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棺蓋被掀開,晦暗的光線下,入目的便是一具女屍!


    我身體一顫,眼眶登時便是一陣濕潤。


    女屍一身泛黃的白布衣,暗黑透青的長發被壓在身下,泛青的皮膚,還有不少絨毛的紋路貼在麵皮上。


    精巧的鵝蛋臉,緊閉著的雙眼,卻沒有了之前的那股恬靜。


    她身上的衣服,竟也畫著不少符文。


    這些符文繁雜特殊,我倒是認不出來。


    不過我輕而易舉就能想到,這必定也是吳顯長鎮住我娘的手段!


    我還發現,我娘唇間有一抹驚人的黑。


    那並不是血,卻還是透著幾分粘膩感!


    “這……是屍毒,青屍的毒……”何雉的語氣透著驚怕,喃喃道:“她,難道就是用青屍毒反噬的吳顯長嗎?”


    這當口,紙人許也進了屋內。


    我此時的注意力都在我娘的身上,顧不得其它,直接上前就要將我娘的屍體給抱出來。


    我娘明顯被吳顯長鎮壓的不輕,我清楚的記得,上一次我尋到她的時候,雖說她和老更夫“合作”,放了不少青屍血,以至於胸口起伏變少了一些。


    可現在,她胸腹之間那口氣明顯更微弱了!


    我的肩頭忽然被紙人許一把按住,他低聲說道:“陰陽,這的確是青屍毒,不可小覷。”


    “吳顯長這段時間遍尋辦法,恐怕都沒有治好,他應該是想著拿下你之後,再製服你娘,就能解毒。”


    “若是中毒,會格外棘手。”


    “她是我娘!”我聲音顫抖地說道。


    接著我又用力要掙脫開紙人許。


    明顯,紙人許力道大了不少,他將我拉開之後,一抖雙臂,又是兩道紙紮人從背簍裏頭竄出來。


    兩個紙紮探入棺材內,直接就將我娘的屍體裹住,將其拉了出來。


    她屍身落地,佇立在地麵,不過雙目卻緊閉,沒有絲毫醒來的征兆。


    何雉也過來擋住了我,她咬著下唇,用力搖頭。


    “陰陽,你娘她現在沒有醒來,必定是自我保護的屍毒,的確不能貿然觸碰。咱們先回一個安全的地方,得將她身上的符衣去掉,再看看怎麽安頓。”何雉謹慎地說道。


    我稍微清醒了一些,握緊了雙拳,強忍著沒有再靠近我娘。


    此時我耳邊才聽到斷斷續續的抽噎,分明是有一個男人在哭。


    紙人許動作也沒有停下,他將背簍挪到胸前放置,隨即,借著那兩個紙紮人,竟然將我娘背在了他背上。


    我麵色微變,低聲說了句:“許叔……這……”紙人許笑了笑,告訴我沒有問題,這屍毒他會很小心。


    語罷,他便率先往屋外走去。


    我也跟著一起走出了屋子。


    一眼我就看見了二叔,他此時已經清醒過來,正抱著那個托盤,哭得肝腸寸斷。


    我抿著嘴,握緊的拳頭,指甲在肉裏頭鑽著,掌心的刺痛麻木了心裏頭的悲憤。


    我沒有哭,而是低頭,撕下了一塊腰間的唐裝,走至二叔的跟前。


    我用那塊唐裝蓋在了托盤上,想要伸手將托盤接過來,可二叔攥得太緊,壓根不鬆手。


    “柳道長去追他們了,若是能追到,那兩人必死無疑,若是追不到,我們也會把他們找出來,讓他們付出代價!”


    “你教過我,男兒流血不流淚……”


    我堪堪語罷,二叔的抽噎才小了一些。


    “回去之後,我去請一個縫屍匠來,讓他好好給你老漢處理好,收拾體麵,不要舍不得花錢。”二叔更著喉嚨說道。


    我鄭重點頭,一字一句道:“多少錢,咱都拿得出來,還要讓爹入土為安。”


    二叔總算抬起頭來,他眼珠子裏都是血絲,看上去那眼淚都快成了血。


    不過好歹,他沒繼續哭了,嘶啞地說了句:“這盤子,我端著。”


    二叔堅持,我便不好再說其他。


    紙人許上前提醒我和二叔,我們要先上去外麵,不能繼續留在這裏。


    我猶豫了一下,本來想著等到柳天牛回來,可二叔和何雉的臉色都很糟糕。


    他們兩人剛才都被撞祟過,二叔也被吳顯長父子製住了好一陣子。


    我的體質能適合這陰宅裏的陰氣,他們卻不行。


    思緒至此,我趕忙點頭說了個好字,便去將地上的定羅盤,金算盤,以及別的物事迅速撿起來,貼身帶好。


    我又找到大黑木箱,將其背在背上,招呼了老雞一聲。


    老雞振翅一飛,便落到了木箱上頭,蹲了下來。


    此時吳顯長的那兩顆眼珠子已經不見了。


    老雞的喙子上還有血跡,大致是被它吞吃進肚子裏了。


    “你立了大功,羅陰婆的死,就是吳顯長的手筆之一,他必定得死,我同樣也會給羅陰婆一個交代。”我低聲開口。


    後麵傳來翅膀煽動的聲音,似是老雞的回應。


    接著,我便又招呼了何雉他們幾人,抬腿順著階梯往上走。


    約莫十餘分鍾之後,我們才回到了道場的堂屋。


    從中間那道門走出去,一眼就看到了屋內的狼藉瘡痍。


    牆壁,門窗,太師椅,都被砸爛了。


    大量的烏黑血跡,幾乎灑滿了整個屋子。


    地上還有幾具屍體……


    其中一具便是那赤足母子煞,她腹部的位置被完全破開。之前那陰胎,此刻蜷縮在其中,而它的身上則是紮著數把桃木劍,黑色的懋桃劍,以及青銅劍!


    我見過柳天牛還有柳化煙用了幾次斬桑咒,曉得這三種劍就是斬桑咒的法器。


    看這模樣,它應該已經魂飛魄散了。


    那母煞的額頭上被刺穿了一柄柳葉形狀的青銅劍,這也是我見過柳天牛使用的法器。


    那母煞身下,竟然壓著之前那鬼婆子……


    我看得格外心驚,有柳天牛的情況下,這鬼婆子還是死了?


    稍微多看了幾眼,我才看清他的死因,竟然是被那母煞反手紮穿了心口……


    此時,何雉才和我低聲解釋了一句,大致說的就是赤足母子煞要魂飛魄散的時候,強行帶著這鬼婆子一起死了,他們攔不住。


    我略有唏噓,那吳顯長身上又多了一條命,這又是一個取死之道。


    我還看見了另一個屍身。


    那屍身渾身漆黑,不過似是沒有皮膚一般,被釘死在了一麵牆上。


    恐怕這就是那瘟神活屍……


    不再多做耽誤,我低聲讓二叔和何雉去外麵院子裏,好能盡快恢複一些陽氣,也免得在這裏聞屍臭。


    我們剛進院子,紙人許就悶哼了一聲,他竟是直挺挺的朝著地上跪去,他背著的我娘屍身,也是直接落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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