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一小半路,我餘光瞥了一眼側後方,金實已經消失不見。


    此人憨實忠厚,我剛才那番話,實則有些驚嚇到他。


    但適量的恐懼,再加上金錢,金實必定不敢胡來。


    我給他的錢,足以解決他眼前的困境。


    他也會害怕,躲著人眼。


    應該最近一段時間,他都不會出現在城北了。


    思緒很快落定,我走到了大宅院之前。


    門口的兩個兵扭頭看我,眼神頓時淩厲了不少。


    “來者何人,止步!”其中一人語氣淩厲的開口。


    另一人抬起來了手中的槍,眼中透著威懾和警惕。


    我頓住腳步,抱了抱拳,道:“鄙人苗光陽,苗家鎮人士,求見郭臻民,郭將軍。”


    先前開口那人,眼神頓時警覺起來。


    沒等他說話,我就輕聲又道:“鄙人修陰陽術,勘風水,算人命,遊曆四方,喜除不平之事。入興市前,途徑紅河鎮外一山脈,卻發現一隊兵匪入內,進城又聞黔西南一帶,匪徒肆虐,害人不淺,故餘有一計,想除滅這群喪盡天良之人,還請兩位通報。”


    語罷,我雙手抱拳行禮。


    那兩個兵麵麵相覷。


    另一人猶疑了一下,喃喃道:“是個先生……我去通報指揮?”


    先前說話那人,眼神格外猶豫。


    他遲疑了半晌,才點了點頭。


    頓時,另一人轉身進了宅門之內。


    我背負著雙手,靜靜站著,低聲呢喃道:“苗先生,借你名號一用。”


    除隆滇這一事,事關重大,再加上我不想被人知曉,減少變數。


    用另一個名諱,是最好的選擇。


    約莫過了半盞茶的時間,剛才那人匆匆跑出了宅門。


    他氣喘籲籲的做了個請的動作,道:“苗先生,請進。”


    我邁步上了門檻,過宅門時,那人卻又做了個阻攔的動作。


    “苗先生,見指揮,還需放下身上兵刃槍械。”他沉聲說道。


    我取出來了接陰匕首,卜刀,剪刀,以及刻刀和通竅分金尺。


    那人愣了一下,他接過去了匕首卜刀,以及剪刀,又讓我將刻刀這麽小的刀自己收起來,至於那尺子,不算銳器。


    我又裝好刻刀以及通竅分金尺,他才帶著我進宅院。


    宅院最中間是演武場,此時空曠一片。


    這宅院有種特殊的氣息,給人一種格外剛硬,煞氣外溢的感覺。


    煞氣並非是凶煞,而是陽煞!


    此地住著將帥,又是剿匪指揮部所在,要比尋常的官衙之地,更為陽煞之氣厚重。


    像是這種地方,即便是凶屍,都很難詐屍。


    一直到了演武場後方的堂屋。


    屋內放著一張大方桌,桌上卻是一個沙盤。


    沙盤中盡是起伏山脈,還有一條河。


    其後站著一個人。


    此人身穿淺灰色軍大衣,領子翻起,頭戴軍帽,還有一副圓框眼鏡。


    其年紀約莫五十餘歲,五官極為剛毅。


    國字臉,眉如小刀,雙眼黑睛多過於白,顯得極為深邃,更炯炯有神!


    雙耳耳垂飽滿,鼻若懸膽,鼻梁如筍,直達天靈。


    高聳的顴骨,卻不鋒!


    再加上他將軍骨極為明顯,微微從額頭兩側凸起!


    這等麵相,不但代表此人極為聰慧,更是有將才統帥之能!


    我和他對視一眼,他麵帶微笑,極為和善。


    不過,從他的臉上卻看出來了幾分威懾。


    這是自身攜帶的氣場。


    “草民苗光陽,見過郭指揮官。”我雙手抱拳,行了一禮。


    他卻走至我麵前,伸手做握手的動作。


    我抬手握了握,他才爽朗的笑道:“什麽草民一說,都是那些老官僚主義,我聽哨兵說,苗先生是遊走四方的先生,先生懸壺濟世,哪兒有給我行禮的道理,倒是我應該給先生行禮。”


    郭臻民鬆開手,還當真給我抱拳,行了一禮。


    這給我的直觀感受,此人心性親民,麵相上有雷霆手段,但卻絲毫不惡,更無高抬自己的作風。


    還沒等我說話,郭臻民就略有期待,道:“聽先生所說,見了盤踞在這紅河流域的兵匪隊伍?”


    我點點頭。


    他眼中頓時喜色更多,還有幾分淩厲和殺機。


    “還請苗先生看沙盤,若是真能找到那些匪徒的老巢,這就是大功一件!”


    郭臻民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我低頭看了一眼沙盤,接著,我就搖了搖頭。


    “沙盤上沒有?”郭臻民皺眉道。


    “此沙盤,大致是興市外範圍,紅河距離此地有半天行程,應該是太遠,所以沙盤未能囊括。”我如實說道。


    郭臻民神色變得陰晴不定起來。


    他才告訴我,這沙盤是盤江下遊,一直到興市範圍內,還是城內最好的工匠,對照地圖做的沙盤。


    我低頭思索半晌,便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郭臻民。


    郭臻民眼皮微跳的看我,他立即心領神會。


    “來人,取紙筆來!”郭臻民衝著屋外,嗓門極大的喊了一聲。


    我抬手,束起手掌。


    再接著,我就取出來了地支筆和天幹硯。


    郭臻民也立即抬手,他做了個阻攔的動作。


    門口頓時停住了一個兵,他沒進來。


    我磨墨之後,就立即取了一張麻紙畫圖。


    大致,我畫出來了紅河鎮的雛形,又畫出來了一條河道,最後在西側的位置畫下來一片山脈,尤其仔細的畫出來了雁字聯標龍的山形。


    我圈出來有兩次起伏那座山脈。


    郭臻民低頭看著我畫的圖,他又在那沙盤上盯著。


    看了半晌之後,他的手,忽然落在沙盤一個位置,喃喃道:“先生所畫,應該是這裏,但這裏實則是一片空白。”


    “馬上去一個人,將做這沙盤的工匠拿下,好生問詢,看看他有什麽說辭!”


    再接著,郭臻民就雙手抱拳,他眼神極為感激。


    “先生還請在我這裏住上兩天,我馬上派人去此地查探,確認之後,立即出兵圍剿!”


    我眉頭緊皺,立即就搖了搖頭。


    深吸了一口氣,我說道:“你們圍剿不了他們,就算是看見了,也無法將他們拿下。”


    郭臻民卻抬手拍了拍我肩頭,他笑道:“先生,你此言差矣,我們剿匪雖說一直不利,但問題是在於找不到他們的老巢,他們在山中遊蕩,劫掠之後又入山藏匿,隻要知道位置,封山之後,即便是轟,我也給他轟平了山頭,又怎麽會圍剿不了?!”


    “雖說先生有方士之能,但那畢竟是玄之又玄的東西,槍炮之下,沒有那麽多說道。”


    我瞳孔緊縮了一下,眉頭皺得更緊。


    因為這時,郭臻民的麵相變了……


    他眉卓如刀,目露四白,而且交劍紋生在眉間……


    這三種麵相,都是兵傷相!


    我語氣極為凝重,道:“郭指揮,若是你不聽我所言,一意孤行,必定出事。”


    “眉卓如刀,陣亡兵死!目露四白,陣亡!交劍紋生在眉間,死於兵刃!”


    我話音落罷的瞬間,他臉色就是一沉。


    緊跟著,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至少有三把槍,杵在了我後腦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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