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詹琪的心脈司辰,此時正是清晨辰時,點翠已催促他盡快洗漱,月王已在議事堂相侯。


    跟隨西風白護法學習月餘,詹琪已學通了六篇文章,明了了周易三十二卦。今日是第一次月王稽考,詹琪不免躍躍欲試。一路之上連跑帶跳的來到議事堂。隻見隻見議事堂中月王和三位護法已經就坐。正中東側坐的是月王,西側坐的是西風白,另外兩位護法白西風和白風西分別坐在下首西側的交椅之上。料想西風白護法正在教習詹琪學文,所以坐在月王之側。


    詹琪進得門來,月王抬手示意讓他坐在下首東側的交椅之上。詹琪自從到了西泠閣後,已對此處禮數有了了解,是故也不客氣,在東側交椅之上落座。隻聽月王言道。


    “這是你到西泠閣開始習文的第一次稽考,要知道若非對你寄予厚望,我是不會親自考核於你的,因此,你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詹琪點頭說是。


    “想必西風白護法進來已傳授周易為主,當然對德道經的詳情也已對你言說清楚,今日稽考我隻問三個問題。一是德道經第九篇第八列第五字是何字,二是將周易困卦之意言明,還需引經據典試述後世有何承應,三是把這月餘對山腹之內大家如何過活的境況做一訴說。”言罷抬起左手,示意詹琪可以開始作答。


    詹琪聽到這三個題目,雙手交疊在一起,頭腦之中略作思量,這第一問自是簡單,第二問也還算在情在理,但這第三問究竟有何深意還未曾想清楚,於是緩緩答道。


    “月王所問德道經第九篇第八列第五字應為一斯字,不知小子所答對否。”


    “甚是。”月王回答的甚是簡單,同時仍用左手示意詹琪繼續作答。


    隻聽詹琪繼續說道,“周易之困卦言之甚明,困:亨,貞人大吉,無咎,有言不信。象曰,其唯君子,因而不失其所,入於幽穀,以中直也。據我隨西風白護法月餘修習,這困卦應解做雖然限於聊到之境,但保有君子之心,能夠克服種種不詳的預兆,自求上進,終可成就一番事業。”詹琪言罷,抬頭望向月王。


    “解得甚當,可有何事可作例證嗎。”月王繼續問道。


    詹琪見自己的解說得到越王認可,繼續說道,“昔有一舉子,入都趕考,求取功名。初到大都,午夜一夢,見三人俱都是白帽加頂,默默的低頭走路。這一夢使這舉子甚是擔心,因為頭戴白帽是父母離世之預兆,轉日清晨,舉子遍喚來隨身小童,命其盡速返回家鄉探望父母。舉子一人在大都三日之後赴考,九日放榜,得中二甲傳臚。此時書童也已返回大都,將父母無恙的消息告知了舉子。舉子不由心下疑惑,那這夢究竟是何意。直到舉子回家待缺赴任,親眼見到父母身康體健,這才放下心來。原來自此舉子得中之前,鄉裏上一位二甲傳臚,被賜進士出身的人家原本姓白,這夢就預示了此舉子與白姓傳臚同中二甲。”


    詹琪講述至此,自是對自己的印證頗為得意,不料想月王言道。“想來你這舉子之事出自邵氏聞見錄。以此事證這周易困卦倒也無妨。然你可知我詢問著困卦之意。”


    詹琪不料有此一問,一時竟不知如何作答,月王繼續言道,“困卦著,君子困於一時,必是君子方可脫困而出。你此時剛剛進入修習文事之道,隻有依西風白長老之說教,循序漸進,方可成就功業。我問你此卦實則促你修身養性,行君子之道。然聞見錄等尚屬子部典籍,你切不可由著性子任意而為,定當按房學那文魁坊中卷冊,否則將事倍功半。”


    一席話隻說得詹琪目瞪口呆,原來這修習直到如此嚴格,就連預先看了額外的典籍亦是不可。月王的苦心詹琪自是能夠明了,不由得低下頭來,臉色微紅。月王見詹琪此狀,語氣也緩和了下來,“要知以你十歲童子,有此日求上進之心本是不錯,但切莫貪多而不精。此時你也不必過於自責,且收攝心神,按部就班修習文事。你再將那山腹之內大家如何過活的境況做一訴說。”


    詹琪聽了月王的言語,頗覺有理,也責備自己求全責備,此刻不免定下心神,決心按照西風白護法的教導亦步亦趨。對於這山腹中的境況,月餘以來,詹琪自是留心不少,現在說來也是井井有條。


    “人之生也,食物還在其次,水源是首要之物。我自進的山腹之中,頗覺此中水源異於外界,不僅清冽可口,更是寒可徹骨。半月之前,點翠前去打水,我也跟隨在旁,才知道這山腹之中水源全靠先人修建的取水渠供給。我細查那水渠,才發現水渠原是竹木段段接引而成,接口指出用一種極細的絲物捆紮,還有入手粘滑的膠質附著在接口之處,這才使得水不外流。想來細竹管徑直通到山腹之外,才引得雪水入冬。”講說至此,月王及護法均是連連點頭,想來他們也未料到詹琪十歲年紀居然也能夠觀察入微。


    隻聽詹琪繼續說道,“東區我也隨點翠去過一二次,發現有百餘閣眾日常起居,由於山腹之內地麵俱都是這黑玉石,也長張不出莊稼來,料想日常所食米麵俱是閣眾出山采買所得。然東區北側卻有一片區域專門種了山菊絨和野棒針,山腹之內隻有此處氣窗最多,是已這兩種作物才可生長。但泉靈乳產於何處,我西泠閣中有何營生可供日常開銷,小子尚不得知。”


    “僅月餘時光,你就能知道如此境況已是不易。你所言我派已何營生換取銀錢,以供日常隻需,我現在到可以告訴你。守劍一派創始至今,已厲三千餘年,何種營生也不能支撐如此之久,這倒可與那泉靈乳一並道來。這泉靈乳本是山腹之中靠近洞頂之處由玄冰寒氣蒸騰而出的露珠,每三月結的四滴,是故甚是珍貴,三年閣眾就將那泉靈乳采集一次,存入武淵坊內,待派中天資聰穎者習練冰火內罡時引用。如資質極佳之弟子可連飲七年,功可伐毛洗髓。”


    詹琪聽到此處,才知泉靈乳如此珍貴,自己入洞之初就有此因緣,不由得對月王感激得無以複加,難怪鄒雲風也要分一杯羹了。隻聽月王又向下說道。


    “泉靈乳如此珍貴自不必言,泉靈乳還有一般可貴之處,那就是泉靈乳所在之地必有一種極為堅硬的玉石出產,此石在山外很是難得,因此我派中人就不時采集此物到山外換取日常必須之物,至此你該明了了吧。”


    “小子明白了,這山腹之中原來還有這般奇妙之處,我當虛心求教,自不負月王及三位護法殷勤之盼。”


    “如此甚好,自今而後,你且不必再自稱小子,你年紀越來越大,總是稱自己小子也是不妙,你就直呼己名便了。


    “詹琪遵命。”


    第一次月王朔考已經通過了,詹琪行到自己房間,準備著明日繼續到西區求學。


    山腹之內一年四季甚不分明,詹琪隻知道自己的衣衫已換過幾次,身量也比入山之時高了不少,就連侍候日常起居的點翠也已成家。這一日,又是朔考之期。


    仍是議事堂,還是當初的坐法,詹琪早已熟悉,行進屋來,自行在下首西側交椅之上落座,開聲言道,“詹琪侯考。”


    “詹琪,你可知這是多少次稽考了。”月王問道。


    “四十八次。”詹琪答道。


    “正是,這四十八次朔考,也就是你入山已四年,四年之中,你也已遍曆文魁坊十二房,你是自西泠閣創始以來修習文事最快的一個,實在難能可貴,如你通過今天的朔考,自可進入武淵坊開始修習武事。”四年之中,月王鬢邊已見了白發,就連鄒雲風也已經是二十出頭的小夥子,他的冰火內罡也有了兩成火候。詹琪思得此處,也不由得生出感慨。隻聽月王繼續言道,“今日題目也是簡單,你隻需將這四十八次朔考之時,我提及的德道經中文字依次寫出,每四字作一句讀即可,紙墨筆硯已經備下,你這就去吧。”


    詹琪聽到今天的題目甚是特別,與往日考校文事大有不同,雖然如此,這四年之中,詹琪也頗領會到月王及三位護法每行一步都有深意,於是,大步向議事堂中桌案行來,略一沉吟,回想每一次月王問及的德道經文字。不僅文字映出腦際,就連月王、西風白對他關愛有加,鄒雲風與他切磋典籍,點翠為他生活起居操勞也一並湧上心頭。詹琪略顯激動,不由在宣紙之上揮筆,瞬間寫成。


    斯天行道,無欲無容,上達靈樞,下抵泉衝,支左突右,凝神於宮,太陽太陰,守徑可成,十三經絡,無所遁形,冰火濟際,刻辰何。


    詹琪將修好的四十七個字呈於月王,邊說到,“今日是四十八次朔考,因此我隻得了前四十七個字,尚差一字,請月王賜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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