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之後,道士們帶著兩具屍體離開,就沒了消息……


    一直到今天,還是沒人來給他一個交代,他又聽說屍體回到了河裏頭,還有紅河的天元先生來了,他就趕緊出來。


    就算是冒著可能被道觀道士殺人滅口的風險,他也要將那盧毅的惡行公之於眾!


    話音至此,謝長軍抬手指著盧未言,身體更是顫抖不已。


    蔣盤的臉色已經徹底沉了下來。


    柳正道的眼中,更是殺機噴薄而出。


    遁空抿著嘴,眼中有不忍,也有憤怒。


    我眉頭緊皺,再看那男女屍。


    知道了事情的始末,我就更能看清楚他們臉上的冤屈……


    “盧未言!”


    柳正道的語氣,變得極為嚴厲。


    盧未言身體一個哆嗦,直挺挺的就跪倒在了地上。


    他神色驚慌到了極點,臉色更為煞白,渾身都在顫栗……


    “老……老三……”“他居然……”


    我微眯著眼睛,其實,我也一瞬間就想明白了,那盧毅,就是盧未言口中的老三。


    盧未言身為觀主,他不會事事親力親為。


    從此前的細節,我大致已經知曉,村中這事兒盧未言自己都未曾出麵,隻是觀內出了事,他才來請蔣盤,等我們回來之後,整個觀中人都已經傷亡殆盡。


    現如今,通過這些線索,不難推斷而出。


    那盧毅事情敗露之後,就要殺謝長軍,以及溺死了杜蘭滅口。


    隻是他沒想到杜蘭會成死倒,在河中鬧祟。


    他率領道士要誅滅了杜蘭,可他更沒料到,謝長軍沒死!


    甚至還將他的所作所為,告訴了別的道士。


    這恐怕才是他們為什麽沒有在河邊就誅滅了屍體的緣由。


    一定是另外知道了事情的道士,要讓盧未言來斷定這件事情。


    正因此,盧毅才會巧合地“撞祟”,傷了眾人,逼得盧未言不得不來請蔣盤……


    盧未言走後,盧毅趁機殺了所有人,要將這件事情封口……


    我心頭將這事兒始末推演了一遍。


    再看謝長軍,我若有所思。


    盧毅殺了那麽多人,卻沒殺他,一定是不知道謝長軍還活著。


    他不知曉到底有多少道士知道這件事情,才會滅口所有人……


    我將自己的推斷和蔣盤說了。


    蔣盤點了點頭,告訴我,他的推斷和我相差無幾。


    下一刻,蔣盤低頭看盧未言。


    “盧道長,此事,是人禍,還是朝宗道觀的禍患,那盧毅會逃往何處?你可知曉?”盧未言艱難地搖了搖頭,說道:“我不知道,老三……”


    話音戛然而止,盧未言閉了閉眼,又道:“盧毅向來在觀中最為艱苦,有任何事情,都走在最前頭,我實在是……”


    啪!


    盧未言悶哼一聲,重重地摔倒在地上,他臉上一道泛紅的傷口。


    柳正道手持拂塵,塵絲隨風淩冽飛舞。


    “證據確鑿,你不願相信,卻死了那麽多人,堂堂一個觀主,授觀中弟子無方,你當自裁謝罪!”


    柳正道語氣更嚴厲。


    盧未言麵露慘然之色,哆嗦了一聲:“前輩,我……”


    話沒說完,盧未言又悶哼一聲,嘴角溢出一口黑血。


    分明,這是他氣急攻心……


    盧未言顫巍巍地跪直了身體,扭身,衝著謝長軍叩頭數次。


    “謝廣和杜蘭夫妻遭無妄之災,是我管教道觀無方,盧毅已經殺我觀內二十多弟子逃走,可我會將其捉回,給謝家一個交代。”說完,盧未言又顫巍巍地站起身。


    他看了杜蘭和謝廣的屍體許久,扭頭,朝著山上的方向走去。


    等盧未言走遠之後,那謝長軍的腰身就完全傴僂了下來,他仿若又蒼老了十餘歲,呆呆地看著謝廣和杜蘭的屍身。


    這兩具屍體,還是挺直站著,沒有倒下的征兆。


    盧毅要死了之後,死倒才會倒下。


    蔣盤皺眉,遠眺了一眼盧未言,又看了看柳正道。


    “盧道長此時的狀態,若是和那盧毅遇到,必死無疑。”


    “嗯。”柳正道點了點頭。


    “那柳道長你……”蔣盤又開了口。


    “你們先行回去,不用管我。”語罷,柳正道卻朝著另一個方向走去,轉眼,就消失在村口的樹林裏。


    我若有所思,蔣盤微眯著眼睛,他顯然也看明白了。


    “遁空,咱們回去。”我手落在了遁空肩頭。


    “可父親……”遁空張張嘴,顯然想說話。


    我鄭重地看了他一眼,不再多言。


    此地人多眼雜,柳正道表現得隱晦,於那些村民來說看不明白,我和蔣盤卻懂,就不能挑明了。


    我拉著遁空,朝馬車的方向走去。


    蔣盤在和那些村民說話,我大致聽到,蔣盤所說的,就是讓他們稍安勿躁,這件事情,盧未言會給交代出來。


    之後,蔣盤才匆匆回到馬車前。


    上車之後,我就趕車,朝著紅河鎮的方向回返。


    一直出去了一段距離後,蔣盤又微皺眉頭,說道:“柳道長也有餘毒未消,我擔心他……”


    “那毒損傷陽壽,會造成身體虛弱的旱魃之毒已經克製了,不會影響到柳正道的戰力。莫說一個盧毅,就算他是口活青屍,應該都不是柳正道的對手。”


    我如實和蔣盤說道。


    蔣盤這才露出放心之色。


    他輕歎道:“那對夫妻當真是可憐,謝長軍一把年紀,老無所終。”


    我沉默。


    轉眼間,我們已經靠近了紅河鎮了。


    結果,剛到鎮口的時候,我就發現了一些不對勁的地方。


    這裏很安靜,此時是傍晚,按道理來說,應該有很多鎮民在外。


    現在卻空無一人。


    一匹高大的駿馬,在鎮口來回走動。


    馬車前頭的兩匹馬發出一聲嘶鳴,居然同時停下來了馬蹄。


    它們說什麽,都不再往前走了……


    蔣盤略詫異地看著那匹馬,疑惑道:“好一匹駿馬,卻不知曉是誰放在這裏。怪異。”


    我的目光也在那匹馬上。


    也就在這時,遁空忽而道:“父親,伯伯,你們看那邊。”


    遁空的手,正指著碼頭的方向。


    我和蔣盤同時扭頭看了過去。


    站在碼頭上的,是一個有幾分單薄的身影……


    淡青色的道袍,發髻高聳,腰間掛著一把拂塵,同時還纏著一圈桃木劍,白底布鞋一塵不染,顯得極為幹淨。


    “柳家的人?”我疑惑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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