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越來越暗,兩個哨兵也等得越來越不耐煩,瞭望台下響起木質台階的吱嘎聲時,瘦一點的哨兵不由得趴在欄杆上,焦躁地對著下麵喊道:“我說你小子每次來換班都得磨蹭一會,想餓死我們哥兩個啊。”


    話音剛落,瞭望台的拐角處就出現了那人的身影。登上瞭望台的,果然正是前來換班的哨兵,不過奇怪的是,卻隻有一個人。


    瘦子向他身後看看,疑惑的問道:“怎麽就你一個啊,老劉呢?”


    那哨兵卻不答話,隻是杵在那,脊背不自然地僵直著,眼光森森的帶著寒意,鋒利得好像一把刀子。


    那瘦子此時才察覺出來對勁,可惜已經晚了。換班的哨兵狠厲地將手中的木棒猛地向下一劈,他便癱倒在地上,而那個胖子還沒來得及吹響警示的號角,也被一棒砸暈了過去。


    做完這些,那個前來換班的哨兵將木棒扔在一旁,拍了拍手,在瞭望台裏四下裏轉了一圈,找到勘測四周靈力感應的機關,便用力地扳了下去。仿佛有一層透明的灰色幕布被撤下了一般,四圍的景色變得清晰了起來。


    他滿意的點點頭,隨手以靈力點亮了一團火苗,向著遠處的榆樹林搖了搖。之前平靜得連風聲都聽不到的榆樹林中,忽然出現了一隊人馬,借著夜色的掩護,迅速而又悄無聲息的潛入了山坳之中。


    晚風輕輕吹送,愜意怡人。剛剛用完晚飯,再加上明天就是除夕了,山坳中的妖怪大多坐在屋簷下,喝著茶水,磕著瓜子,仨一群倆一夥的聚在一起閑聊,神情愉悅,精神鬆懈,毫無防範之意。


    因此當人影從暗處躥出,將刀架在他們脖子上時,他們中的大多數仍不清楚發生了什麽,更不要提去反抗。而更另他們防不勝防的是,許多的襲擊甚至來自他們認識的熟人。


    一起扛著兵器守備的兄弟,隔壁跑來喝酒的哥們,忽然一個個都神情古怪,舉起手裏的隨便什麽砸過來,為不知從哪裏忽然冒出的術士打開大門,打通道路。就算後來有些人反應過來,但最好的時機已經過去,也很難再組織起什麽有效的反擊。


    霜風他們的夜襲比預想中進展的還要順利,隻在突破水閣旁最大的那棟房屋時,頗為費了些時間。不過,隨著外麵眾人一一被製住,裏麵防守的人得不到援助,而外麵霜風他們卻空出越來越多的人手進攻,局麵終於呈現一麵倒的趨勢,最後的防線也被攻破了。


    山坳四處都燃起熊熊火把,照得周遭亮如白晝,人們急匆匆地來來往往,臉上都帶著勝利的喜悅。一棟房舍旁,邱小夏的大哥王彥君正抱著手臂,低聲與身旁的一個女子聊天。


    “曉卿,今天多謝你了。”


    “我也沒幫上什麽忙,主屋的那些妖怪靈力稍強些,我便控製不了了。”那女子謙遜地說道,白淨的麵龐上帶著一抹溫和的笑意。


    “不不,幫了大忙了,要不是你操縱著那些小妖給我們開門,我們絕對不會進展的這麽順利。”王彥君很真誠地說道。


    “少爺,俘虜要帶到哪裏?”一個使神打斷兩人的談話道。


    “啊,先聚集到那邊的空地上吧,”他指指不遠處的地方說道,又轉向那女子,略帶歉意地道,“我先過去那邊看看,你在這裏好好休息。”


    “嗯,快去吧。” 她微笑著點頭,


    不遠處的旗杆下,霜風正指揮著手下清點俘虜和雙方的傷亡人數,人員來來往往,匯報著最新的數字。不一會,他麵前的空地上就聚集了不少被靈力凝成的繩子困住的妖怪。裏麵大多是些小妖,長得形形□□,牛頭馬麵的也有,長著毛茸茸大尾巴的也有。


    霜風的目光在每個俘虜的臉上掃過,來來回回的看了幾遍,卻一直沒有找到那個人的身影。


    “怎麽樣?”王彥君走過來,拍拍他的肩膀。


    “抓了幾個小頭目,不過魚老大和他的兩個副手還是沒有找到。”霜風盯著那群妖怪回答道。


    清點完人數,還要四處去巡查,清點物品,於是兩人便一起肩並肩到處走動著。


    “老先生有沒有說怎麽處置這些俘虜?”霜風問道。


    “他說要我們好好把人押回去,”王彥君想到押送俘虜的事,不由得歎了口氣,“這麽多人,真是麻煩。”


    “那也是沒有辦法的是,一會我叫人把繩子多纏幾圈,跑了就不好辦了。”


    王彥君點點頭,揉了揉酸痛的脖子,正要接著說什麽,忽然從不遠處傳來轟鳴之聲,不由得轉過頭去望向那邊,隻見遠方濃煙滾滾,塵土飛揚。


    “那是剛才聚集俘虜的方向,”霜風顯然也聽到了,循著聲音地方向望去,“出什麽事了?”


    他話音還未落,就看到遠遠地從漫天的塵土中跌跌撞撞地跑出來個術士,滿身是傷,跑到近前,雙手扶著膝蓋,氣喘籲籲地說道:“那邊……房……房舍……爆炸了。”


    像是呼應著他的話似的,從另幾處又先後傳來爆炸的聲音,王彥君不禁變了臉色,大聲喊道:“快,集合人馬,撤退!快!”


    早有懂得傳音之道的術士將命令傳達到每個人的耳中,四處的人馬開始匯集,向山上轉移,唯有霜風不顧別人的阻攔,向著一片煙塵中撲去。


    爆炸聲此起彼伏,不用片刻功夫,山下已是一片廢墟,四處都是翻滾的濃煙,遮蔽了視線。等了片刻,再沒有聽到有爆炸聲傳來時,王彥君才領著眾人回到山坳中。


    方才聚集俘虜的空地,已成了一片狼藉,四處都是橫七豎八的屍體,空中仍飄浮著嗆人的煙塵,帶著重重的硫磺氣息。


    霜風立在不遠處,一條胳膊血肉模糊,腿上也收了些傷,他正死死地望著眼前的地麵,一動也不動。王彥君走過去,見到那裏躺著一具妖怪的屍體,喉嚨處釘著一枚銀針,隻露出寸許長稍扁的針柄。


    “這本來是最後一個可能的活口。”霜風聽到身後的腳步聲,淡淡地說道。他趕來的時候,這人還有一口氣,他眼角撇到一抹灰影追了出去,回來後這人卻死了。


    王彥君歎了口氣,囑咐霜風先去旁邊包紮下手臂上的傷口,就算是妖怪,也抵擋不住爆炸的威力。隨即他才轉身下令清點死亡俘虜的人數,不一會有術士回來稟報,果然數字與原有的俘虜有很大的出入。


    “少了不少啊,應該是趁亂跑了。”那稟報的術士說道。


    “跑了就好,”他的嘴角浮現出一絲冷笑,“總比死了更有用處。”


    而此時在遠處的山坡上,有人正躲樹後望著山下的眾人,看了許久,才幽幽輕歎口氣道:“霜風,這次又對不起了。”


    草木微動,一抹麗影消散在密林之中。


    霜風他們一行人回來的時候,邱小夏正在姥爺房裏練功,自從不再單純接受姥爺“順其自然”地指導方法,她最近進步很快。聽到敲門聲響起,隨後看到大哥他們走進來,她很自覺地起身要走,卻被姥爺叫住了。


    “你也聽聽吧。”


    聽到姥爺這麽說,她便順從地又在他身邊坐下,大哥和霜風則坐到了姥爺的另一邊。


    邱小夏端端正正地坐著,聽大哥講述了這次行動的經過。聽他講前半段突襲時,著重突出了曉卿在這次行動中發揮的重要作用,忍不住心中暗想,他們應該是好事將近了。


    邱小夏本以為這次行動算是一帆風順了,可是後來又聽大哥講起爆炸的發生,尤其是當他拿出那根銀針的時候,她臉上不禁變了顏色,轉頭去看霜風,卻見他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一樣。


    大哥很平淡地敘述了整件事情的經過,雖然俘虜不是跑掉就是犧牲了,他臉上卻一點也沒露出氣餒或是失望的神色,反倒有種成竹在胸似的感覺。就連姥爺表情也沒有太大的編好,似乎也覺得這結果在意料之中。


    “除此之外,我們還發現了這個。”


    大哥又從隨身的包中拿出一個玉製的鏤空盒子,打開來,裏麵是一枚鋒利的犬牙。邱小夏湊過去,見到牙根淡黃的釉質上細細密密地刻了許多不認得符號,越向下顏色越深,到牙尖處已經是墨一般的濃黑。


    “這應該是山神夜吼的牙沒錯。”姥爺細細看了看,緩緩說道。


    ”您也這麽認為?”大哥又一次確認道。


    “雖然不是與我們有契約的神境,不過我也與他有過幾麵之緣,應該不會錯。”


    “那麽我們猜測的應該沒錯,前幾次襲擊和殺害山神的事,恐怕也都是這夥人幹的了。”


    姥爺點點頭,表情又沉重了許多,思索了片刻,又交代了幾句,邊讓霜風與大哥出去歇息了。


    屋子裏很安靜,沒有人說話。


    邱小夏也沒什麽心情繼續練功,她原本就不怎麽清楚的腦子,此時更加亂了起來。聽了他們剛才的對話,她才知道,這些人竟然會做出襲擊山神這樣的事情,不由得想起剛開學的時候,自己遇到千蒼山的那隻貓頭鷹山神的事情。


    靜默片刻,姥爺忽然道:“小夏夏,你覺得如何?”


    “哈?”邱小夏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會在此時被點到名,一時有點反應不過來,“什麽如何?”


    “你之前不是對我說,他們對你頂多算是綁架,雪怪的仇也報了,要我不要下狠手嗎?現在你還這麽覺得嗎?”


    她想了想,低下眼睛,沒有說話。


    “我隻是想讓你知道,他們敢犯下弑神的大罪,對自己人也絲毫不留情麵,絕不是什麽良善之輩。”他聲音略略提高了些,一字一頓道,“他們沒有殺你,隻不過是他們需要你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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