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鬆連連點頭,道:“穩婆沒辦法,弄不出來啊,現在那孕婦也不讓人碰。”


    “趙曇,你過來和小李先生說個清楚!”緊接著,唐鬆對身後一個鎮民招了招手。


    那人走至我身前,他瘦瘦高高,臉色病態無血。


    唐鬆說這人叫趙曇,就是那家人的鄰居,今天那家人在辦喪事,所以他也沒去知會,隻是帶著其餘人來找我。


    我點頭,讓趙曇和我說一些他知道的事情。


    趙曇明顯心有餘悸,他小聲道:“一到夜裏,胡家嫂子就坐在院子裏,靠著牆唱曲兒,她家就在我隔壁,就別提聲音多瘮人了。”


    “我爬上牆頭去看了看,您猜怎麽著?”


    “胡家嫂子,竟然穿著死人的黑衣裳,她還啃蠟呢!”


    “她瞅了我一眼,我就發了三天高燒,差點兒就死了……”


    話音至此,趙曇的額頭上盡是細密的汗珠,眼睛也瞪得極大。


    “昨天夜裏,我就聽胡家嫂嫂,罵她婆婆,說她長舌婦,不是人,總歸就是把曆年的怨氣都發泄出去了,今兒早上起來,她婆婆就吊死在屋簷上了……”


    趙曇語罷,我感覺他眼珠子都快凸出來了。


    他眼睛裏頭血絲更多……神色也是惶恐不安。


    何雉拉了拉我的手,給了我一個警惕的眼神。


    其餘的鎮民神色也都是麵色不安慌張。


    唐鬆和我解釋,這些人都是胡家稍遠一些的鄰居。


    胡家一些響動都能聽到,他們最近家裏也出現怪事,倒黴。


    我先給了何雉鎮定的眼神,這才說道:“照你們剛才所說這種情況,活人帶死胎,院中必然生怨氣,那也是凶宅。靠著凶宅,自然會影響氣運。”


    “我去處理了胡家孕婦的事情,再看看風水是不是受到了影響。”唐鬆頓時麵露喜色,其餘人鬆了一大口氣,趙曇更是做了個請的動作。


    我和何雉跟著他們一行人到了鎮內。


    大致在鎮中央的時候,繞了幾次路,最後來到了一條僻靜的街道。


    這裏的街道整體狹窄,超過三米寬闊,並行兩三個人都會顯得緊湊。


    我注意了整體的風水布局,發現其走勢很好,更沒有小徑之中容易出現的門衝煞,或是屋簷煞,以及穿心煞一類。


    不過這也實屬正常了,師尊久居唐鎮,又怎麽可能讓唐鎮有風水方麵的問題?


    很快,我們就到了這街道靠後的半條街。


    入目能看見一間院子門口掛著白綾,白燈籠。


    院門狹窄,隻有一米多寬,其內傳出香燭紙錢焚燒嗆鼻味道。


    耳邊能聽見哽咽悲愴的哭聲。


    前麵帶路的趙曇停了下來,不敢往前,唐鬆和其餘人也麵露懼怕。


    我同何雉直接走過了院門,隻有唐鬆一個人敢跟著我們進院內。


    緊湊的院子中,放著一口黑漆漆的棺材,前頭擺了靈堂,有香燭紙錢。


    一個約莫二十多歲的年輕男人,正跪在棺材前頭,一邊燒紙一邊低聲啜泣。


    我四掃院內,進門是南麵,東西和北麵分別是住房和堂屋。


    西麵的屋子,給了我一種淡淡的壓抑感。


    下意識的,我手順著腰間摸去,結果兜裏麵空空蕩蕩。


    我這才反應過來,定羅盤被我放在桌上,現在無法用奇針八法判斷。


    何雉目光也看著西麵的屋子,她不知道什麽時候摸出來了一個鈴鐺,手稍微順著那邊探了探。


    叮鈴的輕響傳來,鈴鐺正在輕微地晃動著。


    “好重的陰氣。”何雉扭頭,眼神也透著警惕。


    我示意讓她稍安勿躁。


    此時,唐鬆走到了那年輕男人的身旁,低聲道:“胡光,我把小李先生請來了,你莫哭,今天就能了了禍事。”


    胡光這才止住了哭聲回過頭來,看著他臉的瞬間,我眼皮微跳。


    此人陰鷙宮極小,幾乎是幹癟凹陷下去。


    其驛馬骨的位置也是墜落一般,眼皮耷拉了下來,顯得極度沒有精神。


    陰鷙宮是子女宮,幹癟凹陷了,就代表絕子女緣!


    這並不是薄弱,而是一個絕字!


    那就代表他是不可能有兒女的,老婆絕不可能懷孕!


    驛馬骨的墜落,代表家運健康完全破敗,親人會亡故喪命!


    棺材裏是他妻子的婆婆,也就是他母親。


    死了這一個人是不夠的,他如今驛馬骨的模樣,分明是全家都喪命了,隻剩下他一人……


    我直勾勾盯著胡光的臉,他神色更為惶然,甚至雙腿都在微微打顫。


    就像是他要閃躲我的眼神,又躲不開一樣。


    我思緒完全鎮定了下來,眼神便複雜無比。


    “你老婆在那個房間對吧。”我指了指西麵的屋子。


    胡光倉皇點頭,他嘴唇嗡動了一下,卻砰的一聲跪到我的麵前。


    他再看我的眼神就格外哀求,顫聲道:“救救她,我就這一個老婆了。”


    “唐鎮長,帶他到院門口去。”我吐了口濁氣,下了令。


    唐鬆立即攙扶胡光,到了院門口。


    我朝著西麵的房間走去,到了門口之後,我才感覺到那股冷意愈發的強烈。


    似是有無數隻手在扒拉著我的皮肉,想要鑽進去一般……


    何雉跟著我,忽然間她手頭的鈴鐺,直接朝著地上墜落了下去。


    鈴鐺上頭的紅繩,竟然直接就斷掉了……


    “不對勁,大白天啊……隻有極為凶惡的屍鬼,夜裏才會崩斷鎮魂鈴……”何雉麵露不安之色。


    “凶宅,亡人之所,房間遮光,怨氣陰氣厚重,即便是白天,也會很凶。”


    我停頓了一下,又繼續道:“而且這孕婦……恐怕已經……”


    我並沒有說完那句話,直接一把推開了屋門。


    屋內逼仄陰暗,鼻翼間還能聞到一股淡淡的腐臭味道。


    右邊的床上,躺坐著一個女人。


    她肚子高高隆起,頭微微垂著,側邊的臉上,竟然都有淡淡的斑痕。


    何雉捂著鼻子,發出嘔的一聲。


    她更不安地盯著地麵,茫然道:“陰陽,這是什麽東西……”


    我眼皮也微跳,地麵上有不少斑駁的液體,還有腳印。


    我搖搖頭,說我也不知道,這種情況,我其實第一次看見……


    說著,我就進了屋,走到了床邊。


    何雉小心翼翼地喂了一聲,那孕婦卻一動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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