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興祖也詢問我,人手夠不夠。


    我點頭表示夠了,才又說道:”弄一輛馬車過來,讓向陸趕車,帶著我和朱劊兩人先過去。你們帶著人,隔遠一些跟上。”


    周興祖先變了臉色,不安道:“那些都是亡命徒,李先生大可不必以身犯險,我們直接派人過去圍堵不就好了嗎?”


    我當即便搖了搖頭,說他們帶一隊人馬過去,肯定打草驚蛇。


    我們隻去一輛馬車,沒人露麵,自然不會影響。


    周興祖麵露為難之色,朱劊皺眉道:“李先生怎麽說,你就怎麽做,你還能比李先生更懂該做什麽嗎?”


    周興祖麵露尷尬之色,他不再多言,而是吩咐那仆人去辦事。


    那仆人匆匆離開之後,沒過多久,就帶來了一輛馬車,停靠在院外。


    接著周興祖和向陸交代了,讓他走一條路線,要經過某個地方。


    他又和我說了,讓我們等半個時辰後再出去,他現在回去準備好一應事情。


    我自然曉得周興祖的用意。


    他回去準備好了之後,我們再經過,他就能夠根據時間和距離,帶人從後麵跟上。


    周興祖的思維,也不可謂不縝密!


    我表示沒問題,總歸我們也得等天色稍晚一些,這樣一來時間剛好。


    周興祖和那仆人離開了宅子。


    朱劊則是打開了那仆人帶給我們的飯屜子,裏頭裝滿了不少吃食。


    吃東西的時候,我叫上了向陸。


    他顯然很本分,很守規矩,夾了幾筷子,就不再多動。


    向陸和我們不熟悉,我也沒多招呼他,免得讓他拘束。


    看著懷表的時間,差不多八點半了,早已經過了周興祖要求的那個時間。


    之所以等到這會兒,也是因為現在天更黑,大部分人都會睡下。


    我起身,示意向陸去趕車。


    離開這院子,向陸慢悠悠的趕著馬車,順著城內走去。


    我不了解紅原縣,也不曉得周興祖和向陸說的地方是哪兒。


    總歸我們在城內繞了相當長一段時間,車窗外傳來了輕微的水流聲。


    我透過車窗往外看,見到了一條波光粼粼的河水,正朝著西方流淌著。


    “李先生,快到那個鬧鬼的宅子了……”向陸的聲音有些膽怯不安。


    “不用怕,到了宅子門口,你下車就往回跑。”我平靜開口。


    向陸的語氣都透著幾分驚喜,說了個好字。


    路上格外安靜,至少從車窗上看是這樣,沒有絲毫的人聲。


    這種情況,我們必然也沒引起任何風吹草動,那一行抬棺匠,完全不曉得,已經被我盯著,而且我還到了近處!


    朱劊則是側頭,多打量後方,低聲告訴我,大致周興祖他們的人,應該跟著我們有一裏地的距離,也就半盞茶能趕到。


    明顯,朱劊也是成竹在胸的模樣。


    馬車忽然停了下來,向陸小聲的說了句到了。


    再下一刻,馬車晃動了一下,聽到的就是急促的腳步聲,顯然是向陸跑了。


    我和朱劊兩人下了車,地麵不少龜裂,身後是一條河,河岸邊是塌陷的。


    當然,也就隻有這三四米的寬度塌陷,前後兩頭都是修葺的整整齊齊的磚石。


    另一側,是一個破破舊舊的院子,這裏顯然很長時間沒人住了,門口掛著的燈籠都已經破損,結滿了蛛絲。


    朱劊眼中警惕,他邁步朝著院門處走去。


    我背負著雙手,跟了幾步,到了門檻下麵停下。


    咚咚咚,朱劊敲響了門。


    右上方的位置,忽然傳來了一股令人火辣辣的注視感。


    我瞳孔緊縮了一下,扭頭朝著右上方的位置看去。


    那是一棵枝葉茂密的槐樹,正好生長在這個院子裏。


    這一眼,我除了看到烏漆嘛黑的樹葉,沒瞧見別的東西。


    可我曉得,院子裏頭的人,已經發現我們了!


    也就在這時,院門忽然吱呀一聲開了。


    隻不過,門後沒出現人……


    朱劊麵色警惕,他抬手按住了後背的砍頭刀,踏步往院內走去。


    我依舊背負著雙手,跟著朱劊往前。


    有朱劊的身手在,這裏頭的人,想要動我不可能,我沒必要動手。


    周興祖他們的人手也在附近,我和朱劊吸引了這些人的目光,他們就不會來得及發現那些人手。


    片刻我們就到了院內。


    冷寂的院子,開始是漆黑無比的。


    下一刻才亮起來了幽幽的燭光。


    簌簌的聲響中,從各個黑暗之處,悄無聲息的走出來了人……


    尤其是正麵的堂屋,陰暗的門背後,也走出來了人。


    此人生的矮小,卻格外的強壯,四四方方的國字臉,狠厲之中,又有幾分陰柔。


    黑布衣,白布鞋,腰間纏著一卷白帕子,頭頂帶著個翻了好幾次帽簷的紅白帽。


    朱劊噌的一把,抽出來了背上的砍頭刀,橫舉在胸前!


    我瞳孔又緊縮了幾下,然後麵色才變得平靜鎮定。


    “本以為,是遇到了另一夥抬棺匠,盜竊女屍,卻沒想到和王領事有緣,我們又碰上了。”我淡淡的說道。


    堂屋前頭站著的那人,赫然是王杠!


    我話音落下的瞬間,朱劊稍稍回了一下頭,他眼中詫異,不過瞬間,他就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並沒有多問我,反倒是更為警惕了起來。


    其餘陰影黑暗下走出來的人,都和王杠一樣的穿著,隻有一個人沒帽子。


    他們每個人手中都持著一根長長的竹竿,其上綁著紅白相間的繩子。


    王杠那張骨瘦嶙峋的王子麵,隻剩下陰厲和愕然。


    其餘那些抬棺匠,眼中最多的也是驚疑不定,剩下的才是心驚和怨恨。


    “冤家路窄,李陰陽,你竟然會在這裏,你是來找我們的?!”王杠甕聲開口,他微眯著眼睛,抬了抬手。


    那些八仙,紛紛朝著我們逼近,形成了一個包圍圈,儼然是要動手的準備!


    朱劊冷冰冰的說了句:“你長得就和門墩似的,腦袋也不太靈光,剛才李先生不是說了,本來是要找另一夥兒人,沒想到遇到你們了。”


    頓時,王杠的臉就成了豬肝一樣黑紅。


    他的手,猛地從堂屋門側的陰影處一拽,一根巨大的龍杠,直接被他抽出,狠狠朝著地上一墩!


    “狗雜碎,你罵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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