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一年紙婚


    季芙隨清雪穿過兩條小巷,越走越覺幽深,如果不是信任她,簡直要以為她要將自己販賣了去。直至又一條小巷,清雪才停了步子,側身笑道,“孟少在裏麵。”


    清雪說完,也沒見她探頭查看,就道了聲謝進去了,倒覺這姑娘不知說是膽子大還是對人無設防。這樣的人……配孟平璋似乎意外的不錯。


    鄧州不曾下過雪,隻是夜裏太冷,地上會結薄冰。現今化了,這裏又是泥地,踩的鞋有些髒,腳底更冷。


    走了二十多步,都不見人,正奇怪著,聽見岔路口有動靜,扶牆探頭看去,就見孟平璋倚在那,也往這看來。愣了片刻,孟平璋已先反應過來,伸手撥她頭發,“冷嗎?臉都青紫了。”


    季芙忙直身揉臉,孟平璋走了出來,取了披風給她裹上。季芙抬眉看他,“你的臉也青紫青紫的。”


    “無妨。”心裏暖和得很,身體倒不覺寒冷。孟平璋稍稍低頭,問道,“明明穿的比夏日多,為什麽總覺得你卻瘦了?”


    季芙繼續揉臉,“你不總說我又黑又圓。”


    孟平璋失聲笑笑,“別揉了,再揉就真圓了。”見她放了手,偏頭不看自己,才發現她竟也會這般羞澀。想到昨日收到的家書,讓他暫時莫談婚事,先讓兄長將婚事辦了,便知道家中不許他娶季芙。


    兄長如今是續弦,按理說他娶妻也無妨了。不過是搪塞他,拖延時日罷了。


    “你再等幾個月,我將事情辦穩妥,就讓媒婆去提親。”


    說到媒婆,季芙心頭咯噔咯噔直跳,上回的陰影遲遲不散。雖然事後他解釋過,隻是一是拜托明玉,二是信中,如今見麵,她想問的清楚些,“上一回……我真是再不願見你了。”


    孟平璋已明白她說的是什麽事,季芙又說道,“如果……如果那天你沒有追到門前,或許我真會徹底討厭你。”


    孟平璋驀地有想抱她的衝動,可又不敢逾越,“我明白,日後再不會如此。”


    季芙想點頭,又飛快看了他一眼,頭已輕輕揚起,“那就以後再說吧。”


    孟平璋笑笑,“好。”


    天氣寒冷,凍的人手腳都僵了。孟平璋悄然握了她的手,倒覺她的手十分溫軟,“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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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琛和明玉從常家回來,孟平璋已經在大堂等了一會。聽見他過來了,再看見他心情甚好的在大堂上喝茶,兩人相視一眼,心有靈犀知曉他是去見過誰了。


    孟平璋見齊琛半攙著明玉進來,再看看明玉的肚子,竟難得的羨慕起人來,“我日後要做他義父。”


    齊琛瞥了他一眼,“要?”


    孟平璋這才認真掂量,“我日後想做他義父。”


    “日後再說。”


    “……”孟平璋苦笑,托腮斜看,“我方才去找了季姑娘。”


    聽多了他一口一個黑泥姑娘,明玉乍聽之下,規規矩矩的不像他,“沒讓人瞧見吧?”


    “自然沒有。”孟平璋的心情實在太好,差點忘了正事。這一想起,就不自在了,“讓下人退下吧。”


    明玉抬手將他們屏退,“何事?”


    孟平璋歎道,“我,不,是你娘,齊夫人,她在我娘耳邊吹冷風,說季姑娘如何如何。如今我爹娘十分不待見季姑娘,尋了個理由搪塞我,不許我提娶親的事。還好我安排了小廝在家裏探聽,有事寫信。”


    明玉想了想,“若說是母親阻攔,倒也正常,她對季妹妹確實不太喜歡。”


    齊琛問道,“話裏的意思,是孟家要用拖延戰術?”


    孟平璋朗聲笑道,“拖延戰術?這個詞囊括的好。從京城到鄧州來回快的話也要半個月,我這身體也不敢太顛簸,起碼要二十日。隻是我有公務在身,根本不可能回去當麵相談。”


    明玉何其細心,從話裏捉到或許連他本人都不知道的意思,“你往日從不曾憐惜身體,如今會了。”


    孟平璋怔鬆片刻,經她提醒,才覺確實如此。無論是齊三,還是孟二,對這副身體從來都是放任態度。現今有了掛念的人,想陪她白頭到老,歲月悠長,他怎能不對這身體好些。想到這,笑意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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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快過年,齊家上下已經打掃幹淨。年三十,明玉還特地到門外看下人貼對聯,生怕貼歪了。誰想今日特別冷,站的稍久,竟有不適。


    齊琛訪友回來,一眼就看見貼的齊整的大紅對聯。剛到門口,就聽見下人說明玉身體不適,急忙往裏走去。


    明玉在床上躺了一會,已不覺有礙,見齊琛急匆匆進來,想著是下人胡亂報了,由水桃扶著起身,“三爺。”


    “可還會不舒服,叫了大夫沒?”


    “並無礙,已經讓大夫瞧過了,三爺不必擔心。”


    齊琛這才放下心來,回頭對姚嬤嬤說道,“團年飯端到房裏來,守好窗戶,別灌了冷風進來。”


    明玉說道,“還得祭拜祖先。”


    “不急。”


    齊琛給她攏好被子,這是他們成親以後過的第一個年,想想這十個月實在是發生了許多事,回想片刻連自己都覺不可思議。


    這年過的並不算熱鬧,但府裏前後都布置的喜慶,附近接連幾日都有炮仗聲。齊琛在臘月開始就和通判商議在過年選條寬敞長街道,辦個花燈節。連續五日,更添過年氣氛。


    隻是明玉身子不便,沒去瞧瞧。季芙倒是去看了,還碰上了孟平璋。隻是匆匆說了幾句話,不敢多留,免得被人指點,就散了。可過來和明玉說起,賞燈的事沒說多少,裏外都是孟平璋的事。


    年很快就過了,元宵不久,又至二月。


    明玉如今更是行動不便,基本不再外出,季芙也忙著春耕去了,無暇過來。其他夫人小姐也不是每日過來,想快些將孩子生下來好去外頭散心的心思越發強烈。


    這日不過半晚,齊琛便回來了。明玉稍覺意外,齊琛已拿了個錦盒給她,“看看可喜歡。”


    明玉打開盒子一瞧,是塊白玉墜,剔透明亮,拿起細看,“三爺這回買錯東西了吧,孩子把玩這個,難免會摔了。而且呀,男帶觀音女帶佛,這可是佛……三爺想要個女孩兒?”


    齊琛笑笑,“你忘了今天是什麽日子?”


    明玉想了想,搖頭。


    “我們成親一年的日子。”


    明玉愣了愣,“三爺那兒是將這種當做過節麽?”


    齊琛淡笑,拿過玉墜,給她戴上,鄭重點頭,“是,一年紙婚,兩年棉婚,三年皮婚……十年錫婚,五十年金婚……”末了又添一句,“還有六十年七十年。”


    明玉聽的眼眸微澀,“三爺每年都會記得麽?”


    齊琛難得對人許諾,“會。”


    明玉認真問道,“每年都隻陪我一人過?”


    齊琛伸手將她摟進懷裏,“是。”


    明玉環手抱他,得君一言,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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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月還未過完,孟平璋收到季芙的信,看著那娟秀的字,倚在椅子上看了好幾遍。


    在一旁品茶的清雪見他一直樂嗬嗬,搖頭歎道,“我看孟少跟隔壁的二子差不多了。”


    孟平璋皺了皺眉,偏頭問吳逢,“二子是誰?”


    吳逢答道,“一個傻子。”


    “……”孟平璋大怒,“這個月沒月錢發。”


    清雪撲哧笑起,恰好斟了最後一滴熱水,搖了搖水壺。吳逢已過來,“我去打水。”


    清雪將水壺給他,人剛走,孟平璋已將信收回信封,“清雪,你為何不嫁了他,這樣比我還好一半的人,可不容易找。”


    “孟少的麵皮真是越發厚了。”清雪遞了茶給他,淡聲,“不潔之身,何必累人。”


    還未懂事就落了販子手裏,幾經周轉,被吳逢師父救下時,已是身心不淨。即便過了這麽多年,仍不能釋懷。等發現和吳逢郎有情妾有意,才覺不可。師父過世後,一直逃避,卻還是比不過吳逢的。


    在獨自去府衙查案時,想著是逃走的好機會。卻不料被人擒住,百般折磨。最後還是來了,想見他最後一麵。那時就想死了就好,可沒想到被救活了。


    “孟少,當日你讓我去府衙,我卻想丟下任務逃離,這算得上是背叛吧?”


    孟平璋說道,“在我查清之前,你與我說了,就不算背叛。還有……過往的事,何必耿耿於懷。”


    他知曉清雪過往,因此明白她並非是故意背叛自己,雖然因為她的遲遲不歸險些誤了事,可他意外的理解。


    清雪冷笑,“若季姑娘碰到這種事,孟少又會如何?”


    孟平璋冷聲,“殺了那些人,娶她,好好護著她。我於她……不是要她的身子。男子若真的在意,世上貌美俏皮的姑娘多得是,又何必苦守。你看別的事通透,在這事卻是糊塗人。”


    吳逢已經打了水回來,清雪抬頭看他一眼,見他看來,又低頭看手中的茶。


    茶在杯中,散葉而開,起起伏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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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月的鄧州,草長鶯飛,還未進城,已在城外見了滿眼綠意。


    吳氏往窗外看去,難怪鄧州堪比一般的中府,隻是瞧著這來往的人的輕鬆神色,就知他們日子無憂。


    魏嬤嬤見了城門,抬頭說道,“夫人,到鄧州了。”


    吳氏應了聲,希望兒子沒來鄧州。


    孟平鬆已經完婚,孟家長輩商議要給他找個姑娘,孟平璋卻仍是不肯鬆口。無法,她隻好親自過來。去瞧瞧那季家姑娘,免得先知會一聲,兩人做起戲來。


    小門戶她並不在意,隻是不願兒子被人誆騙,娶個脾性不好的媳婦。


    作者有話要說:留言稍晚回複哈~五一累成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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