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白天的槍聲,把十乘寺莊園裏的所有人召集在一起。


    鵜飼等人從窗戶探出頭,十一先生與道子已衝到庭院。十三先生和昨天一樣,再度持步槍現身,接著田野上與升村也來了。殺氣騰騰趕來的所有人,看到閑著沒事,佇立在原地的砂川警部後,全部愣住。


    “嗨,各位,抱歉害你們擔心了。”


    砂川警部嘴上道歉,但看起來完全沒有反省的意願。


    “剛才的槍聲不是案件預告,請放心。其實是我家的年輕菜鳥刑警,不知為何拿手槍亂開。這種事原本不可能發生,但既然發生了也沒辦法。幸好子彈飛向天空,應該不會造成危害,請各位放心,散了吧。”


    “什麽嘛,原來是這麽回事。”十三先生放下步槍,“但聽你這麽說我就放心了。這樣啊,是那個年輕刑警失誤,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十三先生發話了,在場眾人也各自放心發言。


    “什麽嘛,原來是誌木刑警失誤。”、“我可以理解。”、“嗯,那個刑警看起來確實有點冒失。”、“是個傻瓜。”、“真拿他沒辦法。”、“畢竟是誌木刑警。”


    怪罪與抨擊的風暴毫不留情地刮過,當事人聽到大概會倍感受挫,或許會罷工。誌木刑警竟出乎意料的沒信用,朱美有點同情他,同時感到有些疑問。剛才的槍聲真的是他不慎開槍?總覺得誌木刑警不會愚笨到這種程度……


    不知道誌木刑警是否知道,自己已成為話題主角,隻見他光明正大地站在眾人都能清楚看見的飛魚亭門口,而且,像是吃錯藥般單手持槍以指尖旋轉。是把自己當成西部片主角了嗎?之後他試圖以帥氣的動作,將槍收進西裝內側的槍套,結果失敗,手槍掉到腳邊,他捂著雙耳,跳到一旁。


    “他要幹嗎?”


    朱美立刻收回剛才的些許同情與疑問。原來如此,他確實冒失,隨時拿槍出來亂開也不奇怪。但鵜飼的態度有些不同,他把上半身探出窗口,詢問砂川警部。


    “警部先生,剛才真的是他擅自開槍?”


    “當然,不是擅自開槍還能是怎樣?”


    “沒有啦。雖然我覺得不可能……”鵜飼注視著對方,隨口說道,“您該不會是在確認回聲吧?”


    “回聲?那是什麽?恢複意識的意思?”


    “那是‘回神’。”


    “唉,我聽不懂你什麽意思。”


    砂川警部明顯是在睜眼說瞎話,事實上,他非常清楚鵜飼的意思。雖然造成一時驚慌,但十乘寺莊園的人們,姑且相信了砂川警部的說法,再度回到各自所在。


    “剛才你們說的回聲是什麽?你詢問警部先生是不是在確認回聲,這個問題是什麽意思?”


    鵜飼認真回答了流平的問題。


    “沒什麽大不了的。我知道砂川警部在想什麽,簡單來說,問題在於槍聲與子彈的數量。”


    “槍聲與子彈的數量?怎麽了?”


    “嗯,具體我還不太清楚,但我覺得有內幕。”


    “有內幕?意思是我們隻知道表麵狀況,實際上,還有我們不知道的內幕?”


    “算是吧,我們確實不是什麽都知道,最簡單的例子,就是第八顆子彈。”


    “第八顆子彈?”流平如複誦般反問。


    “對,那把手槍是八連發手槍,但至今隻開了七槍。一開始的兩槍是朝‘某警察’開的,接下來的一槍殺害了金藏。昨晚的慘案中開了四槍,這樣合計是七槍。那麽,手槍裏應該還留有一顆子彈,但找到時已經沒子彈了。當然也有可能手槍裏,一開始就隻裝填了七顆子彈,但是,凶手在我們不知道的地方,多開了一槍的可能性更高,你不覺得嗎?然而,我們不知道第八顆子彈的下落。”


    “這樣啊,我大致明白鵜飼先生的意思了。簡單來說,你認為‘第八顆子彈’可以用來布局。”


    “對,而且能用來布局的不隻有子彈。有些方法可以消除槍聲,流平也知道吧?用毛巾包裹住手槍以消除槍聲,這手法經常出現在電影裏。”


    “啊,那個嗎?但我不太相信,總覺得那是電影在騙人。槍聲來自火藥爆炸,我實在不相信裹條毛巾就能消除槍聲。如果是厚毛毯或棉被,或許挺有效。”


    “哇,是什麽樣的電影?”


    一直跟不上話題而保持沉默的櫻問流平,流平抓準機會滔滔不絕地說明。


    “電影裏經常出現這種場麵,例如,壞人用手槍指著女生,說:‘呼呼呼,你的人生到此為止了。’女生靈機一動,對他說:‘你開槍就會引人過來。’然後壞人當著女生的麵,拿起毛巾裹住手槍,說:‘呼呼呼,這樣開槍就沒聲音了。’啊啊!可憐美少女的命運將會如何……類似這樣。”


    “天呐!”櫻雙手抱著臉頰,“後來怎麽樣了?”


    “你問後來怎樣了啊……”流平有些不知所措,“總之,大概會得救吧。哈哈哈……”


    這段不得要領的對話是怎麽回事?完全沒有重點,就像拚命讓雞同鴨講的對話成立,讓旁聽者都覺得莫名不自在。話說回來……


    “喂,問你一下。”朱美對鵜飼耳語,“流平隻看老電影嗎?”


    “唔,他原本就不是能討論高尚電影的人,不過,實際情況似乎比想象中的還誇張,烏賊川市大電影學係的中輟生,大概就是這麽回事吧,和日本大學差多了。”


    流平完全不知自己正遭受著嚴厲的批判。


    “所以,那個……咱們原本是在討論什麽來著?”


    “回聲啦,回聲。”朱美拉回正題,“你最初的疑問,是砂川警部與鵜飼討論的‘回聲’。”


    “對,‘回聲’也可以作為偽造槍聲的詭計,在這裏是增加槍聲。原理很簡單,就是利用聲波反射。”


    “聲波反射?”


    “對,一聲槍響在建築物或牆壁之間反射,聽起來就像有兩聲槍響。不過,前提是該空間能造成回聲。”


    “哇,挺有趣的。”


    “不過,真的做得到嗎?”流平半信半疑,“聽起來有趣,但好像不可能。”


    “我也這麽認為,砂川警部應該也有同感,所以我猜他們剛才在做實驗確認。”


    朱美回想起槍響之後,砂川警部那憔悴的表情與胸前的叉。


    “也就是說,實驗徹底失敗。”


    “似乎是的。”


    偵探簡短地回應之後,結束了討論,沒有得出明確的結論,隻知道如果使用某種手法消除槍聲,某處就可能存在不為人知的“第八顆子彈”。不過“回聲”的做法似乎行不通。


    可是……綜合以上所有信息之後呢?難道能解開走投無路的凶手,就這麽在眾人環視的山崖上消失之謎?還是能把據稱沉入海底的凶手打撈上岸?抑或是能證明唯一嫌犯,升村光二郎的清白?


    鵜飼無視滿腦子想法的朱美,迅速起身,對櫻提了一句與氣氛格格不入的悠閑建議。


    “對了,那出乎意料的槍聲,害我差點忘記。櫻小姐,陽光已經減弱了。”


    “啊?”櫻難掩詫異之情。


    “現在差不多是魷魚幹王的散步時間吧?難得有這個機會,大家一起去,走到馬背海岸那裏。”


    “哇,聽起來真有趣!”純真的大小姐發出喜悅的聲音,並說出足以令在場眾人,全身僵硬的驚人話語,“請問……戶村大人也會一起來吧?”


    鵜飼與朱美瞬間語塞,連時間都像似凍結了。十乘寺櫻留下“我去準備”這句話,快步和魷魚幹王離開房間。


    鵜飼與朱美目送她離開之後,異口同聲地大喊:


    “戶村大人是誰啊?”“戶村大人是誰啊!”


    他們麵前的“戶村大人”,則像做錯事般,搔了搔腦袋,用“誰知道?我也不認識”這樣的說話裝傻。


    正值黃金周,沿海路上卻很順暢,步行道上完全沒有行人。朱美重新認識到馬背海岸到鳥之岬一帶,就是傳說中的陸地孤島。其實這裏是個好地方,景色好、空氣清新,最大的優點是遼闊。但也僅止於此,沒地方可以遊玩。釣客應該還有樂趣可言,除此之外,來這裏的人們應該會不知如何是好。如果這裏有沙灘,倒是可以在退潮時撿貝殼,或是打造成海水浴場,但岸上隻有嶙峋的岩石,與零星幾塊的沙地。


    “不過,真意外。”走在步道上的鵜飼,說出不知道今天的第幾次‘意外’,“沒想到那位大小姐偏偏喜歡上流平,看來她真的不諳世事。真可憐,明明其他類型的男性要多少有多少,她卻看上這個毫無可取之處的男人……”


    “鵜飼先生,你該不會是在羨慕吧?”


    話中提到的那兩個人,走在朱美和鵜飼前方約五米處,兩人幾乎沒什麽交談。櫻身穿白色連身裙,撐著淡粉色的陽傘,右手拉著櫻魷魚幹王的係繩。流平則是 t 恤、牛仔褲加一件薄外套,這種打扮在此時的大學校園裏隨處可見,一點都不亮眼。他走路的姿勢有點生硬,大概是在努力配合大小姐的步速。


    “仔細看看,他們挺登對的吧?”


    “哪裏登對?”鵜飼歪著腦袋,“就我看來,就像有錢人家的大小姐,和街上的小混混走在一起。”


    “情有可原。”朱美說得毫不猶豫。“實際上就是有錢人家的大小姐,和街上的小混混走在一起,所以看起來,當然就是這樣。”


    “唔,不愧是朱美小姐,真是毫不留情……咦?”


    鵜飼似乎忽然察覺到一件事。


    “那麽,我們看起來也是這樣嘍?就像‘小混混與大小姐’,唔,原來如此。”


    “說什麽無聊笑話,而且又沒有人在看咱們。”


    朱美說著不禁心想,假設真的有人看見,應該也不會把他們當成“小混混與大小姐”,但也不會當成“私家偵探與房東”,更不可能是“名偵探與徒弟”,或許是“偵探與秘書”,這念頭讓她心生抗拒。算了算了,這種事無所謂。


    但走路時,還是稍微保持一點距離比較好。朱美還在思考這些事,同時,悄悄在鵜飼身旁放慢了走路速度。就這樣,四人加一狗,來到馬背海岸邊的岩地,從十乘寺莊園慢慢走過來,約花了二十分鍾,這條路剛好適合帶狗散步,不過……


    “鵜飼先生,你不可能隻是為了帶狗出來散步吧?”


    “是啊。”鵜飼突然向流平與櫻提出意外的要求,“可以帶我到你們初遇的地方去嗎?”


    “啊?”流平愣住,反問,“初遇的地方是指……”


    “肉,肉,肉。”鵜飼像是肚子餓的小學生一樣,不斷喊著‘肉’,“就是你們發現那根帶骨肉的地方,你是在那裏認識櫻小姐與魷魚幹王的吧?所以請你們三人,正確來說是兩人加一隻狗討論一下,想起地點之後告訴我,不難吧?”


    “可以是可以,但為什麽要找那個地方?”


    “當然是為了肉,我也想看看那塊肉,應該還埋在相同的地方吧?”


    櫻擔心地說:“可是,那是一個半月之前的肉了,肯定腐爛了,說不定隻剩骨頭了。”


    “唔,我覺得應該還沒變為白骨,但無妨,即使隻剩骨頭我也想看。櫻小姐,麻煩你了。”


    鵜飼頗為執著,且講話不成章法,表情卻異常正經。最重要的是,他居然低頭拜托大小姐,讓朱美覺得他這次的認真程度不一樣。


    “這恐怕是解開案件的關鍵,總之,請你盡可能找找看。喂,流平,你也一起拜托櫻小姐。”


    “好、好的。”流平搞不懂狀況,但還是低頭拜托,“那麽,櫻小姐,請多多關照。”


    鵜飼也一起低下頭。“請多多關照。”


    這是什麽情況?簡直像在求交往。


    櫻則不知道誤會了什麽。


    “我、我才要請您多多關照。”她一如往常,做出牛頭不對馬嘴的回應,肯定是以為對方在要求交往。


    看樣子,接下來有得受了。朱美歎口氣,環視周圍。


    據說帶骨肉埋在沙地裏,但這裏到處都是沙地,而且每一區域的麵積都很大,除非精確地回想起“就是這裏”,否則不可能挖出目標物。冒失小混混和迷糊大小姐,他們的記性能有那麽好嗎?


    就在朱美思考這件事時,視野的一角發生異狀。一隻狗忽然挖起地,它用力地搖動著褐色尾巴,把幹燥的沙子撥到旁邊,然後不斷地挖,越挖越深,而且越挖越起勁。


    “那個,三位,先生小姐……”朱美呼喚著還在低頭拜托,沒完沒了的三人,“魷魚幹王好像在你們忙的時候,找到那東西了。”


    “天啊,魷魚幹真了不起,給你魷魚幹當獎賞……啊啊,怎麽這樣!魷魚幹,對不起,我今天沒帶魷魚幹出來。啊啊,魷魚幹,請原諒我!”


    十乘寺櫻一邊讚賞愛犬的功績,一邊責備自己的疏失。雖然聽起來很隨意,但實際上她應該很認真。這個大小姐不是個會說笑話的人,她本身就如同笑話……不,這樣講太過分了。


    “櫻小姐在說什麽?”鵜飼指著自己的頭,“現在應該還不到熱得燒壞腦袋的季節……”


    “鵜飼先生,這樣講很沒禮貌。”流平訓誡,“剛才那句話,第一、第三和第五個魷魚幹是說狗,第二與第四個魷魚幹是說食物。”


    “那隻狗會吃魷魚幹?真怪。不過托它的福,省得我們找了。”


    櫻魷魚幹王發現的東西正是“肉”,帶骨肉。說來幸運,在土裏埋了一個半月的肉塊,雖然已經腐壞,卻出乎意料地維持原形。多虧周邊是幹燥的沙地,而且,這段時間沒怎麽下雨,整塊肉一直保持幹燥,因此免於腐敗液化,堪稱天然肉幹。櫻正在拚命安撫魷魚幹王,避免它把肉吞下肚。


    “魷魚幹王,了不起。”鵜飼摸著立了功而得意揚揚的黃金獵犬的大鼻子,“你肯定是隻名犬,以後我會幫你取個更像名犬的名字,隻不過現在還想不到。”


    朱美覺得給狗這樣的獎勵毫無意義。


    “那壞虎爛的漏是額麽?”


    “啊,不好意思,朱美小姐。”鵜飼帶著歉意指責,“請不要捏著鼻子說話,我知道你很在意臭味,但我完全聽不懂你在說什麽,而且這樣有損你的形象。”


    說得也是,像這樣捏著鼻子講話,標致美女都沒形象了。朱美取出手帕,優雅地捂住鼻子,把問題重複了一次。


    “那塊腐爛的肉是什麽?”


    “是解決案件的關鍵。”


    鵜飼從沙地上撿起一根筷子長的樹枝,對著肉塊又戳又翻,觀察了好一陣子。他似乎不在意惡臭。難道人要是反應遲鈍,嗅覺也會變遲鈍?


    “流平,注意到什麽細節嗎?你是第二次看到這塊肉吧?”


    “是,沒錯,不過……”流平掩住鼻子回答,“差別就隻有變幹變硬了,沒什麽特別奇怪的地方。”


    “是嗎?那麽,這個洞也


    是之前就有的?”


    “你說……洞?”


    流平因意外而蹙起眉,鵜飼用樹枝示意肉塊某處——長約三十厘米的帶骨肉正中央,有個部位凹了下去,像是被蟲咬的,小到幾乎看不出來。


    “接下來,仔細看哦。”


    鵜飼用樹枝前端抵著凹陷處,把樹枝推進肉裏。在朱美等人的注視下,樹枝前端逐漸插入肉中。原本以為鵜飼刺得很用力,但似乎並非如此。他隻是輕輕使力,而且樹枝前端不算尖,但樹枝還是輕易刺穿肉塊,並在眾人的注目之下貫穿,從另一邊戳出。


    貫穿了?怎麽回事?朱美瞪大雙眼,為什麽樹枝沒碰到骨頭?肉塊確實又幹又脆,但不可能連骨頭也跟著變脆,從樹枝刺人的位置判斷,肯定會在中間刺到骨頭,到底是為什麽?


    “哇!肉上居然有洞,好奇怪。”


    現在才發現這個細節的流平出聲驚叫,櫻也同樣瞪大雙眼。


    “天哪,是真的,到底是誰、用什麽方法鑽的這個洞?”


    “是子彈,這個洞是彈孔。”鵜飼斷言。


    這確實是最合理的推測,解釋成某人拿手槍,朝這塊肉開了一槍,就能說明這個貫穿的孔洞的由來。


    “啊,所以……”流平輕敲手心,“難道這就是‘第八顆子彈’?警察兩槍、金藏先生一槍、鵜飼先生的腳一槍、神崎隆二兩槍、佐野先生一槍,加上這塊肉的一槍,這樣合計就是八槍。完全符合八連發私造手槍的裝填數,這樣就符合邏輯了,對吧,朱美小姐?”


    “也對。”朱美勉強點頭和應,“至少數字吻合,可是……”可是,為什麽要朝肉開槍?朱美無法理解這一點。


    如果是空罐,朱美倒是可以接受。得到槍想偷偷使用的人,心中想要槍擊某個可惡的男人,或某個可恨的女人,卻因為做不到而放棄,最後改拿其他東西替代。在這種狀況下,拿空瓶或空罐當靶子最容易,拿肉就有點奇怪了。


    “唔,如果是試新砍刀,我還可以理解……”


    鵜飼馬上對朱美脫口而出的這句話,起了反應。


    “……哦哦哦,朱美小姐,你這句話很有趣。”


    鵜飼頻頻點頭,之後蹲下,從褲子口袋裏拿出塑料袋,借助樹枝把肉塊慎重地裝進去。這麽做當然不是為了周一早上拿到可燃垃圾收集區,這是在收集證物。


    鵜飼無視朱美的質疑,掛著笑容完成回收作業,把塑料袋口綁緊,接著露出工作大功告成的爽朗表情,忽然向三人提起一件事。


    “你們渴了嗎?我渴了,魷魚幹王肯定也渴了,對吧?好,我知道了,那就去喝飲料吧,幸好那裏有自動販賣機。”


    鵜飼示意的那邊,確實有一台自動販賣機。機器位於海岸與馬路之間被遺忘的空地上,用來解救在岸邊散步時,忽然渴到受不了的人們。這種人應該不多,但有台自動販賣機畢竟方便,可以買個飲料來喝。


    “我一個人拿不了五罐,你也來吧。”


    “四個人為什麽要買五罐?難道魷魚幹王也有份?好吧,我跟你去,不過你請客啊,我不出錢。”


    “別廢話,先一起去吧。”


    後來兩人前往自動販賣機,鵜飼的右手依舊提著塑料袋,覺得不舒服的朱美買了四罐飲料之後,下意識地思考起一件事。


    “要幫魷魚幹王買什麽,鵜飼先生?”


    “唔,鯖魚罐頭或鮪魚罐頭吧。”


    普通自動販賣機裏,哪有這種東西!


    朱美瞪了鵜飼一眼,卻看到他做出奇怪的動作。


    鵜飼伸出食指,指向朱美,接著把指尖移向自動販賣機的右邊,然後再用食指,指著自己,再把指尖移向自動販賣機左邊。這連串動作翻譯過來,就是“你往自動販賣機右邊繞過去,我往左邊”。不過話說回來,啊,居然不用講話也可以和你這個怪偵探溝通,看來我完了,將會一直墮落下去!


    鵜飼不可能察覺到朱美的想法,在她麵前豎起三根手指倒數。三,二……一!


    現在不是歎息的時候,已經騎虎難下,而且朱美也頗感興趣。於是她依照指示,從自動販賣機右邊繞過去,鵜飼同時從左邊繞,朱美與鵜飼必然會在自動販賣機後方再度相遇。但是,神奇的事發生了,兩人之間出現了另外兩個人。


    “唔!”突然出現的兩個人,使得朱美說不出話來。


    “哎呀!”鵜飼露出滿足的笑,“兩位在自動販賣機後麵買東西呢?”


    這兩位無須重新介紹——砂川警部與誌木刑警。


    “呃……嗨,又遇見你們了。”


    “我、我們可不是躲起來啊。”


    在自動販賣機後方遭受夾擊的兩人,背靠背、直挺挺地站著不動,像是正要決鬥的槍手。他們堅稱不是躲起來,這當然是謊言,肯定從眾人離開十乘寺莊園時就一路跟蹤,並一直躲在暗處觀察。


    這麽說來,走在沿海道路時,鵜飼就半開玩笑地說,看著了他們,難道他早就察覺到刑警們在跟蹤了?


    “我、我才想問,你們在這兒做什麽?總不可能隻是帶著狗出來散步吧?”砂川警部輕易說出了真心話,果然是在意,才跟來的。


    “是為了這個。”


    鵜飼把右手的塑料袋提到警部麵前,塑料袋是透明的,警部肯定能清楚看見裏麵的東西。


    “這、這是什麽?幹燥的肉?你來撿這種東西?”


    “這是一個半月之前的肉,不過裏麵有豐富提示。我沒說謊,刑警先生們可以拿回去,用你們擅長的科學方式調查一番。這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證物,不過基於公平原則,我將轉讓給兩位。請拿回去用來解開案件的真相吧,材料全部湊齊了。”


    他的態度與口吻,就像年輕的正統推理作家。這種誇張、老套又裝模作樣的做法,令朱美不禁蹙眉。


    “這是要怎樣?對我們下戰書?”


    “對,下戰書。”


    “在自動販賣機後麵下戰書?”


    “不行嗎?”


    “也不是不行……好吧,總之我去調查看看。”砂川警部一把抓過塑料袋,“話說回來,聽你的語氣,似乎已經知道真相了。你打算什麽時候發表高見?”


    “我不想讓各位等太久,不然就今晚吧,這樣好了,公演時間定在今晚八點,地點是十乘寺莊園的會客室,方便賞光嗎?當然是免費進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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