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人察覺一道強烈的視線朝向自己,是他剛喝完第一杯酒的時候。坐在吧台角落座位的他歪過腦袋,看向斜後方。不遠處的餐桌座位坐著一名年輕女性。雖然很漂亮,但他看多少次都認不出是誰。


    年齡大概三十歲左右。容易誤認是喪服的深藍色連身裙加上珍珠項鏈。簡單洗練的輪廓,令雅人忍不住想吹聲低俗的口哨。在椅子上美麗交疊的雙腿前端,白色高跟鞋像是打節奏般緩緩搖晃。豔麗的頭發又黑又長。手上的玻璃杯大約還有半杯紅酒。眼角細長的雙謀散發迷人光輝,視線筆直朝向雅人。看來對雅人多多少少有點意思。


    ——那麽,這時候就使用穩固的短打戰術!


    「heye on!」選擇安全脾的雅人,豎指叫來一旁的服務生,在他耳際低語。「請那邊的女性喝一杯這間店最好的酒。」


    雅人悄悄指著斜後方的餐桌使眼神。「知道了。」服務生以低沉聲音回應之後,暫時離開他身邊。數分鍾後——


    「是那位客人請的。」雅人身後響起低沉的聲音。


    「哎呀,請我喝?」發出驚訝聲音的不是連身裙黑發美女,是座位和她隔一張桌子,正在享用啤酒的胖大媽。這次輪到雅人嚇一跳。喂,我為什麽要花大錢勾搭陌生大媽啊?


    雅人拿起自己的酒杯離席,從服務生手中一把搶過酒杯,就這麽拿著兩個酒杯,主動走向隔一張桌子座位的神秘女性。不打短打了,唯有強行進攻!


    「你一個人嗎9·一個人吧?」怎麽看都不像是有人陪同。雅人鼓起勇氣,說出這句難為情的台詞。「不介意的話,要不要和我一起喝?」


    美女細長的雙眼看向他。「我一個人正覺得無聊。請務必陪我。」


    微笑女性的迷人表情瞬間烙印在雅人腦中,眼神貫穿心髒。


    雅人坐在美女正對麵,兩人酒杯輕觸。就這樣,雅人偶然邂逅了這名陌生美女。不過,這真的是偶然嗎?


    雅人抱持若幹懷疑,隨口請教對方芳名,她立刻回答。


    「田中直美。直角的直,美女的美。」


    「……田中直美……」這應該是假名吧?雖然無法拭去疑惑,但雅人的嘴依然自動說出稱讚的話語。「直美小姐啊,真美妙的名字!」然後他也這樣自稱。「我是中山雅人,請多指教。」這當然也是假名。


    不過,即使彼此都用假名也無妨。雅人很高興認識直美,愉快度過接下來的時間。兩人比預料的聊得開,酒也一杯接一杯。夜深之後,兩人一起走出「養老之瀧壺,烏賊川站前店」。補充一下,「養老之瀧壺」不是全國知名連鎖居酒屋「養老乃瀧」或「壺八」的姊妹店,是隻在烏賊川市有名的在地居酒屋。這間店最貴的酒,是一杯兩百九十圓整。所以雅入可以拿著她的賬單,帥氣地拍胸脯說「這頓我請」。如果是時尚酒吧就辦不到。


    ——瀧壺太棒啦!


    雅人在心中讚不絕口。


    另一方麵,自稱田中直美的女性,嬌滴滴說著「感謝招待一」搖晃黑色長發。不過請客始終是手段,不是目的。雅人藏起大方態度背後的非分之想,和她走出店門。


    因為是周末,所以烏賊川站前人擠人。喝醉的上班族或聯誼的大學生們大聲嬉鬧,在狹窄的人行道昂首闊步。和直美並肩行走的雅人,鼓起勇氣在她耳際低語。「要不要找個可以獨處的地方?」


    「嗯,我也在想同樣的事。」


    「——」什麽?那麽打鐵要趁熱!「那麽我想想,可以獨處的地方……可以獨處的地方…:*:」雅人在街上東張西望,其實快步朝著某處前進。最後他抵達一棟掛著紅色霓虹燈的建築物,指著形狀莫名複雜的門口。「那麽,要不要到這裏?」


    「賓館啊……」直美表情有點複雜。「唔一哎,這裏也好。」


    美女以像是妥協的語氣,不情不願地答應了。既然徵得同意就不是犯罪。雅人稍微強硬拉著她入內。雖然不知道正式名稱,但雅人站在r按一下就能從琳琅滿目的客房選擇最喜歡客房的魔法麵板」前麵,裝蒜說著「啊一^完全不知道每一間是什麽樣的房間耶一」卻毫不猶豫按下「鏡子房」的按鍵。雅人無視於直美「是變態……」的低語,領取鑰匙,就這麽帶她前往最高樓層。


    「好啦好啦,進來吧進來吧。」


    雅人主動開門,引導直美入內。但是在她身體完全進入房內的下一秒,雅人猛然關門上鎖,連門扣也扣上。這一瞬間,「捕捉完畢」四個字在他腦中閃爍。身旁的她一臉詫異,看來她到頭來根本沒想過要在最後關頭逃走。


    「喔—『鏡子房』長這樣啊一直美稀奇地看著鏡子房。


    「沒錯,第一次來嗎?不,我當然也是第一次來。」


    雅人講著無謂的借口,走到直美身後,然後突然朝眼前連身裙的背部,以雙手輕輕「咚!」地一推,她隨即發出「呀!」的尖叫,嬌柔的身體在巨大的床上反彈一次之後躺下。連身裙裙擺掀起來,稍微露出雪白的大腿。長長黑發在純白床單像是扇子攤開的模樣,令雅人心癢難耐,就這麽沒脫衣服,像是要壓在她身上般撲過去。這副模樣就像是朝著床上跳水的遊泳選手……然而在下一瞬間!


    雅人勇猛突擊,等待他的卻是往前伸的雪白膝蓋。這一腳漂亮命中好色男性的下體,將他趕入絕望的深淵。在他痛到不能動的時候,直美修長的腿繼續往上踢。雅人的身體像是被摔飛的柔道選手,劃出漂亮的弧線飛到床外。


    「呀啊!」發出丟臉哀號的雅人,回神發現自己跌坐在地上。這都是一瞬間發生的事。「——為——為什麽?」


    雅人不明就裏愣住。床上的直美以手指梳理淩亂的長發。


    「抱歉。我來這裏不是要做這種事。」


    但雅人覺得這裏主要就是用來做這種事的。「不然是來做什麽的?」


    「其實,我想和你商量一件重要的事情……北山雅人先生。」


    「——」混帳,原來她早就知道了。那我就用不著自稱「中山」了啊!


    突然被揭露本名,雅人隻能咬牙切齒。


    「北山雅人,三十四歲。烏賊川市立大學畢業。在物流公司工作三年離職。後來一直轉行,現在是超市熟食區的鍾點人員……沒錯吧?」


    「雖然不甘心,但完全正確。」雅人坐到床邊。「你雇了偵探?」


    「你說呢?」直美露出心機笑容說下去。「總之,我調查過你的事。不過接下來才是重點。你有個大兩歲的哥哥吧?名字是一彥,但姓氏不是北山這個菜市場姓。」


    「菜市場姓真是抱歉啊。你還不是……」


    「你哥哥姓姊小路。姊小路一彥,三十六歲。『姊小路物產』社長——姊小路賢三的兒子。獨自和妻子住在市內豪宅,自己也是公司董事。總歸來說,就是富豪的繼承人。不過,你這個弟弟北山雅人卻在超商打工。差別在哪裏?」


    「你調查過應該知道吧?我是姊小路賢三和以前在特種營業工作的母親生下的孩子。一彥是正妻生的孩子。他確實是我同父異母的哥哥,但我們從來沒有自稱是兄弟。到頭來,姊小路賢三不把我當成他的兒子,我們在世間是陌生人。所以這又怎麽了?」


    雅人很不高興地問完,直美突然說出意外的話語。


    「其實,我想殺掉你哥。」


    「呃!」雅人嚇得從床邊滑落,再度跌坐在地上。「你說什麽?」


    「我說,我想殺掉姊小路一


    彥。」


    直美絲毫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繼續平淡說明。「雖然和你無關,但我的動機是報複。姊小路一彥在單身時代,和一名女性交往,以甜言蜜語以及金錢地位打動她的芳心。她對一彥死心塌地,但是到最後,這對一彥來說隻是一場遊戲。一彥徹底玩弄她的身心之後,將她當成垃圾拋棄。心碎的女性精神出問題,在電車進站的時候跳下月台……」


    、


    「呃,喂喂喂,慢著慢著!這真的和我無關吧!」


    雅人從地上爬起來,再度坐回床上。這次不是坐在邊緣,而是中央。他筆直注視前方的直美。「我不知道那個女性是誰,但總歸來說是你重視的人吧?家人或親戚,也可能是好友或前輩……」


    「是好友。」


    「這樣啊。哎,是誰都好。總之,如果這是事實,確實很可憐。我由衷同情她。一彥真是一個過分的家夥。嗯,真的很過分。如果想報複請自便。不過,為什麽找上我?」


    不明就裏的雅人,指著自己的臉這麽問。一支粉紅色手機就這麽默默伸到他麵前。看到畫麵上的圖片,雅人愣了一下。


    「唔,這是什麽?這不是我的照片嗎?幾時拍的?」


    「不對。這不是你。是你哥的照片。最近的照片。」


    「啊?」驚訝的雅人從她手中搶過手機,目不轉睛注視液晶畫麵。在畫麵中特寫的哥哥臉龐,和現在的雅人一模一樣。連雅人都誤認是自己的臉。「這……這是現在的一彥?我……我不相信。」


    「沒騙你。因為這是我自己拍的。」直美滑了滑手機,展示另外幾張照片。哥哥和直美幾乎臉貼臉的自拍照。「……看吧?」


    「沒……沒錯。話說回來,你和一彥看起來很親密。你們是什麽關係?」


    「姊小路一彥是我上班酒吧的常客。明明已婚卻迷上我。不過,是我主動接近才讓他變成這樣的。後來他某天自己爆料『我有個同父異母的弟弟』,還笑著說『但我不知道他現在在哪裏做什麽』。」


    「笑著說啊,原來如此。」.這種事一點都不重要。「……所以?」


    「我很好奇,就開始找你。找你的過程意外簡單。因為我酒吧的客人認識你的母親。不過老實說,我第一次看見你的時候嚇了一跳。因為你看起來真的和你哥1模一樣!」


    「原來是這麽回事。」雅人將手機還給直美。「雖然同父異母,但我們是年齡相近的兄弟,我原本就察覺兩人很像,卻不知道這麽像。」


    「最近沒機會見到他?」


    「嗯。以前我偶爾會觀察他們的生活。用羨慕又嫉妒的眼神觀察。不過最近已經不在乎了。一段時間沒看見,我們比以前更相像了。」


    仔細想想,孩童時代的兩歲差很多,即使相像也有極限。不過彼此都超過三十五歲的現在,兄弟的容貌似乎比以前更沒差異。


    果然是係出同源啊……雅人一方麵如此感慨,一方麵終於想到麵前美女心裏打的算盤。「你剛才說要殺掉一彥,所以,難道說,你要我……」


    「嗯,沒錯。直美沒聽完就點頭回應。「我要你成為你哥的替身。老實說,如果有黑發美女願意當我的替身是最好的,不過像我這樣的冰山美人,就算上街找也幾乎找不到吧?」


    「——」這個女人在講什麽?


    相對於詫異的雅人,直美一臉平靜。「這時候應該笑一下。」


    啊啊,原來如此。「……哈,哈哈!」混帳,在這種狀況哪笑得出來啊!


    「總之就是這樣,所以拜托了。你知道我說的意思吧?」


    _


    「知道。要偽造不在場證明是吧?隻要有相似的替身就不愁沒方法。」


    「就是這麽回事。拿出偽造的不在場證明,我就可以免於被警方追查。你不必弄髒自己的手,就可以除掉礙事的哥哥。沒有哥哥,你就再也不必躲在暗處。因為隻有你繼承姊小路賢三的血統。說不定可以成為姊小路家的繼承人喔。」


    確實如她所說。到頭來,姊小路賢三之所以不承認雅人是自己的兒子,是因為有正妻與一彥。但正妻已經在數年前過世,要是一彥也走了,賢三應該就不必顧慮任何人,承認雅人是自己的兒子。這麽一來,雅人的人生無疑會完全改變,也不必再到熟食區打工,將會開拓閃亮的未來。


    「不,可是等等……」雅人像是要消除繽紛未來般搖了搖頭。「這種事不可能吧?替身計劃不會順利的。照片上的一彥確實很像我,不過要是和他本人做比較,肯定有某些差異。像是給人的感覺或言行之類的。」


    「是啊。實際上,我近距離看見你才發現,某個地方有著明顯的差異。」


    「咦,哪裏?」雅人接近直美。「我和一彥哪裏不一樣?」


    「這裏喔,這裏。」直美說著指向自己的頭。


    「什麽嘛,你說頭腦啊。」雅人不悅扭曲嘴角。「是啦,一彥出身東京的一流大學,我則是烏賊川市立大學畢業。不過,這隻是彼此教育環境的差距……」


    「不對。不是腦■袋裏的東西,我說的是……該怎麽說……那個,就是頭的外觀,應該說發型,總之,你的發量,那個……你沒發現嗎?」


    承受憐憫般的視線,雅人極度不安。他以右手摸著自己的頭頂。「咦,你說什麽?頭發怎麽了?是啦,我最近也發現頭發變少,但還不到禿的程度……」


    「是嗎9·可是,看得見頭皮耶?」


    「你你你……你說什麽^—?」雅人一陣錯愕。既然可以透過變少的頭發看見頭皮……「那……那不就是禿了嗎!」


    「總之,如果要明講,就是這麽回事。老實說,有點像是河童。」


    「騙……騙人,你騙人!」震撼的河童發言,令雅人難掩慌張。他雙手按著自己頭頂,轉頭環視床的周圍。「鏡……鏡子……哪裏有鏡子……?」


    「笨蛋。整個房間不都是鏡子嗎?」


    對喔。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這裏是「鏡子房」。不愁沒鏡子照頭頂。


    雅人立刻以鏡子仔細檢查頭頂的狀況。相對來說擁有一頭豐盈黑發的美女,像是自言自語般開口。「唔一得想個巧妙隱藏禿頭的方法才行。」


    ——混帳,不準說我禿頭,不準!


    到最後,這天晚上隻講完話就和她道別。和美女-起來到這種賓館,沒能觸摸黑發或撫摸肌膚,就這麽兩人-起走出房間。如此無意義的行為,是北山雅人這輩子第一次的體驗。


    不過,在道別的時候,她隻對雅人展現了-次誠意。她出示駕照,親口說出本名。田中直美這個毫無個性的姓名果然是假的。雖然叫做直美,但全名是田代直美。雅人也不再說「真美妙的名字!」這種肉麻話,隻覺得她取假名的品味和自己半斤八兩。


    「期待你給我好的回應。」


    田代直美輕輕揮手,翻過深藍連身裙的裙擺,從雅人麵前離開。她筆挺的背影逐漸消失在人群中。雅人注視左右搖晃的黑發,內心的針已經開始往某個方向傾斜.


    是聽命穿上。到頭來,雅人自家衣櫃連一套西裝都沒有。


    另一方麵,依照直美的說明,姊小路一彥這幾年外出時,都隻穿灰色西裝的樣子。工作的時候不用說,到直美酒吧喝酒的時候也是如此。私下和她見麵的時候,也千篇一律地穿著灰色西裝。


    「好像是在模仿史蒂夫.賈伯斯與歐巴馬總統的作風。」


    「也就是說,現在的我和平常的一彥一模一樣。」


    「除了某部分。」


    直美挖苦說著,斜眼看向雅人的頭。雅人像是要回避不舒服的視線,在狹窄的副駕駛座扭動。成為懸案的頭頂部位,還沒有進行任何加工。


    「不過放心,別在意。我拿了好東西過來給你。」


    直美取出像是藥瓶的白色容器,以及像是殺蟲劑的噴霧罐。


    「那是什麽?」雅人皺眉詢問,一旁的直美得意洋洋地開始說明。


    「沒在電視上看過嗎?這個白色容器裝了魔法粉。把這個東西像這樣,直接朝著稀疏的頭頂灑下去……」


    話還沒說完,她就打開容器拿到雅人頭上。黑色粉末從正上方灑落,雅人立刻陷入恐慌。「嗚哇哇哇,你……你做什麽啊!這是什麽?香鬆嗎?這是海苔香鬆嗎?」


    「就說是魔法粉了。」


    「笨蛋笨蛋!這個世界哪有魔法這種東西?」


    「真是的,你很吵耶。」直美噘起嘴,接著突然將噴霧罐朝向雅人,朝著亂躲的雅人頭頂二話不說按下按紐。像是毒霧的東西猛然噴射,籠罩他的頭頂。雅人再度陷入恐慌。「這次是什麽?殺蟲劑嗎?可惡,我是蟲嗎?我是害蟲嗎?」


    雅人扭動掙紮,旁邊的直美卻是一臉滿足,從置物盒拿出兩枚鏡子遞給他。


    「來,仔細看看自己的頭吧。」.


    「唉,真是的,這是怎樣啊……」雅人輕聲表達不滿,依照吩咐使用兩枚鏡子觀察自己的頭頂。他立刻發出感歎的聲音。「喔喔,這……這是,怎麽回事?遮住了。直到剛才都從頭發縫隙隱約露出的頭皮,現在被某種黑色的東西漂亮遮住了!」


    「怎麽樣,厲害吧?」直美將白色容器與噴霧罐交給他,得意洋洋地說明。


    「黑色粉末灑在頭發變少的部位,再用噴霧罐吹一下。光是這樣,禿的部位就像是戴上假發一樣烏黑。是現在很受歡迎的遮禿神器喔!」


    「……不準說我禿!」雅人無論如何都會對這個字起反應。「到頭來,我沒有禿到要遮的程度。隻是頭發少了點……不過,這樣也好。總之這麽一來,我的外表就和一彥完全一樣了。對吧?」


    「嗯,很完美。無論誰怎麽看,從前麵還是上麵看,你都是姊小路一彥。」


    「——」總覺得這番話是在揶揄,是自己多心嗎?雅人輕聲歎氣,斜眼看向駕駛座,直美的側臉是冷靜到令人發毛的表情。雅人以一反往常的嚴肅語氣詢問。「今晚,真的要下手吧?」


    「嗯,要下手。按照計劃進行。」


    依照計劃,直美接下來要開自己的車到烏賊川站前。一無所知的一彥在那裏等待。他將坐上直美的車,兩人就這麽在深夜兜風前往遠離市區的盆藏山。直美在那裏隨便謊稱「有個夜景很漂亮的秘密景點j,引誘他到山崖上,再找機會朝他毫無防備的背……一推!然後直美開自己的車回到市區。簡單來說,就是這樣的流程。直美犯案的這段時間,雅人當然要飾演「姊小路活著的樣子」,為直美偽造不在場證明。


    「你該不會怕了吧?」


    「沒……沒那回事。我也是以自己的意願決定這麽做。沒有迷惘。」


    「是喔。」直美點點頭,以微弱的音量回應。「謝謝。你幫了大忙。」


    「別別別……別誤會喔。我我我……我並不是在幫你報仇!」雅人不知為何慌張得不得了。「你……你無論要報仇還是做什麽,都和我無關。我始終是為了自己的私人利欲接下這個工作。我要擺脫暗無天日的生活!」


    「是喔。那就好好完成吧。」


    「嗯。你才要好好完成喔。」


    雅人與直美很有默契地伸手緊握。什麽嘛,居然隻是握手?這種時候不是要來個預祝成功的香吻嗎?雅人難免感到不滿,卻也覺得進-步要求的話很膚淺。


    「那麽,我出發了。」


    雅人打開副駕駛座車門,衝到路麵。直美從後方叫住他。「啊,等一下!」


    ——喔,怎麽啦,什麽事?果然要來個預祝成功的香吻嗎?要親一下嗎?


    雅人懷抱淡淡的期待轉身。


    不過,直美指著他西裝鼓起來的口袋,冷靜詢問。


    「魔法粉跟噴霧罐留下來吧?已經用不到了吧?」


    四


    ——可惡,本來想說等這次事件順利結束之後,我就要偷偷列入愛用產品名單,不過算了,反正肯定能在網絡或精品百貨店買到一樣的東西。


    雅人舍不得沒能入手的魔法物品,一個人晃啊晃的走在沿岸道路。終於走到鬧區外圍時,眼前出現一間咖啡廳。不是年輕人喜愛的咖啡廳,是早期咖啡廳那種素雅的店麵。招牌以瀟灑的藝術字體寫著「二刀流」。


    開門入內一看,微暗的店內座位大約五成滿.有拿著咖啡杯談笑的年輕女性們,也看得見單手拿啤酒杯讀書的老人。這裏似乎是享受得到咖啡與酒精飲料的店——所以才叫做二刀流吧。


    如此解釋的雅人,坐在店裏最深處的桌位。不久,一名熟齡男性前來點餐,似乎是這間店的店長。「歡迎光臨。」


    「——」——啊啊,不行不行!北山雅人,別低頭!


    雅人訓斥消極的自己,鼓起湧起抬起頭,筆直注視店長。這是要讓店長記住他,正確來說是記住「姊小路一彥」。雅人裝模作樣整理好灰色西裝的領子,說著「嗨,今晚好冷」這句一點都不重要的感想。接過價目表當場打開,映入眼簾的是「本店特製,二刀流雞尾酒」的粗體字。嗜酒的雅人喉頭瞬間發出不檢點的吞咽聲。


    ——二刀流雞尾酒?這是什麽?


    「哎呀,您沒喝過嗎?『二刀流雞尾酒』,我很推薦喔。是用咖啡利口酒當底的偏甜雞尾酒,可以同時享受咖啡與酒的風味,真的是二刀流……」雅人明明沒問,愛講話的店長卻徑自說明。


    聽店長親切的語氣,可以確認他完全將雅人誤認為常客一彥——很好很好,完全沒被發現!


    「那麽,給我這個……」鬆一口氣的雅人,不小心點了「二刀流雞尾酒」■。但是在下一瞬間,「啊啊,不對不對,不是二刀流!」他連忙收回前言,重新點單。


    「我……我要一刀流!請給我普通的咖啡!」


    「啊?」熟齡店長-臉疑惑,從上方俯視雅人。「特調咖啡是吧,好的,請稍待。」他說完離開雅人桌旁。


    「呼……」雅人暗自放下心中的大石頭,以濕毛巾擦拭額頭的汗。好險。絕對不能在這裏貿然攝取酒精。因為明天早上,一彥的屍體被發現的時候,絕對不會驗出體內有酒精成分。


    離奇墜崖身亡。田代直美將順利報複成功,為已故好友出氣。另一方麵,為了讓直美的假不在場證明牢不可破,雅人預定要在這間咖啡廳至少待兩小時。「也就是說,要到晚上十點嗎……」


    這段時間不準任何人過來搭話!雅人散發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強烈氣息,從口袋取出文庫本開始閱讀。很少閱讀紙本書的他,一直閱讀到晚上十點整,就此結束。因為十點是這間店的打烊時間。


    就這樣,順利飾演姊小路一彥的北山雅人,走出咖啡廳之後,再度行走在烏賊川的沿岸道路。抵達四下無人的公園,他將手伸進草叢,從密集的杜鵑花叢拉出一個大背包。裏麵裝著換裝用的衣物。雅人在公共廁所隔間裏脫下高級西裝,換上牛仔褲加薄羽絨外套。走出隔間站在鏡子前麵一看,富豪繼承人的模樣已經不複見,隻看得見一個不起眼的三十歲男性。


    「好,怎麽看都是原本的我。」


    雅人將脫下的西裝塞進背包,背起背包走出公園。接下來要為他自己製造不在場證明。他已經預先想好方法。雅人繼續走在沿岸道路,抵達一間連鎖餐廳。


    時鍾指針已經快要走到晚上十點半。一踏入店內,熟悉的臉孔前來迎接。


    「歡迎光臨……啊,喲,什麽嘛,是北山啊。」


    親切打招呼的人,是雅人從學生時代認識至今的好友——川島俊樹。川島原本就職的公司破產之後,改在這間店擔任深夜計時人員。川島帶雅人來到靠窗座位,放上菜單,進行製式對應。「決定點餐之後,請按這邊的按鍵。」但他準備離開桌邊的下一瞬間,朝雅人投以疑惑的視線。「咦,北山,你給人的感覺好像和平常不一樣?」


    「啊?你說不一樣是怎麽回事?哪有什麽不一樣的……啊,我去個廁所。」


    雅人立刻起身,若無其事走向廁所。確認裏麵沒人之後,立刻站在洗臉台前麵,將水龍頭開到最大,雙手用力刷洗自己的頭頂。「可惡,笨蛋笨蛋!說什麽『原本的我』,魔法明明還在我的頭上啊!天啊,危險危險!」


    真的是藏頭不藏尾……不,有點不-樣。無論如何,雅人對自己的大意感到傻眼。即使如此,他還是勉強逃離危機,進入隔間平複一下心情。他一邊以手帕擦拭濕透的頭發,一邊坐在馬桶上,此時手機突然有人來電。


    「喔,這不是直美嗎?」


    雅人將手機抵在耳際。電話另一頭傳來的直美聲音,和平常一樣冷酷。


    『是我。那邊怎麽樣?」』


    「很順利。不,雖然出了點狀況,不過沒問題。那邊呢?」■


    『嗯。解決了。按照計劃。』


    冷淡的回應令雅人發毛——解決了?真的?


    雅人拿手機的右手微微發抖。「你現在在哪裏?還在盆藏山?」


    f不,我按照計劃在晚上九點解決,後來立刻回到市區,現在在朋友開的深夜酒吧。預定會在這裏待到天亮。』


    「我在連鎖餐廳。我也會假裝喝醉,在這裏待到天亮。」


    這麽一來,兩人的不在場證明肯定很完美。雅人如此確信。在咖啡廳「二刀流j待到晚上十點的姊小路一彥,如果因故在盆藏山摔死,無論怎麽計算,都隻可能發生在晚上十一點後。因為從烏賊川市區到盆藏山,車子開得再快也要一小時。那麽,晚上十點半還在市區連鎖餐廳或小酒吧待到天亮的雅人與直美,完全不可能在盆藏山犯案。


    因此兩人的不在場證明成立。警察絕對查不到他們兩人。


    「直美,成功了。」雅人在隔間愉快地說。「我們做得挺順利的嘛。」


    不過,隔著手機的直美聲音很慎重。


    「不,北山,現在高興還太早。接下來才是真正的勝負關鍵——」


    五


    「姊小路物產」的董事姊小路一彥,被人發現在盆藏山墜崖身亡。這個消息在事件發生隔天傳遍當地媒體。


    依照當地報紙的報導,屍體大約在早上七點發現。附近農家的老人發現一名西裝男性倒臥在山崖底下。雖然立刻報案,但男性已無呼吸心跳。警方從意外與他殺兩方向進行搜查……話是如此,不過從報紙與電視報導來看,沒人認為這是單純的意外。


    在烏賊川市內,人人都在說姊小路一彥是「因為公司內部鬥爭而滅口」或是「和黑道撕破臉被殺」或是「被女人推下山崖」等等。第三個說法完全正確,雅人隻能佩服世間傳聞意外地不容小覷。


    案發三天後的白天,雅人從超市下班回家途中,感覺背後有奇妙的視線——難道有人跟蹤?


    冒出不祥預感的雅人,不管三七二十一拔腿就跑,高速過彎之後緊急煞車,一個轉身「哇!」地大喊,追過來的兩名男性隨即「哇啊啊啊啊!」「咿呀啊啊啊啊!」地發出有趣的哀號,一屁股摔倒在路邊。雙人組之中,年輕的男性身穿不起眼的西裝,年長的男性穿著某熱門漫畫裏知名刑警所穿,通稱「錢形大衣」的褐色大衣。雅人一看見他們,就想到他們的真實身份。


    「你們是怎樣?找我有什麽事嗎?」


    雅人為求謹慎如此詢問,正如預料,穿錢形大衣的中年男性一邊起身,一邊說「我們不是可疑人物,是烏賊川警局的人」出示警察手冊。「是北山雅人先生吧?關於姊小路一彥的死,我們想問幾個問題。」


    「啊啊,原來是警察,恕我剛才失禮。」雅人乖乖低頭,裝出同情的表情。「我看到新聞也嚇了一跳;因為太突然了。而且可能是他殺。嗯,我當然不吝協助搜查,請務必抓到真凶……不過,在這裏不太方便,到附近的咖啡廳聊吧。」


    「喔,『二刀流』嗎?」


    「呃!」突然挨了這顆擦邊球,雅人瞬間語塞。「不……不是那間!」


    「嗯?你說『不是那間』是什麽意思?」中年刑警試探般看向雅人。「我隻不過說了『二刀流』啊?」


    「——唔!」確實如此。中年刑警沒說「二刀流」是咖啡廳的店名。這時候的模範解答是裝傻問「這是什麽意思?」或反問「嗅,剛才你說什麽?」或是撒謊說「大穀怎麽了嗎?我從一開始就舉雙手讚成他用二刀流喔」,應該是這三個選項之一。但雅人清楚回答「不是那間」。這樣等於承認自己知道這間叫做「二刀流」的咖啡廳。


    ——可惡,這個中年刑警,或許意外地有兩把刷子!


    雅人在內心咂嘴,拚命裝出笑容。「哈,哈哈,刑警先生,您不知道嗎?鬧區外圍就有一間咖啡廳取這個奇怪的名字喔。不過,我常去的不是那間,是距離這裏不遠的『永久欠番』。」


    雅人好不容易敷衍過去,帶刑警們進入咖啡廳「永久欠番」。坐在四人座之後,兩名刑警重新自我介紹。穿錢形大衣的中年刑警是砂川,頭銜是警部,另一名年輕男性是誌木刑警。三人都點了咖啡,然後開始偵訊。先開口詢問的是砂川警部。


    「姊小路一彥死亡的消息,你是什麽時候從哪裏知道的?」


    「我最近完全沒見到他,所以不清楚我們像不像。」


    雅人努力裝傻,他麵前的砂川警部突然改變話題。


    「聽你剛才所說,你知道『.二刀流』這間咖啡廳,那麽你實際去過嗎?」


    「不,沒有。隻知道店名。不,至少曾經經過店門口吧……話說刑警先生,您動不動就提到『二刀流』,我哥死在盆藏山,和這間咖啡廳有什麽關係嗎?」


    對於雅人這個試探性的問題,這次是年輕的誌木刑警出示手冊回答。


    「姊小路一彥是『二刀流』的常客。而且在死亡當天晚上也去了那間店。依照店長的證詞,一彥大約在晚上八點光顧,在店裏待到打烊的晚上十點。如果這是事實,那麽一彥在山上墜崖身亡,最快也是晚上十一點以後的事……」


    「所以我想請教一下。」砂川警部接話詢問。「案發當晚的十一點之後,你在哪裏做什麽?」


    「哎呀,調查不在場證明嗎?也就是說,我也是殺害哥哥的嫌犯之一?哎,好吧。」刑警的問題在預料之中,雅人內心鬆了口氣,然後從容說出預先準備的台詞。「那天晚上,我在河岸的連鎖餐廳『烏賊天國』。那間店是二十四小時營業,我一直在那裏喝酒到天亮,然後醉到睡著。如果覺得我說謊,請詢問一名叫做川島的男店員。」


    「喔,原來如此。這個不在場證明真是再恰當不過了。」


    警部像是在暗示這番說詞過於完美。雅人心情不禁變差。


    「有什麽疑點嗎?」


    這個問題引得誌木刑警再度開口。


    「後來我們繼續詢問『二刀流』的店長,他提到一件奇妙的事。案發當晚的一彥,給人的印象和平常不一樣。店長說,總覺得一彥的頭頂和以往不一樣。」


    「頭……頭頂……」直接點明部位,雅人一陣錯愕。


    明明完美遮掩禿頭,但果然被看穿了嗎?黑色粉末加上噴霧的魔法,還是瞞不過店長的眼睛嗎?店長能夠近距離注視頭頂,隻有點餐與端咖啡過來這兩次機會,兩次的時間加起來,也隻有短短不到幾分鍾才對……


    店長的卓越觀察力令雅人佩服不已。即使如此,他依然鼓舞差點受挫的心,拚命試著反駁。


    「可是刑警先生,店長也沒有盯著客人的頭頂看吧?這麽一來,他也隻是留下模糊的印象吧?」


    「這部分,你說的一點都沒錯。」砂川警部含糊點了點頭。「不過,店長的印象或許還是正確的。也就是說,案發當晚出現在『二刀流』的男性,無法否認可能是酷似被害者的另一個人。」


    「無法否定……」可惡,我受夠這種心理戰了!按捺不住的雅人開門見山地詢問。「我知道了。總歸來說,刑警先生猜測這個酷似被害者的男性是我吧?那您有證據嗎?我的指紋有留在那間店嗎?」


    「不,我們調查過案發當天的賬單,那張賬單隻驗出店長的指紋。可是,不覺得很奇怪嗎?先不提有沒有你的指紋,至少賬單上應該留著一彥的指紋才對。但是沒有。就像是某人在結賬之前將賬單擦得乾乾淨淨。


    「這樣啊。但我不認為哪裏奇怪。如果手拿的是板夾,就不會在賬單留下指紋。一彥肯定也是這麽做吧。板夾很多人摸過,所以一彥的指紋自然消失了。應該是這麽回事吧?」


    「原來如此,確實有可能。不過北山先生……」砂川警部隔著餐桌注視雅人的臉。「你居然知道『二刀流』的賬單是夾在板夾上。但你剛才說沒去過那間店啊?」


    「咖——咖啡廳的賬單,大致都會拿板夾之類的東西夾著……您看,就像這樣。」雅人拿起桌上「永久定番」的賬單,遞到刑警們麵前。


    砂川警部將賬單連同板夾收下,轉交給誌木刑警。「咦一我買單嗎一」年輕刑警明顯表達不滿。


    「那麽,我就此告辭……」雅人一副隨時要起身的樣子。「我再問一個問題就好。」砂川警部豎起食指追問。「案發當晚八點到十點,你在哪裏做什麽?」


    關於這段時間,老實說,雅人沒有好好準備答案。因為他當時偽裝成一彥待在咖啡廳「二刀流」;所以即使想準備自己的不在場證明也準備不了。


    雅人扔下這段話做為回答0·


    「我……我哪記得,大概在某條街上閑晃吧!」


    /


    六


    雅人將賬單塞給刑警們,衝出咖啡廳「永久欠番」,就這麽直接返家,立刻拿起手機打電話給田代直美。等待數秒後,熟悉的聲音接聽了。『喂』我是田代……


    怎麽了,發生什麽事嗎?』


    「我是北山……就在剛才,烏賊川警局的刑警找上我。是兩人組,叫做砂川的資深警部,還有一個年輕刑警,我想想,叫什麽來著?感覺像是崎玉縣某個不起眼的站名還是市名,就是那個……」


    、『應該是誌木市。他是誌木刑警吧?這兩人昨晚也來過我店裏。』z「這樣啊。他們問了什麽?」


    『主要是我和一彥的關係。我回答是酒吧顧客與店員的關係,但他們應該不相信吧。他們還問了案發當晚的不在場證明,所以我樂於回答了……你那邊被問了什麽?沒有不小心說漏嘴吧?』,


    「不,那個,其實……」


    雅人將剛才和刑警們的對話詳細告訴直美。包括被砂川警部套話而犯下幾個失誤,他一五一十告知。電話那頭的直美默默聽他說明。雅人懷抱著不安詢問。


    「……就是這麽回事。直美,你認為呢?我們實行的替身手法,該不會完全被警方看穿了吧?」


    『有可能。』電話另一頭的直美聲音平淡。


    「居然說『有可能』……喂喂喂!這是你提議的耶!」感覺被推落穀底的雅人,忍不住輕聲說出喪氣話。「啊啊可惡!到頭來果然不可能的。這是當然的,就算再怎麽像,我們依然不-樣。雖然穿上高級西裝,把變少的頭發掩蓋掉,不過就某些人看來還是假扮的,我早就隱約察覺這一點了。實際上,那個店長就看穿我的偽裝……」


    『你在囉嗦什麽?振作點。接下來才是勝負關鍵!』


    「啊?哪有什麽『接下來』,勝負早已分曉……」雅人說到一半,忽然冒出疑問而閉口。為什麽直美還能這麽冷靜?


    雅人原本就覺得她是冷酷的女性。不隻是外表,內在也很冷酷。不會變得激動或是情緒化。即使在賓館快被推倒在床上的時候,她也以冷靜沉著的膝蓋攻擊回避危機。不過即使是這樣的她,肯定也隻有這次很難冷靜。因為是自己殺人計劃是否見光的緊要關頭。雅人還好,因為雅人在這個事件始終隻是共犯,但是主謀直美不一樣。她親手送一彥歸西,成功為好友報仇。無論動機為何,隻要犯行被揭露,肯定會被判處重刑。即使如此,她洋溢的這份從容究竟是……?


    「喂,直美。」雅人懷抱期待詢問。「你有什麽妙計嗎?」


    『有。但是不到妙計的程度就是了。到頭來,你假扮的成功率就不高,老實說,我本來就不期待。演變成這樣在我預料之內。』r預……預料之內?你本來就不期待?」


    既然這樣,我那天晚上冒著冷汗努力假扮一彥,究竟是為了什麽?雅人好想這樣大喊,但現在不是吵架的時候。雅人像是抓著最後一根稻草般握緊手機。


    們麵前自白。」


    「居然是自首嗎一這就是最後的妙計嗎一這樣確實會從輕量刑啦……」


    雅人過於失望,好想扔下手上的手機。


    不過在這個時候,他的手機再度傳來直美的聲音。


    「笨蛋,誰叫你自首了?是自白啦,自白。你要在刑警們麵前^i麽說。我要說了喔,給我把耳朵挖乾淨,好好聽清楚……」


    直美教雅人如何「自白」。雅人沒有挖耳朵,但他專心聽直美說明,沒漏掉任何一字一句。


    「你……你說什麽?」直美說的內容,完全超乎雅人的想像。


    七


    隔天,在烏賊川警局的偵訊室,北山雅人一臉嚴肅坐在椅子上。坐在桌子對麵的是砂川警部。因為在室內,所以今天沒穿大衣。誌木刑警站在警部背後,低頭看著雅人。安靜的偵訊室響起警部的低沉聲音。


    「……所以,究竟是怎麽回事?昨天假裝和案件無關的你,為什麽今天突然跑來自首?」


    砂川警部的語氣和昨天完全不同,是對罪犯施壓的語氣。雅人拚命.想解開警部的誤會。「不是自首,是自白。我隻是來講真話而已。昨天的我確實說了謊,我對此致歉。」


    雅人率直低頭。警部和站在旁邊的誌木刑警詫異相視。


    「這是什麽意思?請講得淺顯一點好嗎?」


    「好的,其實……」雅人筆直注視麵前的警部。「各位刑警懷疑得沒錯。案發當晚,出現在咖啡廳『二刀流』的灰色西裝男性,那個人不是哥哥一彥,是假扮成哥哥的我。」


    這一瞬間,警部露出滿意的表情。「好,我知道了。」他點頭之後,立刻朝背後的部屬下令。「正如我的推測,這個人果然是凶手那邊的人……喂,誌木,逮捕這個人,逼他供出主謀!」


    「收到。」誌木刑警拿著手銬,慢慢接近雅人。


    「哇哇,等一下,請等一下!」雅人慌張搖手,推開接近過來的年輕刑警。


    「請聽我說完。那天晚上,我確實假扮成哥哥,在咖啡廳打發時間。但我什麽都不知道。我隻是被拜托說『我給你錢,可以照我說的去做嗎?』這樣。我詢問原因,得到的回答是『女人』,所以我籠統解釋成『啊啊,是製作外遇的不在場證明吧』,沒有繼續想太多。老實說,我很缺錢,而且既然被低頭拜托,我也不方便拒絕……但我做夢都沒想到會是這樣……」


    「唔,你等一下……女人?我聽不太懂你在說什麽。」


    砂川警部隔著桌子,注視雅人詢問。「總歸來說,拜托你當替身的人物究竟是誰?」


    雅人停頓片刻。「是我哥。姊小路一彥。」


    他按照計劃說出假的證詞。這正是直美傳授的妙計。


    「你說什麽?」「是一彥?」這一瞬間,砂川警部與誌木刑警驚聲說。


    誌木刑警一臉難以置信地反問雅人。「喂喂喂,姊小路一彥是被害者,但你說一彥拜托你當替身?這是怎樣?」


    「我……我不知道啊,我隻是照他的要求去做而已……」


    雅人始終扮演「一無所知,隻知道聽哥哥吩咐的笨弟弟」這個角色。


    砂川警部見狀,像是無可奈何般搖頭。「喂,誌木,對他抱怨應該也無濟於事。看來他隻不過是個『一無所知,隻知道聽哥哥吩咐的笨弟弟』。」


    你說誰是笨弟弟啊!雅人差點忍不住上鉤頂嘴,幸好在最後關頭克製住。這時候應該忍氣吞聲,收下「笨弟弟」這個劣評。


    雅人握拳不說話。年輕刑警看著他,再度詢問長官。


    「警部,究竟是怎麽回事?一彥應該是被害者,卻主動拜托弟弟扮演替身。所以說,這是……?」


    「嗯,答案隻有一個……對喔,原來是這樣!」


    砂川警部深深點頭,接著毅然抬頭,對部屬下達新的指示。「喂,誌木,帶那個女的過來。就是在那間酒吧工作的女人……對,田代直美。」


    #八、尾聲


    後來經過一段時間,夜幕即將低垂的偵訊室裏,案件關係人北山雅人與田代直美都到了。當然,雅人即使看見身穿熟悉連身裙的直美,也裝出「這個女的是誰?」的態度。另一方麵,原本以為直美看見雅人也會露出「這個男的是誰?」的表情,卻意外不是如此。「-彥先生……?」她目不轉睛看著雅人輕聲說。確實,雅人長得和一彥一模一樣,所以這個反應才正確。直美無懈可擊的舉止令雅人佩服。


    砂川警部為「首次見麵的兩人」介紹彼此。兩人裝出首次見麵的樣子,尷尬地打招呼。在這樣的狀況中\誌木刑警一副不明就裏的表情,呆呆站在偵訊室一角。看來隻有砂川警部掌握詳情。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隔著桌子看向雅人與直美。


    「那麽……」砂川警部向雅人說話。「你剛才說的那些,麻煩再說一次。在這名女性麵前再說一次。詳細說明誰拜托你做了什麽。」


    ——刑警先生,你在講什麽啊?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這件事喔,因為這都是她編出來的謊言!


    雅人在心中盡情發泄,但是在警察麵前不能揭露真相。他裝出嚴肅表情,重複剛才的謊言。「案發當晚,我假扮成哥哥到咖啡廳『二刀流』……是的,這都是哥哥拜托我的……」


    說來當然,但旁邊的直美聽著雅人的說明,露出像是第一次聽到這件事的表情。原來在我不知道的地方發生過這種事!她一臉打從心底驚歎的樣子。


    如此寫實的演技,反倒是雅人打從心底驚歎。


    ——真是的,這個女人絕非等閑之輩!


    在這樣的心境下,雅人說明完畢。「好啦,你們兩位……」寧靜的偵訊室再度響起砂川警部的低沉聲音。聽到這句話的雅人,總算理解到警部試著當場解析這個案件。雅人咽了一口口水。坐在旁邊的直美也一臉緊張。麵對這樣的兩人,砂川警部緩緩開始說明.


    「當初,我們認為案發當晚出現在咖啡廳『二刀流』的高級西裝男性是姊小路一彥。這麽一來,晚上十點走出店門口的一彥,如果基於某些原因去盆藏山,在那裏墜崖喪命,肯定要一個小時左右。這麽一來,行凶時間就是晚上十一點以後的事。我們是這麽判斷的。另一方麵,田代直美小姐,你在這段時間有完美的不在場證明。你在案發當晚的十點半左右,出現在朋友的酒吧,就這麽在那間店待到天亮。和你在一起的朋友與客人們可以作證。所以,我們不得不判斷你不是凶手……」


    直美點頭回應,警部繼續說明。


    「不過,『二刀流』店長的證詞,也有令我在意的部分。他說一彥看起來和平常不太一樣。在這個時候,我們查出一彥有個同父異母的弟弟,前去找這個弟弟。實際見麵就發現,這個弟弟和一彥像到讓人誤以為是一彥本人,使得我們腦中產生一個疑惑。案發當晚出現在『二刀流』的或許不是一彥,是弟弟。」


    法判斷。警部繼續說下去。


    「假設犯案時間是晚上九點左右,那麽田代小姐,你也做得到。晚上九點左右將一彥推下山崖之後,隻要車子開快一點,你一個小時就能回到市區,從容在晚上十點半到朋友的酒吧露麵。田代小姐……」


    砂川警部再度將臉湊向直美,加重語氣發問。


    「差不多可以說出真相了吧?在盆藏山將一彥推落山崖的人,是你吧?」


    「——」直美低著頭,連聲音都發不出來的樣子。肩膀微微顫抖。


    九死一生的危機!雅人情急之下微微起身,反駁警部。「請……請等一下,刑警先生,我完全聽不懂。您說這個女人是凶手?不,這個,嗯,總之……」


    總之,老實說,這是事實。將姊小路一彥推落山崖成功報仇的人,當然是田代直美無誤。問題不在這裏,那麽……在哪裏?對了。「問題在於不在場證明。拜托我當替身的是-彥。這不是很奇怪嗎?如果她是凶手,為什麽反倒是一彥要偽造不在場證明?而且是證明她清白的不在場證明……」


    「嗯,這一點正是本次案件的關鍵。偽造不在場證明的主謀,反而是被害者一彥。從這個神奇的事實,隻能推論出一個真相。」警部豎起食指斷言。「也就是說,姊小路一彥企圖殺害田代直美。」


    「您……您說什麽?」雅人打從心底驚訝大喊。


    因為,雅人雖然由直美親口傳授妙計說出那樣的謊言,卻沒有清楚理解到,這麽做對整個案件造成什麽影響。直美恐怕也認為「反正對這個男的說明也沒有用」吧。她隻有口頭傳授雅人如何說謊,讓雅人就這麽對警方說謊。如此而已。


    不過,沒想到,居然成為如此超乎預料的演變!


    自己說的謊擁有此等影響力,雅人驚愕不已。呆呆站在他背後的誌木刑警,歪著頭納悶開口。「警部,這是怎麽回事?姊小路一彥不隻是受害者,其實也是凶手?」


    「沒錯,誌木……什麽嘛,原來你還不懂?」


    砂川警部露出傻眼表情,對部屬說明。「這是典型的殺人反被殺。」


    殺人反被殺。這個詞響遍偵訊室的瞬間,低頭的直美側臉咧嘴露出邪惡的笑容。察覺到這張笑容的雅人,首度正確理解到這次的案件。


    這不是殺人反被殺。是偽裝成殺人反被殺的普通凶殺案!


    一無所知的砂川警部,開始對部屬說明這次的案件。


    「姊小路一彥企圖殺害田代直美。這裏刻意不提行凶動機。這是死者一彥和田代直美之間的隱私。你大致想像得到吧?」


    誌木刑警點了點頭。「是感情糾紛吧?」他如此明講,害得警部的顧慮化為烏有。警部擺出苦瓜臉說下去。


    「哎,就是這樣.不過如果直接殺掉,一彥立刻會成為懷疑的焦點,所以他心生一計。他請酷似自己的弟弟北山雅人當替身,在市區偽造不在場證明。這段時間,一彥自己在盆藏山將田代直美推落山崖殺害。就是這樣的計劃。總之,這個詭計本身很單純。到了案發當晚,北山雅人穿著高級西裝,光顧咖啡廳『二刀流』。店長看到這樣的北山雅人,姑且相信是姊小路一彥。」


    「而且覺得隻有頭頂不太一樣。」


    「沒錯。另一方麵,在同一時間,真正的一彥和田代直美,正在盆藏山的山崖上。兩人應該是開她的車上山。隻要一彥邀約『用你的車兜風上山吧』,田代直美肯定毫不懷疑就接受這個提議。」


    直美點頭回應警部的獨斷推理。警部心情大好。


    「不過接下來才是問題。抵達現場山崖之後,兩人下車了。田代直美一無所知,站在扶手旁邊,從山崖上麵欣賞風景。」彥抱持殺意悄悄從後方接近,企圖朝她背後用力推下去。但她在緊要關頭察覺氣氛不對,一個翻身,撲空的一彥在扶手前麵失去平衡……總之,這始終是我的想像,不過大致是這個感覺吧,田代直美小姐?」


    「是……是的。刑警先生說得沒錯……我在那一瞬間察覺,他約我來到這座山崖上麵,是為了殺我……在恐懼的驅使之下,我不顧一切朝他撞上去……失去平衡的他被我這麽一撞,朝著扶手外側倒下……轉眼就摔落山崖……」


    直美仰望半空中,雙眼顫抖,彷佛當時的光景在眼前重現。實際上是一彥站在扶手旁邊,直美朝他背後用力推下去。應該是如此單純至極的殺人吧。不過直美以巧妙的謊言與高超的演技,把自己打造成被害者。


    事到如今,雅人對她惡魔般的智慧感到戰栗。


    「你把一彥推落山崖之後呢?」


    「開始害怕的我,開自己的車回到市區。我也不太記得走哪條路回來,回過神來就回到烏賊川市內了。我把車子停在自己公寓的停車場,然後走到朋友的酒吧。不是想製造不在場證明什麽的,隻是想找人陪我。」


    「這樣啊。不過在你這麽做的時候,一無所知的北山雅人,假扮成還活著的一彥,在咖啡廳一直待到晚上十點的打烊時間,以結果來說,你在自己沒察覺的狀況下,建立了完美的不在場證明。」


    「原來是這樣……我完全不知道……」直美說完低下頭。


    「唔一原來如此。」誌木刑警發出感歎的聲音。「一彥原本為自己偽造的不在場證明,因為自己反過來被殺,轉而成為她的不在場證明。能夠輕鬆看穿真相,不愧是警部!」


    「沒什麽,反殺命案是很常見的事件,沒什麽好驚訝的。」


    謙虛回應的警部,臉上露出「多誇我幾句」的笑容。


    此時,坐在椅子上低頭的美女,以微弱的聲音顫抖詢問。


    「刑警先生……我會被判刑嗎……無論過程如何,我確實親手把他推落山崖……這樣是殺人吧……?」


    ***


    「不,你不用擔心。」砂川警部突然散發出人情刑警的氣息,輕輕將右手放在低頭的直美肩膀。「這個案子肯定會被認定是正當防衛。你為了保護自己而抵抗一彥。雖然因為剛好在山崖上,招致這個悲慘的結果,但你沒有罪過。錯的人是企圖殺害你的姊小路一彥。」


    「謝……謝謝您……」直美發出啜泣聲,以指尖拭淚。 雅人隻能抱持驚歎的心情,注視她流淚的側臉。


    一彥計劃的「預謀殺人」。相對的「反殺殺人」。如此造假而成立的「正當防衛j。最後的「無罪」判定。這正是直美想到的妙計。


    看來這個企圖確實成功了。如今砂川警部也完全處於同情她的立場。如果這裏沒有其他人,應該會響起直美發自心底的愉快笑聲吧。


    「唔,請等一下。那我呢?」雅人忽然回神,詢問警部。「我會被判刑嗎?以結果來說,我是哥哥殺人計劃的幫手——」.


    「唔一你的狀況有點難說。到頭來,你主張自己完全不知道一彥的殺人計劃就幫這個忙,不過這個說法本身就很可疑。其實你也可能是全部知道之後答應幫這個忙……」


    ——可惡,這個刑警,隻會針對我這樣懷疑!


    雅人咬牙切齒,砂川警部朝他咧嘴露出壞心眼的笑容。「不過無論如何,你的罪也不會太重。因為到頭來,一彥的殺人計劃以未遂收場。沒有人因為你而喪命。」


    警部隻是隨口這麽說,不過雅人覺得胸口被捅了一刀。實際上,一彥是因為他而喪命。雖然直接動手的是直美,但雅人無疑是幫凶。雅人事到如今才因為罪惡感而發抖。然而走到這一步已經無法回頭,隻能和直美繼續欺騙這些刑警


    。雅人將微微低下的頭用力抬起。


    ——哎,警察算不了什麽。尤其是烏賊川警局的家夥,太好應付了!


    雅人像是要激勵自己,在內心倔強大喊。


    此時,大概是該說的都說完了,沒看出真相的砂川警部慢慢從椅子起身,悠哉走到牆邊,從唯-的窗子往外看,輕輕「呼」地歎了口氣。看他背影隱約洋溢的氣息,令人聯想到往年警匪連續劇裏的石原裕次郎、丹波哲郎或二穀英明。


    「不過這件案子真是奇妙。誌木刑警,你不這麽認為嗎?」


    「嗯,砂川警部,我也完全這麽認為。這件案子實在是不可思議。」


    「以為是被害者的男性,其實是自私的殺人凶手。而且多虧他的謀殺計劃,反而是嫌犯的不在場證明成立。真相差點就埋沒在黑暗之中。」


    「即使如此,看來這件案子最後還是水落石出了。回想起來,『二刀流』的店長是大功臣。要不是他觀察入微,我們肯定沒想過,出現在店裏的高級西裝男性,居然是酷似一彥的別人。那位店長漂亮看穿……嗯?」


    「誌木,怎麽了?」


    「警部,這樣是不是怪怪的?」誌木刑警摸著下巴說。「派北山雅人到那間咖啡廳當替身的人,是姊小路一彥吧?」


    「當然。北山本人不就這麽自白了嗎?」


    「那麽,一彥為什麽要北山雅人戴假發?不,我不知道那是戴上假發、黏上發片還是灑上魔法粉,總之一彥把北山雅人隱瞞稀疏的頭頂,打造成他自己的替身對吧?」


    「就是這麽回事。」


    ***


    「為什麽要做這種麻煩事?明明不需要這麽做,姊小路一彥與北山雅人也是連禿頭程度都一模一樣的兄弟……」


    瞬間,砂川警部露出頓悟的表情。直美的側臉也透露驚愕的神色。雅人一時差點大喊「你說誰是禿頭啊!」,好不容易才克製這股衝動。因為他察覺要是現在開口將會自掘墳墓。


    沉默雅人的視線前方,砂川警部眉頭深鎖,雙手抱胸。「嗯,一彥在盆藏山墜崖喪命。他的假發確實掉落在屍體旁邊。另一方麵,出現在h一刀流,的替身也遮住禿頭部位。這沒什麽好奇怪的吧?」


    「是嗎?警部,一彥戴假發是在所難免。男人想在情人麵前隱瞞頭發稀疏的事實也是天經地義。一彥總是這樣和田代直美見麵吧。在她酒吧喝酒的時候,一彥肯定也戴著假發。」


    「咦,不會吧!」直美不禁輕聲一叫。「那……那個人戴假發……」


    看到直美驚訝的模樣,雅人也打從心底驚訝。事到如今講這什麽話?他好想這樣大喊。


    誌木刑警聽她這麽說完,繼續述說自己的推理。


    「所以姊小路一彥出發殺害田代直美的時候,當然也戴著假發吧。因為這是兩人見麵時的慣例。不過就算這麽說,為什麽在咖啡廳當替身的弟弟也要把禿頭藏起來?北山雅人要讓『二刀流』的店長認定姊小路一彥在店裏吧?既然這樣,就完全不需要把最大的特徵,也就是很像河童的頭頂藏起來,反倒應該讓大家看得清楚吧?就是因為故意隱藏起來,才讓店長留下『頭頂不、太一樣……』這個多餘的印象。」


    居然會這樣!雅人啞口無言。雅人為了讓自己更像一彥,以魔法粉隱藏毛發稀疏的頭頂。然而這是反效果。因為隱藏頭頂,使得原本一模一樣的雅人與一彥外表出現明顯的差異。所以那個店長光是朝雅人頭頂一瞥,就看出兩人的差異。


    「唔,嗯,誌木說的確實沒錯……也就是說,這是怎麽回事?」


    「如果姊小路一彥拜托北山雅人當替身,就不可能隱藏弟弟的禿頭。反過來想,拜托北山雅人當替身的應該另有其人。原因在於,這個人隻見過戴假發的一彥……」


    誌木刑警像是能射穿人的視線,筆直朝向田代直美。「不對……不對……」一身連身裙宛如喪服的美女,晃著長長的黑發搖頭。然而這場勝負的結果,任何人都能看得一清二楚。雅人與直美垂頭喪氣說不出話。兩人麵前的誌木刑警,以沉著的聲音說出自己推理的結論。


    「警部,這不是殺人反被殺。是偽裝成殺人反被殺的普通凶殺案。」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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