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幾場暴風雪肆虐了整個秦陽城,到處一片肅殺蕭條之景。顧傾城即便來此地已有五年光景,但這樣苦寒的天氣還是讓她尤為不適應,再加上被前陣子鬧得沸沸揚揚的橘兒之死惹得心情欠佳,她更是甚少出門。


    薑曉芙還是三天兩頭登門拜訪,想來是冷靜過後對自己言行有失感到愧疚,所以道歉來了,但顧傾城就是不怎麽愛待見她,每每都讓芷心找了些無謂的借口打發了去,可她卻依舊鍥而不舍的,天寒地凍,她在外頭一呆就是許久。


    這樣一來二去,顧傾城也就於心不忍了,最終還是把她請進屋。


    雖然後來二人也沒有再怎麽樣,但之間的感情卻再也比不過從前的時日。


    **


    今日是個大喜的日子,因為早在十幾天前,顧傾城收到秦夜在戰場上寄來的書信,信中提及秦夜所帶領的軍隊在戰場上攻無不克戰無不勝,把樓南*隊打得節節敗退。而樓南*隊損兵折將,又糧草缺失,恐怕熬不了多久,所以他們凱旋之日指日可待。


    而就在三天前,又有通風報信的將士風塵仆仆從戰場趕來,帶回一個振奮人心的好消息,說這場戰亂已平息,大爺和一行人收兵動身回秦陽城,不出三日便可平安歸家。


    漫長的三日總算過去,今日顧傾城起了個大早,好生打扮一番,便與秦家另外三個女人在秦府院落外候著,等待夫君回歸。


    雪還漫無邊際地下著,刺骨的寒風刮得每個人人的臉硬生生的疼,但這惡寒的天氣卻沒能減少她們心頭的喜悅,大爺凱旋歸來,怎麽說都是府上的一大喜事,所以現在每個人都站在府外翹首盼望地等著大爺領軍而歸的身影。


    這一等,就是一個時辰,待到秦夜縛磊和一行人到達秦府門口時,等候著的女人們身上都蓋著一層薄薄的雪花。


    眾人一見秦夜,都恭敬地行跪安禮。秦夜的眼裏卻隻瞧得見為首那個穿著碎花棉襖,身披羊絨錦緞披風的女子。麵無表情地讓眾人平身,秦夜直直走向顧傾城麵前,二人眼神交匯的那刻,秦夜的眸裏才展現難得的溫柔。


    顧傾城毅然,那雙原本恬靜安闊,波瀾不驚的眸子在看向秦夜那刻,柔和得跟一汪春水似的。


    許是人多的緣故,出於規矩,顧傾城不得以做做樣子,屈身一福,她甜甜地叫到:“大爺。”這才剛曲下身子,她便被秦夜扶住了。


    拉緊了她身上的披風,秦夜萬般柔情地擁她入懷,感受到她在他懷裏瑟瑟發抖,他習慣性皺起眉頭,看似苛責卻掩飾不住關切地道:“下這麽大的雪,也不知道進屋等著,凍壞了怎麽辦。”


    “我也是想早點見到你罷了。”顧傾城口氣委委屈屈的,無限惹人憐愛。她這樣說,秦夜也不好再說什麽,把她擁得更緊進了府。


    沐錦臉色蒼白地看著那對相擁著往府裏走的身影,狠狠地咬住下唇,她的心一點一點恨起來。好歹她也是秦夜的女人,可秦夜卻這樣視她於無物,那麽多日子的思念繞在心頭,她甚至連一句話都沒來得及說,他卻這樣繞過她,擁那個女人去了。


    沈秋離心頭也妒恨著,看著那雙背影嘴角不停地咒罵“狐媚蹄子”。卻也耐不住外頭的寒意跟著人群進了府。


    縛磊自到秦府門口的那一刻,目光一直在人群中搜索。在確定見不著顧安安後,一雙眼睛冷得滲人,那寒氣簡直直逼這外頭的風霜雨雪天氣。


    直到隨著一行人繞過通往正廳的院落,他瞧見他思念了無數個日夜的小人此刻正裹得嚴嚴實實像顆粽子在風雪中堆雪人打雪仗玩得正歡的時候,更是氣不打一出來。


    看來沒有他在的日子,這野丫頭過得很愜意嘛,天氣冷成這樣還玩的不亦樂乎的,連他回來也不曉得出來迎接。虧他在戰場拚死拚活的時候還如此念著她,可她心裏倒是一點他的痕跡都不存在呢。


    縛磊想是這麽想,但一湊近瞥見顧安安那被風刮得通紅的臉頰,就提不起氣了,心頭流露的更多還是擔心,他印象中顧安安的身體也沒有多好,像那次淋了雨,也打噴嚏打了不少時日,何況這樣大寒的天,這要是凍傷了,感冒了,那如何是好?


    這樣想著,他控製不住地移開腳步,錯開一行人要去的方向,朝冰雪中那個小人走了過去,在顧安安麵前停了下來。


    顧安安此刻正滾著雪球,頭壓得低低的,在瞧見眼前出現一雙男子的黑靴時,好奇地抬起頭來,那張傻乎乎的臉就這樣映入縛磊冰冷的眼眸裏。


    大半年不見的,這丫頭好像消瘦了,雖然穿得很是嚴實,但那沒有比以前圓潤的臉騙不了人。縛磊直直地盯著她,到底是心疼了,眉宇間陰鬱的神色也隨之消減了幾分,剛剛那心裏醞釀著的火氣儼然消失不見。


    “大半載不見,不認得我了?”見那丫頭正傻愣傻愣地看著他,他口氣冷冷的,居高臨下地問。


    “你是哪根蔥,我為什麽要認識你?”顧安安因他這話紅了眼眶,不滿地瞪了他一眼,她態度惡劣地頂了回去。她實在恨死眼前這個男人了,大半年前便不見了蹤影,好像忽然從她世界消失了一樣。他出征的消息還是她後來從姐姐嘴裏才知道的,她為此擔憂了好久,可這男人卻一封書信也沒有,她甚至連他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好不容易她調整情緒了,不再被消極的相思左右了,他卻忽然出現了,還當成什麽事都沒有似的地質問她是不是不記得他。


    他怎麽可以這麽無恥,在她世界裏旁若無人地進進出出,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完全不用顧及她的感受。


    縛磊顯然聽出顧安安口中的怨氣,也知道那些話都是她盛怒之下的口不擇言,也沒忍心怪她。他也知道當時的不告而別很不好,但也不過是怕她擔心罷了,至於征戰途中,他不是沒想過傳消息回去,但又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把她放心裏就足夠,一切等他有命回去再說,但卻不料想因他這些舉動無端多出那麽多誤會。


    蹲了下去,縛磊湊近她,有些心疼地道:“安安,你瘦了...”


    “要你管。”顧安安卻沒原諒他的意思,一掌就拍掉他伸過來的手。她當然瘦啦,相思使人瘦嘛,但又怎麽樣,那也是以前的事情,從她想通那刻起,她就發誓,一定要讓自己吃飽穿暖,不再被任何人左右情緒。


    “安安,你別這樣。”縛磊因她的任性皺起眉頭,這種別後重逢的場麵,難道她就不能說些好聽的嗎?為什麽一定要這樣針鋒相對。就算她心裏再怨,緩一緩爆發不可以嗎?


    “我怎麽了我?”顧安安因他這話來了火氣,當下就朝她嚷嚷。明明不對的那個人是他,怎麽說的好像是一副她無理取鬧的樣子。


    顧安安的態度成功惹怒了縛磊,目不轉睛地盯著她,他那原本還算柔和的瞳孔一點一點地陰鬱起來,眉宇間醞釀著的狂風暴雨就要朝她席卷而來。


    顧安安看得膽戰心驚,趁著她還自由,她起身就想開溜,縛磊卻先行一步揪住她,把她往自己懷裏帶。看著懷中不斷扭捏掙紮著的小人,他鉗住她的下顎讓她直視自己,危險的眸子靠向她,他一字一頓地道:“許久沒教訓你,你這是皮癢了,恩?”


    “放開我,你放開我...”顧安安不依不撓地,趁他一個不注意,眼疾手快抓住一團雪往他臉色扔。


    縛磊未料到她有這招,一個躲閃不及,白色的雪團瞬間砸中他的臉,冰冷的觸感自臉色劃開,手一鬆,顧安安從他懷裏像泥鰍一樣掙紮開去。


    “顧、安、安。”縛磊這下真的動怒了,起身追了出去,顧安安還未拋開幾步,整個人就被他揪在手中動彈不得。


    被他這樣困在,顧安安還不死心,死命掙開他揪著她衣裳的手。許久之後發現動彈不得,這才嚶嚶哭出聲來。似乎是想把這大半年的委屈都一並發泄而出,顧安安哭得越發地凶猛,那傾瀉而出的眼裏似洪水推翻了縛磊那層堅硬的心牆,把他的心哭得原發酸澀發軟,半響後,他實在狠不下心了,便把她抱在懷裏,輕輕地哄:“安安乖,不哭了好不好?我錯了,我跟你道歉。”


    顧安安卻不吃他那套,他越是把她往懷裏帶,她越是兩手抵住他的胸膛企圖與他保持距離,可是她又敵不過男人的蠻力,無奈之下,她隻能使勁自己全身的力氣捶打她的胸膛。


    女人一生氣起來,這力度還是有的,縛磊被她這樣打,胸膛一陣抽痛,這會又不小心扯到前幾日新添的傷口,血就這麽殷殷地冒了出來,那妖豔的紅好似墨跡,從胸口處的衣裳一點一點地渲染開來。


    顧安安好久後才發現了,神情立刻轉為驚悚,看著臉色越來越蒼白的縛磊,她驚訝地大叫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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