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如同一場夢,


    我們如此短暫的相逢,


    你像一陣春風輕輕柔柔吹入我心中。


    ……


    褚羿少有的細細地品讀著曲中的歌詞。


    你像一陣春風輕輕柔柔地吹入我的心中……


    他忽然覺得,方才他在看見蘇憶逢的第一眼時,她的倩影就像歌詞中所描述的一般,如同春風一般輕輕柔柔地吹入他的心中。


    春風和煦,輕柔無比,很是舒適溫暖。


    車駛到了交通燈前,正好遇上了紅燈。


    褚羿停下了車,眼角的餘光打量著沉默中的蘇憶逢,卻沒有打破兩人之間的沉默,他發現,似乎,蘇憶逢也在悉心地聆聽著電台中傳出的歌聲。


    而今何處是你往日的笑容


    記憶中那樣熟悉的笑容


    你可知道我愛你想你怨你念你


    深情永不變


    難道你不曾回頭想想


    昨日的誓言


    就算你留戀開放在水中


    嬌豔的水仙


    ……


    純淨空靈溫婉典雅的嗓音演繹著野百合般的女孩在被戀人遺忘背棄之後的淡淡的愛恨嗔癡,最後女孩雖然傾於樂觀,但是,始終意難平。


    褚羿卻訝然地發覺了,蘇憶逢平淡的嘴角之處,似乎勾起了一抹淡淡的嘲諷。


    是的,嘲諷。


    即使車內光線黑暗,他卻還是可以清楚地看見這一抹嘲諷。


    她側過了臉,透著緊閉的車窗看著外邊的景色,仿佛更是有些不耐煩。


    褚羿微微挑眉,“蘇小姐不喜歡這首歌?”


    蘇憶逢聞言,好看的眉間緩緩蹙起,“褚先生為何這樣問?”


    雖然她的語氣雖然很平靜,可是褚羿還是聽出了一絲不耐煩,嘴邊噙著微笑問道:“蘇小姐可是覺得歌曲中的野百合可憐?”


    蘇憶逢的神態冷了下來,即便是客套的微笑,也隱去了,“褚先生覺得野百合可憐?”


    褚羿心頭微微訝然,他也是循著常理推斷,女人總是會同情弱者,而且,整首曲子當中,所表述的也是野百合的淡淡哀怨與意難平,隻是,他沒想到,她會是這樣的一個態度,沉吟會兒,“大家總是同情弱者。”


    “弱者?”蘇憶逢像是失去了冷靜似的,冷著聲音譏諷道,“褚先生憑什麽就認為野百合就是弱者?就憑她嘴裏哀哀怨怨的講述還是她那泫然欲泣的可憐模樣?即使她真的可憐,那又與別的女子何幹?她心痛於愛人的遺棄,可有什麽權力將所有的怨憤都推到了別的女子身上?!即使她真的是弱者,但不是弱者的就隻能活該地成為萬夫所指嗎?憑什麽所有人都說那野百合可憐而水仙就可恨?!為何就沒有人去想,水仙或許才是最可憐最無辜的一個?就是因為一句大家都同情弱者?!”


    褚羿心頭的訝然漸漸地擴到了麵容上,一向喜怒不形於色總是以微笑麵對一切的他,此刻卻因為這個女子的一番話而失去了保護色,他更是沒有想到,這個總是帶著淡淡疏離的女子會在瞬間之內變成了渾身長滿刺的刺蝟,“或許吧,不少時候,即使親眼所見親耳所聽,也未必是真的。”


    “褚先生說的對。”蘇憶逢話雖然是讚同,但是嘲諷的語氣卻始終未曾散去。


    褚羿心肯定此時她一定是覺得他口是心非。


    紅燈轉綠,車繼續往前。


    電台的音樂也換了一首,同樣是老歌,隻是,這一次褚羿卻沒有去想著它的名字,或者說,他的注意力,已經轉到了蘇憶逢身上。


    周末夜晚的車流頗多,有幾段路甚至又輕微的塞車。


    而這個時候,蘇憶逢也發覺了自己方才的情緒失控,雙手,在不自覺地緩緩握成了拳頭。


    她和他不過是萍水相逢,為何她的情緒竟然被他這麽一句隨意的話給挑撥起來?是因為,她的心,始終也是未曾放下過?


    她合上了眼睛,心,微微痛著,那是已經消失了很久的痛。


    車內的兩人再一次安靜下來,隻是氣氛卻因為方才的一番算不得上爭吵的爭吵而顯得有些沉鬱。


    褚羿不禁有些後悔挑起了那個話題,隻是,這個念頭一起,他的心頭又忍不住再一次訝然起來。


    後悔?


    他有多久未曾後悔過了?


    他忽然間有些坐立不安,轉動著方向盤,進入了下一個路口,然後,微笑地挑起了另一個話題,以舒緩自己心中那不該出現的情緒,嘴邊依然是那和煦的幾乎可以融化所有人心房的微笑,“蘇小姐可是要去陪下一對新人看婚禮的首飾?”


    蘇憶逢方才所說的目的地是一間珠寶店。


    褚羿隱隱記得之前文軒言跟他提過,婚禮策劃師的職責還包括新人衣著搭配,尤其是首飾,因而,陪同新人去珠寶店看首飾也是常有的事情。


    蘇憶逢恰恰也是希望分散一些自己此時的注意力,隻是,褚羿選了一個不好的話題,或者,因為方才的一番爭論,褚羿在蘇憶逢心裏已經被釘上了一個不良標簽,所以,在她聽了褚羿這話之後,便往質疑方向去想,“‘兩情相悅’規定,在一個案子完成之前,負責這個案子的一切人員不得接新案子。”


    “兩情相悅”她所在的婚禮策劃公司。


    褚羿一愣,嘴邊的微笑也僵硬了一下,“蘇小姐誤會了,我隻是隨意問問,沒有別的意思,更不是在質疑蘇小姐的職業素養,眾所周知,蘇小姐在行業當中無論是能力還是職業素養,都是數一數二的。”


    “多謝褚先生誇讚。”雖然是感謝,但是語氣卻是清冷,如同入秋之後的第一場秋雨一般。


    隨後,車內的兩人第三次陷入了沉默。


    隻有電台中緩緩傳出的音樂聲。


    褚羿忽然間有種挫敗感,他在法庭上口若懸河,可是如今卻被一個女子三言兩語的便擊的偃旗息鼓,隻是雖然他有挫敗感,然而卻一反平日的習慣,未曾去深思原因,隱隱的,心裏卻似乎有把聲音在告訴著他,就這樣便好。


    大約半小時後,蘇憶逢所說的那間珠寶店到了。


    這是雲海市最大的珠寶店。


    “謝謝褚先生相送。”蘇憶逢側過頭對著褚羿緩緩說道,然後不等褚羿開口,便打開車門,下車,徑自走向珠寶店。


    褚羿所在之處不能長時間停車,隻能重新回到了車水馬龍中,可是蘇憶逢方才的話語卻在他的耳邊縈繞而去,他兜了一個圈,然後轉回了那間珠寶店,卻恰好看見了蘇憶逢已經從店裏出來,上了一輛出租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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