興奮的林多多一到院門口就打了個冷顫,停了下來。


    院子裏站著個年輕人,一身的白衣,架著個眼鏡,表情冷漠得陰森。


    年輕人的穿著,氣質都是和這個簡陋的土培房格格不入的。


    林多多察覺了這種違和,抱著對“好人家”的自然距離感和對青年說不清,道不明的畏懼,林多多下意識向後方,父親所在的方向看了過去。


    林父臉上掛著笑,慢悠悠的晃了過來。剛想摸著女兒的頭發,問她怎麽還不進去,他就看到了院子裏的青年。


    霎時間,這個漢子的臉色就變了。


    “你怎麽現在就來了?”


    “林先生,”青年推推眼鏡,自然而然的一種疏離感就冒了出來,他嚼著字眼,卻讓人感不出尊敬或是禮貌,“錢既然已經付過了,我想,拿貨是我的權利。”


    聽了這話,一米八多,站著憑健壯的*也給人壓迫感的林父臉色更是變得蒼白的可怕。


    壯年的漢子卻給人出一種可憐的感覺來。


    “你先回屋子裏。”


    林父忽然轉頭對著林多多說。


    “嗯,”林多多輕聲的答應一聲,小跑著進了屋。


    真是個討厭的家夥。


    盡管不太禮貌,但林多多直覺的恐懼厭惡著青年。


    他看她的眼神像是在評估什麽無生命的貨物。


    到底是孩子,進了屋,林多多就忘了外麵的古怪青年,興奮的向她的哥哥弟弟描述城市裏的景象。


    生病了的弟弟很明顯看得出是有些不高興,奶聲奶氣的抱怨著怎麽不帶他。


    但林多多把放在口袋裏的彩色糖果分給了他以後,他那點不高興也就沒了。


    哥哥的表現卻很古怪,一直的笑著看林多多,臉色是難得的柔和,卻在林多多遞給他糖果的那一刻忽然掉下淚來。


    林多多不能理解,在她的心裏,哥哥是僅次於爸爸世界上最厲害的人,下地,捉魚,采果子,逮蟈蟈,可以說是無所不能。


    這樣的哥哥像自己這個小女孩一樣哭起來,林多多有些被嚇到了。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卻也不敢問。


    而這一時的不問,她也是永遠錯過可再問的機會。


    那天的傍晚,白衣服的青年帶走了她。


    哥哥帶著哭腔的吼聲在身後響起。


    “我不上學了,我去打工,去賣血,你別把多多交給他!”


    父親不說話,隻是走過去抱起了林多多,堅實有力的臂膀卻是顫抖的。


    “對不起,多多,弟弟生病了,要錢,你跟著他走,好好的。他是城裏人,跟著他比跟著我們好。”


    林多多弄不清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弟弟的病有救了,這是好事。


    但是好像,自己不能和爸爸他們住一起了?


    林多多沒有想明白,就這麽稀裏糊塗的被青年帶走了,坐了跑的飛快的汽車,坐了長長的火車,路過了一個又一個的城市,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停下來。


    幹淨,白。


    這是林多多對那個陌生地方的印象。


    裏麵的牆是白的,地是白的,人也都穿著白色的衣服。


    青年把她帶到了一個穿著白色大褂的老爺爺麵前,老爺爺笑著摸摸她的頭,“一個健康的小姑娘啊。”


    “安全麽?”他又抬頭看向青年。


    總是冷冰冰的青年微微低下頭,恭敬的,“南邊買的,很幹淨。”


    幹淨?


    林多多看看自己,不太確定的想。心裏有那麽一點被肯定的小歡喜。


    一路上,這個大哥哥都對自己愛答不理,其實卻也沒那麽壞啊。


    “幹淨就好。”老爺爺笑眯眯的看著林多多,“丫頭,你來的正好呢。”


    老爺爺很慈祥,林多多卻沒再見過他。


    之後的日子是一片冷寂。


    林多多有了一個小屋子,也是白色的。


    沒有人和她聊天,玩耍,也不準她出去,每天聽到的話總是“275,來打針”,“275,來抽血”,“275,把這藥吃了”。


    林多多很認真的反駁過她不是275,她叫林多多,可是給她打針吃藥的人隻是用很奇怪的眼神看了她一眼,還是275,275的叫著。


    林多多覺得挺委屈,自己沒生病,老是被當成病人一樣關在小屋子裏打針吃藥,自己不叫275,卻老是被275的叫。


    可自己待在這,弟弟就有救了吧。


    林多多不太懂什麽叫等價交換,但要想吃東西,穿衣服,就得幹活,再辛苦也要幹活,這是爸爸哥哥用行動告訴她的。


    所以,為了弟弟,林多多覺得雖然委屈,雖然很想出去看看,但自己不能逃脫自己的“活”。


    每次的注射,食用的藥劑看起來都很像,但卻是不同的,林多多感覺得到。


    有的藥,會讓自己熱,有的藥會讓自己痛,有的藥會讓自己掉頭發,還有的藥會讓自己想起第一次吃糖的美好感覺。


    可是,這次的藥卻有些不同。


    “我可以出去玩麽?就一會。”林多多例行公事一般問。


    “不可以。”來者的回答每次都是一個樣。


    好吧,林多多小大人一樣歎口氣,任送藥的把一管藍色的液體推進她的體內。


    之後,林多多再醒來卻是在一片血泊中。


    送藥的白衣被血染紅,瞪大的眼睛充滿驚恐。


    怎麽了?


    林多多有些迷迷糊糊的,她蹲下身想看清那個每天給她送藥的大叔,但卻在那雙渾濁的眼睛裏看到了一隻有著細密鱗片的怪物。


    這是怎麽了?


    腦袋非常的遲鈍,林多多蹲在一邊看著大叔吃力的想。


    “她還有著意識!”


    忽然,一個聲音從房間的一角傳了出來。


    林多多下意識扭頭盯住那個角落。


    房間的四角卻伸出了管子,裏麵噴出白色的濃煙。


    林多多又失去了意識。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又過了許久,地球上爆發了可怕的生化危機。


    許多人忽然發熱,昏倒在地,再醒來卻變成了食人的怪物,向著身邊的親友咬去!


    一個偶然的機會,幸存者基地知道了在t市有病毒的資料,一個小隊被派遣了去。


    小隊裏的一個年輕人發現了裝著個身上有鱗片的怪物的培養管。


    “人類居然真的折騰出了一些東西啊。”


    和隊友們失散的年輕人沒有顧忌的伸出手,手指變形,變成了薄而利的片。他用變形的手指劃開培養管。


    裏麵的怪物慢慢睜開了眼睛。


    “嘿,小家夥,你叫什麽名字?”


    麵對看起來就很可怕的怪物,年輕人的態度卻可以說是好奇親熱的。


    怪物睜著黑色的眼睛看著他,沒有回答。


    年輕人退後一步,看看培養管上275的編號,笑,“那我以後就叫你275吧。”


    怪物還是睜著眼睛看他,像是沒有生命一般毫無反應。


    年輕人不以為許,一個人說得也熱絡,“275你跟著我怎麽樣,我可以實現你的願望哦。”


    願望?


    怪物混沌的大腦許多東西浮起,又沉下,擱置了太久的想法像是腐爛的泥沼,早沒有了實質的內容,隻淺淺的


    留下零星的碎片。


    遊樂園!


    不知道為什麽這個詞出現在怪物的腦海裏。


    遊樂園?


    那是什麽?


    怪物想了會,實在想不起來,它煩躁的用爪子抓抓臉,放棄了繼續思索。


    年輕的男子卻笑起來,不知為何,看透了怪物的想法,“還真是個小家夥呢。”


    他不顧怪物那想要殺人的眼神,摸摸怪物的頭,還是那副笑模樣,周身隱約浮動的東西卻讓怪物不敢輕舉妄動。


    “真是廉價的願望,我對你很感興趣喲


    。這樣吧,你跟著我,我教你怎麽把世界當做玩具來玩耍。巨大的遊樂場呢。”


    年輕的男子笑著,露出雪白的牙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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