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我們剛好將東西全部放回馬車上。


    聽到“大禍臨頭”那幾個字,黃七和何雉都略顯緊張,我神情也慎重起來。


    小廝又抄起手來,格外小心地左右看了一圈,又一隻手掌斜著遮著嘴,就像是擋住了口風,更小聲地說道:“那小娘子要自殺,苟懸非要去救,人是撈起來了,可撈上來了個死的。”


    “管保長氣得夠嗆,命人將苟懸打了一頓,苟懸愣是躺了兩天才醒過來,而且……”


    “那小娘子鬧鬼祟了,明明被苟懸撈上岸了,可又有人在江裏頭瞅見她,苟懸還半夜跪在河邊磕頭,你們說,這事兒是不是大禍臨頭?”


    我眉頭緊皺,按這人的話來說,苟懸是撈了人,惹了事端,可具體情況,這人講得又不太明白。


    黃七摸出來一塊錢,又拍了拍那小廝肩膀,喊他將事情好好說一遍,那管保長又是什麽人?


    小廝見了錢,臉上頓時樂開了花,他又詳細地說了一遍來龍去脈,我才明白緣由。


    他們這個地界,距離紅河鎮還有幾十裏,名為關村。


    關村有二百來戶人,因為地處盤江要道,又有碼頭,所以來往商船很多,上頭縣裏麵兒就安置了一個保長管事兒。


    那保長管豹卻是個脾氣乖戾,欺男霸女的主兒。


    前段時間,管豹又瞧上了個漁民的女兒,那小娘子才十四歲,他非要強娶過門當小老婆。


    漁民家裏頭有苦說不出,哪兒抵得過保長搶女兒?隻能夠含淚送女兒出嫁。


    小廝歎了口氣,繼續說道:“那小娘子性子烈啊,接親的隊伍走到水彎子的時候,她愣是直接跳了河,當時周圍漁民不少,可誰敢去救?”


    “救上來,把人姑娘送到虎口裏,萬一沒救起來,還要得罪了管保長,沒好果子吃,那苟懸也剛好在附近,愣是就下了水……他不一樣沒救上來……”


    小廝說到這裏的時候,我基本就能續上前半截他所說的那些事兒。


    我眉頭緊皺,黃七低聲罵了句:“強搶民女,還害出了人命,這保長沒人能管他?”


    小廝被嚇了一跳,趕緊做了個噓聲的動作,道:“小點兒聲兄弟,這事兒,誰敢管啊?管保長上頭是有人的,他管我們這關村,誰得罪了他,不丟山裏頭喂狼,也得去江裏頭沉水……”


    何雉的手按在了腰間的鍘鬼刀上,眼中都是氣憤和惱怒。


    “他好大的……”何雉的秀眉都快豎了起來。


    我趕忙抬手,按了按何雉的手背,低聲說道:“先見過苟懸,再說別的,苟懸的確攤上了麻煩。”


    沉凝片刻,我沉聲道:“未婚女屍,是河神要的女人,撈屍人禁忌,絕不撈未婚女屍,苟懸雖說是救人為先,但人已經死了。”


    “他破了忌諱,壞了祖師爺的規矩,得罪了河神,還招惹上人禍,先去看看他的情況。”


    黃七立即就讓那小廝給我們帶路,去找苟懸。


    何雉神色謹慎不少,不過她沒再多說別的。


    至於那小廝,則是匆匆給我們在前邊兒帶路了。


    天,快黑了。


    我們順著盤江往下遊走,離開碼頭遠了,岸邊的房子就多了。


    差不多走了得有一刻鍾,小廝領著我們停到了一個院子外頭。


    他還嘀咕了幾句,大致就是說,這院子是村裏頭籌給苟懸的,是覺著終於他們這兒也有撈屍人了,卻沒想到,苟懸惹火燒身。


    小廝又指了指院子裏頭緊閉著的堂屋門,小聲道:“我不敢帶你們進去了,你們敲敲門,看能不能把苟懸喊出來,我估摸著是懸,他都撞祟了……”


    “你走吧,如果有需要,黃七會去找你。”我開口,示意他可以離開。


    這小廝頓時如獲大赦,轉身就一溜煙兒的跑了。


    黃七牽著馬,眼神明顯有些畏懼。


    我取出定羅盤,平穩地放在掌心之中。


    這一次我沒帶上方盤,始終方盤鬆了,定羅盤圓盤單獨也可以使用,在它被修複好之前,我總歸是要習慣。


    圓盤的確很需要注意力集中,才能夠平穩。


    指針形成了轉針,不過幅度並不大,代表苟懸家裏頭的確有陰氣,不過倒沒那麽凶惡。


    即便如此,我也沒放鬆警惕。


    何雉走至院門前,聲音清脆地喊了一聲苟懸。


    但等了好一會兒,卻沒有人來開門。


    喊了兩次之後,何雉幹脆直接一把推開了院門。


    我示意黃七在外頭等我們。


    我和何雉兩人走進了院內,徑直到了堂屋門前,何雉又一把推開了屋門。


    幽幽的涼氣兒竄出,激得我打了個寒噤,何雉也是縮了縮肩頭。


    堂屋左右分別都有門,右邊兒第二個,亮著燈。


    我麵色微凝,低聲又喊了苟懸一句。


    結果從門後傳出來的,卻是一個略有稚嫩的女人笑聲。


    我前一刹是覺得自己聽岔了,苟懸家裏有哪門子女人?


    何雉卻從身上掏出來了一樣物事。


    那是鬼婆子的鈴鐺!


    何雉用力一搖晃,清脆的鈴鐺聲在屋內響徹。


    她疾步走進那屋內,我緊跟在她身後。


    一眼我就瞧見,床上坐著一個人。


    這人,赫然便是苟懸!


    但此時的苟懸,卻說不出的怪異。


    他身上竟是穿著一身女子的紅嫁衣,頭頂別了一根發簪,臉上還塗抹了胭脂,唇間更是點了口脂。


    他腳尖兒上套著的,竟然是一雙女子的繡花布鞋!


    苟懸盤腿坐在床頭,一手掐著蘭花指,一手持著一麵銅鏡,似是在照鏡子。


    我們一進屋,他就扭過頭來,目光陰柔冰冷地看向我和何雉!


    苟懸是個性格粗獷的漢子,哪兒會有這麽陰柔的目光,那眼神,活脫脫是個女子的!


    我臉色又是一變,這才剛天黑,苟懸當真是被撞祟了!而且,絕不隻是一天!


    何雉的臉色也變了變,她抬起手頭的鈴鐺,又是狠狠一搖!


    清脆的鈴聲,在耳邊叮鈴響徹。


    苟懸的眼中立時閃過一絲痛苦之色。


    他滿臉憎恨地尖著嗓子大叫了一聲!


    何雉悶哼了一聲,嗬斥道:“滾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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