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了前胸擦後背,五皇子從小養尊處優,吃的又好,皮膚自然是細滑柔嫩,一點瑕疵都沒有,稍微用點勁就能擦出紅印子來。


    擦了汗,身上清爽了許多,可是五皇子看著旁邊那件濕乎乎的內衣皺眉了,帶著點求助的眼神看著賈敬。


    賈敬拎起五皇子的內衣看了看,這古代的衣服似乎也沒什麽大小號之分。“殿下,老臣家裏剛送了新作的裏衣,五皇子若是不嫌棄的話也可替換一下。”賈敬畢竟還做過兩年官,自稱老臣也還算得當。


    五皇子點了點頭,賈敬便從櫃子裏拿了焦大送來的內衣一件,給五皇子穿上了。


    衣服是賈敬給脫的,也是賈敬給穿的,盡管他心裏有些不自在,但是別人在他那張幹癟的老臉上是一點兒沒看出來。而且,那張麵無表情的臉,再加上不緊不慢的動作,讓五皇子和雷才都覺得對他沉穩可靠。


    這樣一番折騰,時間過去不少,藥也熬好了。這次沒等人說,賈敬主動去給五皇子喂了藥。藥喝完了,五皇子搭著個薄毯子又躺下了,雷才瞥了賈敬一眼,兩人走到了門外。


    “賈公,我們早上是和五皇子騎馬來的。”雷才道。


    賈敬點了點頭,說:“五皇子現在雖無大礙,但卻是沒力氣騎馬的。”


    “這裏離皇城有兩個多時辰的路,今晚怕是要留在玄真觀了。”雷才看了看天,現在已經未時三刻了,還有兩個時辰天就黑了,五皇子現在又經不起顛簸,晚上是趕不回去了。


    剛說了兩句,李順架著馬車回來了。見到一院子的人,還有三個穿著侍衛服侍的,他先是一愣,看到賈敬麵色如常的站在中央,這才放下心來,將馬車拴在一邊,說:“太爺,我回來了。”


    李順去拴了馬,又洗漱一番,這才換了玉山下來。玉山也很有眼色的沒多說什麽,安安靜靜的回房了。


    過了一會,觀主親自帶人端來了晚飯,這玄真觀沒什麽進項,上香點長明燈的人也少,因此雖盡了全力,晚飯也還是清清淡淡的沒什麽花樣。不過五皇子中暑了,連帶剩下的人都緊張了一天,自然都是吃不下什麽東西的。送了吃食過來,觀主眼瞅著五皇子已經沒什麽大礙了,於是還想往他跟前湊湊,但是賈敬的房間就那麽大一點,還得保持空氣流通,院子裏的侍衛又冷冷的看著他,觀主沒待一刻鍾,就怏怏地走了。


    五皇子喝了兩口湯又躺下了,他雖然已經從中暑的症狀裏脫了出來,不過渾身軟綿綿的沒什麽力氣,隻想睡覺。


    天黑了,兩個侍衛站在房間門口守門,賈敬和雷才兩個坐在屋裏守著五皇子。來福一直都沒回來,李順和玉山兩個也不敢躺下,都是和衣坐在椅子上,以備不時之需。


    賈敬和雷才兩個一人靠著床頭,一人靠著床腳,在幽暗的油燈下不多時就昏昏欲睡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五皇子清醒了,枕頭下麵有個硬硬的東西膈得他脖子不舒服。伸手一摸,是個大約兩三寸長的木質八角盒子,還有淡淡的清香。


    打開一看,裏麵有四顆大拇指指甲蓋那麽大的藥丸,金光閃閃的,竟然比桌上的油燈還要亮,一看就不是凡品。五皇子心裏突突的跳了兩下,飛快的看了賈敬一眼,發現他眼睛還閉著,便將盒子又塞回了枕頭底下。


    他這次中暑,是因為下人說在西山發現一株仙草,氣味清香,聞著就讓人通體舒服。如果能找到仙草進獻給父皇,他離太子之位就能再進一步。不過仙草也不是那麽好找的,也許是村民沒記住地方,也許是仙草自己有靈性,自己換了地方,五皇子跟著個山民在山上繞了了半天,仙草沒找到,反而將自己折騰中暑了。


    但是現在,這賈敬精通藥理,又煉丹有術。五皇子一直記得上回二哥練武練的中暑了,暈了整整一天,喝了三天的藥湯子才能下床。賈敬醫術高明,如果能為自己所用,又是添了一門助力。


    想到這兒,五皇子一下子來了精神,覺得通體舒泰,對賈敬的信心又升了許多。


    賈敬早在五皇子有動作的時候就驚醒了,見到五皇子摸出他枕頭下的藥盒,臉上那副壓製住的驚喜模樣,覺得離自己的目標又近了一些。怪不得上次占卜的時候算出來前途一片光明,原來是應在這裏了。


    子時剛過,回京城報信的侍衛張勇帶著太醫和另外四名侍衛,駕著馬車裝著中暑常用的藥材到了玄真觀。


    太醫頭發花白,被張勇拖著往前踉踉蹌蹌的走著,前襟都被扯鬆了。


    進了屋子,張勇見到五皇子還是好好的睡著,臉色也算不錯,這才放下心來。


    本朝的規矩,侍衛絕大多數都是從朝廷眾官員的子孫中選出來的,這一方麵是種榮耀,另一方麵也是知根知底,用起來更信任。


    像今天這種情況,五皇子要是有事,跟著五皇子一起出去的四個侍衛,沒一個能落著好。別的不說,他的父親、兄弟的前途可能就此終止了,還有他的妻子兒女,基本就陰陽兩隔了。


    張勇又看了一眼雷才,隻有這個人是五皇子出宮建府後自己收的。雷才孤身一人,一點根基也沒有,也不知道是不是其他人派來的,五皇子偏生對他信任的很,好在這些年過去了,上麵的皇子也倒了三個,雷才一直忠心耿耿,一點兒差錯都沒出。


    五皇子被吵醒了,他自覺已經好了五、六分,力氣也恢複不少。見到太醫氣喘籲籲的樣子,心裏生出幾分不滿來。“本王已經好了,你們在馬車上歇一晚,明早回京。”


    但是太醫職責所在,還是硬著頭皮說:“殿下,讓老臣把把脈吧。”


    五皇子很是不屑,連手也沒伸出來,一點都不配合。說到底,他的不滿多是針對他父皇的,太醫不過無辜躺槍。從小父皇就隻喜歡太子一人,他們剩下的兄弟在父皇眼裏的地位跟皇女差不多。太子叛亂的時候,五皇子真心是不理解,父皇寵愛太子都到了人神共憤的地步,在他看來,隻要太子開口,父皇是必會讓位的,何苦叛亂呢。


    父皇被氣得起不來床的時候,他擔心之餘更多的是幸災樂禍。他們剩下的皇子跟父皇本就沒多大感情,有時候兩三天才能見父皇一次,除了請安,再沒其他話。父皇的時間,除了處理朝政,全部用在了太子身上。


    也許父皇從來都沒把他們當成自己的兒子,他還記得太子叛亂,三哥和四哥想來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誰知被父皇鎮壓了。三哥和四哥都受了箭傷,父皇隻是命人隨便的給包紮了一下,便將人扔到了地牢裏。缺醫少藥,沒過一個月,三哥和四哥都病死了。


    給父皇侍疾的時候,五皇子看了跟他跪在一起的二哥、六弟和七弟,發現他們眼中的神情跟自己每天照鏡子的時候一樣。對父皇的怨恨和幸災樂禍,他們全都一樣。


    不過現在太子倒了,剩下的這些人機會都是均等的。


    看著眼前的太醫,五皇子心中對父皇的怨恨又加了幾分。這太醫在太醫院裏基本是個隱形人,沒什麽拿得出手的地方,看什麽都不擅長,父皇派他來意味著什麽不言而喻。


    五皇子沉默片刻,還是心不甘情不願將手伸了出來,他怕這太醫回去後在父皇麵前說他態度不夠恭敬。他得忍了這一時之氣,才能笑到最後。


    太醫坐在床邊的矮凳上,號了半天脈才說:“殿下已無大礙,就是稍有些體虛。”


    這還用你說。五皇子今天不知怎麽得,情緒波動比往常都要高了些。這些太醫拿著父皇給的俸祿,還沒一個半路出家,自學成才的煉丹師厲害,等他當上了皇帝,第一個就要整治這太醫院。五皇子又看看一邊無比鎮定的賈敬,心想哪怕請這個人來當太醫都好。


    忙亂了一陣,太醫也沒開出什麽藥方,大家又各自歇下,等著天亮回京城。


    第二天一早,五皇子以要靜養為由,跟雷才一輛馬車,剩下的七名侍衛中有三名是頭天跟五皇子上山的,還有四名和太醫一起擠到了另一輛馬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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