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琪將寫了四十七個字的宣紙呈與月王。月王連同三位護法驗看一過,俱是點頭稱是。想來此四人也未料到曆經四年,每月一考,詹琪竟能將每次所得德道經之一字銘記於心。


    “詹琪,看來你已將西風白長老的教誨記在心內,才可在此時將這四十七字寫將出來,你所言這最後一字,正是一分字。你再重頭默誦此文,看看還會有何心得。”


    詹琪聽月王如此言說,就又將全文從頭至尾默誦一遍。倏忽之間,一道靈光腦海乍現。這豈不是一篇武學精奧嗎。其中氣息脈絡走向,所成境界說得已是明了。難怪這西泠一派武學要以文事為先,德道經已是深奧,不能從頭貫通,即使有了這篇武學宏旨也是語意不明,無法參修。更何況四年以來積累的文事功底更可作為習武時讀通秘籍關竅的基礎。


    雖然此時詹琪隻能大概讀通這篇秘要的大概意思,但也可以料想,以此為根,還會生發出修煉之道。隻聽月王繼續言道,“我等四人對你四年所學甚是滿意,目下你也已知西泠一派武學宏旨,明日起可進入武淵坊開始習武。三位護法之中屬白風西護法修為最深,就由他引你入坊習學西泠武功。”


    聽到此處,詹琪自是十分高興,又不由得想起父親隻手獨擎天詹璿將自己送入樹屋之時也留下了一本德道經,禁不住問道,“我父也在滅門慘禍發生之前匆匆傳我一本德道經,想來這經書也是極為重要之物,與我家慘禍或有關聯。”


    白西風護法聽了詹琪所述,不由得鄒了鄒眉頭,“德道經文義深奧,按照說文所述,經中竟包含了全部目下可見文字,料想汝父將此書交托與你必有深意。這滅門之禍無非是仇殺,奪寶,消除異己,除此無他。現在想來,你家之禍或許與這經書有關,但書在何處,我等齊觀,說不定可窺得門徑。”


    “匆忙之間,我已將此書交由百知子前輩代為保管,目下並不在我處。”


    “原來如此,料想百知子也是江湖名士,斷斷不會將此書據為己有,日後你藝成自可下山尋他,如需我等共同參詳,可著機返回,我等再與你共同參看。目下你切不可分心,要知道習武與修文不同之處在於,這武學一道更為艱克,你會遇到更多曲折,稍有疏忽不僅絕藝不成,還會引出許多事端。”月王殷勤叮囑。


    一番朔考已近午時,月王吩咐丫鬟擺上餐飯,便於詹琪及三位護法共進午餐。


    餐罷,月王吩咐詹琪且回房稍息,明日一早即到武淵坊隨了白風西長老開始習武。


    次日清晨,卯時一過,詹琪洗漱已畢,辭了點翠自向西區行來,行至文魁坊前不由駐足,四年時光從頭湧來,使得他不勝唏噓。又想到今日是進入武淵坊首日,不免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從文魁坊中堂穿行進入武淵坊,白風西護法已在坊前等候。未等詹琪行禮,白風西護法首先開言,“汝可知張良三拾履之事。”


    詹琪頓悟,原來這白風西護法是怪責自己有所怠慢,來得遲了。於是躬身答道,“張良年幼之時,路遇一老者將鞋履丟於橋下,命張良拾來,張良念此人年老體衰,就幫他撿回鞋履,老人見孺子可教,便命他次日一早來此相會。誰料想兩次清晨張良俱來的遲了,老人已在橋邊等候。第三天,張良星夜前往,終於得川黃石公兵法,最終輔佐漢王劉邦成就漢家四百年江山。您以此事教我,詹琪知錯了。”


    白風西點點頭,“你能知此典故,尚能行之於自身,如此甚好,要知這習武卻是艱辛的很,你需先有考量,然後方可立定決心。今日遲來,暫且放下,待明日如仍遲來,自是必須領受責罰。”


    詹琪唯唯應是,他也解得這白風西護法竟比西風白護法更為嚴苛。


    隨白風西護法步入武淵坊正堂,仍是堂中除兩個蒲團之外再無別物。在蒲團之上兩人落座。白風西言道,“你今日進得武淵坊,可算是習武第一日,我且向你簡要言明西泠一派武學旨要。”詹琪自是凝神靜聽。


    “我西泠一派武功起自守護玄劍,是以將殺生看得並不重要,隻需將來犯之敵擊退即可。因此,我派武功隻有內功和輕功。這內功稱作冰火內罡,輕功稱作風揚柳絮。我派武功無招無式,月王已對你言說清楚,想來不必我再贅言。然講說此兩門武藝之前,尚需告知你月曆之分。”


    “武功還與年月有關,這倒第一次聽說。”詹琪不由心中疑惑。


    隻聽白風西護法繼續言道,“禹傳啟家天下,夏朝已立,啟王消滅受禪之益後,第一件事就是製定曆法。夏以每年一月為年首,直至夏桀無道失天下,湯滅夏,而建商朝,改立法為每年十二月為歲首。我派創始之日與湯滅夏幾為同時,因此一直以商曆為法。”


    詹琪聽言,方知這西泠閣不僅年代久遠,就連曆法也有其不同之處,但此曆法與武學又有何關聯之處。有此疑惑,詹琪雙目不由向白風西護法望去。隻聽他解釋道。


    “習文之時你已讀過呂覽,又號呂氏春秋,其中講明四時風土雨日運行之機,十二月正處於冬藏之末,而一月卻是春發之起,兩者之間差異極大,一藏一發自是一攻一守。是故我派這氣息運行之法與脈絡配合之道皆以守勢自居。你可曉得。”


    言講至此,詹琪已是知道本派武功盡取守勢的來曆。隻聽白風西護法開始講說冰火內罡的神妙之處。“這冰火內罡顧名思義,冰者謂玄冰,其物極寒,火者謂真火,其物極熱,其修習之道自是從常人尚可忍耐之極寒練起,至於處寒冰而自若之境方可繼續修習極熱之火。料想此時經過極寒淬煉,已可忍耐極熱?k烤。通過寒熱兩關之後,方可寒熱相濟,此時才有融匯兩極,氣息順暢之功,達到化刻為辰之功。”


    詹琪隻聽得極寒與極熱之淬煉,就已暗自心驚,默想道,“想來這冰火內罡之修習自有百般不易,單隻寒熱就非常人可忍耐,況要融匯為一,隨心所欲。”想到此處,詹琪額頭已冒出汗來。


    白風西護法見詹琪額頭冒汗,不由勸解道,“你且不必擔心,這修煉之途自是格外艱難,但習武之人定力為先,若現在便失了章法,如何能竟已全功。”


    詹琪聽罷,隻是暗自責備自己,隻是聽到功法練習之道,就已魂不守舍,還如何能行道江湖,報缺家門之恨。想至此處,詹琪定下心神,繼續聽白風西護法講說。


    “這武淵坊也是十二間房屋,必須一次循序漸進,前三房為玄冰室,其寒冷程度依次遞進,中三房為真火室,其溽熱之勢也依次遞進,在後三房為相濟室,磨練你冰火相通之道,如你可完成此九房修習,方可進入最後三房飄柳室修習輕功。待得你遍曆各房,且月王每月武事朔考均能通過,就算是已得西泠閣武學隻要。”


    詹琪聽得又要經曆十二房,且仍有月王朔考,又不由得疑慮起來,抬目望向白風西長老,開言問道,“許久不見雲風哥哥,不知他在第幾房修習。”


    白風西答道,“雲風資質雖不如你,但他勤心刻苦,已行至第八房相濟室,將這冰火內罡練至了五成功力。練功之餘,你到可與他互通有無。”


    詹琪聽了雲風練功進境,不由替他高興,於是說道,“請白風西護法放心,我兄弟二人俱會勤學苦練,習得西泠絕藝,日後仗劍江湖,快意恩仇。”


    “正是此言,想來你兄弟二人確是破解這武林空前劫難的不二人選。也正因此,你此刻需將恩仇二字放下,潛心練武,切莫不可由著恩仇亂了心性。”


    “詹琪受教。”


    言罷,白風西護法引著詹琪向武淵坊中玄冰室第一房行去。仍是黑玉石堆疊,進得屋內,隻見房間格局與文魁閣無異,隻是不再有紅酸木書架。迎門一榻也是黑玉石造就,這榻高三尺有餘,黑玉石層層築起,石與石之間以糊漿填充,乍一看貌似完整一塊。這榻有一丈餘長,六尺餘寬,榻上正中擺放著一塊玲瓏剔透的巨冰。要知道此時已是五月時節,山腹之內雖然溫度變化不大,但也絕不可能融冰不化。


    “此為玄冰,凝結之後輕易不會消融,此冰出自西泠閣玄劍所藏之處,取自萬丈穹頂。休要誤認此冰並無寒氣溢出,你可走進瞧個仔細。”


    詹琪按照白風西護法的吩咐,向玄冰行去。約莫還有五步之遙,就已覺得寒氣浸體。但細觀玄冰所在,除了剔透之外,卻無其它異處。他不由得又向前走了兩步,此番寒氣更勝,玄冰之中映出的自己的容貌十分清晰。詹琪不由大驚,原來自己眉毛之上已掛了些許寒霜。正欲舉步再向前行,隻覺得身後一股大力襲來,隻拽著自己身體向後縱去。


    原來是白風西護法已催動內力,將詹琪拉回身前。“切不可莽撞,你哪怕再進一步,恐要被寒氣襲體,休說練功,恐怕自行活動都已困難。”白風西向詹琪解道。


    “既是不可靠近玄冰,又如何開始習練呢。”詹琪問道。


    “這玄冰第一室修煉之法如此,你需坐於冰上,雙足抵觸冰麵,讓寒氣從足底湧泉穴日漸上行,逐漸凝於下丹田之中。然此玄冰絕不會化解為水,你坐於上,玄冰隻會化作蒸汽。但初練此功,如無任何防護,你必將被這玄冰寒氣凍僵而亡。”白風西護法答道。


    “那我如何開始修習呢。”詹琪又問。


    “莫急,有此物方可在初入此室臥冰之時保你周全。”言罷,從懷中拿出一物,交到詹琪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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