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仁嘉隻得到外院應卯。跟在其他灑掃宮女後麵幹活。


    路仁嘉剛用掃帚掃了兩下。


    【叮叮叮!停停停!這暴土揚灰的,嗆著鼻子怎麽辦?嗆著嗓子怎麽辦?回頭你鼻子和舌頭不靈了,怎麽做廚子?】


    路仁嘉隻好將掃帚放下,拎起水桶。


    拎了一下竟然沒拎起來,這水桶可真沉。路仁嘉吸了口氣,正打算卯足力氣拎起來。


    【叮叮叮!停停停!用這樣的蠻力,傷了胳膊怎麽辦?以後怎麽用刀?】


    路仁嘉隻好卸了力氣,“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說,我能幹什麽?”


    【叮!係統提示,宿主偏離廚神培養計劃,請問宿主是否要回到原定培養路線?宿主可選擇,一,是,二,是。】


    路仁嘉嘴角抽搐,“是。”


    【叮!宿主選擇生效,宿主將立刻被帶回原定培養路線。】


    路仁嘉:我根本無法選擇好嗎?


    不過比起做灑掃宮女來講,她真的太願意做一個廚子了。成為頂尖的廚子本是原主的夢想,路仁嘉本來對此並無執念,隻是在係統一路的幫助下,她的廚藝可謂是進步飛速,在廚藝一道上她得到了太多的成就與快樂,已經舍不得離開了。好在係統也不容許她離開。


    而且當初她已下定決心,她不要當一輩子命如螻蟻的奴才,她要走到最高處,讓別人等閑動不得自己。


    一個小宮女過來,朝著路仁嘉道,“你就是小路子?”路仁嘉點頭,眼前的小宮女有點眼熟,好像是榮嬪身邊的二等宮女。


    小宮女嫌棄的看了一眼周圍的灑掃宮女,衝路仁嘉道,“快跟我來,娘娘又叫你回小廚房了,不用在這裏幹這活兒了。”


    路仁嘉心中讚歎了一下係統的辦事效率。


    皇上今日不知道為什麽(係統說因為我因為我),午膳也來了體和殿,和榮嬪娘娘一起用膳。用膳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麽(係統說因為我因為我),覺得一桌子的菜沒一道順心,便想起了小路子的手藝,問道,“這菜沒有你那個小宮女兒做的吧?”


    榮嬪沒想到皇上會提起小路子,一時間也摸不準皇上的意思,便含糊道,“她上次犯了錯,惹得皇上龍體不適,哪裏還能再做菜?臣妾讓她做別的去了。”


    皇上擺手,“朕不是說了嗎?上次不怪她,她手藝還是不錯的,不做菜可惜了。”


    一頓飯,皇上用的索然無味,榮嬪看著心裏直打鼓。


    等皇上一走,榮嬪便吩咐宮女,“將小路子從外院叫回來。”


    榮嬪想到,看起來小路子做的菜還真入了皇上的口,皇上今日來與自己一同用膳,怕是惦記著小路子的手藝,卻掃興而歸。下次皇上來的時候,萬萬不能再這樣了,要不盡快挑一日自己讓小路子做了皇上愛吃的,自己給皇上送去,或者請皇上過來?


    榮嬪算算近日裏皇上來自己宮中的次數,小路子還真用膳食勾住了皇上,當初她倒也沒騙自己。自己得好好把握住這難得的機會,多少妃嬪一年來也和皇上一起用不了一頓膳呢,如今自己隔三差五的就能和皇上一同用一次。


    小路子暫時還得用,自己得攏著她一些。若是她聽話,一直在小廚房裏本本分分、盡心盡力的做菜,讓皇上惦記著體和殿,自己少不了對她的賞賜。


    片刻之後,路仁嘉便跟著宮女回來了。榮嬪笑道,“本宮讓你去灑掃,不過是一時的氣話,怎的還真去了?”


    路仁嘉:!


    怎麽突然換畫風了?


    “累著了吧?快去洗漱休整一番。上次皇上微恙,本不怪你。你還和從前一樣,在小廚房做菜便是。”榮嬪說道,“再者,本宮近日來還想請皇上來用一次膳,你好好想想做些什麽菜,能讓皇上喜歡。行了,快下去歇著吧。”


    路仁嘉又在心中讚歎了一下係統的神通廣大,“係統,你能不能讓榮嬪一直維持在這種和顏悅色的狀態?”


    【不能。】


    路仁嘉:qaq


    路仁嘉早就想好了讓皇上吃什麽。想來皇上吃了蟹便腹瀉,定是體虛體寒。如今天氣漸涼,正是吃火鍋的好時候。如今還沒入冬,沒準這還是皇上今年吃的第一頓火鍋。一年沒吃,吃起來定會覺得滋味大好。


    路仁嘉還真不知道火鍋該怎麽做,好在這難不倒馮上手,大部分的工作都是馮上手來,路仁嘉決定自己隻要開動腦筋,蘇出幾個亮點來就好。


    火鍋鍋底提前幾日便開始準備。


    第一步是炒製。路仁嘉看著極其複雜的香料,裏麵很多香料她都不認識,能認出的有白扣、三奈、丁香、砂仁、香果、孜然、桂皮、甘草、甘鬆、陳皮、八角、小茴香、千裏香……全都剪成兩寸長的節,用溫水泡著。


    架上兩口大鍋,一口鍋裏放上豆瓣、大蔥、生薑、醪糟、白酒、大蒜、碎米牙菜、豆豉、冰糖,攪拌均勻。另一口鍋內加入牛油熬化,然後加入花生油燒熱。


    用勺子把油舀到和勻的豆瓣上麵,邊淋油邊攪拌,以免豆瓣焦掉,直到油淋完為止。然後將豆瓣置火上,熬製一刻鍾,豆瓣快幹的時候下滋粑、辣椒,改用大火炒製。


    當油沸騰時,再改用小火熬製,一刻鍾後加入白酒,繼續炒製,直到各原料水分快幹時,加泡漲的香料繼續炒製,直到各原料九分幹時下泡漲的花椒,炒製半刻鍾即可。


    炒製香料對火候的要求極其苛刻,火候少一分,香味出不來,火候多一分,香味變苦。路仁嘉耳邊不斷響起係統提示音。


    【叮!請宿主注意,此時用大火。】


    【叮!請宿主注意,此時油燒到七八成熱。】


    【叮!請宿主注意,此時用中火。】


    【叮!請宿主注意,此時用大火。】


    【叮!請宿主注意,此時原料到九分幹。】


    ……


    不停的切換大火、中火、小火,油分為六七八成熱,原料又分為六七八成幹。路仁嘉目不暇接的看了一遍,勉強記住,任務完成度瞬間便增加了百分之八。


    第二步是吊湯。路仁嘉看著馮上手往鍋裏放了半隻老母雞,半隻老母鴨,約摸五斤的豬骨頭和兩條鯽魚,煮熟後撈出來,再用涼水泡上一個時辰。這樣原料裏各部分都凝固緊縮,熬出的湯才鮮香味美。


    鯽魚用紗布包好才放進鍋裏,因為這湯要熬上一整夜,若是直接將鯽魚放進鍋裏,燉的酥爛後會有魚肉和魚刺混進湯裏。再加入薑、蔥、酒、胡椒。


    路仁嘉瞪大眼睛看著大得離譜的鍋,以及裏麵放著的雞鴨魚肉,“怎麽要放這麽多?”


    馮上手道,“無雞不鮮,無鴨不香,無骨不濃。”哪樣都不能少。


    熬一夜的湯,並不是將鍋架在火上就不用管了。水被熬幹後,隻能加入開水衝到湯鍋裏,萬不可以加冷水。還要勤將湯上的浮沫瓢出來,這樣才能保證湯汁乳白。大火燉湯得到濃湯,小火燉湯則為清湯,所以要用大火燉。


    路仁嘉整整在湯前盯了一宿。她後悔死自己想出要讓皇上吃火鍋的點子了。


    到了早上,湯變得乳白、味正、濃稠,路仁嘉長舒了一口氣,終於吊好了。


    接下來是對鍋,四分湯、六分油,對在一起後再加上各種調料,最後將底料一分為二,在一份裏麵放上花椒與幹辣椒,回頭做鴛鴦鍋。


    鍋底做好後,路仁嘉抽了抽鼻子,太香了。各種原料都是用的最好的,馮上手香料的配比十分精準,火候的掌握有著係統提示,也恰到好處。


    次一等的底料,是萬萬不敢給皇上用的,比如牛油若不是最好的,底料味道就會有很大差別,涮菜的時候也容易起泡。


    鍋底做好了,便開始準備原料。牛羊肉先凍住後再切,切得薄如蟬翼。還有各式魚肉丸子,可不是現代那種都是澱粉的丸子,而是純魚肉捶打成的丸子,纖維將斷未斷,捏成了一個個丸子,入口十分的勁道鮮香。


    既然皇上喜歡蔬食,路仁嘉除了牛羊肉和魚丸,準備的便都是菜和豆腐,菠菜、菜心、小棠菜、唐生菜、蜜菜、白菜菜心、唐萵、津白、冬瓜、藕片、鮮淮山、鮮露筍、鮮馬蹄肉,洗淨後切段兒的切段兒,切片的切片。僅豆腐就有鮮炸豆腐、凍豆腐、滑豆腐、芝麻豆腐、鮮腐竹。


    另有什菌、鮮冬菇、金菇菜、百靈菇、雞脾菇、秀珍菇、黑木耳、鮑魚菇等等。這些都是馮上手準備的,路仁嘉看得目瞪口呆,還有很多菌菇路仁嘉都沒有見過。


    路仁嘉憂傷了,說好的蘇一把呢qaq


    隻是這麽多東西,豈不是要將八仙桌擺的滿滿的?


    路仁嘉問道,“這涮鍋子,主子們都怎麽用啊?”


    馮上手一臉詫異的看著她。


    路仁嘉又解釋道,“就是說,鍋放在哪裏?主子又坐在哪裏?這麽多盤菜堆在哪裏?平日裏皇上和榮嬪用膳,用那麽大一張桌子,吃鍋子的話怎麽能夠得著呢?”


    馮上手噗嗤一聲笑了,用看傻子一樣的眼神看著路仁嘉,“主子們吃鍋子哪裏用自己夠?自然有太監和宮女服侍著。主子想吃什麽,隻消用眼神看一下,自有下人幫著主子涮好,夾在主子碗裏。”


    路仁嘉一愣,腦補了一下,皇上和榮嬪做的都離火鍋八丈遠,小太監和小宮女不停的夾菜放進鍋裏,再夾出來放進主子碗裏,皇上和榮嬪就隻負責吃。


    可是……火鍋的樂趣就在於自己涮啊?


    路仁嘉試探著問道,“您覺得要是主子自己涮著吃,是不是更有趣味?”


    馮上手道,“我又不是主子,我哪裏知道。”便低頭忙活,不再搭理路仁嘉了。


    路仁嘉一想,馮上手說得有道理,便跑去問榮嬪。


    榮嬪聽得直皺眉,“讓皇上自己涮鍋子?這成何體統?”


    路仁嘉道,“娘娘您看,皇上之前從沒有自己涮過鍋子,第一回定會覺得新奇有趣兒,也能讓皇上印象深刻不是?以後皇上再吃鍋子的時候,就能想起來,第一次自己涮鍋子,是在娘娘宮裏和娘娘您一起的。娘娘尊貴,不曾試過自己涮,若是一試便知,吃鍋子的趣味不僅在吃,也在涮,自己涮出來的東西吃著更香。”


    “回頭換成一個小桌,中間擺上鍋子,娘娘和皇上自己涮,兩個人挨得近,也親密不是?”


    這句話終於讓榮嬪動了心,“就按你說的吧。”


    路仁嘉得了榮嬪的點頭,就決定讓皇上試試自己涮火鍋。但是要用小桌子,那麽多盤菜放在哪裏便成為了問題,路仁嘉想到了現代火鍋店的小推車,三次層,每層都能擺上七八個盤子。不知道能不能也蘇出來一個?


    事實證明路仁嘉小瞧了宮裏工匠的手藝。推車是沒必要的,反正宮裏多得是太監宮女來抬。路仁嘉得了榮嬪娘娘的準許,讓工匠去做兩個三四層的架子。


    路仁嘉知道宮中的家具雕紋繁複,工匠也定是不敢做一個光溜溜的架子給榮嬪。索性直接與工匠道,這架子是主子們涮鍋子的時候,用來放菜的,上麵雕上青菜、蘑菇之類。總比雕龍,雕鳳,雕吉祥萬代、江山永固,更有意趣些。


    隻消半天時間,工匠便做好了。架子送來後,比路仁嘉想象中精美萬分,用的竟是紫檀木,每個架子有五層,二尺來長,一尺來寬,下麵有腿,五層正好都在人坐著時容易夠到的高度。路仁嘉不禁讚歎工匠的心思靈巧。


    上麵的雕花,路仁嘉設想的本是雕簡筆畫搬的一個個蔬菜,但如今的架子上,各種蔬菜顯然是寫實手法,白菜筋絡畢現,蓮藕節節分明,許多蔬菜錯落有致的堆在一起,互相遮掩,倒像是一片豐收景象。


    路仁嘉感慨,果然思維還是有差異的,不過工匠這樣雕出來比自己的設計高大上了很多。


    火鍋不僅要有鍋底,有食材,還得有清湯。現代有些簡單的火鍋,直接往鍋裏續水,可不能給皇上吃這樣的火鍋。


    清湯也是馮上手煮的,放了大棗、枸杞、雞油、豬油、羊血菌、牛杆菌、滑子菇,又加了一點點切碎的當歸和黨參。


    一切就緒之後,還沒等榮嬪去請皇上,皇上自己便來了體和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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