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何雉帶著我,在村裏頭砍倒一棵槐樹,和一棵苦楝樹之後,時間已經到了申時了,按照懷表上的時刻,差不多就是下午三點鍾。


    我們馬不停蹄地拖著兩棵樹幹回到何家院子裏,何雉安排我給樹幹剃掉枝葉,她則是從最粗的楊樹開始,用鍘鬼刀切割出來木板。


    在這過程中,我忍不住偷偷看了何雉好幾次。


    瘦弱嬌小的她,卻在全神貫注地切割著木板,和她的稚嫩完全不沾邊。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何雉的速度越來越快。


    一口粗糙的棺材,正在逐漸成型。


    簡單的木板,砸入用木頭削成的長釘來固定。


    以楊木作為棺材的底板。


    左右兩側則分別是槐木,柳木,前後的棺材頭,則是全部用桑樹。


    至於最頂端的棺材蓋子,便是苦楝樹!


    棺材的木板,每一麵都帶著樹皮,看起來粗糙簡陋。


    可當這口五鬼木的棺材徹底成型的時候,我便感受到一股子幽冷氣息,靠近它,就如同靠近冰窖一般……


    此時已是殘陽如血,暮色將至。


    何雉的臉色微微發白,手上更是許多密密麻麻的小傷口,好幾處木板的位置都染了血。


    我隱隱有種心疼的感覺。


    臨最後,何雉用一根粗麻繩將棺材纏起來,就要將其扛起,我趕忙從她手中將麻繩攥了過來,直接把棺材背在了自己的背上。


    二話不說,我徑直朝著柳林子那頭匆匆走去!


    何雉低著頭,緊跟著我。


    她的腳步都略有虛浮,神情中透著警惕和驚怕。


    約莫一刻鍾之後,我們回到了柳林子裏頭,匆匆前往何鬼婆藏身的草屋。


    我此時心裏也緊張的不行。


    因為我怕天完全黑了,還沒將棺材弄回去,那一具旱魃會出大問題。


    又過了一盞茶的時間,總算看到了草屋。


    此時我更是一驚。


    何鬼婆並沒有在木架子床上躺著了,而是站在草屋外頭。


    那具旱魃的屍體,佇立在一堆篝火旁。


    火光混合著柳葉縫隙之間透進來的夕陽光線,照射在它的身上,令它顯得森然可怖。


    毫無血色的死人臉,幽暗的光線,顯得更加濕漉漉的皮膚,甚至於那身官服,都似是要滴出水來……


    他雙肩的位置,卻多了密密麻麻的一排鬼畫符。


    這應該是何鬼婆做的手段。


    此外,我發現何鬼婆另外那條腿,沒有那麽臃腫了。


    走到近前我才看出來,他腿上麵纏著個似是用人皮做的紙紮,在膝蓋的位置,是紙紮的臉,空洞的兩個眼眶以及凸起的嘴巴,瘮人至極。


    篝火另一側,紙人許正在用木棍捯飭火堆。


    我快步到了近前,將身上的棺材放下。


    何鬼婆眼皮微抬,目光落在了棺材上,之後才看了我和何雉一眼。


    他眼中流露出滿意之色,忽然說道:“稚兒,去放血,指尖血,一碗。”


    這話讓我心頭一驚。


    指頭尖上的血,還是一碗?


    何雉卻像是早就知道似的,她微咬著唇,輕輕點了點頭,快步地走進了草屋……


    草屋門被輕輕關上,我無法再看到屋內的何雉,心頭有一股抑製不住的擔憂。


    放那麽多血……怕是人都會虛弱好長一段時間。


    何鬼婆這到底是什麽手段,用五鬼樹做棺材,要準備那麽凶的一頭屍體,還要何雉的指尖血?


    正當我想得出神,篝火旁的紙人許衝我頷首示意:“陰陽,折騰一整天了,還受了傷,坐下吃點東西,歇口氣。”


    他指了指篝火邊上,那裏放了個竹簸箕,裏頭放著一些麵餅子和肉幹,還有幾個水囊。


    一直緊繃著,我都沒什麽感覺,現在稍微鬆緩下來幾分,當真是又累又渴。


    隻是我卻沒多大心思,何雉和我同樣折騰了一天,現在還在放血……


    擔憂地看了一會兒草屋門,我再看向何鬼婆,不自然地說道:“老爺子,這血,用我的行不行?”


    紙人許愣了一下,眉頭皺起,何鬼婆倒是定定的看著我,他忽然笑了起來,噅兒噅兒的咳嗽夾雜著笑聲,那破風箱似的嗓子,險些將肺給咳了出來。


    我趕緊上前,想幫何鬼婆拍拍後背。


    他卻抬起手,剛好就擋住了我的動作。


    何鬼婆滿意的從上至下掃過我一眼,才說道:“陰陽,爺爺要用的是鬼婆子的獨門術法,此術為五鬼請魂,需要以五鬼木棺材,放至凶之屍,再用鬼婆子的心血畫符,其它人的血是不行的,陽氣太重。”


    “十指連心,指尖血又叫做心頭血,如今我身體不太行了,不然的話,最好還是用我自己的血,不過稚兒命數特殊,她的血效果也不會弱。”


    “這……”我一時間便沒話說了。


    何鬼婆已經解釋清楚,我也幫不了別的忙。


    不過這時候,何鬼婆又忽然說了句:“再者說,能用陰陽你的血,我也不會用的,你還能幫上大忙。”


    “你能找到這屍體,風水術肯定不弱,不知道和苗光陽比起來怎麽樣?”何鬼婆目光灼灼地看著我。


    我低頭思忖半晌,才回答道:“師尊教我的風水,應該比苗先生所學的更玄妙,或許我入門就比苗先生高了很多台階,現在我也不曉得相比如何,隻是經驗方麵,我肯定比不過苗先生。”


    何鬼婆還是直直看著我,他語氣更鄭重,繼續道:“那讓你用風水來對付更夫呢?”


    “我和紙人許可以正麵鬥它,不過更夫也有很凶的手段,他那人點燭一出,恐怕全村人都要撞祟,相當棘手,如果你能用風水術,在無形之中傷了他,這樣一來,我們就會多好幾分把握!”


    我不禁心頭微顫!


    風水術的確可以對付人,可對付人是大忌諱,也有天譴報應。


    當然,如今這局麵,真要是能對付更夫的話,我肯定不會留手……


    可問題就是在於,我對付不了。


    如今我宅經尚未完全參透,很多風水術雖然知道,卻無法使用,我現在能用的,就是改人宅院,改人祖墳,在命數上傷人。


    這更是每個風水先生都曉得的道理。


    真的要憑空用風水傷人,不曉得師尊蔣一泓怎麽樣,至少我暫時還做不到……


    思緒之間,我也沒有瞞著何鬼婆,實話實說了出來。


    何鬼婆眉頭更是緊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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