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之前,如果有人告訴商穆炎,人死後是可以重生的,他一定當那人是個神經病。所以,醒過來的商穆炎第一反應是自己是不是病了。


    他記得的。


    他記得徐信出事了,他記得自己的精神狀態差極了,他記得林遠航強行給他注射了鎮定劑,他記得自己搶了別人的藥,他記得自己抱著徐信睡了過去。


    但是,徐信呢?無論他是病了、死了還是怎麽了,徐信呢?周圍太安靜了,安靜得不正常。商穆炎有些害怕,所以他睜大眼仔細地尋找著徐信的身影。然後,他找到了。可是徐信好像生他氣了,明明都被他發現了,就是不出來見他。


    商穆炎著急了,身體一動,劇烈的疼痛感便瞬間席卷而來。前一秒還安靜得嚇人的空間裏立刻充斥著各種聲音,嗡嗡嗡的吵得他腦袋疼。整個空間像是剛剛被解凍了一般,逐漸逐漸地恢複正常,畫麵和聲音也都開始變得清晰起來。


    身上壓著個什麽東西,死沉死沉的,商穆炎覺得呼吸有些困難了。他試圖推開身上的重物,卻換來更加清晰的痛楚,而身上的人好像睡死過去了一般毫無反應。


    這麽輕輕一動間,商穆炎立刻察覺到了不對勁的地方。他早就不是未經人事的少年,自然不可能對這種情況感到陌生。商穆炎鬆了口氣,還能把他做得昏過去,徐信好了?伸手抱住身上的人,商穆炎淺淺地笑了。


    別問他為什麽會認定壓在自己身上的人一定是徐信,他就是知道。


    隱忍的哭泣聲透過門縫傳遞出來,商穆炎困難地偏了偏頭,入眼的是一道熟悉的門板。他疑惑地盯著門看了許久,腦子裏還沒轉過彎來。


    越聽臉色越白,商穆炎終於抓住了一點頭緒。不敢置信地奮力推開了徐信,兩人相連著的身體被迫分開,抽離間帶來的二度撕傷疼得商穆炎冷汗直冒。但他暫時顧不了這些了,他甚至沒空多看滾到另一邊的徐信一眼。


    顫抖著雙手整理好衣物,商穆炎逼著自己推開了房門,然後呆若木雞。所以,這算什麽?


    小辰哥哥也看到他了,兩人的視線對上,除去最初的一刹那間的驚訝,竟然都選擇了平靜地移開視線。不同於商穆炎記憶中的慘烈畫麵,眼前的小辰哥哥甚至是努力配合著哥哥的進攻的,如果商穆炎不曾有過這方麵的經驗肯定看不出這其中的細微差別。


    木然地帶上門,商穆炎的腦袋裏一片混亂。但小辰哥哥是哥哥的,這一點他牢牢地記著。即便他真的重生了,即便他有機會阻止某些事的發生了,商穆炎也不會試圖去打擾哥哥和小辰哥哥的。


    這個世界上再沒有任何人比哥哥更愛小辰哥哥了,以前的商穆炎一直不這麽認為,現在的商穆炎卻不會去懷疑。


    被他推開的徐信滾到牆邊縮成了一團,迷迷糊糊地發出不舒服的聲音。忍著疼痛,商穆炎扶著腰走了過去。對於兩人的第一次,商穆炎唯一的印象就是痛。不是因為他不記得其他,而是因為徐信隻給了他這麽一個感覺。


    粗魯而又強悍地闖進了他的體內,然後腦袋一偏就睡了過去。這就是兩人的第一次,感覺糟糕透了,被惡意戲弄侮辱了的感覺淩駕於一切感覺之上。就像兩人少有的幾次交集一樣,商穆炎永遠隻有被徐信耍的份。


    商穆炎蹲下身,猶豫了片刻就開始檢查徐信有沒有傷到哪裏,否則這人怎麽總是在小聲哼哼?重生一次,那些曾經有過的恨意已經很淡很淡了。感情這東西很奇妙,哪怕是重新經曆了一遍曾經認為是捅破天了的大事,也不可能再找回曾經的情緒了。


    對於徐信,死過一次的商穆炎已經恨不起來了。硬要說的話,隻能稱之為感覺很複雜吧。樓下有腳步聲傳來,不輕不重的,走得很是平穩。商穆炎咬咬牙,拖著高大的徐信拐進了最近的儲物室裏。


    那間被他關上了的房門又重新被打開了,“啪啪啪”的聲響清晰地傳來過來。商穆炎不用看都知道此刻門外幾人的臉色一定精彩極了,可惜了,上一次他沒心思看,這一次他是看不到。


    身邊的人挺不安份地在他身上蹭來蹭去,商穆炎緊張地屏住了呼吸,生怕被人發現他和他躲在了這裏。商穆炎沒有想好接下來怎麽應對,但既然是重新來過,那他們至少……至少不用一開始就暴露在了商家人麵前。


    商家人會維護商木易卻不會維護他這個私生子,他記得當時的商老爺子看都沒看躺在地上的他一眼,爸爸打了個電話給他媽媽,許管家給他披了件衣服,然後和徐琳芳扶起徐信放在了走廊裏的椅子上。接著,他們進了屋裏,而他則是躺在地上一直等到媽媽趕來。


    哥哥和小辰哥哥怎麽樣了他不知道,他隻記得那晚媽媽哭了一整夜,而他跪在了地上一整夜。商穆炎知道他讓媽媽徹底失望了。媽媽罵他笨到被人利用了還跟人家稱兄道弟;媽媽說小辰哥哥是故意接近他,為的就是勾搭什麽都不懂的哥哥;媽媽說她早就告訴過他要離徐信遠遠,他為什麽不聽……


    媽媽說了他很多很多,罵了他很久很久,商穆炎聽到麻木,沒有反駁一句,也無力反駁。其實,商穆炎不喜歡媽媽對小辰哥哥的那些指責,因為他不那麽認為;其實,商穆炎知道媽媽隻是在發泄對他的失望,一旦他反駁就會徹底引爆媽媽壓抑著的情緒;其實,沒有人會在乎他到底是怎麽想的吧,連他自己也已經不在乎了。


    對徐信的恨便是從那一夜開始的,在他什麽都沒有了的時候,沒道理連恨一個人的權利都得被剝奪吧?那……那他到底還要為什麽而活?


    “嘶,住手!”發現自己的衣服正在被人往下拉,商穆炎急急回頭,就見醉眼朦朧的青年軟手軟件地扯住他的褲子,眼睛發綠。


    時間已經過去好一會兒了,那間屋子裏漸漸沒了聲音,隨後,商家人終於決定接受這件荒唐事,認命般地走了進去。關門聲響起,隔絕了那間屋子的一切。


    商穆炎還沒來得及鬆口氣,褲子就已經被人拽下來了。惱羞成怒,他關上儲物室的門,回頭一看,就見一直沒有好好拎上褲子的青年正把手往自己褲子裏塞,邊眯著眼看著他邊熟練地擼動著。


    穿著件褲衩蹲坐著被人當然那啥的對象是什麽感受?商穆炎覺得詭異得讓他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了,他從來沒有見過徐信這麽顯而易見的色咪咪表情,更別提那疑似陶醉其中的甜膩氛圍了。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商穆炎發現自己明明覺得可恥卻偏偏移不開眼。


    身上明明還有衣服,但在徐信火熱的視線下,商穆炎總覺得自己好像什麽都沒穿似的,忍不住抱緊了自己縮成一團。徐信的眼睛隨著他的動作微微轉動著,商穆炎隻覺得渾身的溫度似乎都上升了幾度,連耳尖都有發燙之感。


    等到徐信低吼一聲發泄了出來時,商穆炎不自覺地跟著渾身一顫,這才發現自己也是一身臭汗。明明什麽都沒做,卻好像剛剛兩人激烈地交纏了一番似的。


    沒有猶豫太久,商穆炎上前幾步,靠近了徐信身邊,拿回了自己的褲子。直到穿好了褲子,商穆炎預想中的某些畫麵也沒有發生。安心的同時又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太對勁,近在咫尺的徐信安安靜靜地看著他,看上去沒有半點攻擊性。


    商穆炎忍不住又靠近了一點,眼前的徐信是活的,這比什麽都來得重要。這樣安靜得有些乖巧的徐信,商穆炎是第一次見到,莫名讓他覺得很舒服。心境不用,看待事物後的感受也就不同了,以前的他覺得徐信是在裝無辜,於是更加討厭這樣做作的男人,現在的他覺得這樣的徐信好像還有點可愛。他不知道是不是喝醉酒的徐信都會展現出這樣的一麵,是真的不知道,因為沒有機會。那一次的醉酒後,徐信再也沒有碰過酒。


    近到已經能夠感受到對方身上的味道後,商穆炎終於忍不住將腦袋靠在了徐信身上。然後,從知道徐信出事後開始隻默默掉過一次眼淚的商穆炎淚如雨下。真好,他們都還活著。


    伸手抱住了徐信,商穆炎趕緊擦幹眼淚。這樣就夠了,不可以再哭了,人都還活著,有什麽好哭的。但是,不用被拋下真的太好了,哪怕依然互相傷害也好過生離死別。


    商穆炎笑了笑,帶著了一抹羞赧之情,卻在對上那雙冷漠的眼眸時,笑容僵住。雖然有些遲了,但商穆炎終於意識到,似乎他把問題想得太簡單了。是不是隻有他一個人記得全部的事情,徐信卻根本不記得他是誰?剛剛的那個擁抱裏,徐信半點不為所動,怎麽會這樣。


    所有的感觸都消散了,自以為的和諧氣氛也化為泡沫,商穆炎瞬間不知所措。他從來沒有想過,徐信居然會不記得他,所以他沒有任何地應對措施,有的隻是恐慌,再一次被拋下了的恐慌。這一次,還會有奇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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