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鋪因為蘇半曦要在後院廚房位置處挖一個地窖,所以店鋪休整的進程就慢了下來,但是蘇半曦本人並不太在意,因為她現在全部心思都放在製藥和晉周的手術上了,每天都沉思著,要麽和孫淮君子玨兩人說上兩句,要麽就一直望著手中的白紙發呆,有些時候就連寧晨和她說話也都被她忽略過去,讓寧晨很是無奈。


    “曦子啊,你這樣真的行得通嗎?”饒是孫淮這個老醫者在手術的前一天也還是止不住地緊張,雖然他相信蘇半曦的醫術,也曾得見過蘇半曦替劉鬆動過不算手術的手術,她的淡然冷靜讓孫淮很是欽佩,但若是換做是他的話,他也不知道他能不能也有蘇半曦這樣的定力看著自己手中的刀在病人身上劃開。


    君子玨在短短一天之內就掌握了手術的幾個要點,而且他也看過蘇半曦所擬定的手術方案,都是他從未接觸過的讓他很是興奮,雖然他臉上還是沒有什麽表情,但這也並不妨礙他對這場手術的期待,若是成功了,絕對會讓這亙古不變的醫術上一層樓,果然當初讓吳叔答應蘇半曦和她合作是最正確的決定。


    蘇半曦揉揉太陽穴從紙張中抬起腦袋看著極力掩飾自己緊張的孫淮,怎麽也笑不出來,但還是柔聲寬慰孫淮道:“師傅,凡事都有第一次,不可能因為緊張害怕就去逃避,我也知道很為難你們,但是說實話這場手術我一個人真的做不下來,因為這場手術可能要持續幾個時辰以上,光是我一個人撐著的話根本就不可能,所以才讓師傅和子玨你們兩個來幫我,放心好了,主刀的人是我不是你們,你們也不用抱著太大的緊張。”


    君子玨並不覺得蘇半曦這番話說得有錯,雖然他很想嚐試一下這種獨特大膽的手術,但是他心中也清楚那是人命不可能任由他糟蹋,不過能夠得見蘇半曦親自做手術也算是一個不小的收獲,而且他心中也沒有緊張,隻是有點壓製不住地興奮。


    孫淮還是覺得很是緊張,雖然不是他拿刀,可是這次不一樣啊,相當於要剖開晉周的肚子這麽令人毛骨悚然的事他以前都沒經曆過,所以心中的憂慮緊張怎麽也揮散不去,讓他今天整天差不多都是心神不寧的,他知道這是大忌,可怎奈壓製不住。


    蘇半曦看著孫淮那雙眼睛中流瀉出來的緊張恍惚間似乎回想起了當初的自己,剛開始的時候她是看著老師們給學生示意解剖人體,場麵各種恐怖惡心血淋,她都忍不住吐了好幾天,半年幾乎都沒有碰過肉製品,到最後這種情況才慢慢好起來,能夠做到麵不改色解剖人體,以第一名的優秀成績成功將此科修得滿分,沒有人知道她私底下付出了多少代價才走到今天的,所以她也不會強求孫淮和君子玨等人。


    “那師傅可以換個角度來想問題,若是躺在你麵前的人奄奄一息隻有一口氣吊著的時候,這個時候需要師傅拿著刀救這個人,師傅是選擇救還是不救,”隨後不等孫淮做出選擇,蘇半曦就又自言自語說道:“如果是我的話我會選擇救,任何害怕緊張都不是不拯救病人的借口。”


    說完之後三人就陷入了安靜的沉默,晉周等人都在前麵幫忙,而他本人一點都沒有表現出任何的緊張忐忑不安,依舊每天嗬嗬笑著該吃吃該睡睡,心態比任何一個人都還要好,孫淮忍不住就曾問過晉周不害怕嘛?


    晉周一開始很是不解,最後才笑道:“害不害怕都一樣,害怕要過日子,不害怕也是要過日子,為何不選擇一種讓自己高興的生活呢,而且我很相信小曦的醫術,況且她也是你的徒弟不是嘛,所以我並沒有什麽好害怕的。”


    君子玨抖了抖手中的白紙,終究是放在桌子上,蘇半曦沒有看他就拿過來用沾著紅色朱砂的筆在上麵勾勾畫畫,而被她改良過的麻醉散已經做好了,她也自己試過藥效要比上次那個麻醉散要好,至少麻醉時效從半個時辰持續到了一個半小時辰,如果不出意外的話絕對能夠支撐到她手術完成的。


    “我很期待這場手術的到來,雖然有些地方我還是弄不懂,不過半曦你既然敢這麽做就一定的把握,明日幾時開始?”君子玨是個要創新的人,他不想一直被這樣古板的醫術所囚禁在一個圈子裏麵踏不出去,而蘇半曦的出現帶給了他無限的希望,他有預感這個女子以後定有一番不小的成就,絕對不會因為她是一個女子就會有所改變。


    蘇半曦的動作沒有半分停頓頭也不抬說道:“自然是明日午時三刻光線最充足的時刻開始。”


    該準備的東西都準備好了,現在就等明日到來了,也或許是知道了這個時候大家的氣氛有些沉默的怪異,晉周微笑著不說話,奴叔勉強笑著努力不讓自己嘴角泄露了心中的擔憂,寧晨也微微投向晉周憂慮的視線,一頓放下來大家都沒有吃好,待君子玨告辭過後大家的心似乎都被一雙無形的大手拽住喘不上氣來。


    相信蘇半曦的醫術是一回事,擔心晉周又是一回事。


    “你們今兒個都是怎麽了,我這個當事人都一點不擔心,你們瞎操什麽心呐,還是該幹什麽就是什麽,那豬蹄一大盆放在那裏等著你們去洗呢,與其有時間在這裏和我瞪眼睛還不如快去洗完早點休息,爭取明天多賣點出去,大家又有好幾天的飯錢了。”晉周站起身來伸了一個懶腰,最近的日子過得十分充實,雖然忙碌了點,累了點,但是從來沒有像現在這般恣意。


    寧晨和奴叔壓下心中想要說出來的話語,搖搖頭去清洗豬蹄,葉望則是帶著葉桑收拾殘羹剩飯清洗碗筷,最近蘇半曦是一吃完飯就鑽屋子裏不出來,剛開始的時候寧晨不放心幾次都敲門騷擾,最後蘇半曦簡直哭笑不得隻好將房間門打開,讓人一眼就能夠看見她在做什麽,寧晨才微微消停下來。


    孫淮也不知道是不是還很緊張過度,拿著的醫術的手竟然在輕抖但是隨即像是陡然想通了什麽似的猛然看向了房間中埋頭不知在看什麽的蘇半曦,腦海中一條線漸漸明了起來,要說最緊張最有壓力的人不應該是他和君子玨,而是蘇半曦,畢竟晉周也算是他的半個親人,親自為他主刀手術,隻怕蘇半曦這個丫頭所承受的壓力要比他們兩人還要大得多,卻好似無事人一般反過來安慰他。


    他的人真的是老了,這麽淺顯的一幕都沒有看出來,也怪不得要親自試藥一次次的修改手術方案,每天忙到後半夜才熄燈睡覺,一大早上起來就要忙著做早飯,中午他們騰不時間來的時候還得她去給柳老頭等人送綠豆湯,做玫瑰豬蹄四物木耳湯還整理出日後藥膳坊要售出的藥膳,幾經修改讓她整個人盡是幾天就消瘦下去了一圈。


    期間蘇問和趙氏過來一趟給蘇半曦送了不少采摘下來曬幹的木耳以及大而鮮的檸檬以及更多的玫瑰花瓣,雖然有很多都被壓壞了,但總比沒有的好,趙氏還告訴蘇半曦說朱嬸從她娘家那裏給她帶回來兩頭羊,其中一頭還是剛生產完沒幾天的母羊讓蘇半曦心癢癢的差點沒直接飛回去看看,讓趙氏好生養著,過幾天她就回屯家灣,也將自己和柳老頭的對話告訴了趙氏,讓趙氏回去轉告蘇時,讓蘇時算算究竟需要多少灰瓦青磚的,趙氏應下之後就和蘇問回去了。


    “曦曦,我看你這幾天胃口都不大好,這是酸梅湯你喝點。”寧晨臉上也是掩飾不住地疲憊,將手中冰冰涼涼的酸梅湯推到蘇半曦的麵前,蘇半曦看著寧晨到底沒拒絕端起來抿了一口,透涼酸酸甜甜的味道讓蘇半曦精神好了一點,不在懨懨的了。


    寧晨雖然天賦極佳學東西學得很快,但是醫術這玩意兒不僅僅是要看天賦,更重要的還是要看行醫經驗,不然的話他也舍不得蘇半曦累成這個樣子,每次他起夜都能看到她房中的燭火,想著便抬手摸了摸衣襟中凸起來一點的銅鑰匙,墨色眼眸緩緩眯起,在心裏下了一個決定。


    蘇半曦扭了扭酸疼的脖子,等到酸疼感覺過去之後才說道:“好久都沒有這樣忙碌了,倒是有點適應不起來了,等忙過這陣子你就陪我回屯家灣去吧!”反正店鋪一時之間休整不好,加上地窖也不是一天兩天就能挖成的,所以蘇半曦很不負責任地給自己放了一個假,再說了現在臨近秋天許多果實藥材都開始悄然成熟了,有些東西玉寧鎮上沒有她隻能回去到深山裏麵碰碰運氣。


    寧晨沒有拒絕:“嗯,我知道了!你也不要太拚了,我相信你的醫術肯定會讓晉叔叔好起來的。”抬手準備摸一摸蘇半曦的腦袋時不知道想到什麽又把手收了回去,咳嗽了一聲就出去幫忙幹活了,而且他也沒有忘記蘇半曦讓他做那個垃圾桶的事,雖然很是費時間和功夫,但若是蘇半曦要的話,再費時間和功夫他也要做,而且木墩子他也請沙天給他弄到了就放在他房中,等待會兒忙完了就開始去做吧!


    蘇半曦動了動有些刺痛的腿腳,想著夜晚的時候換下紗布,也索性麻醉散藥性不錯她也沒有感受到多少疼痛,不過這件事必須死死瞞住寧晨等人,不然她的耳朵會被磨破的,轉動著手中的狼毫筆望著那白紙上一個個略歪斜的字體,抽了抽嘴角就將紙張收了起來,看著那碗似乎還冒著寒氣的酸梅湯出神。


    翌日清晨,天空晴朗宛若碧璽,陽光刺眼明亮,書齋前的生意依舊火爆,攢動的人頭令那些開著茶肆酒樓生意的人恨不得咬碎了一口牙,不過期間陳慕意和江灼華莫顏三人卻沒有再來過,蘇半曦也不放在心上,讓晉周好好休息不要在幹活了,因為一下子少了兩個人的勞動力,葉望等人差點忙得手抽筋,但也還好在快要午時的時候寧晨回來幫了把手才微微緩和下來。


    被奴叔早就收拾出來的屋子正對南邊光線十分好,因為之前是用來放置雜物的房間有點小,放完一張特地按照蘇半曦要求定做的木床和木質高台就占去了一半兒空間,蘇半曦將一切都準備好放在高台上,抬頭望了望屋頂的磚瓦似乎在思考著什麽,等到孫淮君子玨進來的時候她才堪堪回過神來。


    木床上麵被奴叔細心墊上了柔軟的料子,明決子的枕芯看上去十分柔軟,淡淡藍色的布罩在木床上垂落下來,蘇半曦早先的時候就已經委托成衣店的老板製作了三件白色大褂,雖然在古代穿白色大褂代表著不吉利喪服的意思,但是在現代穿慣白色醫生袍的蘇半曦來說算不了什麽,孫淮君子玨就有些接受不能了,不過看著蘇半曦麵無表情跟他們說了穿白色大褂的好處之後,兩人就壓下心中的怪異抖索著穿上了。


    晉周眨巴著眼睛看著那穿著白色大褂的三人,突然輕聲笑了起來:“還真別說小曦穿起來挺好看的,而且看起來很幹淨連帶心也跟著安靜下來了。”晉周不是那種迂腐的死讀書人,他知道蘇半曦這麽做肯定有她自己的道理。


    深呼吸一口氣讓門外的葉桑將門關上,孫淮快步上去落了門閂,在蘇半曦原先就調配好的生理鹽水中清洗了雙手用同樣消過毒的毛巾擦了擦手,晉周沒有說話就先躺在了木床上,不過木床有點高讓他躺在上麵有點怪怪的,不由開口說道:“小曦啊,這木床就不能矮一點嘛,太高了有點難受。”


    蘇半曦正在擦手聞言也回過頭去看著晉周說道:“不能矮,矮了的話做手術不方便,況且沒有誰能夠在做手術的時候一直彎著腰,那樣會很容易導致血液不循環的,好了,從現在開始呢,晉叔叔你就不要說話了,剛開始會有點疼,你忍著啊!”


    蘇半曦的準備工作做得很全麵,淡藍色絲滑的綢緞布就這樣被她輕輕蓋在晉周上半身上,晉周有點別扭但在蘇半曦的瞪視下不敢扭動身體,等到身上的衣衫被君子玨脫開來露出整個腹部接觸到涼空氣時差點沒讓晉周彈跳起來,但他還是咬牙忍住了,小曦告訴過他的,手術就是這般,而且她也說了他會活下來的,所以要相信她不是嘛!


    其實手術在落後的古代來說是十分駭然的,也隻有晉周敢這麽用自己的生命來成全這麽一場手術。


    君子玨和孫淮看著手中形狀怪異的布,在看著蘇半曦習以為常的帶著蒙住了口鼻,見兩人似乎有點疑惑蘇半曦甕聲甕氣地說道:“戴上吧,不是都說過了,手術要穿白色大褂和戴口罩的嘛!”


    蘇半曦能讓人做出白色大褂和口罩來,但是對於塑料手套卻沒轍,但也還好影響不了手術,棉簽沾了酒精在晉周腹部肋骨下方塗抹開來,涼涼的冰意讓晉周的身體輕微顫抖起來,蘇半曦眼神很是沉靜淡雅,做完這一舉動之後就拿出了手術刀,鋒銳泛著淡淡寒光的刀刃讓晉周眼眸緩緩眯起,最後閉上了眼睛。


    君子玨挑眉看著蘇半曦沉著拿著手中的手術刀在之前擦過酒精的地方落下,沒有一絲遲疑和停頓,仿若這般動作她早已做過千百遍信手拈來,孫淮看著她的舉動也是眼眸閃爍了一下在晉周悶哼出聲的時候連忙將手中的麻醉散摸在了傷口邊緣,瞬間疼痛消失殆盡,晉周臉上的痛苦也逐漸緩和下來,君子玨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蘇半曦,卻見她已然進入了無人境界。


    手中的手術刀很是靈活的在晉周腹部滑動著,卻很少有鮮血從他腹部流淌下來,可見蘇半曦的醫術高到了什麽程度,君子玨就站在蘇半曦身邊,很清楚的就看見晉周腹部中的內髒,視覺衝擊差點沒讓他一口吐出來,他從未見過這般鮮活的內髒,一切都是從醫書上得知的,而現在…


    孫淮也有些承受不住,現在他終於知道為什麽蘇半曦一定要讓他們戴上口罩了,恐怕就是為了防止這股血腥味吧,但就算是這樣也還是有少許血腥味撲入鼻中,刺激著胃中胃液翻騰加上視覺衝擊讓孫淮倒退了好幾步。


    晉周身體差也是有原因的,他的胃不僅少部分壞死,而且最重要的是晉周的胃中好像有異物存在,不過沒有透視儀她也敢太確定,但是現在可以確定了,“鑷子!”也不知是君子玨還是孫淮遞給蘇半曦鑷子讓她小心翼翼地避開胃周圍的纏繞血管將那卡在其中不知是何物的東西先取出放在一邊,最後口罩下的牙齒咬了咬這才繼續用手術刀將晉周的胃部輕輕劃開一道口子,頓時鮮血狂湧而出。


    君子玨看著蘇半曦的額頭上都滲出了汗水,可她本人卻像是不自知一般依舊動作著,滿手都沾染上了血腥,小心翼翼地將壞死部分切除連同剛才取出來的那東西放在一邊,蘇半曦才略有苦惱的看著胃部深處的東西,鑷子不夠而且一不小心就容易讓晉周失血過多而導致他死亡的,沒有血袋所以蘇半曦必須小心再小心。


    晉周像是睡著了,又像是昏迷過去了,總之他的麵上並沒有太多的痛苦就好像一點都不知道他的腹部給剖開,讓孫淮口罩下的臉龐白如紙張;這一切早就超過了君子玨的認知,鮮血如泉湧,那些鮮活的器官血管讓君子玨的動作有些僵硬,但好歹能夠堅持著雙腿不軟下去。


    沒有辦法,而且時間一點點的流逝過去,再這樣下去的話晉周的麻醉散藥性就要過去了,一咬牙蘇半曦直接繼續再用手術刀將晉周的胃切開一部分,讓她的手和鑷子都能伸進去夾出那樣異物,撲鼻的血腥味越來越濃,蘇半曦額間的汗水也越來越多了。


    晉周的呼吸很是微弱讓孫淮忘卻了鼻翼邊遊離的血腥味立馬將手指搭在了晉周的手腕上,眉頭狠狠皺了起來,“曦子,他五髒虛弱,呼吸漸緩,脈搏沉浮不定。”


    蘇半曦抬眸看了一眼晉周,一個狠心將鑷子碰到的實物給夾了出來,滿手都沾染上了晉周身體內的溫熱鮮血,等到胃中的實物給鑷子夾出來的時候蘇半曦仔細檢查了一下晉周胃中部分見沒有任何異物這才讓君子玨將原先備好的針線拿過來,她接過將針在孫淮端過來的煤油燈上掃過讓針尖變得滾燙這才一針一線地將晉周胃部被切開的部分縫合起來,少許汙血不斷從縫合的地方流淌而出,再次讓蘇半曦的手滿是血腥覆蓋。


    也不知道究竟過去了多少個時辰,也許是麻醉散的藥效開始過了,原本沒有動靜的晉周開始痛哼起來,嘴唇咬緊額際大顆大顆的汗水滾落進了發際線當中,為了防止晉周亂動讓蘇半曦縫補工作中斷,君子玨早就在晉周醒過來的那一刻衝上去將他壓住,也好在晉周因為疼痛並沒有太多的力氣可以掙紮,雙眼無神一直望著上方的磚瓦,直到蘇半曦將最後一針縫補上去之後才算是完成了。


    蘇半曦手上全是鮮血,因此她也就沒有拿下口罩,這一場手術仿佛廢掉了她很多精力似的讓她出口的聲音有些不穩的嘶啞:“師傅,給晉叔叔用上一點麻醉散吧,但是隻能少用,不能多用。”蘇半曦很清楚麻醉散用多了會對人體造成什麽傷害,更何況現在晉周身體虛弱成這樣,胃部被切開短時間之類是不能夠食用食物的,還得等到他排了氣才能吃東西,沒有葡萄糖等物為他輸送能量讓蘇半曦有些頭疼,所以晉周隻能靠著這樣挺過去。


    晉周被孫淮抹上麻醉散的時候已經沒有了意識,蘇半曦並沒有急著讓外麵的人進來,而是先用生理鹽水清洗幹淨晉周腹部上麵的血水,也盡可能小心翼翼地不觸碰到他的傷口,等到一切都差不多做完的時候,蘇半曦才開口讓君子玨為晉周穿上衣衫,由於不能移動剛做完手術的晉周,隻能讓他委屈先住在這裏,等到傷口愈合得好了才搬回他原來的房間中,看來也要找時間將推床擔架等物都做齊了。


    屋外的人都不知道等了多久,屋內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傳出來,而寧晨更是為了今天而特意請了半天假,此時此刻也是滿臉急色在外麵走來走去的,奴叔更是雙手合十在心裏麵禱告上天各路神仙讓他們保佑晉周平安無事,當等到那扇木門吱呀一聲被打開的時候,奴叔是第一個衝進去的。


    “他睡著了,就不要打擾他了,半曦說了他剛做完手術不宜有人打擾他的安靜,你們還是等他醒來再來看看他的情況吧!”君子玨攔住了奴叔將蘇半曦的話轉述出來,奴叔踮起腳尖也要看晉周一眼,見他麵色慘白呼吸微弱到下一刻就要斷了,刹那間老淚橫流但也聽從君子玨的話沒有闖進去也沒有發出聲音來。


    蘇半曦正在將手上的血汙洗去,因為精神過度集中讓她一時間沒有緩過來,眼前有些發黑,甚至連步伐都過於沉重站都站不穩隻能將手撐在木台之上等待緩和過來,額頭的汗水依舊不停地掉落下來,身上的白色大褂上沾染上了不少血跡,等到雙手不再是那麽顫抖了才緩緩從滿是血汙的盆中抬起來看著上麵的紋路。


    就連她自己都沒有想到她竟然能夠在這樣簡陋沒有過多裝備的情況下做了這麽一個手術,心口還是砰砰地跳動了,回頭看了一眼晉周,見他眉峰微皺咬著牙走到晉周身邊再一次號脈,確實很是虛弱,但這種情況下隻能靠晉周撐過去,她能做的就隻有這些了。


    君子玨也好歹是個男子,雙腿雖然還是很軟走路都在打著顫,但是看見蘇半曦那眉宇間藏不住的疲累虛弱之後還是上前攙扶住她將她送出了這間小屋子,自告奮勇留下來照看晉周,蘇半曦也沒有力氣去反駁,隻得讓他時時刻刻盯著晉周的情況,如果晉周身體發熱了就要及時告訴她,君子玨點頭應下了,將屋內的物品全部收拾在一起遞給葉望之後就轉身關上了門。


    孫淮也是一把老骨頭了,占了將近兩個半時辰的他再也撐不住地就要跌坐在地上時被奴叔和葉桑兩人扶住坐在屋外不遠處的椅子上,葉桑很是乖巧的蹲下身子來為他按摩揉捏孫淮的雙腿,葉望則是幹淨將這些東西都清理幹淨,倒掉那一盆盆的血水在去廚房點火燒水準備將蘇半曦和孫淮脫下來沾染了血跡的白色大褂給洗了。


    蘇半曦脫下白色大褂和摘下口罩時再也忍不住地身子往一旁倒下,寧晨剛接手過她遞過來的白色大褂想也不想地就朝著葉望扔了過去接住了渾身汗濕的蘇半曦,伸手將她被汗水打濕貼在臉上的濕發撂到耳後才彎腰將蘇半曦橫抱起來就往房間走去,一腳踹開門將蘇半曦放睡在床上,葉桑很快就端來之前他們燒好的溫水放在一邊就出去了。


    蘇半曦是一時間調整不過來加上那個時候精神身體一直緊繃才讓她突然摔倒下去,等到床上躺了半響之後終於緩過勁兒來了,就看見寧晨擰幹了毛巾擦拭著她臉頰上的汗水,見她醒了隻是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出來就將水端出去倒掉折身回來坐在床邊輕輕握住了她似乎還在顫抖的手。


    “沒事了,手術很是成功,之後就等晉叔叔醒過來就好了。”蘇半曦的聲音很小很小,小到要讓寧晨湊近了她的唇邊才能夠聽清她在說什麽。


    寧晨眸子閃爍了一下,微白的唇瓣揚了揚:“嗯,我就知道曦曦是最棒的。”而他也沒有想到的是手術竟然這麽耗費她的心神,看著她滿臉的蒼白和藏不住地疲累虛弱時,寧晨拍了拍她的手背低聲說道:“曦曦你累了,睡會兒吧!我在這裏守著你。”


    寧晨的話音才剛剛落下,蘇半曦的眼睛就緩緩閉上,她確實也累了,沒有料到晉周胃中竟然存在著異物,也不知道究竟是個什麽東西竟然會一直在晉周的胃中,還有便是那卡在胃部周圍血管上的東西她都沒有來得及瞧上一眼,算了不想了,等醒過來再看也不遲,沒多大一會讓蘇半曦就沉沉睡了過去。


    寧晨望著她的睡顏眼眸逐漸深沉起來,手指輕輕的摩挲著她的唇瓣,在她眼睫輕顫的時候收回了手指,他知道他不可能讓蘇半曦改變她想當一個大夫的意願,也不可能阻止她救治病人,他能夠做的隻能是在她疲累放鬆身心的時候守在她身邊!


    君子玨在屋中也沒有閑著,先是檢查了一下晉周的情況再是在腦海中回想了一遍蘇半曦手術的整個過程,本來想寫在紙張上記錄下來的方便他研究的,但是蘇半曦卻說不能帶進去,他也隻好放棄了,撐著下巴回想著手指也在半空中比劃起來,不過很快他就垂下了手。


    他沒有過多的實際經驗,雖然看著蘇半曦手術起來很是簡單,可是換做他上場的話估計就要腿肚子軟了,光是要找到病痛的地方下手準至少這個他是做不到的,而且看蘇半曦的樣子像是對人體結構十分了解透徹,想都不想就開始下刀勝券在握的樣子讓他更加堅定了心中的想法,跟著蘇半曦他絕對能夠獲得更多他所不知道的醫術。


    夜幕降臨晉周還是沒有半分醒過來的意思,也索性呼吸逐漸平穩了下來,身體溫度有點冰涼但也在正常體溫範圍內,君子玨是怕給晉周蓋上厚重被子的話會壓到他的傷口所以便隻好了之了。


    奴叔一直在門外打著轉兒,連晚飯也沒有多吃幾口著急的神色讓葉望勸了幾句都沒用,孫淮也是跟著蘇半曦一樣在奴叔的房間中睡著了,到現在都還沒有醒過來,蘇半曦也是,可見這場手術是多麽的耗費心神。


    君子玨還好一點,畢竟是個男子,體力精神什麽的要比孫淮蘇半曦好,而且之前的時候他也稍微眯了一覺,現在精神好得很,目不轉睛地盯著木床上的晉周看,但是雙眼卻沒有焦距在一起,顯然是在發呆。


    蘇半曦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戌時一刻了,就要起身去看看晉周的情況如何被寧晨按著喝了一點粥水才讓她下床,跟在她身邊一起去了小屋跟前,裏麵沒有燭光讓蘇半曦眼眸閃爍了一下讓奴叔點燃了一盞煤油燈過來自己便進去了。


    “他沒有醒來過,身體也無任何發熱的征兆,呼吸在半個時辰之後就開始逐漸平穩下來,一個時辰之後身體溫度微微下降,脈搏沉沉浮浮五髒虛弱,不過一點都不礙事。”見是蘇半曦進來了,君子玨平板地將他之前做的紀錄告訴了蘇半曦。


    蘇半曦點頭,“今天辛苦你了,你出去吃點東西就回去休息了,我來守著晉叔叔就可以了!”說罷將手中的煤油燈放置在木台上轉身看著已經從凳子上起身的君子玨,“我現在沒有太多的力氣和你講述這場手術,等休息好了再說吧!”


    君子玨也沒有做過多的糾纏,他也累了也不說什麽打開門看見寧晨的時候怔了怔便側過身子讓寧晨進去了,然後關上門免得風滲透進去就對著外麵的奴叔點了點頭,而葉望也快速地算上來一碗冒著熱氣上麵還打著兩個荷包蛋的麵條遞給了君子玨,話音低小正好讓君子玨聽見:“趁熱吃吧!不夠的話鍋裏麵還有!奴叔你也一起去吃點吧,你今天可是吃得不多啊,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你不吃飯的話就沒有力氣照顧晉周了。”


    奴叔看看君子玨再看看滿麵笑容的葉望最終還是點了點頭,葉桑就已經端著一碗苗天塞到了奴叔手中,顯然早就準備好了,奴叔也沒有退拒端起就大口大口將溫度剛剛好的麵條吞入肚中,才覺得全身暖和了一些。


    君子玨吃完麵條就要回去休息被葉望給攔住了,“若是子玨你不嫌棄的話今晚就在這裏歇息下了吧,讓我小桑帶著你去休息!”說完就拍了拍君子玨的肩膀,差點沒有君子玨坐在地上,不由嘴角露出一個苦笑,看來他也還是高估了他身體,便也不再推辭跟在葉桑身後去他們父子兩個的房間休息了,床鋪整整齊齊的看上去很是幹淨,君子玨眼皮子耷拉了一下在葉桑吹滅油燈的時候立馬睡了過去,根本就不管自己之前剛吃了兩碗麵條,他現在隻想睡覺。


    寧晨緩步走到蘇半曦身邊安靜挨著她坐下,看著昏暗燭火下晉周微微泛白的臉心口有些揪揪的疼,蘇半曦閉著眼睛靠在他的肩頭沒有說話,兩人的呼吸安靜的在這間屋子中傳開,久到寧晨以為蘇半曦睡著了卻不想蘇半曦輕聲開口說道:“你明天不去上工嘛,我一個人守在這裏就行了,你回去休息吧!”


    玫瑰豬蹄和四物木耳湯的做法蘇半曦已經交給了奴叔,所以今晚她就不用去做那玫瑰豬蹄和四物木耳湯了,也算是難得的休息一下吧!而且玫瑰豬蹄和四物木耳湯也不算是太難的食物,隻要掌握了技巧就可以做出來,所以她一點都不擔心奴叔做出來的玫瑰豬蹄和四物木耳湯味道會差到哪裏去!


    寧晨順著蘇半曦的頭發,將下巴抵在她的頭頂說道:“我陪你守著。”


    蘇半曦閉著眼睛笑笑不再說話了,她還在想著如何讓這裏的鐵匠給她造出現世的針管來,還有就是推床和擔架這些她都想要,隻是現在不是時候,身上的銀錢也差不多都用完了,買食材用的都是晉周的銀錢,盈利了也自然是晉周的。


    晉周之所以會醒過來全然是因為腹部傷口處的麻醉散藥效過了,給疼醒的,睜開眼看著屋頂的磚瓦時還沒有回過神來自己是在哪裏,但是耳邊聽見不真切地劈啪聲才微微扭轉腦袋看著木台上燃燒的煤油燈,一直一個姿勢躺著讓他很是難受,動動手指就想要翻身的時候腹部的疼痛再次急劇席卷上來讓晉周一口氣沒提上來眼前一黑碰到了木床旁邊的木台。


    聽到動靜醒來的蘇半曦和寧晨急忙起身走到晉周旁邊,看著他因為疼痛而扭曲的臉龐,還有就是失神滿含痛楚的眼眸蘇半曦抬手給他揉了揉太陽穴才勉強讓晉周從疼痛中回過神來看著蘇半曦和寧晨,啞然的嗓子讓他出口的聲音幾不可聞,寧晨本想去倒一杯水來給晉周喝下,但被蘇半曦給拉住了。


    “晉叔叔,現在你暫時不能吃東西和喝水,隻有排出氣的時候才能勉強吃一點流動性食物,等到你排氣的時候一定要告訴我,不然餓肚子的人可是你!”蘇半曦放柔了聲音對晉周說道,晉周差點沒翻白眼,等等,排氣是什麽?


    嘴角動動卻沒有說出來話來,但蘇半曦像是似乎明白晉周喉間那未說出的疑惑似的,笑得有些怪異讓晉周直覺這個排氣一定不是什麽好話,就連寧晨也是一臉好奇模樣看著蘇半曦但卻在蘇半曦笑著說著那兩個字的時候臉蛋紅了紅。


    晉周更是在怔愣過後差點沒彈跳起來,原本因為疼痛才扭曲慘白的臉現在被氣得通紅一片,蘇半曦一點都不懷疑要不是現在晉周因為腹部疼痛說不了話的話,肯定會跳起來戳著她的額頭罵她,但是看著晉周這副想罵卻罵不出來的樣子逗樂了蘇半曦,笑過之後才嚴肅認真的對晉周科普了一下排氣的作用,等到晉周徹底臉黑了寧晨才拉拉蘇半曦的衣擺,生怕她再說下來自家叔叔就被氣死了。


    其實蘇半曦也沒有那個意思,隻是她怕晉周臉皮薄不肯說出什麽時候排氣的時候,而她也不可能時時刻刻都守在他身邊,所以必須告訴晉周排氣的重要性這樣他才不會因為害羞而不告訴她了。


    晉周黑著一張臉點頭之後才又疲累的睡過去直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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