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默沉默了很久,然後才問:“山神是什麽?”


    “……”端肅慢慢把泡泡裏的氣吸回去,昂著頭抽了張紙,包好了糖往垃圾簍裏精準的一丟:“古人將山嶽神化而加以崇拜,《禮記·祭法》裏說‘山林川穀丘陵,能出雲,為風雨,見怪物,皆曰神。’也就是說古代的山神並不是某一種職位也不是指定的某個人,他有可能是任何東西,包括這座山上的精氣。醇厚了數量多了,也許就有神了。”


    這話不難理解,葉默點點頭表示明白。


    “盤古開天後,洪荒之後那陣子世界據說挺亂的。是神仙最多的時候,禽類草木和走獸,隻要有點兒靈性就能站起來,然後不停的繁衍進化。那個時候,山神簡直就是京城裏的高官,一磚頭砸死十個,就有兩三個山神。很多名山,昆侖啊長白啊五嶽啊那些山神都不知道換了多少個了——但是山神現在挺稀有的,一座山幾百年都不一定有個山神出現,就像峨眉的山神,兩百年前散了後就一直沒再有新的。”


    “為什麽?”


    “主要是修煉不起來,沒條件沒環境。”


    葉默了悟,沉思半晌問:“所以你的重點是?”


    端肅輕輕的露出一個笑容,有點兒養眼,他說:“這個塗蘇挺有本事的。”


    “等等。”葉默抬起一根手指頭,點了點空氣,就像在指著什麽:“你是說這裏以前是座山穀?可是現在已經變成郊區了,山神沒了山沒關係的麽?”


    端肅捏著自己尖尖的下巴,眼神放在葉默身上,卻又不像在看著葉默,他抿著唇停頓了許久,然後掏出手機,撥了個號碼。


    那邊接通後,端肅開口說:“陳凱,你身體還脫節麽?”


    “……那就好,你跑一趟,幫我查個人。”


    “恩,我在外麵……沒關係你直接下去就行,別報我名字,報魯樂樂的。”端肅輕笑:“習慣了賣他。”


    “好,他叫塗蘇,五百多歲,你自己查,我就不瞎報情報誤導你了。”


    “辛苦了。”


    手指在屏幕一劃,端肅把手機放回口袋,這回是看著葉默了,他說:“等消息。”


    相比端肅一句話使喚下手的輕鬆愜意,被使喚的人就沒他這麽瀟灑了。


    陳凱歎了口氣,手有些抖,他拿了半天才對準口袋把手機放回去。魯樂樂在他旁邊抱著ipad啃包子,見他掛了電話,一邊把豆漿杯子往他嘴邊遞,一邊問:“大王又下新指示了?”


    “恩。”陳凱微不可見的點點頭,張嘴咬住杯子上的吸管。


    魯樂樂單手高舉著,另一隻手抓著包子,翹著小拇指在平板上滑動著,聞聲惡狠狠的咬了口包子皮,十分不滿道:“媽蛋,又使喚你,不知道你現在生理期不方便運動麽?”


    “咳。”陳凱嗆著了,別過腦袋:“喝完了。”


    魯樂樂往杯子裏看了一眼,又遞了回去:“還兩口,喝幹淨。”


    陳凱撇撇嘴,倒也沒說什麽,乖乖的喝了個底朝天。


    魯樂樂把杯子放在一邊,問:“你好些麽,能動麽?他要你幹嘛去?”


    “好多了,能動,端肅讓我替他查個人,可能是想上手。”陳凱一樣一樣回答。


    “我陪你去。”魯樂樂說完又推翻:“不,你在診所帶著,我幫你去。”


    “不用了,又不打架。端肅他一點都不清楚的東西才會讓我去查,而且一定不會太容易查到。你心思簡單,查不了那麽深的東西。”陳凱直接拒絕。


    “嘖,那我陪你去。”


    “你能去底下麽?”


    魯樂樂頓時沒了聲兒:“你還要跑底下去啊……你回得來麽?”


    “放心。”陳凱給了他一個安撫的微笑。


    魯樂樂非常不高興,戳平板的力道都加重了許多,一聲聲都像戳在端肅臉上,直到他發現一個很好玩的微博,瞬間變成哈哈黨:“臥槽這逗比哈哈哈哈太尼瑪傻了哈哈哈哈……凱子你快看……”


    他叼著包子,雙手把平板舉在陳凱麵前。陳凱仔細看了一遍,其實他沒找到笑點在哪,但還是給魯樂樂麵兒,咧開嘴笑了兩聲。


    見陳凱笑了,魯樂樂笑的更開心了,嘴裏包子都叼不穩,掉在身上,他還是樂的一顛一顛的。


    陳凱嘴角彎著的弧度不自覺越來越翹,甚至突破了他*的僵硬,十分自然的展露一個幹淨的笑顏。


    他跟著眼前的人一起笑,聲音沉著而輕快。


    魯樂樂低著腦袋接著翻微博,發現了這個po主更多的東西,笑的更歡了,肩膀一上一下,笑聲漸漸變大,其中掩蓋了一聲什麽東西落地的動靜。


    他笑著笑著發現哪裏不對勁,直到耳邊傳來陳凱無奈的聲音,他才猛然抬起頭一看,然後就傻了。


    陳凱的腦袋被他自己笑掉了……滾落在沙發邊上,陳凱深邃漂亮的眸子瞪得大大的,裏麵裝滿了哭笑不得的情緒。


    “樂樂,幫我撿一下頭。”他說。


    魯樂樂:“……”


    魯樂樂反應過來幹的第一件事兒就是扔了平板,衝過去把陳凱的頭撿起來,安回身子上,一邊碎碎念一邊皺著眉:“臥槽你不能笑別跟著我笑啊,而且還是你生理期的時候——這個角度對麽,肌肉能黏合麽——你看你,粘起來多麻煩,你倒是不疼哦,人都要被你嚇死了……”


    陳凱保持著微笑,沒有說話。


    安好了腦袋,魯樂樂陪著陳凱慢慢走上樓。


    “你這次生理期怎麽維持這麽久還沒走啊,上回不是隻來了一個月嗎,是不是你的身體哪裏有問題了?還是你的暫住地有問題了?該死的,我就說嘛,不能讓大王那樣拿土,你維持土的質量也不容易啊,他一次拿一盆,一年拿好幾次,媽蛋……你看你的身體最近多虛弱……”


    “恩……沒事……嗬嗬……我知道……”


    陳凱柔聲回應著魯樂樂的絮絮叨叨。


    魯樂樂嘴上力道漸漸減小,眉頭依舊緊皺。


    兩個人消失在牆壁後,同時消失的還有從未間斷的對話。


    和陳凱身下的輪椅。


    這消息一等就是幾天,到了周日葉默還沒收到端肅的消息,於是他很順利的被他爸從家裏劫出門買年貨。


    葉坤棟同誌至今仍在武警大隊做事,為國家人民服務了半輩子,做事雷厲風行,效率頗高,說幹就幹,葉默強大的心靈上有一道深刻的傷痕就是他親爹給他劃的。他還記得小時候考試沒考好,他爸暴怒,結果半夜把他從被窩裏拎起來扔上摩托車,在漆黑無垠的小道上狂飆,任風溫柔的扇他巴掌時的感覺。


    所以接到葉坤棟的電話,一聽到電話那頭笑吟吟說著你不起來我就在你媽的相親手冊上動手腳時,葉默立馬清醒了,用十分鍾換衣服刷牙,二十分鍾做早餐榨豆漿,然後迅速奔向停車場他心愛的小福特。


    “來了別催……爸我住的是郊區!怎麽可能在二十分鍾內趕過去!”葉默倒著車,用藍牙耳機跟他爸交流感情:“行我盡量……吃了……哎喲我的天,太感謝我媽早上沒弄早飯了,你倆趕緊去吃早飯吧到了我給你打電話……恩好,你沒開車吧?我裝東西就好……擦,福特怎麽了!你尼桑是有多貴!”


    掛了他爸電話,他哥的電話就上門了,還正好沒挨著,跟擦肩而過似的。


    “嘿親弟。”


    葉默咂舌:“嘿親哥。”


    “哪兒呢?”


    “剛出門呢,去陪爸買年貨,你在哪兒呢?”


    葉聞似乎有點兒惋惜,說:“哦對你今兒不上班,我在你們醫院呢,還想看看你來著。”


    “你去那兒幹嘛?”葉默詫異。


    “昨兒陪個太子喝酒,喝完了撒酒瘋吵著要飆車,你這兒偏嘛沒什麽人,就跑你這邊飆,結果太子一個不注意撞到了欄杆,趕緊送你們醫院來了。還好那車改裝過,人沒事兒車報銷。”葉聞解釋道。


    葉默趕緊問:“那你呢,傷到沒?”


    “把太子從車裏拽出來的時候擦破了皮,沒事兒小傷,你別跟爸去說。”


    “……行,你在醫院等著,我現在過去。”


    “不用了,你買年貨去吧,多大點毛病你來幹嘛。”


    葉默態度堅定:“看看,你等著,馬上到。”說完就掐了電話。


    他不由得慶幸,幸好他特地在醫院附近買的房子,開個幾分鍾的車就到了,不然他爸那頭得遲到不少時間。


    進了醫院,一路有幾個人客氣的跟他點頭打招呼,葉默一一微笑待之。葉聞待著的病房在他們醫院算是總統套,平時空著很少有人住進去,但一旦有人住進去了,就必然是不得了的人物,身價高貴妥妥的。


    看來這個太子是真太子,葉默想。


    不過葉默沒能有幸見一麵這個太子長啥模樣,因為他到的時候他哥正好在門口接電話呢。


    他哥是他們家最帥的一位,身姿如竹般挺拔,筆直的貼著牆,因為鍛煉都在健身房,出門都用車子扛,所以葉聞的皮膚比他弟還要白,象牙似的。眉目俊秀卻不風流,受葉坤棟的影響,舉手投足總有不經意的篤定和沉靜,讓人很容易就產生信任。


    看見他過來,葉聞言簡意賅的交代了幾句中心,便掛了電話摸摸葉默腦袋:“來了。”


    “傷哪兒了?”葉默直奔主題。


    葉聞可憐兮兮地抬起一隻被紗布纏著的胳膊,眨了眨眼睛:“記得別跟爸說,過兩天就好了……”


    “臥槽,皮外傷包這麽嚴實,你皮真厚嘿!”葉默掀開往裏看了眼,然後瞪他。


    葉聞嘿嘿的笑了幾聲,沒頂嘴。


    “會留疤麽?醫生怎麽說?”


    “好好注意一下疤應該不會太明顯,醫生能怎麽說,就讓我天天換藥,也沒什麽重要的。”


    不會太明顯也就是會留疤,葉默點點頭:“我待會把不許吃的東西發你手機上,再給你買罐維e。換藥去醫院換,別自己換,過幾天等傷口結痂就好了,還好是冬天,衣服一擋爸媽看不見。”


    葉聞也跟著點點頭。


    囑咐完正事兒,看他哥確實挺精神的,不像有事的樣子,於是葉默開始問點兒不正經的:“裏頭誰啊?京城哪位?”


    葉聞挑眉,倒沒隱瞞,說了個字:“顧。”


    “臥槽……”葉默這回是真臥槽了,這個字的力度太大,雖然京城姓顧的很多,但是從葉聞單字蹦躂的意思來看,他說的應該是京城最大的那位顧。


    “這爺……住這兒不憋屈啊?”剛感歎完他麵前這病房的高端性,一聽到裏頭人的身份,葉默轉臉就嫌棄這病房的階位太低了。


    “傷不嚴重,休息好就可以走,他說不用特意換醫院。”


    “哦……”葉默頓了頓,有點兒好奇的把他哥拉到一邊,問:“哥你怎麽認識顧的?”


    葉聞不動聲色的環視了周遭一遍,然後壓低了聲音,說:“喝酒玩起來的,你不接觸這些說起來有點兒複雜,回頭有空我再跟你細聊。”


    “行。”葉默點頭:“你是要守在這兒麽?”


    “當然啦,我陪他出來的,當然得陪他回去。”


    “那你注意點兒,有事兒打我電話,出院了跟我說聲,我先陪爸去買年貨了。”


    葉聞抬手擺了擺:“快去吧,別讓爸等急了。”


    葉默轉身向樓梯口走去,末了頓足回頭囑咐:“記得換藥。”


    葉聞失笑:“知道。”


    冬天的城市有些恬靜,街道的喧嘩仿佛都被呼嘯而過的朔風凍結,冷的人直縮脖子。


    葉默帶了條黑色的圍巾,他怕冷,身上每寸都遮的嚴嚴實實。走出醫院停車場,還因為口罩和帽子妨礙了視線,又舍不得摘,他頭扭了半天才成功把車倒出來。


    隨意打量了一下今早的晨色,霧霾尤在,天空滿是清雅的灰白。他抬起右手,隔著手套按壓了一下跳個不停的右眼皮。


    跳什麽呢,煩。


    耽擱了一小會兒時間,卻由於意料外通暢的路況,到達目的地的時候也沒讓二老等多久。


    葉默他媽也是個淑女搭不上邊的,沒事兒愛操心,嘴皮子屬於國家一級防備對象,牌桌上能套出人家兒子的前任女友罩杯尺度,不過熱心腸是妥妥的。


    等人的功夫,鞠秋女士已經和賣茶葉蛋的大款聊到了他女兒的上一次來大姨媽是什麽時候,被葉默打斷還甚是不滿,直說他要晚點來,估計就能把人家約出來相親了。


    “給誰相?”


    “廢話當然是給你啊。”


    “媽要不要買幾個鴨蛋?家裏的鴨蛋好像壞了……”


    “別轉移話題!你也不小了可以談戀愛了兒子!”


    “鬆花蛋就算了吧,好像不太衛生,以後咱們家自己弄點兒好了,對了姑婆家肯定閹了臘肉吧,到時候讓她帶點兒來……”


    “算了你談不談暫時無所謂,我還是把資源都留給你哥吧,那個蠢蛋才真叫讓人操心。”


    “恩我也這麽覺得,媽我跟你說,我哥喜歡這樣的……”


    “什麽!他竟然喜歡這樣的!他從來沒跟我說過,怪不得相親總失敗,你再多說點兒……”


    葉坤棟:為什麽賣哥?


    因為我們是一家人,相親相愛的一家人。


    &


    第二天上班,葉默沒等多久,端肅就進了他辦公室,和前兩次來一樣,嘴裏嚼著泡泡糖。


    “您腮幫子不累嗎?”葉默喝著小嵐熱來的牛奶,問他。


    端肅若無其事的笑了笑,說:“你不懂的。”


    葉默等了一會兒,見他沒接著解釋的跡象,就繼續問:“搞定了?”


    “恩。”端肅比了個三:“不過我要先見見他,到時候再跟你解釋吧——對了劉珩還好吧?”


    葉默在手邊的文件裏翻找著,抽出一張紙挪在端肅眼底下。


    端肅垂眸一瞥,眉頭輕微挑了挑:“半年?”


    “恩。”葉默摘下眼鏡揉了揉眉心:“前天我們幾個醫生討論了一下他的病情,當時我走得快了點兒,分析完就走了,沒聽到結果,這是今早給我的答案——他最多撐過今年夏天。”


    端肅有一陣沒說話,神色難得的沉冷了下來,沒有一絲往日的囂痞。


    他這表情反倒驚著葉默了,後者伸手在他麵前揮了揮:“嘿,你這是在難過麽?”


    端肅卻沒和他插科打諢,淡淡的搖頭,說:“我隻是可惜。”


    “是挺可惜的。”


    “我們去看看他。”端肅朝著門口扭了扭頭。


    葉默三兩口喝掉杯子裏的牛奶,抽出紙巾擦拭著嘴角的一圈奶白色。


    劉珩的病房移在住院部,那裏睡得比較熟悉,環境條件也比之前的地方好。


    葉默進屋的時候,劉珩正安靜的坐在床上,膝蓋隔著被子放了本專業書。晨光穿透玻璃窗,垂灑在雪白的床單上,抖散成一片淒淒的溫柔,將孱弱的年輕男子生生美好成一位少年,他認真的臉龐幹淨又好看。


    葉默站在病房門口駐足停留著,直到端肅從後麵戳了戳他的脊梁骨,並且發出低聲的感歎:“這孩子看起來真純潔,不經人事。”


    “是啊。”葉默也跟著感慨,隻是一聽到純潔這兩字,就脫口而出:“跟蒸餾水似的純潔。”


    “……”


    “一句話毀氣氛,真不愧是學醫的。”端肅說。


    “別這麽說。”葉默摸了摸被戳的脊梁骨,冷不丁又加了一句:“我哪有您毀的利索。”


    端肅抬起手,想拍拍葉默的肩膀,結果後者直接走了進去沒給他機會,他倒也也沒浪費抬起來的手,對著葉默後腦勺的空氣就揮了一巴掌。


    劉珩看見葉默,眼神一下帶了亮色,語氣也輕快了起來:“葉醫生,您來了。”


    “吃了早飯嗎?身體好些嗎?有哪裏不舒服?”


    劉珩很快回答:“不,沒有,都挺好的,昨晚難得的沒有做噩夢,睡得也很好,一直睡了將近七個小時。早飯小嵐剛剛送過來了,謝謝。”


    他說的謝謝是指感謝這頓葉默親手做的早飯。他也知道葉默把他挪到住院部後,攬下了心外科大部分的晚班,就專門候著他——他對葉默的舉動一直都抱有莫大的感激。


    端肅跟在他後麵進門,靜靜的站在床尾,在劉珩的目光移過去後露出一個清淡的微笑,雖然淺卻很真。


    “這個是我朋友,姓端,不介意他在這兒待會兒吧?”葉默略略介紹了一下。


    劉珩當然是搖頭,醫生偶爾有朋友來醫院有事也很正常,他客氣道:“端先生好,請坐。”


    “你好,謝謝。”


    葉默給他量了血壓,再做了點兒尋常的檢測,確定病情沒有太嚴重後看了一眼端肅,後者給了他一個模糊的眼神,他猜是看夠了,於是對劉珩又交代了幾句,起身向外走。


    床上因為翻身抬胳膊太多次有點兒累的劉珩,卻突然叫住了他。


    “恩?”葉默回頭。


    劉珩看了眼端肅,問葉默:“葉醫生我能單獨和您說句話麽?”


    端肅了然,不等葉默的眼神波及他身上,先撤了出去。


    葉默又坐回劉珩身邊,後者嘴角淡出些微笑意,他輕聲說:“葉醫生,謝謝您這麽多天盡心盡力的照顧,真的很感謝,我可能沒有辦法報答您……很抱歉——我知道很快了,我應該活不過今年年底,您別皺眉,我不難過。我隻是覺得有點失落,我還沒有替我父母養老,還沒有結婚生子,還沒有過而立之年,很可惜而已。”


    “葉醫生,雖然麻煩了您很多次……但是這次真的,隻有您可以幫我了……”


    “……你說。”


    “我不知道哪天會死,但是我死的那天,請告訴我父母,我是自殺。”


    “……為、為什麽?”


    劉珩忽然綻出一個燦爛的笑容,蒼白的雙唇脆弱又動人,像一朵白玫瑰盛開在酒窩裏。


    然後他說了一句話。


    當時的葉默不太懂劉珩這句話的意思,他隻是覺得對方的神色太過於凜然,他搖不動那個頭,隻能沉默著離開,不作任何承諾。


    外頭端肅正縮在角落裏打電話,葉默猶豫了一下沒有湊上去,但是端肅這通電話打了好幾分鍾還沒結束,他皺著眉上去拍了拍對方的肩膀,示意可以邊走邊繼續。


    端肅卻一動不動,甚至伸出手反拉住葉默的胳膊。


    葉默這才注意到,端肅雖然舉了個手機放在耳邊,但是眼神卻聚焦在身前的某個點上,說出來的話語就像是對著那個點上的人說的,而不是手機另一頭。


    他稍微想了下就猜到了,端肅估計是在對非人類說話,拿著手機做掩飾而已。


    果然,端肅瞥了他一眼才想起他眼神不好,指了指身前的空氣,介紹道:“塗蘇。”


    “……”葉默有點傻:“我不是能看見他麽?”


    “人不會藏起來啊!”


    “……哦。”


    端肅沒再理他,繼續和塗蘇溝通:“我說我查到了就是查到了,你管我怎麽查到的。”


    “……嘿死性不改,你打的過我麽?”


    “……我查到的可海了去了,五百年前的事兒簡直門兒清,還有你那小姘頭。”


    “……你真是讓我刮目相看啊,我更想要你了。”


    “……行啊,你說吧,幾點?”


    “……上回那個時間?你怎麽這麽愛熬夜,對腎不好——我沒關心你,我是說對老子的腎不好。”


    “滾蛋。”端肅斜了那兒一眼,然後把手機塞回兜裏,轉過身搭著葉默的肩膀,另一隻手隨意的抬起來揮了揮:“別了您內。”


    “說完了?”葉默甩開他的手。


    “完了。”


    “說了啥?”


    端肅眯起雙眼,湊近了葉默,說:“說了好多呢,一下兩下總結不了。”


    “晚上讓他當麵給你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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