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母,菱裳就是心裏難受…”白著臉躺在床上,兩行清淚劃過莫菱裳的眼角。


    “你這孩子,再難受也不能傷著身子啊!舍不得四公子就跟直接跟你母親說,她還能硬生生的把人搶了去不成?”想到莫菱裳娘親早逝,嫡母宋氏又是個強勢的性子,周若雪暗歎一口氣,順著莫菱裳的話回道。


    “不是母親,是…”如若真是宋氏,莫菱裳不會兵行險招的走到這一步來。


    “不是宋氏?那是誰?”見莫菱裳吞吞吐吐的為難模樣,周若雪心思一閃,恍然道,“是老夫人?”


    “老夫人說菱裳照顧不了錦翼,要將錦翼送去給二姨娘。”無力的閉上眼,莫菱裳一臉的落寞。如若不是黃氏出手,單憑落月,她大可借宋氏之手將其鎮壓。以眼下的情形,她隻能寄望大太太周若雪出馬。


    沒有放過莫菱裳眼底那一瞬間的哀傷和無助,周若雪的心不由自主的泛起酸來。如是欺負一個小女娃,真的就能讓她們心裏舒坦?皇家八姑娘莫綺琉的先例在那放著,她們怎能視而不見的繼續造就一個莫園三姑娘出來?想到隨著司輒離遠赴邊城的莫綺琉,周若雪思緒萬千,琢磨著眼下的對策。


    周若雪沒有說話,莫菱裳亦是保持沉默。有些事如今的她著實沒有能力反抗,她能靠的唯有借助他人的手。大太太與她沒有任何利益衝突,見著她此般淒慘模樣,定會心生憐惜。哪怕是一丁點的同情,也足以讓她暫時保住錦翼。


    “太太,燕窩燉好了。”粗啞的嗓子響起,打破了室內的沉默。


    “有什麽事晚點再說。三姑娘先吃點東西。”瞥了一眼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動的莫菱裳,周若雪拉回思緒,有了決定。親自接過李媽媽手中的燕窩,坐在了床沿上。


    聽著床邊的動靜,莫菱裳睜開眼,有氣無力的低喃道:“大伯母,菱裳吃不下。”


    “吃不下也要吃。沒有氣力下床,大伯母怎麽帶你去老夫人那討說法?”帶著些許嗔怪,周若雪舀了一勺燕窩慢慢的吹了起來。


    “大伯母,您...您要幫菱裳?”猛地瞪大了眼看著周若雪,莫菱裳直起身子驚喜道。


    “你要是不吃東西,大伯母可就撒手不管了。”將吹涼的燕窩喂到莫菱裳的嘴邊,周若雪勾起嘴角。


    “吃。”忙不迭的張開嘴吃下燕窩,莫菱裳極為用力的點點頭。算計也好,利用也罷,她是必須要留下莫錦翼的。


    好笑的看著莫菱裳的前後變化,周若雪輕輕搖頭。終歸還是個孩子!就算是受了委屈也隻能折騰自己的身子不敢將事情鬧大,怎地就引不起那些人的半點憐惜呢?若是以後得了勢,恐怕…


    聽著周若雪的話,茗藍和朝嵐相視一笑,如釋重負般的鬆了一口氣。三姑娘這一招太險了,萬一大太太是個硬心腸的人…好在不是,還好不是。


    看著莫菱裳隨著周若雪走進來,黃氏先是一愣,隨即冷下臉:“怎麽?三姑娘這是不服氣,請來大太太為你做主?”


    “老夫人這是哪的話?在這莫園,萬事還不是老夫人說了算?哪由得著兒媳做主?”狀若奉承的兩句話,從莫園的當家主母周若雪嘴裏說出,不無諷刺。


    “老婆子可沒這個好命。莫園有大太太當家,自然是大太太說了算。”自打周若雪接掌莫園大權,黃氏就不曾主動搭理過周若雪,甚至是直接免了莫園所有女眷的請安。


    大老爺莫絡庭是老太爺的原配所生,六老爺莫絡泊乃四奶奶所生,莫園一眾女眷說到底其實都與她無關。好在周若雪也識相,甚少前來打擾她,也免去了她心底的那些不舒服。今時今日見周若雪為了莫菱裳前來找茬,黃氏對莫菱裳愈發的厭惡起來。


    “老夫人是長輩,兒媳不敢逾矩。”口中如是說著,周若雪的態度並未顯出半點懼怕。仿若無事人般的拂拂衣袖,笑不露齒的站在黃氏麵前。


    “大太太此話怎講?老婆子可從未倚老賣老。”黃氏一口一個“老婆子”,雖然帶著濃濃的自嘲,卻也不時提醒著周若雪的不敬。


    “老夫人勿怒。”不想再與黃氏言語過招,周若雪徑直表明來意,“兒媳此次前來確實是為了六房的四公子一事,還望老夫人再重新考慮考慮。”


    “考慮什麽?考慮三姑娘年紀小,還是考慮四公子沒了娘?老婆子就覺得奇怪了。四公子到了二姨娘那,還能吃了虧去?三姑娘一個小姑娘家,還能整日霸著四公子不放?”六房的三姨娘已經過世,將莫錦翼記在落月名下並未犯著任何人的忌諱。莫菱裳此般一再阻擾,無非是怕莫錦翼去了落月那就會與她這個親姐姐生分。小小年紀就諸多心思,著實像及了…想到遠在邊城的那人,黃氏一陣氣悶,臉色更是不耐煩。


    “老夫人這話就不對了。三姑娘再小,那也是四公子的親姐姐。一個娘胎裏出來的,情分自然不一樣。二姨娘再好,還能比得過親娘?三姨娘命薄,走的早,單單就留下了這對姐弟。二姨娘也是做娘的人了,怎就忍心將他們兩人分開?”明麵上說著二姨娘的不是,周若雪的言語中也不乏對黃氏此舉的不讚同。


    “說來說去,大太太就是覺著老婆子手伸得太長,不該管六房的事。”不管周若雪怎麽說,黃氏決計不鬆口。姐弟情深,說的好聽。如若莫錦翼隻是一位姑娘,莫菱裳能這般上心?


    “兒媳未有此意。六房的事一向有四奶奶和六弟妹操持。兒媳不曾過問,更不敢對老夫人有何想法。”既然黃氏把話說到此處,周若雪也不妨搬出四奶奶來說事。莫菱裳和莫錦翼的親奶奶尚未站出來說話,黃氏的發話又因何憑據,從何而來?


    “你…”黃氏不蠢也不傻,周若雪的言外之意她是門門清的透徹。隻是,越是透徹越是惱怒,幾近氣得無語。


    “兒媳隻是覺著三姑娘和四公子兩姐弟住在一起挺好的。四公子今年也有八歲了。不過兩年就要分院,何需大費周折的折騰來折騰去?不如就此作罷,全了兩個孩子的赤子之心,姐弟之情。”故作沒察覺黃氏的惱怒,周若雪兀自說道。


    “菱裳謝老夫人的成全,謝大太太的照拂。”周若雪的話音剛落,莫菱裳就已徑直跪下,紅著眼圈說道。


    “我…”被莫菱裳搶了先,黃氏不得不咽下到了嘴邊的怒斥。


    “老夫人向來心善,對咱們這些晚輩也是愛護有加。三姑娘這一跪,著實應該。”周若雪不遺餘力的再度搶去話頭,打斷黃氏的話。對著一個含淚跪在地上誠懇道謝的姑娘,黃氏若是還能說出將莫錦翼記在落月名下的話,那就算不得人了。


    “菱裳給老夫人磕頭。”為了錦翼,莫菱裳將苦情發揮到極致。


    “別,千萬別。”黃氏不想折壽。莫菱裳這個頭,她承受不起。


    “三姑娘還是磕一個吧!自家老夫人,磕個頭也屬應該。”知曉黃氏的忌憚,周若雪笑著叮囑莫菱裳道。這個頭實實在在的磕下去,莫錦翼一事才算徹底終了。


    “是。”深深的埋下頭,掩去眼底的陰狠和仇恨,莫菱裳的身子微微顫抖,嬌弱可憐。


    隻當莫菱裳是太過欣喜激動,周若雪未有多想,隻是看著黃氏青白交加的臉色道:“老夫人先歇著,我們就不叨擾了。三姑娘,走吧!”


    “是。”斂住壓抑的恨意,莫菱裳麵色平靜的站起身。


    瞪大了眼看著周若雪說走就走,再看莫菱裳不言不語的自地上爬起來轉身離開。黃氏的手緊緊的抓著椅子的扶手,恨不得衝上前將周若雪二人撕碎。多少年過去了,居然又一次受到此般極大的恥辱,簡直是罪不可赦!


    “謝謝大伯母。”自黃氏的院子裏出來,莫菱裳恭恭敬敬的跟周若雪道謝。


    “不用。”隨意擺擺手,周若雪歎道,“知曉你受了不少委屈,六房的事大伯母也不好插手。你自己小心點,別著了旁人的道。至於四公子,此事也算完了,想來不會再生變故。”


    “大伯母的愛護和教誨,菱裳謹記在心。”一時的借助已算難得,莫菱裳也未妄想就此以周若雪為靠山。憑著周若雪的心思和手段,也不可能為她所用


    “嗯。先回去吧!”正如莫菱裳所想,周若雪並未打算多理會莫菱裳的事。莫菱裳暈倒在她的院子外麵,她無法視若無睹,假裝不知此事。莫菱裳和莫錦翼姐弟情深,她不出手相助亦是惹人閑話。這個人情送出去,但願莫菱裳真的能記在心上。


    倘若有那麽一日,莫菱裳真的如莫綺琉一般風光富貴,至少不會與她生了間隙。隻不過,以莫菱裳的庶女身份,不管如何努力也是達不到莫綺琉那般的令人豔羨吧!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


    “三姑娘,苟富貴,勿相忘。”周若雪定定的望著莫菱裳,神情認真。


    “大伯母的此次恩情,菱裳姑且記著。不過,你幫人不幫到底,菱裳也會一並記住的。”對著周若雪行了一個禮,莫菱裳轉過身,絕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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