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憶這件事,除了知秀自己,這些人不應該知道!


    東方若兒一說出這個事情,知秀心神俱震,立刻向文氏姐妹臉上看去。


    這件事情,她隻跟文氏姐妹說過。


    文世蘭一接觸到她的目光,立刻就低下頭去,但那一抹尷尬愧疚之色卻早已流露出來;而文世玉雖然沒有像文世蘭那麽明顯,但別開眼神的這個舉動,也已經說明了一切。


    知秀一顆心便沉了下去。


    當日在大街上的巧遇,文氏姐妹邀請她坐車的好意,還有今天趕在楊理理等人前麵要把她拉走的驚慌,都證實,文氏姐妹就是故意來套她的話,並出賣她的人。


    可笑她還存著把她們當做朋友的心,原來表麵最偽善的,才是最可怕的。


    東方若兒見一句話問住了對方,臉上露出一絲得意,道:“怎麽樣?你無話可說了吧?連你自己都不記得那幾天的事情,又怎麽知道昭武人在你身上做過什麽?”


    “就是啊!從美羅城撤退來的人有那麽多,每個人都可以作證,你出了美羅城就失蹤了,三天後才被左驕陽救回來,而且還衣裳不整,說你清白,誰信啊!說不定早就被昭武人糟蹋了不知多少次了。”楊理理不遺餘力地附和著。


    知秀直直地看著她,雙手越捏越緊,連指甲都掐進了肉裏。


    金芳麗也抓住了這個把柄,大聲道:“你根本不記得這件事。所以你前麵說的話,全都是你跟你娘串通好的狡辯。事實上,你早已被昭武人糟蹋。而且不僅如此,你本性也不是安分守己的女人。自從來到白馬城,便不停地勾三搭四,跟蘭方越曖昧不明,跟那個左驕陽也不清不楚。當日我二哥在船上落水,分明就是因為撞破你們的奸情,而被你跟左驕陽推下水,若非我們救援及時,隻怕我二哥就要被你們殺人滅口了!”


    其實金芳麗後麵這幾句話漏洞諸多,雖然當時在畫舫船艙外麵的隻有知秀和左驕陽兩人,但也不可能在光天化日下就苟且。什麽撞破奸情殺人滅口雲雲也禁不起推敲。


    但是西門繡心失憶一事被揭露出來。便已經成為最大的殺器。在眾人心目中。她的所有說辭都已經失去了說服力,她整個人都已經不可信了。


    那麽這個時候,哪怕是金芳麗這樣漏洞百出的指證。也會讓眾人下意識地相信。


    被昭武人糟蹋了身體。


    水性楊花,勾三搭四。


    這些詞匯仿佛成為標簽,一個一個地貼在知秀身上,每個人都用嫌棄和厭惡的目光看著她,仿佛她是瘟疫的源頭一般。


    知秀想張嘴,可是嘴唇卻像黏住了一樣無法動彈。


    她想發出點聲音,可是喉嚨卻像被捆住了一樣根本出不了聲。


    “原來早就被糟蹋了啊……”


    “美羅城出來的人都這麽說啊……”


    “難怪那麽多傳言。本來嘛,人家都有眼睛看的,自己狡辯又有什麽用……”


    “嘖嘖,早就不是完璧了。還敢跟金家談婚論嫁……”


    “金家公子是什麽人物,她也配……”


    “這種汙穢之人,居然也是我們白馬城的貴族,真是羞與為伍……”


    每個人都是竊竊私語,每個人都在用異樣的目光看她。


    眼前的一切都在晃動,光影斑駁,所有的人都在旋轉,她隻看見她們嫌惡的眼神,隻看見她們不停蠕動的嘴唇。


    不是的!她不是這樣的!


    她沒有被昭武人糟蹋,也沒有勾三搭四。


    可是她失憶了啊!她失憶了啊!連她自己都無法否認這個事實。她的記憶是從左驕陽營帳裏開始的,前麵的事情根本一片空白。


    她是怎麽被昭武人擒去的,曾經遭受過什麽,又是怎麽被救回來的,她一無所知。所有的一切都是曹氏告訴她的,曹氏告訴她,她隻是被昭武人抓住了半天,當日就被救回來了;曹氏告訴她,她毫發無傷,隻是頭部遭受過擊打而已;曹氏告訴她,她清清白白,沒有任何瑕疵。


    一切都是曹氏告訴她的。


    可是現在,所有人都在指責她,她們言辭鑿鑿,她們說從美羅城撤退出來的人都這麽說,她們有人證,她們眾口鑠金。


    尖銳的疼痛從腦袋上的某個點蔓延開來,知秀扶住了自己的頭,覺得腳下輕飄飄,仿佛被洶湧的海浪推搡著。


    她想反駁,可是卻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


    她根本就不記得那些事,如果曹氏是騙她的,那麽她還能怎麽反駁?她還能怎麽狡辯?


    “你們不要再說了!”


    文世蘭終於忍不住良心的譴責,奔上去張開雙手攔在知秀麵前,對眾人道:“你們不覺得這樣太過分了嗎?”


    東方若兒黑著臉道:“文世蘭,你別忘了你是怎麽求我的!”


    “我……”


    文世玉上前抓住文世蘭,在她耳邊道:“姐姐,想想父親。”


    文世蘭咬住嘴唇,頹然地放下手臂,卻仍然轉過身,扶住了搖搖欲墜的知秀,道:“你們看她,臉色這樣蒼白,一定是很不舒服,你們就不能先停住嘴嗎?”


    楊理理冷笑一聲:“我看她根本就是在裝可憐。”


    金芳月和金芳麗也這樣認為,臉上就帶著不以為然的神色。


    知秀這時候根本就聽不清她們在說什麽,她的耳邊嗡嗡嗡,仿佛有幾百隻大鼓,隔著厚厚的棉絮在她耳邊敲響,一陣一陣地疼痛不停地從頭皮的某個點傳來,刺痛著她的整個腦海。


    這時候,飄香閣外終於響起了紛亂的腳步聲。


    以金家大夫人金柳氏為首的一群夫人奔了過來。衝在最前麵的卻是曹氏。


    原來曹氏去滴翠亭時,楊理理的母親王氏正在明裏暗裏地拉攏金柳氏,向她推銷自己的女兒楊理理。曹氏自然不肯讓她得逞的,便公然跟金柳氏提起了當初兩家老太爺的口頭約定。


    然而。金家既然一進白馬城就聽說了那麽多流言,又怎麽肯輕易同意兩家的婚事。金柳氏便有些敷衍。


    與此同時,楊理理卻已經在金芳月和金芳麗耳邊說了許多知秀的壞話,重點有三個,一是很多從美羅城來的人都說西門家的二小姐曾被昭武人擒去,三天後才救回來,而且衣裳不整,根本不是曹氏說的那樣毫發無傷;二是西門繡心因為頭部受傷失去記憶,根本記不得當時的事情,所以她說自己清白的任何說辭都是假的。沒有記憶的人怎麽可能說得出真相呢;三是西門繡心來到白馬城後就行為不檢。勾三搭四。本性就是水性楊花的女人,不知廉恥。


    第一點,有美羅城來的人作證。楊理理犯不著撒謊;第二點,有文氏姐妹作證,是西門繡心親口承認的;第三點,金仲方當日在畫舫上也是親眼所見。


    這麽一來,金芳月和金芳麗就深信不疑了。況且她們聽過那些流言之後,便早已對知秀有了成見,有了楊理理的這些理由,更加順水推舟地把她想成了人盡可夫的賤人。


    如此,當得知曹氏正在滴翠亭遊說金柳氏促成兩家婚姻的時候,金芳月和金芳麗便覺得西門家欺人太甚。竟敢拿殘花敗柳來嫁給金家大公子。


    楊理理趁機攛掇金家姐妹,曹氏畢竟是長輩,跟她辯駁總歸會讓金氏姐妹犯下頂撞長輩的罪過,還不如直接去找西門繡心,讓她知難而退。


    所以金芳月和金芳麗才會帶著一群人來跟知秀為難。


    而曹氏那邊,接到了那個小丫頭的稟報,就覺得事情不妙,緊趕慢趕地跑來,卻還是遲了一步。


    當她奔入飄香閣的時候,知秀一張臉已經煞白入紙,整個身體也如同被抽去骨頭一般癱軟下來。


    “繡心!”曹氏衝上去一把抱住她。


    知秀卻已經失去了意識。


    曹氏叫了兩聲,見她毫無發應,心中便湧上來一股悲憤,猛地抬頭,怒視著金芳月和金芳麗,喝道:“金家西門家好歹是親戚,你們竟敢這樣狠毒!”


    她眼眶還是紅著的,表情卻已經猙獰了。


    金芳麗唬得倒退一步,被金芳月伸手扶住。


    金芳月道:“姨媽不要急著指責我們,還是問問你自己虧心不虧心吧。”


    “你……”


    曹氏待要回罵,吳媽卻已經焦急道:“夫人,還是救二小姐要緊!”


    曹氏一低頭,見知秀煞白煞白,一點兒血絲也沒有,而且渾身都在冒冷汗,肌膚也是冰涼冰涼的,心中頓時一緊。


    “快!快去找大夫!”


    隨後進入飄香閣的金柳氏就道:“我家的馬車就在南門外,是最近的。”她又指揮兩個健壯的仆婦上前幫忙。


    曹氏卻推開了她們,隻讓吳媽和自家的一個仆婦合力背起了知秀,快步跑出了園子,隻是金家的馬車確實比西門家的停得近,出了萬花園之後,曹氏也隻能先借用金家的馬車了。


    她一心隻顧著救女兒,自然已經注意不到其他人。


    從飄香閣出來,金柳氏便對金芳月和金芳麗道:“你們兩個,也做的太過火了,怎麽把個好端端的人都給逼暈了?”


    金芳麗笑道:“我看她是羞愧至極才暈過去的吧,難道大伯母不喜歡我們這樣做嗎?”


    金柳氏便古怪地笑了笑,不再說什麽。金芳月和金芳麗就知道,其實金柳氏對她們的做法很滿意。


    而知秀的這一暈倒,不僅沒有讓事情消停下來,消息反而像長了翅膀一樣傳遍了整個萬花園,然後又從萬花園傳遍了整個白馬城。


    西門家的二小姐被昭武人糟蹋,已成殘花敗柳,終於不再是私下的小道消息,而是成為整個白馬城都議論紛紛的熱點新聞。


    (氣憤不氣憤?憋屈不憋屈?想不想看知秀絕地大反擊?想就投粉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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