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然曉得,何雉說的可不是苟懸。


    可苟懸卻猛地一個翻身,竟是撞向了床側的窗戶。


    嘩啦一聲,窗戶破了,他整個人直接滾了出去……


    應聲而落的,還有何雉手中的鈴鐺。


    鈴鐺就像是直接破損了一樣,落在地上之後,便無任何聲音。


    我本來要追上床邊,何雉的速度更快,她輕身一躍,便到了床榻之上,探身鑽出了窗戶。


    我估量了一下,我這身手還是跟不上何雉,隻得直接轉身,從堂屋跑出門外。


    一眼,我就瞧見了窗戶下頭的苟懸,他直挺挺地跪在了地上,雙目圓睜,瞪視著前方。


    何雉雙腿盤在苟懸肩頭,死死卡住了苟懸的脖子,雙手按住了苟懸的太陽穴。


    苟懸的嘴巴忽然溢出大口大口的白沫,整個人都在抽搐!


    何雉抿著唇,麵色緊繃。


    我這才注意到,她雙手食指上也捏著兩枚銅錢!


    其實這銅錢,何家鬼婆用,當初的苗光陽用,很多人都會用。


    隻是取決於每一派別,都有所不同。


    蔣盤天元相術的銅錢,其上有二十八宿圖案的。


    我深吸一口氣,神色也鎮定不少。


    苟懸的身體忽然一軟,朝著前方倒下。


    何雉整個身體往後一撤,便穩穩落在了地上。


    “她走了。”何雉低聲說道。


    我立即上前,去將苟懸攙扶起來。


    可這會兒,我才注意到,苟懸的腳上竟然光禿禿的。


    “鞋呢?”我下意識覺得有點兒不自然。


    而且,我還覺得有些不對勁的安靜。


    這種安靜,靜得過了頭。


    何雉的臉色也微變,道:“光腳了?”


    “她不是被趕跑的!”驟然間,何雉的語氣都變得驚疑起來。


    我猛地回過頭,目光落向院外路邊。


    安靜的不正常,就是因為院外還有黃七!


    苟懸跳窗出來,何雉動手,黃七膽子本就不大,怎麽也有點兒響動。


    就算是嚇到了,也有聲音……


    入目的,卻隻有那輛馬車,哪兒還有黃七的人影?!


    “黃七!”我低喝了一聲,卻沒有絲毫的回音……


    我抬腿快步走出院子,瞧見馬車後邊兒,當真沒了黃七的人影……


    頓時,我心就沉下來了不少。


    何雉疾步到了我身前,急促地說道:“剛才苟懸身上的陰氣重得嚇人,不曉得黃七被弄去了什麽地方……恐怕會有危險。”


    她有小聲問我,現在怎麽辦?我們得留下來一個人照看苟懸,另一個人還得找黃七去。


    我深吸了一口氣,定了定神。


    轉身,我便快步走到了苟懸跟前,我告訴何雉,得讓苟懸醒過來,弄清楚事情才能找,不然諾大一個關村,我們怎麽曉得她帶著黃七去什麽地方?!


    不過黃七身上應該還有我之前給他的幾張符,就算是這會兒被帶走了,也不會那麽容易被害。


    何雉麵色也稍微緩和了一些。


    她蹲下身體,要將苟懸扶起來。


    苟懸的身體又是一個激靈,顫巍巍地睜開了眼睛。


    苟懸的眼中盡是虛弱和疲憊。


    不過看見我的瞬間,他眼中迸發的就是愕然和驚喜。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聲音微弱卻透著激動。


    “李……李先生,你們怎麽來了?!”


    在何雉的攙扶下,苟懸勉強起了身。


    他眼中還是有幾分茫然,又問了一聲蔣先生呢?


    接著,他抓著我胳膊的手緊了緊,焦急道:“李先生……關村出了一檔子大事兒,得求你和蔣先生出手……”


    我示意苟懸先不要惶急,我曉得關村出事兒了,先站起來,慢慢說。


    我讓何雉先將苟懸扶進屋裏頭。


    我跟在後麵,並取出來鎮煞符和河魁斬屍符,分別貼在了門框上。


    何雉將苟懸扶到堂屋的椅子旁,讓他坐下休息。


    我跟進去之後,先和苟懸說了,隻有我們兩人來了,蔣先生因為其他事情沒來。


    接著我告訴苟懸,她救人,還有保長的事情我都曉得了。


    剛才他被那女子撞祟,我們救了他,黃七卻被那女子帶走。


    我問苟懸,那女子的屍體在什麽地方?住處在何處?


    我推斷,那女子大概率會去那兩個地方。


    除此外,我也不知道什麽更重要的位置。


    苟懸呆呆的僵住了一會兒,才抿著嘴唇,低下頭道:“那姑娘叫梨花,沐梨花。”


    “她很可憐,被人強搶,她跳河的時候,帶了剪刀,自己把心窩子紮穿了……”


    “我救上來的時候,人已經斷了氣兒……”我臉色頓時一變。


    何雉的臉色也是一白。


    在那小廝口中,我們可不知道這一茬!


    “破屍……怪不得撞祟這麽厲害……”何雉語氣極不自然。


    我抬手,示意何雉不要打斷苟懸的話。


    苟懸停頓了好一會兒,才繼續道:“她是在水彎子那邊跳的水,住哪兒的話……我記得不錯,應該是岔河口那邊兒,她家窮,那邊是村裏最窮的地兒。”


    說著,苟懸就扶著床沿要站起來,呼吸急促,說他帶我們過去,得救黃七。


    否則的話,去晚了恐怕就來不及了!


    話音至此,苟懸的語氣都焦急了不少。


    我心頭一凜,問苟懸還有啥事兒?難道那沐梨花要害人?


    苟懸麵露苦色,點了點頭,又從懷裏頭一摸,取出來,赫然是一把剪刀!


    “我犯了忌諱,頭兩天她屍體就從我家裏頭不見了,我白天能清醒,晚上的時候,一直迷迷糊糊的,不過大概聽村裏頭的人說了,我晚上在水彎子磕頭……”


    “今兒她給我換上了她出嫁的衣服,又帶上了這自盡的剪刀,恐怕是想要再了斷“自己”一次……”


    我頓時就知曉,這危險的緣由……


    死人的念頭,誰又說得清楚?!


    可要是讓黃七莫名其妙的在這裏頭填了命,這才叫一個冤枉!


    我頓時便沒有阻攔苟懸,還要去扶他。


    不過這會兒苟懸休息了一會兒,已然是能站穩了。


    我們走出院門,何雉先匆匆將馬車拉進院內,拴上了繩子。


    接著我們才跟著苟懸,朝著右側村路更深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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