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有些不自在的半側過了身,阻擋了對方的視線。他一邊漫不經心的詢問著小精靈卡爾莊園近期的狀況,一邊回憶著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麽。


    他絕對不會就這麽放棄,莉莉絲絕對不能就這麽無辜的死去。


    想到了對方蒼白的臉和那金色的、散落在泥土上的長發,他的心中就升起強烈的憤怒。繃帶再次染上了鮮血,普林斯的嘴角動了一下,似乎是想說些什麽,但他最終隻是默默地幫少年上了藥。


    猛烈的風把窗戶吹得哐啷啷響,木質的窗框時不時擊打在牆壁上,發出令人心驚的響聲。


    “主人,晚餐已經準備好了。”卡爾的突然出現讓他回了神,他抽走了自己的手,依舊優雅地起身,走在最前方。


    被留在原地的普林斯默默地收拾了藥膏,掌心摩挲著回憶著,奧特萊爾即將消失在長廊的轉角處。


    他匆匆站了起來,撫平了巫師袍上的皺褶,這有些稀奇的動作沒人看到,隻有他急促的腳步聲在走廊回蕩。


    晚餐有些索然無味:少年死活不抬頭,滿身陰鬱。而普林斯皺著眉,不肯張嘴。於是二人就這樣僵持著,近乎折磨般用完了晚餐。


    吃過飯之後,少年仍然優雅地擦拭了嘴角,隻是眼睛再也沒有澄澈了。那雙如同藍寶石般的眼睛淡淡地注視了黑發男子一會兒,隨著手帕飄下來的還有他的告別。


    普林斯有些難受地看著對方離開,但是臉上卻沒有一絲表情。


    假如說他那時沒有離開該多好?是不是莉莉絲就不會死,奧特萊爾也不會像現在這樣。他心中竟有幾分失落與酸意,當初他離開的時候,少年未曾挽留過。不,是每次他離開的時候,對方都從未挽留,反而積極地送他離開。


    他扯了扯嘴角,索然地擲下了銀質的刀叉,離開了餐桌。


    薔薇花的香氣依然縈繞著,隻是不知道有誰仔細聞過。


    第二天,貓頭鷹終於送來了全套的設備,奧特萊爾莊園並非沒有,但是他用慣了自己的。被強迫著接受治療的奧特萊爾有些不耐煩,他正出神地望著窗外。


    昨夜下了大雨,一整夜都是轟隆的雷聲和嘩啦啦的雨聲,他好幾次都沒忍住想要去看望下少年。但想到對方有可能的反應,他就打消了這個可笑的決定。


    那些已經蒼黃的葉子飽含著水,時不時滴落在樹林裏,最後滲入厚厚的落葉,再回歸泥土。瞳孔裏映出了雨後晴朗的天空,一時間竟讓人難以分辨那藍色是他的眼還是源於被倒映的天空。


    魔咒一個接一個地落在少年的身上,普林斯忙而不亂地用儀器配合魔咒進行檢查。在即將要檢查嬰兒生長發育情況時,他心中一動,忍不住想要試探對方,這個孩子到底是馬爾福的,還是那一夜帶來的驚喜。


    奧特萊爾正好在此時扭過了頭,冰冷的眼睛看著他,瞳孔緊緊收縮,仿佛是一隻戒備的孕中獨角獸。普林斯和對方的目光相接,有些無措地移開了眼,望向手中的記錄本。


    羊皮紙上記錄著眾多數據,字跡微微有些潦草,上麵的單詞混亂無序,除了他誰也看不懂上麵寫了什麽。


    “記錄成這樣,你之後還能看懂嗎?”


    他匆匆地望了少年一眼,假裝成很忙的樣子,漫不經心地回答著:“當然看得懂。”


    對方似乎並沒有聽到他的回答,頭顱又沉了下去,如同一個偶爾浮出水麵透氣的人魚,失去了對陸地的好奇心。


    普林斯裝著忙了一會兒,心中估摸不定少年是否發現了他剛剛的打算。但他也不打算試第二次了,孩子不可能是他的,哪裏有那麽湊巧的事呢?剛好在那一夜就因為他而懷孕。


    普林斯在結束了檢測之後,皺著眉翻看著醫療方麵的書籍,是不是地用羽毛筆做一下筆記。奧特萊爾現在無法回摩納哥莊園接受調理,但他的身體必須要調整到適宜嬰兒生存,並且要要有能力支撐完生產,接著進行血統覺醒。


    這一點並不容易,尤其是對方的身體並不適合懷孕。光是平安生下嬰兒對他來說就是一個很大的挑戰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少年體內的血統一直被壓抑著,假若失去了作為抑製的嬰兒,那少年立刻就會被迫覺醒血統,哪怕他不願意。


    有時候命運就是如此強勢地逼迫著,假如不照做,就必須付出生命。


    兩個人在書房內對坐了很久,奧特萊爾是在發呆,而普林斯是在查資料。有些潮濕陰冷的風從窗外不斷吹來,他卻毫無知覺,一心一意地專注在發呆上,似乎在考慮如何拯救世界。


    等到普林斯終於被腹中的饑餓感喚醒時,那原本有些血色的臉又變成了一片蒼白。他有些惱怒,不僅有些惱火少年不好好愛惜身體,更是責怪自己沒能注意。他忘記了自己根本無需這麽介懷與對方的身體,他們甚至連朋友都算不上。真的談論起關係,也不過隻是施恩者與受恩人。


    他忽略了自己無需關心的緣由,抿著唇皺眉給對方加了一個保暖咒,窗戶因為魔咒而悄聲緊閉。壁爐嘭地燃起了火焰,明亮的暖黃色讓房間更加明亮,那雙如同寶石的眼因為火光而熠熠生輝,雖然有了光亮,但也隻是虛假的光,


    午餐時間很快就到了,這次他們沒去餐廳吃飯。普林斯覺得在一個寬闊的大廳吃飯,廳內卻隻有兩個人的感覺不太美妙,於是就餐地點換成了這個小書房。


    菜式並不多,因為桌子並不夠大,而普林斯又拒絕了小精靈卡爾用魔咒把桌子變大的主意。兩個人的距離拉近了,氣氛也沒有那麽僵。


    “吃完飯你就走吧。”少年扭過了頭,望著窗外。他的聲音平淡,如同在和陌生人討論著天氣。


    普林斯手中的刀僵在了半空,他裝作沒聽到,沉默地切斷了手下的萵苣。綠色的汁液濺在了潔白的盤子上,之前殘餘下來的番茄汁液還在盤上,紅綠交襯格外漂亮。


    “你走吧。” 少年拒絕看他。仍是堅定的說。


    “當啷”一聲,刀被丟在了碟子上。他雙手環胸,冰冷地盯著對麵的少年。他對他的好,不是對方踐踏他好意的理由。


    普林斯似乎忘記了,對方從沒請求過他的幫助。


    “告訴我原因。”


    奧特萊爾的喉間硬塊難以察覺的上下滑動了下,他厭倦似地閉上了眼,身體靠在了椅子的靠背上。


    普林斯的心中突然有了絲淒涼,無論付出多少,對方總看不到他做了什麽。他要怎麽做?他要怎麽挽回?不,他們連開始都還沒開始。


    陽光斜斜地射入了窗戶,幾隻鳥兒停在了窗戶的邊緣,好奇地用它們的喙啄著窗戶,驚異於主人關著窗戶的莫名舉動。


    “篤篤篤”的聲音讓少年微微睜開了眼,略深的藍色眼睛裏仿佛有光彩在流動。


    海洋大概就是這樣的了吧。


    普林斯撇去了心中的奇異念頭,他固執地看著少年,拒絕移開。他不懂,也不想理解,他隻需要堅持。對方總會退一步的,而那時就是他的機會。


    “卡爾。”


    隨著奧特萊爾無情地吐出簡單的單詞,家養小精靈出現在書房內,它先是扭動著它的細脖子,用它大的離奇的眼睛看了看二人,然後堅定地站在他的主人的麵前,試圖用它並不壯碩的身體阻擋對方的攻擊。


    “速速禁錮。”語未落,一束藍光射向了少年。普林斯扭腰一彎身,從坐姿變成了蹲姿。他用於遮擋的書桌瞬間被擊碎,成粉末裝的木屑和羊皮紙四下飛射著彌漫著,空氣微微的渾濁,少年皺皺了眉。


    家養小精靈看到了主人皺眉的動作,它一心兩用地一邊回敬魔咒,一邊將空氣恢複清新幹淨。


    普林斯故意讓書桌和上麵的羊皮紙擊成粉末,他甚至還幫了把手,隻有這樣他才有渾水摸魚的機會。他先是看準了家養小精靈的位置,然後將一隻蜘蛛變成了和他身形相似的假人。接著讓假人急速撲向家養小精靈。


    家養小精靈不能傷害巫師。這條規則已經被深深地印刻在每一個家養小精靈的腦海中,辦法簡單,但是卻好用。他隻需要一點點時間,就能接近那個虛弱的混蛋。


    假人不出所料地被家養小精靈用禁錮咒禁錮住了,他趁機用了一個統統石化,魔力在魔咒成型的那一刻開始不斷地翻湧著,將每一個被魔咒擊中的東西變成石雕。


    卡爾作為奧特萊爾家族唯一的家養小精靈,自然不會這麽容易就被打敗,假人已經不知道在合適出現在魔咒前,擋住了對方的攻擊。


    但無論如何,這場比試總是卡爾略微吃虧的——它不能真正的傷害巫師,它隻能選擇被動的防守和禁錮咒。


    速戰速決成了二者的共識。


    魔咒一發又一發地射向雙方,但無論普林斯無論使出什麽魔咒,魔咒再怎麽接近少年,都不會對少年的安全產生影響。少年冷漠的閉目養神著,隻有頭上的頭發微微顯露了他的狼狽。


    誰贏誰輸還不一定呢。


    普林斯提起了好勝之心,他釋放魔咒的頻率更加急促,一發又一發的魔咒不斷地擊向家養小精靈。在比鬥中,他逐漸調整了自己使用魔咒的策略,從剛開始追求一擊必殺變成了後麵的將就配合,例如他使用了火焰熊熊後,會根據卡爾的回擊判斷是使用凍火咒還是石化咒。


    戰鬥隻發生了短短的兩分鍾,但是書房已經變得破舊不堪。原本光潔、有著美麗紋路的大理石地板被左右分離弄得碎成了一塊塊,時不時還有一團火焰出現在地板上,烤黑了潔白的大理石。水也蔓延了一大片,有些地方因為接觸到了火焰而發出了“嗤嗤”的聲音,會在瞬間蒸騰起一大片霧氣。


    戰況激烈,奧特萊爾卻連眼睛都合上了。他閉著眼,沉沉地睡著,腦袋靠在了椅子上,呼吸漸漸變得越來越輕,似乎下一刻就要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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