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一刻鍾的時間,我們回到了蔣盤家宅。


    進門,我就瞧見了蘇芸在打掃院子,蔣沐女坐在堂屋的門檻下麵納鞋墊。


    蘇芸先是抬頭看了我們一眼,馬上又低下頭去。


    可下一瞬,她才猛地再次抬起頭來,眼中盡是驚慌。


    “先……先生……”蘇芸惶然的喊了一聲,便朝著我們跑來。


    蔣沐女也瞧見了蔣盤,她更是驚慌失措。


    母女兩人跑到我們身前,蘇芸去攙扶蔣盤,眼中立時溢滿了淚水。


    “這……是出了什麽事?我家先生他……”


    雖說蘇芸埋怨蔣盤。


    但蔣盤此時出事,她的擔憂更不是作假。


    蔣沐女也眼眶紅紅,無助不安地看向我。


    “隻是昏迷,沒有性命之憂,先送大哥回房休息。”


    我說完這番話,蘇芸和蔣沐女才鬆了口氣。


    母女兩人一左一右扶住我背上的蔣盤,隨著我一同將蔣盤送進了房間裏。


    赤獒嗚咽了一聲,無力地趴在了地上,何雉和我對視一眼,輕聲道:“我先給赤獒上藥,它傷的比較重。”我點了點頭。


    遁空又拍著赤獒的肩頭,低聲和它說話,赤獒才艱難地拖著身體進了堂屋。


    何雉已經從房間裏頭取出來了金瘡藥,開始給赤獒療傷。


    我身上也不少地方疼痛,受了許多輕傷。


    坐在堂屋裏頭,我盡可能的平複下來心神。


    天色,開始變得愈來愈暗。


    柳正道是要尾隨著盧未言,他一時半會兒是回不來的。


    那楊青山肯定不會遠離紅河鎮,而是聽了我們的話,等著柳正道回來之後,再出現。


    我此時憂心忡忡的還有一點,就是楊青山對柳天牛的態度,他性格如此頑固,恐怕會讓柳正道大怒。


    屆時,柳正道的身上還有傷勢……


    這事情就格外棘手了……


    我低頭思索,開始考慮我之前的想法中,有失妥當的地方。


    恐怕,不能完全將壓力給柳正道一人承擔。


    我們,還是要算計一二的。


    楊青山不會那麽容易服帖下來,隻有將他拿下之後,再和他說清楚柳天牛的事情,說清羌族的始末,讓他知道邱天元的所作所為。


    他說不定會有所變化。


    思緒間,我取出來了天幹硯和地支筆,又拿出麻紙,開始勾畫草圖。


    我畫的是整個紅河鎮的地圖,還囊括了紅河在內。


    既然要算計,就得利用上風水……


    我得在紅河本身的方位上下手。


    天,黑了……


    一輪圓月爬上了夜空。


    蔣沐女去做了飯,給我,何雉,遁空端來了餐食,也送了一些到蔣盤房間裏。


    這期間,蘇芸出來了一趟,她整個人都顯得極為憔悴。


    我同何雉去看了一次蔣盤,他還在昏迷,但的確沒大礙。


    我們又勸了蘇芸幾句,她才稍微鎮定了一些。


    至於赤獒,何雉給它止血上藥之後,它就恢複了不少。


    遁空沒回房間休息,居然直接躺在了地上,抱著赤獒一條腿,就那麽沉沉睡了過去。


    “柳道長……今夜應該不會回來了,你去休息,我來守夜。”何雉低聲說道。


    我搖了搖頭,道:“他不會來的,除非柳道長回來,還有,柳家道士,應該不屑於偷襲。”


    我剛說完,何雉又要開口。


    院門口卻傳來砰砰的敲門聲。


    我皺眉,何雉要去開門。


    蔣沐女剛好在院內,就先去了院門。


    打開門後,蔣沐女又驚慌失措地朝著堂屋內跑來!


    門口烏泱泱的進來了不少人。


    這些人,全都氣勢洶洶!


    而在人群最前麵,居然是黃之遠!


    此時的黃之遠,臉上也全是憤恨之色。


    他目光落至蔣沐女身上,眼中顯然有幾分貪婪,不過很快,他就將其壓抑了下去。


    目光再看向我,他語氣急促迫切:


    “李先生,蔣先生呢?!”


    “我已經聽下麵的人稟報了,今天紅河鎮來了一個凶惡的道士,將蔣先生打得昏迷不醒,你們也都受傷不輕。”


    “那道士好不講道理,簡直是凶狠殘暴,我帶了人手,非要拿下他,給蔣先生一個交代不可!”


    何雉麵色冰冷,她對黃之遠的眼神,並沒有半分緩和。


    我神色平靜,心頭更沒半分波瀾。


    這黃之遠是幾分真心,幾分假意,雖然我不能完全看透,但也能分辨一二。


    “尋常人,不會是那道士的對手,我和大哥自有安排,黃家主就不用插手了,以免誤傷。”我開口說道。


    黃之遠卻又往前兩步,挺了挺胸脯,極為認真地說道:“李先生此言差矣,雖說我黃之遠做的是本本分分的生意,但不瞞李先生說,我手下一些人,他們以前不怎麽幹淨,這也是很多人怕我的原因,但蔣先生也認為,浪子回頭金不換,我願意給他們機會。”


    “如今,這也是他們的機會,蔣先生全心為民,現在被歹徒所傷,他們能出力,即便是豁出去性命也在所不惜!”


    蔣沐女愣了愣,眼中已經出現了幾分感激。


    此時,蔣盤的屋門開了,蘇芸走了出來,她不安地看向黃之遠。


    黃之遠衝著蘇芸抱了抱拳,又躬身行禮,喊了夫人。


    蘇芸顯然有些不知所措。


    我頓了頓,又說了句,即便是他們豁出去性命,也沒有用處,這件事情,沒有其他人能插手。


    我話音未頓,還要繼續說話。


    屋外,卻又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這聲音就顯得極為整齊,而且聲勢要比黃之遠來的時候厚重得多。


    下一刻,院門處走進來了兩隊人。


    這些人都穿著馬褂,頭頂氈帽,腳上纏著布帶。


    他們的腰間都掛著有一柄長槍!


    為首的,是一個年紀五十多歲,滿臉胡子的大漢。


    他腰間掛著兩柄黑得發亮的手槍,雙眼極大,眼珠上盡是密布的血絲。


    顯然,他臉上還有抑製不住的怒色。


    “黃之遠隻是一個小小的鄉紳,他不夠這資格。”


    “那這位先生,你看我隆滇如何?”


    這大漢聲音似破鑼,卻透著極重的殺氣。


    他聲音冷冽地繼續說道:“蔣先生庇護我多年,我手下還有幾百號人,都指著蔣先生的餘蔭度日,今日,居然有人敢傷他,我這幾百條槍,不是吃素的,他再凶的道士,也要被我打成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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