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祝玉妍秘密藏身一處待產之時,昆侖山卻是迎來了繼承人的真正誕生。祝豔影以防意外的誕生,亦緊緊跟隨在楊令儀的身後來到了昆侖山。大光明宮的月色依然帶著神秘的麵紗,似乎從來沒有人揭開過。而這一日,對於大明尊教來說又有著非凡的意義。大殿之中,大明尊教中人匍匐在地,楊修齊正坐在大殿之上,楊令儀一襲白衣,麵容莊重而肅穆。一柄權杖被楊令儀高高舉在頭頂,她緩緩走下台階,將權杖交給站在丹墀之下的青年手中。那青年著一件紅衣,在火光的映照下,讓他的麵容顯得有些明明滅滅,半隱半現,然而,那紅衣卻是將他的麵容顯得越發俊俏狂狷。


    “少君哥哥,你應當跪在地上。”


    楊令儀走到邊不負的麵前,傳音入密提醒於他。邊不負冷笑一聲,卻是直接接過楊令儀手中的權杖,原本匍匐在地的弟子似乎愣住,竊竊私語起來。


    楊令儀擔憂道:“這是大尊權杖,如此,便是……便是……不尊……”


    邊不負卻不在乎,轉身,卻是一下子將權杖插、到了地上,原本是堅硬無比的白玉地,卻在瞬間被他插、了進去,寸寸斷裂。


    “本君在此,誰敢妄言!”


    明明是不大的聲音,然而卻是讓在場所有的人腦海一蒙,隻覺得一瞬間,武功高強者如五明子、大尊之流尚可,其餘弟子便隻覺五髒六腑都錯位的痛楚傳來,更有堅持不住之人直接昏倒在地。


    這是絕對的力量的尊者。


    “屬下參見少君!”


    整齊劃一的聲音預示著真正的臣服,高坐之上的楊修齊嘴角露出滿意的笑。是,如今,邊不負已然神功初成,假以時日,當今武林還有誰會是他的對手,這便是他楊修齊耗盡一生,最大也是最完美的作品。


    然而,邊不負站在那裏,眼神冷漠而疏離,似乎這一切都與他無關,他本來就是一個看客。當他被迫走上這一條路的時候,所有的一切都變化了,他早已經不是他。他隻想離這個地方遠遠的,他轉身,向大殿之外走去,楊令儀一愣,慌慌忙忙地追了出去,大殿之外,雪鋪滿了大地,而厚雪之上卻沒有留下邊不負的任何腳印。


    “少君哥哥,儀式尚未結束,你要去哪裏?”


    聽到追來的腳步聲,邊不負腳步一頓,回頭冷漠地望著楊令儀。是,便是決然的冷酷。一看到他冰冷的眼神,楊令儀隻覺得委屈:“少君哥哥……”


    她的眼神如同被遺棄的小狗一般,那般無助,聲音軟軟儒儒,然而邊不負的表情卻自始至終都沒有任何變化。在這種眼神之下,楊令儀感到了一種害怕,不知道從何時起,邊不負的氣質已經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如今的他,便如這昆侖山一般,似乎永遠都飛舞著雪花。楊令儀忽然想起,當初在做這個決定的時候,祝豔影曾經隱晦的提醒過她,神功大成,或許會讓邊不負性情大變……


    “你……”突然,他緩緩開口,“你從中原回來,是為了什麽?”


    “我……”楊令儀似乎在猶豫要不要說出中原的事,然而當她看到邊不負臉上掠過的不耐煩之時,忙道,“我是去中原見我娘的。少君哥哥,你還不知道吧,原來祝玉妍是我的親姐姐。你又不肯理我,所以,我便隻有去中原找我娘和姐姐了。”


    “哦,原來如此。”


    即便是提到“祝玉妍”的時候,邊不負的臉上似乎都沒有任何變化。或許,他和祝玉妍一樣都記不住對方了呢?楊令儀突然這樣想,隨即開心地笑了起來:“是啊,姐姐她過得可幸福了。她和石之軒在一起了,而且還懷了他的孩子,再過不久之後,我就有一個小侄兒或是小侄女了。想想,真的好神奇哦。少君哥哥,其實……我也很想生下你的孩子呢?”


    說到最後,楊令儀臉上露出一絲嬌美的殷紅,似乎是極為開心。


    邊不負忽然對著她俯□來,楊令儀一怔,他的麵容越來越近,近到楊令儀可以清晰地看見他的睫毛,心也不受控製地跳動起來。


    “是嗎?可是……大尊沒有告訴你嗎?從小服食天山雪蓮的你,這輩子都不可能成為一個母親了。”


    邊不負的嘴角是含笑的,然而他的聲音卻如同最冰冷的雪水,讓楊令儀感到了徹骨的冰冷。


    她哆嗦了唇角,似乎聽到了這個世上最可怕的事情:“不……不可能……”


    “令儀啊令儀……你可知道……無論是我,還是你,都是他們利用的棋子罷了。而你在我心中,卻是連一顆棋子也不是……”


    “你……你胡說……”


    “其實,你是知道的吧。楊修齊親自教養長大的孩子,怎麽可能是真正的天真無邪呢?所以,不要再用這副麵孔出現在我的麵前了,我真的覺得……惡心呢!”


    楊令儀的麵容極為蒼白,在邊不負一字一句說完之後,楊令儀似乎極為蒼白地扯了扯嘴角,她低下頭,全身有些瑟瑟發抖,片刻之後,當她抬起頭來時,臉上也沒有了原本的楚楚可憐,有著深深的嘲諷:“是啊,你看……其實,我原本就猜到了呢。在我娘問我的時候,其實那個時候,無論是我答應還是不答應,我和你注定都是要去墓室的。可是,有一件事,你可能不知道,而我卻是知曉的。準確說,在我去墓室之前,便知道了。哥哥……”


    這句話終於將邊不負變了臉色,他似乎受了極大的打擊,所有的表情都在這一刻凝滯,而眼中漸漸出現的是一種徹底的心如死灰和絕望。而邊不負的這個表情,極大的取悅了楊令儀,她的臉上又掛起那種天真又殘忍的表情:“可是,那又如何呢?他們既然想的出來,而我又為什麽不能去做。哥哥,你看,在這世上,我們流著相似的血,而在墓室之中,我們又擁有的彼此。即使那個時候,你神智全失,然而這便是事實。哥哥,你看,我原本以為我是沒有父母親人的,可是我既有了哥哥,又有了姐姐,多好啊……”


    楊令儀的每個字都如同刀鋒一樣一刀一刀砍在邊不負的心上,她的每個字都是那樣準確無誤的擊中要害。是,她的身上有著祝豔影和楊修齊最瘋狂的血液,她才是一個真正完美的作品。


    “哥哥,你看,爹和娘都不當我們是人。哥哥,我知道你恨透了他們,可是你身上還有那些中原人可笑的所謂的‘人、倫’和道德,隻是,我可什麽都沒有呢?你恨爹爹,可是卻不殺能殺他,那麽,就由妹妹我來替您執刀如何呢?”她笑容甜美如稚子,“哥哥,你看,凡是你想做的而不能做的,我都可以幫你來做。我才是這個世上最愛你的人,祝玉妍算什麽呢?她現在可是和其他男人在一起呢,還要為那個男人生下孩子了?哥哥,憑什麽,她可以幸福,而我們兩個都這麽痛苦。既然如此,我們為什麽又不能自己幸福呢?哥哥,我們在一起吧,殺掉爹爹,嗯!從此之後,還有什麽是我們做不到的呢!”


    楊令儀一麵說,一麵抬起手,想要去拉住邊不負的手,原本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邊不負卻突然醒轉過來,一下子揮開楊令儀的手,神色複雜而痛苦,似乎還難以接受那個痛苦的事實,而後漸漸地,他悲傷地笑了笑:“真好,本來以為我已經很肮髒了,原來真正的肮髒卻還要不堪。妍兒……至少,他對妍兒會很好的……地獄之中,還是我一個人便夠了……”


    言罷,邊不負卻是再也不看楊令儀一眼,他緩緩地走,地上留下了深深的腳印,腳印之上,卻漸漸染上了點點血跡,如同開在雪地之中的紅梅……那是……


    ……


    ……


    嘩啦啦的聲音傳來,書案上的物品被泄憤一般掃在了地上。祝豔影美目怒睜:“邊不負怎麽一回事?為何鬥誌全無?”


    有些事,似乎在漸漸脫離她的掌控了,祝豔影也不知道為何自己會有這種感覺?今天她隱身在大明神像身後看完了整個儀式。隻是覺得邊不負給她的感覺和以前完全不同了,似乎再也不是以前那個非常容易掌控的孩子了。她有些頭疼的揉揉額頭。楊修齊卻是走到她麵前,溫柔地為她揉了揉額頭,有些擔憂道:“豔影,最近你頭疼的次數似乎越發多了。”


    “無妨,隻是離慈航靜齋一戰越來越近。我……”


    楊修齊手一頓,狀似無意道:“豔影,我在想,你執意如此做。是為了稱霸武林,還是為了逼寧道奇現身。”


    “我要寧道奇親眼看著自己守護的一切被破壞的什麽也不剩下,然後要看著他拜在不負的手下。這比殺了他還痛快!”祝豔影不自覺就露出對寧道奇深深的恨意,繼而轉眸一想,道,“你放心好了,如今我隻想殺了他。他帶給我的侮、辱已經夠了,在這世上,也隻有你是對我最好的。我那女兒也是靠不住了,否則我也不會對她用天魔音了。隻是,邊不負那孩子讓我有些不放心,聽令儀說,邊不負在知道妍兒要為石之軒生孩子之後,竟然沒有絲毫恨意。這太不對勁了,他應該恨不得殺了石之軒才是。”


    “不負這邊的事情一了,接下來,我便和你一同到中原吧。”


    祝豔影點點頭,這也是她這次來的目的之一,將楊修齊和邊不負帶回陰癸派,那麽慈航靜齋,四大聖僧,哪怕是寧道奇現身,也足以分庭抗禮。一想到寧道奇,祝豔影心道:“為何妍兒不似我?偏偏是令儀更似我?為何不負那孩子卻不似你,倔強和癡情起來卻和我那師妹如出一轍……”


    這恐怕是她最大的遺憾了,如果祝玉妍有楊令儀的那種心機和城府,她也不必那樣對她了,畢竟是自己的骨肉,可惜她千不該萬不該,就是和她作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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