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有一片山村,取名南山南村,因為他們坐落在南山以南的山腳下。


    南山南有個小村姑,年方十六待字閨中,畢生願望錢多多,名叫小銅錢。


    南山最近多了一個小禿頭,腦袋靈光的就像天生的聚寶盆,盆底。


    當然這是個秘密,隻屬於小銅錢的秘密。


    小銅錢今天在村外長河上遊打了一籃子魚,撥了三分之一帶到山上去找小禿頭。


    小禿頭教她打魚的方法,所以作為報答,她應了他留三分之一的魚帶到山上給他,小銅錢想這大概是出家人慈悲為懷,他教她打魚他內心裏過意不去,覺得虧欠了那些生靈,所以想讓她將那三分之一的魚兒放生。


    “就這麽點兒?我不是教你怎麽捕魚了麽?”裝魚苗子的木桶水麵上倒影著小禿頭不能置信的臉。


    小銅錢掬笑答道:“對啊,多虧了大師,我今天才能打這麽多魚呢,又大又多,幾天都不用愁飯吃了!”


    “又大又多?”小禿頭站起來,環顧了四周一眼,整個山洞唯有洞口透出的光亮可見光明,他如今的處境,可謂是淒慘十分。再看了桶裏的魚兒一眼,不由摸著光禿禿的頭頂在木桶周圍轉了幾圈,回頭又好聲好氣地詢問她,“那大魚呢?”


    “拿回家了啊。”


    小禿頭顯得有些不解,上前幾步又問道:“那你承諾給我三分之一的魚呢?”


    山洞裏有水珠一滴一滴滴下來的叮咚聲,四周靜謐了半晌,小銅錢指著木桶怔怔道:“這就是啊。”


    幾條小魚苗歡快的在木桶裏遊來遊去,若是不仔細看,大約也是看不清這裏麵還有魚兒的。


    “就這?”小禿頭無法直視的指著木桶裏的小生靈,是極認真的詢問語氣:“這幾條魚苗子,喂貓?”


    “不喂貓啊,大師不是要把它們放生麽?我尋思著那些大魚放生了遲早也是要被捕的,所以就留了這些魚,以後長大了成大魚了,還可以大魚生小魚來著。”小銅錢嗬嗬笑著,覺得自己這話說的很在理。


    本應慈悲為懷的小禿頭聽完小銅錢的話,頗好奇的問她:“誰跟你說我要這些魚是為了放生了?”


    小銅錢微笑頷首:“大師慈悲為懷,即使不說,小銅錢也是懂的。”


    “你懂個屁!慈悲個屁!”幾乎要暴走的小禿頭抬頭望天,低頭看魚,終於無語。


    他指著小銅錢,手指發抖,“我要吃魚!吃!魚!你造麽?”


    小銅錢把這話在腦海裏回味了幾遍,然後恍然大悟似的,詫異道:“大師的意思是說,您是酒肉和尚?”


    麵對這樣一個“天真無邪”的小姑娘,且這個姑娘還是自己的恩人,小禿頭知道自己作為一個男人不能夠對她太暴躁,可還是忍不住咬牙切齒:“......我跟你說了幾遍了,我不是和尚!”


    小銅錢偏著頭,視線定在他光溜溜的腦袋上:“可你沒頭發......”


    “有人規定沒有頭發的一定都是出家人麽?”


    小銅錢固執不過:“我看大師確實像我佛中人。”


    瞧著小禿頭一副天都塌下來的頹廢模樣,小銅錢心裏終於有些不好受,於是勸解道:“大師,小銅錢雖不是佛教中人,但對佛教也算是了解那麽一點點,常聽這南山寺裏的僧人說,修行佛法,最基本的是“五戒”,即不殺生,不偷盜,不邪淫,不妄語,不飲酒。這五戒,頭一條說的就是不殺生,大師既入了佛門,那麽這五戒定然是要受持的。佛海無邊苦作舟,大師您就節哀吧!”


    “丫頭,這樣,大師跟你說實話吧!”小禿頭摸了摸光溜的腦袋,伸手過去抓小銅錢的手,溫熱的掌心剛剛合上小銅錢的手背,小銅錢疑惑之際往後退了兩步,笑道:“大師,什麽實話?”


    “來。”小禿頭見她躲,也不往前走,就站在原地對她招手,“過來,我跟你說個事兒。”


    小禿頭的模樣,頗有些陰森,讓小銅錢覺得過去之後無法確保自己的安全,於是訕訕笑道:“大師,這山洞就我倆,您站在那兒說也是一樣的。”


    小禿頭見她這個樣子,嘶了一聲插腰瞪眼看著她:“你不想發財了?”


    一聽到“發財”兩個字,小銅錢兩眼冒星光,立馬狗腿到小禿頭麵前來仰望他:“自然是想。”


    小禿頭高大的形象屹立在那裏,他白了小銅錢一眼,嫌棄的點了點她的肩膀:“看看你的口水,出息。”


    小銅錢摸了摸下巴,沒有口水,於是無比堅定的看著小禿頭堅貞道:“沒流口水。”


    “咳咳。”小禿頭摸了摸光溜溜的腦袋,走到山洞裏的一塊大石頭下麵躺下來,頭頂有一塊被藤子纏滿的洞口,通過洞口映射進來的陽光打在臉上,小禿頭幽幽的開口:“你知道我現在可能要在這裏長住一段時間,這期間,我幫你賺錢,但是我有個條件。”


    小銅錢湊過來蹲在他旁邊問道:“什麽條件?”


    “你也知道大師是受傷才不得已住在這裏,你又愛惜自家清白名聲不帶大師去你家養傷,但大師幫你賺錢也是需要勞務費的。大師也是人,也需要吃飯的不是?”小禿頭枕著手,翹著二郎腿瞟了小銅錢一眼,“你說是吧?”


    小銅錢讚同的連連點頭:“是個理兒。”


    “嗯,既然你也同意了,那我就不多廢話。我直接說吧,這山洞裏麵不比你們外麵什麽都有,柴米油鹽吃穿行住什麽的都比較缺,正如你所說,大師是個酒肉和尚......”小禿頭翻著白眼擠出酒肉和尚四個字,內心十分隱忍,他糾結了會兒,又繼續道:“酒肉和尚自然是酒肉穿腸過,佛主心中留,所以你也不必擔心大師破戒什麽的......”


    “大師,話不是這麽說的。”小銅錢打斷小禿頭的話。


    小禿頭看著小銅錢,陽光灑在她後腦勺上,村姑不會留劉海兒,但是盡管沒有劉海兒她的麵色卻也皆被陰影遮蓋,所以從小禿頭的角度看過去,這景象也不咋地。


    小禿頭的心一緊,隱約覺得她嘴裏吐不出象牙來。


    於是他聽到小銅錢教育他:“佛門弟子戒律深嚴,大師有沒有想過您為什麽會受傷,又為什麽現在會無處可歸?便就是因為大師信奉什麽狗屁酒肉穿腸的道理,但我佛何其慈悲,既不殺生,也不飲酒,而大師您的欲念太深,可見你的方丈定是看不下去才把你暴打一頓趕出來的。你這是錯了,既然都錯了,為什麽執念依舊如此之深呢?大師放心,以後吃穿住行都包在小銅錢身上了,但是酒肉,小銅錢是不會帶給您的。”


    小禿頭吞了吞口水,沉靜的思考良久,認真的看著小銅錢:“......丫頭,其實你沒必要這麽正義的......”


    小銅錢想了想,又補充道:“大師養傷的這段期間,小銅錢幫你戒肉,你幫小銅錢賺錢,你看這樣可好?”


    小禿頭緘默不語。


    良久,小銅錢大功告成的笑道:“大師不說話,便是默認了?”


    “小銅錢啊......大師真心不是和尚要我說幾遍你才會明白啊......”小禿頭望著頭頂上的藤子,突然有點後悔從前的少不更事了。


    “大師還是教我怎麽賺錢吧!”小銅錢笑得燦爛。


    小禿頭突然有些鬱悶,為什麽茫茫人海之後,搭救自己的人會是這個姑娘。江南地北,他也算是“打”遍天下無敵手,可遇到這個丫頭,他確實無可奈何。要說,其實也隻能怪天意弄人?


    小禿頭坐起來,從袖子裏掏了半天掏出一個小荷包來。而小銅錢的眼睛直定定的盯著那個荷包,幾乎要把它看出一個洞來。


    ……小禿頭覺得她這個反應有點誇張,沒把荷包遞給她,隻是問道:“你們父代都是幹什麽的?”


    小銅錢答道:“我們住在這個村子裏,自然是以種田為生。”


    “租的地?”


    小銅錢猶豫了一會兒,回答他:“嗯,我們沒有地,就隻能租田種地,每年都要交租金給地主。”


    “我見你們這裏地質倒是好,氣候也適宜,倘若種田應是十分容易致富的,照理說,你們這裏應該不貧瘠才是,你為什麽還這麽像個……”小禿頭打量了小銅錢兩眼,難以形容她的模樣,最後思量半晌,問她,“守財奴?”


    “哦,守財奴怎麽了?”小銅錢似乎有些不高興了,方才那股子油嘴滑舌的模樣全都黯然了下去。


    小禿頭不解,偷偷看了她兩眼,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的形容詞用的太過分了,於是沒了聲音,一會兒,把荷包拿出來,又問她:“有東西裝種子麽?”


    小銅錢回過頭來,一張死人臉:“沒有。”


    小禿頭猶豫了又猶豫,終於很是不舍得將荷包遞給她:“這個給你,拿回家種,記得下次來的時候把荷包還給我。”


    小銅錢接過荷包,狐疑的看著小禿頭:“為什麽還要把荷包還給你?”


    小禿頭想了想,抿唇答道:“天機,不可泄露也。”


    小銅錢頓了半晌,從袖子裏掏出兩個果子來恭恭敬敬地遞給小禿頭:“大師,您的午飯。”


    小禿頭接過果子,將它們仔細打量了一番,凝著把玩手裏荷包的小銅錢疑惑:“你真喂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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