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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季又做了夢。
此刻的他是破壞神——有著被紅色的鱗片包裹著的巨龍的身姿。
俯視著城街，將倉皇逃串的人當做礙事者驅逐。一邊在大地上留下腳印一邊把眼前的一切都分解殆盡著。
（我……為什麽在做這種事情啊？）
大家，都在哭喊著。被不講理的力量蹂躪，連憤怒，都被破壞神踩潰。
（已經……夠了吧。這樣做，沒有意思）
（屠殺生靈，有什麽好玩的？）
（冷靜下來。停下。這隻是浪費時間。）
但是那雙腳沒有停止前進。一個小女孩跌倒了，臉上帶著恐懼抬頭看向破壞神。
如果殺死兒童，人們就因為憤怒全力反抗吧——目的是這個。
辰季感覺到自己嘴角浮現一絲微笑。然後他攥起拳頭——
●
「——住手啊」
辰季大叫著，猛地坐立起來。
他的全身都被冷汗淋濕。被褥不知何時掉落到床旁。紊亂地呼吸著，辰季才意識到剛才的全是夢裏的光景。
這種起床方式，心情真是糟透了。都怪那件事。
（……那件，事？）
對自己的想法產生疑問的同時，辰季察覺到一股香味。
將視線轉向那裏，發現有誰站在那裏。
「早上好」
站在那裏的是——一名少女。
穿著辰季鍾意的圍裙的她，有著黑色雙馬尾，無袖加褶皺短裙，還有那顯眼的長及小腿肚子的披風。年齡看上去也就十二、三左右——
「你是誰……」
辰季一愣，在驚訝地後退中順勢跌進床裏，轉動起剛醒的腦子開始回想。
並不是對這個少女沒有印象。雖然身份不明，但見識到了她那不應該存在於地球的力量，還進行了交流。
少女脫下圍裙折疊好之後，徑直走到床邊，將目光筆直地投向辰季的臉。
「名字的話我記得已經報過了啊？」
……對，被日花裏襲擊的時候，被這個少女拯救了。從那種現實感看來，不可能是夢。
「……想起來了」
少女對著呆然的辰季鞠了一躬。
「總之……我叫艾露，請多多指教（悄悄）」
「你是迷之名偵探麽」
雖然忍不住吐了槽，但我產生了更加理所當然地疑問，為什麽這個少女在這裏。
環顧四周，果然是自己的屋子。瞅了一眼手機，日期是那場襲擊的第二天。但是昨晚的記憶完全飛走了，所以應該不是自己回到這個屋子的。
「是我擅自抬回來的。順便也換了衣服。辛苦了」
辰季對著這個鞠躬的少女反擊道。
「那不算非法入侵嗎？」
「明明都照料你了……」
「哦，謝謝。所以，你到底……」
話還沒說完，艾露就用食指指向辰季。少女雖然基本上是個麵癱，但從眼神可以看出她的心情不是很好。
「在回答你的疑問之前，我也有要確認的事情。」
「……？」
「你真的是紅之破壞神嗎？」
「……昨天不是叫我一般人嗎」
「那是當時為了對付那個女人不得已才說的。」
判斷出跟日花裏一樣沒法糊弄的辰季，歎了一口氣，堂堂正正地說。
「沒錯。但是，現在是一個普通的人」
「普通的，應該不止……不過……唉」
艾露也歎了一口氣，失落地說。
「為什麽，變成了這麽一個人畜無害的男人，一個軟弱的人類……」
「該回答我的問題了」
「……請先，吃飯吧」
「什麽？」
「早飯已經準備好了。我會依次說明的」
話說艾露剛才確實穿著圍裙。被艾露催促著座到凳子上之後，佳肴一個接著一個被擺到眼前的桌子上。
米飯跟培根炒雞蛋、玉米湯，雖然都是司空見慣的菜品，但光是看上去手藝就不一般。忍不住勾起了食欲。
「如果懷疑有毒，我在你睡覺時就該解決掉了。所以請開動吧。我也開動了」
艾露在對麵的座位坐下來。
解決。這個不和諧的詞匯讓他感覺昨晚的騷動還在繼續，而使緊張感無法消失。但是由於大半天都沒有進過食，身體還是很誠實的。對眼前的食物想吃得不得了。
戰戰兢兢地伸出筷子，試著嚐了一口——
「……好吃」
味道正常地好吃。看來確實沒有投毒。放下對食物的警戒心，大口開吃的同時，艾露開口了。
「十六年，啊」
「？」
「是你得到新的生命後經過的時間。已經習慣於，豐富多彩的食物了嗎」
辰季停下筷子，而艾露說道。
「和平的世界。食物充足，而且有文明的利器守護生命。沒有魔物，沒有魔法。——這種地方，根本不適合原來的你」
「你，不是那家夥的敵人嗎？為什麽要否定我的生存方式？」
那家夥，指的是「日花裏」。
「失禮了，這隻是我個人的想法而……不，還是請忘了吧」
「？是嗎」
辰季又開動的時候，艾露放下筷子，以複雜的神情說道。
「請聽我說。現在有人想取走你的性命——準確地說，是你的靈魂」
艾露清了清嗓子，伸出脖子詢問。
「認識『異世界轉生』這個單詞吧？」
聽到這個單詞，辰季點了點頭。他將嘴裏的食物吞下後回答。
「知道。是指生命換了一副肉體，降生到另一個世界吧」
這個深深印刻在心中的單詞，不可能忘記。
殺死破壞神的，就是成功轉生到異世界的人。也就是異世界轉生者。
「沒錯。你也經過了『異世界轉生』，從破壞神變成人類轉生到這個世界」
辰季暫時放下筷子，抱起胳膊注視著繼續話題的艾露。
「曾經，破壞神被恐懼它力量的存有們討伐了。但是根據傳言，它在臨死之際曾宣言遲早有一天要複活，繼續破壞世界」
「那家夥——日花裏也提及過這件事情呢」
艾露點點頭。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回收存在於你的身體中的破壞神的靈魂，將其帶回到她的世界」
「帶回……」
「身體裏存在著靈魂、寄宿著心靈，這種概念在這個世界也存在吧？」
「嗯……話說，你果然不是地球人啊」
「你說的沒錯。我來自跟那個女人——日花裏不一樣的世界」
「我猜就是那樣」
雖然憑借過去的記憶理所當然地接受著這一切，但如果自己是一無所知的少年，說不定已經精神錯亂了。
「總之，日花裏想要殺害你，再讓你進行『異世界轉生』」
「剛才已經聽了……所以，那會怎樣啊」
「簡單來講，我認為她想要替換你的肉體，讓你變得能夠發揮本來擁有的破壞神的力量」
艾露繼續詢問皺起眉頭的辰季。
「對於『輪回轉生』係統？」
辰季默默點了點頭。
應該指的是，死去的生命到了那個世界後又以另一個生命的形式轉生。
「那是貫穿所有世界的真理。通常，生命會流轉在同一個世界裏。在地球逝去的生命會轉生成另一種地球的生命。但是，有稀
少的情況會在另一個世界裏轉生……雖然也有例外，那就是『異世界轉生』」
「哦哦」
「……第一次聽說嗎？這可是由於你到處破壞世界的境界而引發的現象啊」
「在地球那不是常識。所以我在認真聽，還有嗎？」
「……果然不是不一樣嗎」
「什麽不一樣」
艾露收回轉瞬即逝的懷疑眼神，繼續說。
「曾經的異世界轉生是奇跡般地發生的。但是現在存在能夠確保它發生的手段。日花裏就是想要使用那個手段強硬地讓你轉生到她的世界。然後讓破壞神的力量再次——是這麽打算的」
「人為的……那真的可能嗎。話說回來，我為什麽變弱了？」
「所有的靈魂都有最適合它的肉體。這就是為什麽不管是在藝術還是體育領域，都存在擁有光靠努力無法取得的才能的人」
確實存在那種令人羨慕的人。雖然那些人各自也在努力著。
「那是靈魂在適合它的肉體容器裏轉生的結果。成為了世人所謂的天才」
「天才，嗎」
「但那隻是少數例子，大多數都會轉生在不適合它的容器中。也就是說，無論靈魂多麽優秀，如果容器是廢品，也隻能轉生成無法發揮原本力量的平凡人類」
大概明白了。辰季把手放在嘴邊等待著答案。
「現在的你是天才的另一端，也就是後者。靈魂與容器的相性簡直不能再差」
「也就是說……」
「破壞神的時候，靈魂和容器的契合完美」
辰季錘了下手心，發出「原來如此」的感慨。
「也就是說，我之所以在轉生後失去力量——」
「是因為破壞神的靈魂和現在的肉體的契合度糟糕到了極致」
辰季試著撫摸自己的胸口，想著如果靈魂存在，大概是在這附近吧。
「異世界轉生的人幾乎毫無例外會繼承前世記憶，並得到契合度完美的肉體。非凡的身體能力，魔法特化的精神性……雖然不明細理，但一直是這樣被認知的。你是，少數的例外」
艾露從桌子上探出身子將臉貼近辰季。
「異世界轉生充滿了謎團。但是在研究之下已經判明的一些細節，連技術也確立了。適合你靈魂的肉體，也完全能夠做出來」
「……」
「現在的你，是自然地作為一個『人類』出生的。沒有借助任何人的力量，但能夠發揮一部分破壞神的力量了。強固的肉體，心靈溝通能力，使用能力時的呈現的真紅色……完全符合破壞神的特征」
「……使用力量需要條件」
「即便如此不也是超乎這個世界的常理嗎？使用著普通的肉身，光靠靈魂的影響就能發揮超越常人的力量了。本來是隻能平凡一生的命運，卻連那個也打破掉。破壞神的力量就是如此不尋常」
辰季將胸中憋著的悶氣一口吐了出來，把手繞向腦後勺，把背部癱在椅靠上。
為什麽轉生後力量變弱的疑問解決了。
也就是說辰季失去了一個指標。
「隻要我還是個人類，就無法成為破壞神是嗎？」
「沒錯。雖然多少能使用力量，但應該無法像以前那樣來回破壞各個世界」
辰季沉默地低下頭。
「轉生之前，也就是死之前靈魂所做的一切會成為來生的力量。你在前世，或者從那之前，就已經幹了那種程度的事情」
「奪取大量生命，破壞世界，嗎？」
「……」
已經，無法回到從前的自己了。
想到這裏，一直反複煩惱著的事情反而感覺消散掉了。
「我」
辰季收回視線，吞吞吐吐但字字清晰地說出口。
「我一直想要完成使命。因為破壞世界是我出生的意義之所在」
也不是很清楚，那到底是為了什麽。隻是對那件事抱有著使命感，所以一直在那麽做。
「轉生後，也沒有忘記那件事。但是我一直不知道，世界原來這麽溫暖」
「……」
「這裏也存在一大堆討厭的事情。不講理的事情也有。隻是，能夠這麽覺得是因為這個世界如此和平……不知道怎麽說好了」
辰季抓起培根炒雞蛋，抬到眼前。
「這是培根炒雞蛋」
「……？所以，怎麽了嗎？」
「雞蛋是雞的生命容器，培根是豬的肉」
兩者都是從人類畜養的家畜中得來的。
「我跟你都在這樣吃著生命」
「嗯，跟你以前的破壞一樣」
「完全不同」
把培根炒雞蛋放進嘴裏，細細咀嚼吞咽後，辰季繼續說。
「這會成為我肉體的一部分。並沒有白白浪費。但是，破壞神的殺戮，是為了得到什麽嗎？」
「如果問是否為了得到什麽……回答是『否』」
「嗯，我不光是破壞世界，還因為閑得無聊持續掠奪了生命。這沒有什麽意義」
艾露閉口不言，盯著桌上一角。
「你是說……你的行為並沒有讓你得到什麽？」
「沒有」
「也就是，不想再變成以前的樣子？」
辰季吞了一口氣——
「是，這樣呢」
終於能夠抱著自信承認了。
嚐試著向世間坦白，亦或是幫助眼前陷入困境的人……這些全部都是因為，想要和周圍的世界得到連接。
如果可能的話，已經不想成為破壞神了。回去的話，又是獨身一人。
讓大家受苦，被大家厭惡，和大家遠離。光是想想就恐懼。
不想讓在這個世界上的生活變成一個驛站。
「我想在這裏盡可能地度過安寧的時光。那樣我就夠了。那樣很好」
艾露的表情蒙上一層陰影，低喃道
「……好複雜的心情，破壞神已經……」
辰季心想著這家夥從剛才就怎麽回事，觀察著少女。
「……我尊重你的意誌」
說著，艾露站起來來到辰季身旁，以服侍的態度垂下頭。
艾露以那個身姿對著呆然坐在那裏的辰季說
「真田辰季大人，我是為了守護你而來的」
「……什麽？」
辰季歪了頭，而艾露繼續道。
「我的世界不期望你的異世界轉生。所以還請讓我守護——」
「等，等一下……」
辰季抓住眼前這個少女嬌小柔軟的肩膀，把她輕輕推回桌子對麵的椅子上。
「你說的話大概都明白了。關於我自己的謎團也解開了一點，腦袋輕鬆了不少，這點我要感謝你」
「不客氣」
「但是我不明白日花裏襲擊我的背景。你要守護我的理由也是」
沒錯，為什麽，在這個時間點上會連續出現自稱來自異世界的人類。
隔著次元，存在著無窮多個世界的事情從以前就知道了。畢竟打破次元強化了世界間聯係的，是破壞神時代的辰季本人。
即便如此，在地球上活到現在根本沒有見過那種人。至少不應該在辰季麵前暴露身份的。
「『魔法少女的世界』，想讓自己的世界變得更強大，所以渴求著破壞神的絕對力量。日花裏隻是先遣兵而已」
「……太任性妄為了吧，簡直是亂來」
「昨天的事情不是已經表明她們很亂來了嗎」
「為了得到力量，就要殺害過著普通生活的我嗎？」
「我說過擁有異世界轉生素質的人就是有那麽大的價值。特別是你」
對著似乎不高興的艾露，辰季說不出話。
作為一個人類生活，很容易感受到破壞神的力量是多麽強大。雖然對能否利用那個力量有著揮之不去的疑問——
確定的是，日花裏想要殺死辰季，而艾露阻止了這件事的發生。
「……我到底該怎麽辦」
辰季垂下頭，看到自己的雙手微微顫抖。
已經不想回去了。讓連日做過的噩夢在現實中上演什麽的，簡直荒謬絕倫。
生命都是脆弱的。人類，動物——朋友也是。脆弱的東西，不應該傷害它。
想起了昨天一整天都在一起玩耍的那隻小貓。如果要用這雙手粉碎那惹人憐愛的小身體，也許會發瘋吧。那種事情絕對不要。
艾露看著因為對自己的恐懼而顫抖的辰季，歎了一口氣，隨之搖搖頭。
「什麽都不用做的。從今往後，也請正常生活吧」
「……？」
從這個話題導向怎麽會得出這種結論。辰季眉頭褶皺難掩困惑。
「我是你的同伴。目的是，從各種事物手中保護並防止你被殺害」
「那對你來說，有什麽好處？」
「不是為了好處，我是想要避免壞處。不能讓一個世界獨占你的力量」
「我賴在地球上不走沒有問題？」
「讓你在這個和其他世界緣分稀淺的星球上，以力量受到製約的狀態和平地生活，是根據現狀能導出的最安全的道路。至少到你壽終為止。」
如此一來，沒有人會知道靈魂會歸向哪裏。不，如果有回收手段，說不定在那個時候就會被誰捕捉，準備轉生。
「但是，也存在著為了入侵異世界而渴求力量的世界」
那指的是日花裏所在的『魔法少女的世界』嗎。
聽到魔法少女一詞，誰都會聯想到正義的夥伴。盡管如此，出現的少女手持利劍，還要殺害他人，肯定會夢想破滅。
「我的世界對異世界入侵不感興趣。所以，不會讓日花裏她們得逞的」
「原來還有這樣的人」
「很讓人困擾啊，那種人。非常bad。昨天也有說過，我已經監視你一段時間了。由於日花裏為了殺害你直接采取了行動，我也不得已暴露身份了」
「說來我平時經常被車碾壓之類的，當時我死了怎麽辦」
「我明白你不會因那種程度的事故而死。比起那個，讓對麵意識到我在監視你才更棘手」
「哦，是麽……」
辰季歎了歎氣，吃完了為剩不多的早餐。
「感謝款待」
辰季合掌鞠了一躬。
艾露也幾乎同時吃完，兩人一起把餐具搬到廚房。
「那麽，辰季大人」
「怎麽從剛才就叫『大人』」
艾露把手放在胸前，抬頭看著辰季說道。
「我在此正式宣言擔當你的護衛」
一瞬後，辰季漏出「哈？」的滑稽聲音。
「……我的。不，我要」
「你想說我要自己保護自己，嗎？因為你沒有做到，所以我幫助了你」
無言以對。
辰季努力搜索反駁的詞匯，遊離的視線恰好捕捉到時針。
背後一陣發涼。跟昨天一樣早就過了平時登校的時間，這樣下去肯定又要遲到了。辰季慌慌張張地回想課程表，進一步感到戰栗。
（第一節……竟然是，英語課？）
英語課可相當不妙，要說什麽不妙，當然是教師。
跟其他鬆散的課程不同，那個教師既不說笑也不怒斥，隻會默默地逐漸降低那些不認真聽課的學生的評價分數。
由於那種沉默的對應方式，和在授課時毫不夾雜私情的冷淡態度，沒有一個班級的搗蛋分子敢在課程上說話。連平時嘰嘰喳喳煩死人的空良，在英語課上也隻能閉上嘴巴專心聽講。
總之就是那麽恐怖的人。不知道遲到或曠課會對成績帶來多大影響。辰季尤其不擅長語言係課程，本來英語的分數就夠低了，如果連出席數都不夠的話，可能升學也會出現危險。
「要來不及了……詳細的事情，下次再說」
「我現在想說」
「現在我沒空」
「……明白了，至少，為什麽你被盯上的原因已經傳達了。所以我可以當你的護衛吧？」
「……嗯，求之不得呢」
辰季全然不顧艾露在旁邊，慌忙換好衣服，背起書包。
「我出發了」
對著空無一人的室內留下話語，辰季走向門口。
在正門口等待著的艾露豎起大拇指指著大門催促辰季。但是辰季停下腳步，再次仔細觀察了艾露的著裝，搖了搖頭。
「你打算穿成這樣跟隨我嗎」
「欸，有什麽問題嗎」
「很顯眼，太顯眼了」
在日本，從脖頸到胸口，肚臍眼全部裸露在外實在是太過超乎常識了。甚至還披著鬥篷。不能讓她就這樣出去。
「這是經過耐魔加工的特殊戰鬥裝——」
「我可是想過普通生活的。守護我是很感激你，但至少穿得正常點」
「唉……。隻要符合這個世界的『正常穿著』就可以了是嗎？」
艾露不待辰季回答就掏出一張紺色卡片。
「那個是，昨天也用過的那個。那家夥也用過」
「這是『魔力卡片』。它封印著我們要在異世界使用的魔力，會定期被補充在個人用的卡組包裏。如果說是使用魔法的道具，是不是好理解一些。……真是的，好浪費」
隨著卡片在她的手中破碎，一股黑色的霧氣包圍了她的身體。辰季趁著這個空檔看了眼手機的時間。跑過去的話能趕上，但走過去就會遲到，被逼到了這種關頭。
霧靄消散的時候，那裏站著隻有穿著發生變化的艾露。從剛才黑色基調的可疑著裝，變成了時髦的襯衫，格紋褶裙，加上黑絲這種普通的樣子。這樣的話不論怎麽在大街上走動也不會引來不自然的目光。
「……不壞」
「那是在誇我嗎」
「說法不好嗎。我認為很可愛」
「good。那就，這套了。出發吧」
辰季鬆了一口氣，推開家門。
2
「早上好！不好意思從早上就打擾你，但是能占用一點時間嗎？」
「…………」
打開大門，那個人就站在公寓的走廊裏。
身著正裝，帶著眼鏡，手捧資料站在那裏的是滿臉笑容的——
「……你在幹什麽」
日花裏。掛著仿佛昨天什麽也沒有發生過一樣的營業式微笑在那裏埋伏著辰季。
短暫的發愣之後，辰季低下身子擺起架勢。但是日花裏似乎沒有戰鬥的意思，沒有透漏出那種氛圍。
「那麽，失禮了！來，請瀏覽一下吧！」
辰季接過日花裏遞出的資料掃了一番。
『異世界轉生活動絕讚開展中！現在附贈女仆哦！』
資料一看就是精心設計過的，下方還寫著類似公司名稱的東西。
「這麽不顧形象地真是辛苦啊……你以為我會這麽說嗎，你在搞什麽啊笨蛋」
「好啦好啦，考慮一下又不吃虧！聽我說……女仆可是最多能選三名哦！」
日花裏豎起一個指頭，然後三個，逐漸逼近過來。
「反正這之後也會出現來自四麵八方的異世界刺客，趁早決定好
歸宿絕對劃算唷！」
（這個家夥……是不是越來越煩人了……）
日花裏以惡性保險推銷般的口吻毫不留情地襲擊辰季。
「還有還有，針對客人你的特別服務！我們還會提供選擇轉生身份的權利！領主的兒子，貴族的公子，甚至王族繼承人！快點，時間是有限的！請馬上！去死吧！」
這時，突然一聲令人神清氣爽的清脆聲響傳遍走廊，日花裏臉朝地以大字型癱倒下來。
原來是艾露不知何時繞到日花裏身後，用從哪兒取出來的紙扇給了日花裏的後腦勺一拍。
「辰季大人，請先走吧」
「可，可是」
日花裏躺在走廊不停地痙攣著，不禁讓人懷疑是否可以就這樣放置她不管，但一瞬間那個念頭就沒了。
「那就拜托了」
「是，馬上就會追上的。……喂，婊子給我站起來」
瞥了一眼以平淡的口氣說著粗暴地話語，並抓住日花裏胸口的艾露，辰季跑動起來。
「讓你久等了」
艾露以若無其事的表情追上沿著街道筆直奔跑的辰季。
「……做（殺）掉了？」
「沒有」
看著舒一口氣放下心的辰季，艾露皺起眉頭。
「我說啊，根本沒有必要擔心敵人的安危的」
「殺人不太好」
「不符合破壞神的口氣呢。礙事的人全都排除掉，至少應該這麽說」
「我隻要能和平地活著就夠了。別做排除危機以上的事情」
「不過……即便讓我解決掉她也有不能那麽做的緣由就是了。不知道何時何地會像剛才那樣遭到襲擊，請不要鬆懈。如果像剛才那樣發愣，說不定會變成糟糕的情況」
「放心吧，不會再出錯了」
說著，辰季就在十字路口撞上一輛橫出的轎車。被一頭撞飛的辰季在腦頂直擊電線杆之後，落在地上暈了過去。
「唉……誰叫你東張西望」
艾露忍不住吐了槽。辰季勉強撐起身子，看向轎車的駕駛座。但是和先前的大卡車同樣，找不到司機的身影。
緊接著，又有什麽東西擊中辰季的頭頂。腦袋震得辰季忍不住想咬住舌頭。伴隨著金屬音掉落在地上的，是一個扳手。
眼冒金星抬頭望向電線杆上方，也沒有找到工作人員。
（到底是怎麽回……～～～～～！？）
這次又從背後受到傳遍全身的衝擊，立馬癱縮在原地。
在麻痹感中顫抖著回過頭，看見被扭斷的電線垂了下來，其先端完美地擊中了辰季的身體。
這時艾露悠哉地走到辰季身旁蹲了下來。雖然年幼卻頗有肉感的大腿和成熟的黑色內衣一覽無遺，但根本無暇顧及這些。
「是，是護衛的話幫助我啊……」
「沒穿戰鬥套裝的我在肉體能力上可是非常乏力呢。為了守護你搞不好還會搭上性命。這不是辰季大人渴望的嗎」
雖然是這樣，但幹脆到這個程度還真是絕情。艾露用指尖不停地戳向辰季的臉頰。這真的是對『大人』采取的態度嗎。
「沒問題。你不會因這點程度的事就死的」
辰季重新站起來，拍了拍校服上的灰塵，發覺周圍異樣的光景而瞪大了眼睛。
「到底在發生什麽啊……」
「……那個女人，還真是執著啊」
艾露麵朝不著邊際的方向，指著民房屋頂喊道。
「出來吧，婊子」
「誰是婊子啊！」
從艾露指著的反方向傳來抗議的聲音。
辰季看向那裏 ，發現日花裏哈哈喘著粗氣不可一世地站在那裏。此刻的她穿著校服、圍著圍巾，和昨天爭鬥之前是一個裝扮。
艾露繼續指著錯誤的方向呆立片刻，突然轉過一百八十度身，朝著日花裏低聲說。
「……我隻是在貫徹噱頭」
「你在那兒裝什麽蒜啊！」
被這麽直白地斷言，艾露的肩膀開始顫抖。難道是不甘心嗎。
辰季瞥了一眼，又重新看向站在高處的日花裏。
看著她露出洋洋得意的臭臉，辰季難掩心中的不愉快，向她搭話。
「喂笨蛋」
「又叫我笨蛋！還沒被我的『使魔』教訓夠嗎！？」
說著，發出青白色光芒的毛玉般的東西從四麵八方向日花裏聚集過來。那是昨天也見識到的狐狸一樣的東西。根據她的發言，剛才的種種不測應該都是拜它們所賜。
「……從剛才就很煩人啊，別做那種事了」
「哼！雖然很遺憾我們的關係沒能在昨天就結束——做好覺悟吧。從今往後，我也會在學校內外襲擊你的！」
（以那個樣子，說什麽也不成體統啊）
日花裏對自己純白色的布被風吹得一覽無遺的事情毫不覺察，隻顧神氣地站在那裏藐視這邊。這時，似乎重整精神的艾露動起胳膊——錘了錘手，擺出雙v手型，在眼睛前麵擺出望遠鏡的形狀，接著裝作眺望的樣子用一隻手做出帽簷狀。
（……胖，次，全，露。好土……）/*譯注：那句“胖次全露”，跟小孩經常說的順口溜形式的罵人一個感覺*/
辰季心裏吐槽這是什麽年代的笑話，因無奈半張著嘴，但是日花裏仍然一臉懵逼，歪了歪腦袋。於是艾露改變了方針，直接開始了言語攻擊。
「辰季大人，看見了嗎？真是毫無亮點一片純白的布片。那是上周在四丁目的島村/*島村：類似百貨*/以三片六百日元甩賣的特價品。看來是相當廉價的女人呢」
一被這樣責難，日花裏猛地壓住裙子。
「煩，煩死了啦！你也拿著一手低薪上學試試啊！」
「別夾雜著憤世嫉俗的話啊。不喜歡的話回去」
對著辰季毫不留情地話，日花裏眼含淚水訴說。
「如果你哪怕有一丁點覺得我可憐就請馬上去死吧！求你了啊！我可要穿上待在旁邊會讓你困擾的cos裝了唷！？要纏著你不放讓你羞愧了唷—！？」
辰季想著才不要呢，吐了舌頭。這時艾露拉了拉辰季的袖口。
「辰季大人我們走吧。你不想遲到不是嗎？」
「那東西不管了？」
「那東西是指我嗎！？給我等一下啊！」
「閉上嘴，趕緊處理一下車跟電線杆之類的。你的夥伴現在不在場，隻有你能防止引起騷動吧？」
日花裏突然反應過來，不甘心地咬牙切齒。她周圍的小狐狸擔心又不知所措地看著主人，辰季他們在這個空檔向學校奔去。
「那絕對是個容易被欺負的角色，我能看出來」
「先放置不管了。我又不能在防衛之外使用魔法。嘁」
艾露露骨地咂了嘴。
「還特地事前驅散了人群，是不想擴大危害吧，那麽剛才的情況也不會不管的。趁現在逃跑才是good的選項」
「你的意思是可以放心是嗎」
「驅散人的魔法在人多的地方無法使用，因為會幹涉太多的人。在學校，她應該會避免大膽地行動」
「第一次聽說呢」
「再說那種提高範圍或威力巨大的魔法會消耗更多魔力卡。從昨天馬上撤退這點來看，她能使用的枚數並不多」
艾露一邊跑著，一邊得意地挺起胸。
「……不過那家夥，還真有實力呢」
「是這樣嗎」
「注意到召喚獸的舉動了吧？那三隻仿佛都擁有自己的意識。不僅本人有足夠的戰鬥力，連操作係魔法也如此嫻
熟，很了不得啊」
和前世戰鬥過的人相較，雖然可能不及異世界轉生者，但也許能匹敵中等實力的勇者。這麽年輕就有相當的實力了，可以預想今後還會不斷變強……完全不覺得高興就是了。
「……日花裏在利用她的力量到處引發災難。剛才那種事情，並不是隻有你遇到過」
艾露麵朝前方，邊跑邊說。
「為了積極收集適合異世界轉生的人才，最近正在流行偽裝成事故殺掉」
怎麽會這樣，又不是追潮流。
「越著次元殺生的行為，除了開戰時期一律被認為是禁忌兼犯罪。所以才要偽裝成事故收集人才——的靈魂，讓它看上去像偶然轉生，並作為戰力使用」
「剛才那就是，具體做法嘍？」
「車輛——如果要提高成功率會用卡車吧。如果使用意識誘導或睡眠導入魔法，就不難操縱司機，也有像日花裏那樣使用召喚獸代替司機的做法。這也是better的手段呢。由於對人進行大量的記憶操作存在困難，所以不會經常這麽做，但這個方法基本上能解決所有事情。如果想讓事故更自然，可以誘發心髒發作，但是這種方法需要沒有違和感地隻停止內髒的一個器官，存在難度，也不經常被使用」
性質太惡劣了。
「除此之外還可以強化本人的自殺意願，讓他玩遊戲玩到過度疲勞，觸動其神佛也無法想象的正義感來讓他暴走衝向歹徒……你以前並不會精神係魔法，所以可能不好理解就是了」
（……權利，啊）
「這種魔法存在有效對象和不怎麽有效的對象。你靈魂的強度即便是個廢殼容器也一定程度上顯露在外了，似乎精神係魔法拿你並沒有辦法」
能出生在一個和平的星球真是太好了。辰季發自內心地這麽想。
直到到達學校為止，日花裏都沒有追上來。
3
「真沒想到能趕上呢」
辰季沿著學校周圍跑向正門發出感慨。被卷進這麽大騷動結果比昨天還早到真是心情爽快。本來做好了在最壞的情況下使用力量的準備，這次看來不用了。
「那我就先在這裏暫時離開了」
艾露停下腳步看向辰季說道。
「請不用擔心。在學校我也保障你最低限度的安全與日常——畢竟日花裏跟你在同一個班級」
……難道說，那個手段指的是……。
有一股非常、非常不祥的預感。
又一名新的轉校生。這種最糟糕的情形進入腦海。
「那麽失禮了」
艾露甩了個v字手勢就迅速走掉了。
雖然擔心感仍然拭之不去，仔細一想，如果想要登校應該會換上校服。那麽她會怎麽辦呢？辰季決定暫時鬆這口氣，走進了教學樓。
為了從鞋櫃裏拿出鞋子伸出手的時候，肩膀從後麵被拍了一下。
轉過身，站在那裏的是空良。不見了平時的笑容，臉上露出怪異的神情。
「空良？早啊，怎麽了？」
「早。……剛才，跟個不認識的家夥在一起吧」
「看見的話打個招呼不就好了。那是我妹妹」
雖然想隨便編個謊話糊弄過去，但在空良麵前行不通。
「你不是沒有兄弟嗎」
——完了。
空良是青梅竹馬。所以，她不可能不知道家庭成員。
「……那就當她是表妹吧」
「什麽叫那就」
「她就是表妹」
「我可要幹布加拉迪的那個嘍」/*布加拉迪是jojo裏的人物，舔汗識別謊言*/
「……用味道識破謊言的，那個嗎？」
是舔臉頰來著吧。以前給空良看過漫畫，正在回想內容的時候——空良直接從辰季正麵靠過來，緩慢地伸出胳膊圍住脖頸，伸出舌頭舔了辰季的臉頰。
辰季驚訝地後退幾步。空良閉著眼睛嗯嗯地做出思索狀，隨後耷拉著眼皮直直盯向辰季。
「……是撒謊的味道呢」
「怎麽可能」
突然，空良惡作劇般地笑著，給了辰季的額頭一個彈指。
「反正，有什麽理由是吧。就給你當她是表妹吧」
「……不知道會被誰看見的。別給我做一些顯眼的事情。你不覺得害臊嗎？」
辰季一投去嫌棄的眼光，她便把手插進上衣口袋裏做出怪狀。
「啊—，如果跟胖次走光比較的話，舔臉更害臊呢。嗚嗚，惡心惡心」
空良呸呸吐了幾口就傻笑著去換鞋了。她那與平時一樣的舉止讓辰季的心稍微平靜下來。
但是那份平靜沒能持續多久。到達教室的辰季本想一直放鬆到早會開始，不料有誰過來打招呼。
「哈啊，哈啊，剛、剛才真是」
說著把雙手拍在辰季桌子上的，是日花裏。
她喘著粗氣還冒著汗水。肯定是收拾完剛才的殘局為了避免遲到跑過來的。使用魔法不就好了，但如果是想要節省魔法卡的話也能理解。
辰季露出毫無興趣的樣子，望著黑板懶散地說。
「沒遲到太好了」
「我這麽狼狽……都怪你」
生氣的不應該是我麽。辰季托著下巴，半睜著眼回瞪日花裏。
「那麽，別幹那種事情不就好了」
「別以為這樣就結束了……我無論如何都要把你收拾掉。上課的時候也最好別發傻愣」
日花裏以別的同學無法的聽見聲音警告辰季。但是辰季歎歎氣回道。
「早點放棄吧。車也好、扳手也好、電流也好，都隻是感到疼痛而已」
那種程度是死不了的。如果像昨晚那樣被光劍切中就不好說了，但是根據艾露的說法，不會在人多的地方發起攻擊吧。這樣一來，在學校根本沒有擔心的必要。
「我不會向你屈服的。死也要像平常一樣活著」
「因為有那個女孩子守護你？吼吼，所以一副悠然的樣子啊」
那個挑釁的語氣和表情成功激怒了辰季。
「跟艾露沒有關係。我隻是因為喜歡現在的生活，想讓它持續下去。別做讓大家困擾的事情」
兩人對峙片刻。
這時候，辰季因為背後突然傳來的壓力吐出憋氣。
「小季，你怎麽這麽狡猾竟然獨占轉校生」
那是空良。她把上半身貼在辰季背後，用胳膊鎖住他的脖子。空良的胸部貼在後頸，傳來舒服的觸感，把辰季的心情平撫下來。日花裏見到這個情景頓時變得不知所措。
「……哦？哦哦？是昨天的班會上沒見過的表情。喂，大家快來看啊！」
空良的話在班級引起騷動，引來幾名學生，開始了一頓問話。
「欸，真的假的。我記得日花裏醬昨天還挺文靜的樣子吧！」
「剛才的表情我也看見了。超級強勢啊」
「想象不出來呢。難道進過演藝部之類的？是吧是吧！」
對慌慌張張地日花裏完全失去敵對心的辰季，敲了敲空良一直抱著不放的胳膊。
「……不好意思。謝謝」
聽了辰季的話，空良豎起大拇指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如果剛才那樣發展下去，說不定會被貼上“第一時間就跟美少女轉校生搞砸關係的讀不了空氣係男子”的標簽。空良就是察覺到了這種氛圍，趕過來阻止了辰季。
真是，沒法在她麵前抬起頭。一直都是這樣。為了性格不陰暗但是說話消極、社交能力低下的辰季不被孤立，空良總是過來積極擔當辰季和同班同學間的中間人。
（……難道她是為了這個才跟我選的一個學校嗎）
應該是自我意識過剩吧。無論如何，找個機會摸摸頭取悅一下她吧。想著，上課鈴便響起了。
男性班主任走進了教室。
但是，看見他旁邊還站著一個人——辰季頓時語塞。
「好了，請大家回到座位。有請緊急赴任副班主任的老師跟大家打個招呼吧」
在班主任的催促下，那名老師走上前來。
「我是二年三班副班主任宇佐美艾露。教化學。請叫我幼女老師」
（來這套啊……）
辰季眯著眼睛，接受了這個現實。確實，如果是教師的話可以很自然地待在校內。但，其他同學，特別是日花裏驚得啞口無言。
「……開個玩笑。叫我艾露老師我也不在乎」
說著，在辰季的屋子裏換的衣服上套了鬆垮白衣的艾露，麵無表情地把名字寫在黑板上。
然後重新看向這邊，跟辰季對上眼後拋來一個媚眼。我才不接呢。辰季移開目光。話說，她剛開始想要穿那套露出度超高的衣服過來嗎。
這便是，他充滿問題的校園生活的開始。
辰季又做了夢。
此刻的他是破壞神——有著被紅色的鱗片包裹著的巨龍的身姿。
俯視著城街，將倉皇逃串的人當做礙事者驅逐。一邊在大地上留下腳印一邊把眼前的一切都分解殆盡著。
（我……為什麽在做這種事情啊？）
大家，都在哭喊著。被不講理的力量蹂躪，連憤怒，都被破壞神踩潰。
（已經……夠了吧。這樣做，沒有意思）
（屠殺生靈，有什麽好玩的？）
（冷靜下來。停下。這隻是浪費時間。）
但是那雙腳沒有停止前進。一個小女孩跌倒了，臉上帶著恐懼抬頭看向破壞神。
如果殺死兒童，人們就因為憤怒全力反抗吧——目的是這個。
辰季感覺到自己嘴角浮現一絲微笑。然後他攥起拳頭——
●
「——住手啊」
辰季大叫著，猛地坐立起來。
他的全身都被冷汗淋濕。被褥不知何時掉落到床旁。紊亂地呼吸著，辰季才意識到剛才的全是夢裏的光景。
這種起床方式，心情真是糟透了。都怪那件事。
（……那件，事？）
對自己的想法產生疑問的同時，辰季察覺到一股香味。
將視線轉向那裏，發現有誰站在那裏。
「早上好」
站在那裏的是——一名少女。
穿著辰季鍾意的圍裙的她，有著黑色雙馬尾，無袖加褶皺短裙，還有那顯眼的長及小腿肚子的披風。年齡看上去也就十二、三左右——
「你是誰……」
辰季一愣，在驚訝地後退中順勢跌進床裏，轉動起剛醒的腦子開始回想。
並不是對這個少女沒有印象。雖然身份不明，但見識到了她那不應該存在於地球的力量，還進行了交流。
少女脫下圍裙折疊好之後，徑直走到床邊，將目光筆直地投向辰季的臉。
「名字的話我記得已經報過了啊？」
……對，被日花裏襲擊的時候，被這個少女拯救了。從那種現實感看來，不可能是夢。
「……想起來了」
少女對著呆然的辰季鞠了一躬。
「總之……我叫艾露，請多多指教（悄悄）」
「你是迷之名偵探麽」
雖然忍不住吐了槽，但我產生了更加理所當然地疑問，為什麽這個少女在這裏。
環顧四周，果然是自己的屋子。瞅了一眼手機，日期是那場襲擊的第二天。但是昨晚的記憶完全飛走了，所以應該不是自己回到這個屋子的。
「是我擅自抬回來的。順便也換了衣服。辛苦了」
辰季對著這個鞠躬的少女反擊道。
「那不算非法入侵嗎？」
「明明都照料你了……」
「哦，謝謝。所以，你到底……」
話還沒說完，艾露就用食指指向辰季。少女雖然基本上是個麵癱，但從眼神可以看出她的心情不是很好。
「在回答你的疑問之前，我也有要確認的事情。」
「……？」
「你真的是紅之破壞神嗎？」
「……昨天不是叫我一般人嗎」
「那是當時為了對付那個女人不得已才說的。」
判斷出跟日花裏一樣沒法糊弄的辰季，歎了一口氣，堂堂正正地說。
「沒錯。但是，現在是一個普通的人」
「普通的，應該不止……不過……唉」
艾露也歎了一口氣，失落地說。
「為什麽，變成了這麽一個人畜無害的男人，一個軟弱的人類……」
「該回答我的問題了」
「……請先，吃飯吧」
「什麽？」
「早飯已經準備好了。我會依次說明的」
話說艾露剛才確實穿著圍裙。被艾露催促著座到凳子上之後，佳肴一個接著一個被擺到眼前的桌子上。
米飯跟培根炒雞蛋、玉米湯，雖然都是司空見慣的菜品，但光是看上去手藝就不一般。忍不住勾起了食欲。
「如果懷疑有毒，我在你睡覺時就該解決掉了。所以請開動吧。我也開動了」
艾露在對麵的座位坐下來。
解決。這個不和諧的詞匯讓他感覺昨晚的騷動還在繼續，而使緊張感無法消失。但是由於大半天都沒有進過食，身體還是很誠實的。對眼前的食物想吃得不得了。
戰戰兢兢地伸出筷子，試著嚐了一口——
「……好吃」
味道正常地好吃。看來確實沒有投毒。放下對食物的警戒心，大口開吃的同時，艾露開口了。
「十六年，啊」
「？」
「是你得到新的生命後經過的時間。已經習慣於，豐富多彩的食物了嗎」
辰季停下筷子，而艾露說道。
「和平的世界。食物充足，而且有文明的利器守護生命。沒有魔物，沒有魔法。——這種地方，根本不適合原來的你」
「你，不是那家夥的敵人嗎？為什麽要否定我的生存方式？」
那家夥，指的是「日花裏」。
「失禮了，這隻是我個人的想法而……不，還是請忘了吧」
「？是嗎」
辰季又開動的時候，艾露放下筷子，以複雜的神情說道。
「請聽我說。現在有人想取走你的性命——準確地說，是你的靈魂」
艾露清了清嗓子，伸出脖子詢問。
「認識『異世界轉生』這個單詞吧？」
聽到這個單詞，辰季點了點頭。他將嘴裏的食物吞下後回答。
「知道。是指生命換了一副肉體，降生到另一個世界吧」
這個深深印刻在心中的單詞，不可能忘記。
殺死破壞神的，就是成功轉生到異世界的人。也就是異世界轉生者。
「沒錯。你也經過了『異世界轉生』，從破壞神變成人類轉生到這個世界」
辰季暫時放下筷子，抱起胳膊注視著繼續話題的艾露。
「曾經，破壞神被恐懼它力量的存有們討伐了。但是根據傳言，它在臨死之際曾宣言遲早有一天要複活，繼續破壞世界」
「那家夥——日花裏也提及過這件事情呢」
艾露點點頭。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回收存在於你的身體中的破壞神的靈魂，將其帶回到她的世界」
「帶回……」
「身體裏存在著靈魂、寄宿著心靈，這種概念在這個世界也存在吧？」
「嗯……話說，你果然不是地球人啊」
「你說的沒錯。我來自跟那個女人——日花裏不一樣的世界」
「我猜就是那樣」
雖然憑借過去的記憶理所當然地接受著這一切，但如果自己是一無所知的少年，說不定已經精神錯亂了。
「總之，日花裏想要殺害你，再讓你進行『異世界轉生』」
「剛才已經聽了……所以，那會怎樣啊」
「簡單來講，我認為她想要替換你的肉體，讓你變得能夠發揮本來擁有的破壞神的力量」
艾露繼續詢問皺起眉頭的辰季。
「對於『輪回轉生』係統？」
辰季默默點了點頭。
應該指的是，死去的生命到了那個世界後又以另一個生命的形式轉生。
「那是貫穿所有世界的真理。通常，生命會流轉在同一個世界裏。在地球逝去的生命會轉生成另一種地球的生命。但是，有稀
少的情況會在另一個世界裏轉生……雖然也有例外，那就是『異世界轉生』」
「哦哦」
「……第一次聽說嗎？這可是由於你到處破壞世界的境界而引發的現象啊」
「在地球那不是常識。所以我在認真聽，還有嗎？」
「……果然不是不一樣嗎」
「什麽不一樣」
艾露收回轉瞬即逝的懷疑眼神，繼續說。
「曾經的異世界轉生是奇跡般地發生的。但是現在存在能夠確保它發生的手段。日花裏就是想要使用那個手段強硬地讓你轉生到她的世界。然後讓破壞神的力量再次——是這麽打算的」
「人為的……那真的可能嗎。話說回來，我為什麽變弱了？」
「所有的靈魂都有最適合它的肉體。這就是為什麽不管是在藝術還是體育領域，都存在擁有光靠努力無法取得的才能的人」
確實存在那種令人羨慕的人。雖然那些人各自也在努力著。
「那是靈魂在適合它的肉體容器裏轉生的結果。成為了世人所謂的天才」
「天才，嗎」
「但那隻是少數例子，大多數都會轉生在不適合它的容器中。也就是說，無論靈魂多麽優秀，如果容器是廢品，也隻能轉生成無法發揮原本力量的平凡人類」
大概明白了。辰季把手放在嘴邊等待著答案。
「現在的你是天才的另一端，也就是後者。靈魂與容器的相性簡直不能再差」
「也就是說……」
「破壞神的時候，靈魂和容器的契合完美」
辰季錘了下手心，發出「原來如此」的感慨。
「也就是說，我之所以在轉生後失去力量——」
「是因為破壞神的靈魂和現在的肉體的契合度糟糕到了極致」
辰季試著撫摸自己的胸口，想著如果靈魂存在，大概是在這附近吧。
「異世界轉生的人幾乎毫無例外會繼承前世記憶，並得到契合度完美的肉體。非凡的身體能力，魔法特化的精神性……雖然不明細理，但一直是這樣被認知的。你是，少數的例外」
艾露從桌子上探出身子將臉貼近辰季。
「異世界轉生充滿了謎團。但是在研究之下已經判明的一些細節，連技術也確立了。適合你靈魂的肉體，也完全能夠做出來」
「……」
「現在的你，是自然地作為一個『人類』出生的。沒有借助任何人的力量，但能夠發揮一部分破壞神的力量了。強固的肉體，心靈溝通能力，使用能力時的呈現的真紅色……完全符合破壞神的特征」
「……使用力量需要條件」
「即便如此不也是超乎這個世界的常理嗎？使用著普通的肉身，光靠靈魂的影響就能發揮超越常人的力量了。本來是隻能平凡一生的命運，卻連那個也打破掉。破壞神的力量就是如此不尋常」
辰季將胸中憋著的悶氣一口吐了出來，把手繞向腦後勺，把背部癱在椅靠上。
為什麽轉生後力量變弱的疑問解決了。
也就是說辰季失去了一個指標。
「隻要我還是個人類，就無法成為破壞神是嗎？」
「沒錯。雖然多少能使用力量，但應該無法像以前那樣來回破壞各個世界」
辰季沉默地低下頭。
「轉生之前，也就是死之前靈魂所做的一切會成為來生的力量。你在前世，或者從那之前，就已經幹了那種程度的事情」
「奪取大量生命，破壞世界，嗎？」
「……」
已經，無法回到從前的自己了。
想到這裏，一直反複煩惱著的事情反而感覺消散掉了。
「我」
辰季收回視線，吞吞吐吐但字字清晰地說出口。
「我一直想要完成使命。因為破壞世界是我出生的意義之所在」
也不是很清楚，那到底是為了什麽。隻是對那件事抱有著使命感，所以一直在那麽做。
「轉生後，也沒有忘記那件事。但是我一直不知道，世界原來這麽溫暖」
「……」
「這裏也存在一大堆討厭的事情。不講理的事情也有。隻是，能夠這麽覺得是因為這個世界如此和平……不知道怎麽說好了」
辰季抓起培根炒雞蛋，抬到眼前。
「這是培根炒雞蛋」
「……？所以，怎麽了嗎？」
「雞蛋是雞的生命容器，培根是豬的肉」
兩者都是從人類畜養的家畜中得來的。
「我跟你都在這樣吃著生命」
「嗯，跟你以前的破壞一樣」
「完全不同」
把培根炒雞蛋放進嘴裏，細細咀嚼吞咽後，辰季繼續說。
「這會成為我肉體的一部分。並沒有白白浪費。但是，破壞神的殺戮，是為了得到什麽嗎？」
「如果問是否為了得到什麽……回答是『否』」
「嗯，我不光是破壞世界，還因為閑得無聊持續掠奪了生命。這沒有什麽意義」
艾露閉口不言，盯著桌上一角。
「你是說……你的行為並沒有讓你得到什麽？」
「沒有」
「也就是，不想再變成以前的樣子？」
辰季吞了一口氣——
「是，這樣呢」
終於能夠抱著自信承認了。
嚐試著向世間坦白，亦或是幫助眼前陷入困境的人……這些全部都是因為，想要和周圍的世界得到連接。
如果可能的話，已經不想成為破壞神了。回去的話，又是獨身一人。
讓大家受苦，被大家厭惡，和大家遠離。光是想想就恐懼。
不想讓在這個世界上的生活變成一個驛站。
「我想在這裏盡可能地度過安寧的時光。那樣我就夠了。那樣很好」
艾露的表情蒙上一層陰影，低喃道
「……好複雜的心情，破壞神已經……」
辰季心想著這家夥從剛才就怎麽回事，觀察著少女。
「……我尊重你的意誌」
說著，艾露站起來來到辰季身旁，以服侍的態度垂下頭。
艾露以那個身姿對著呆然坐在那裏的辰季說
「真田辰季大人，我是為了守護你而來的」
「……什麽？」
辰季歪了頭，而艾露繼續道。
「我的世界不期望你的異世界轉生。所以還請讓我守護——」
「等，等一下……」
辰季抓住眼前這個少女嬌小柔軟的肩膀，把她輕輕推回桌子對麵的椅子上。
「你說的話大概都明白了。關於我自己的謎團也解開了一點，腦袋輕鬆了不少，這點我要感謝你」
「不客氣」
「但是我不明白日花裏襲擊我的背景。你要守護我的理由也是」
沒錯，為什麽，在這個時間點上會連續出現自稱來自異世界的人類。
隔著次元，存在著無窮多個世界的事情從以前就知道了。畢竟打破次元強化了世界間聯係的，是破壞神時代的辰季本人。
即便如此，在地球上活到現在根本沒有見過那種人。至少不應該在辰季麵前暴露身份的。
「『魔法少女的世界』，想讓自己的世界變得更強大，所以渴求著破壞神的絕對力量。日花裏隻是先遣兵而已」
「……太任性妄為了吧，簡直是亂來」
「昨天的事情不是已經表明她們很亂來了嗎」
「為了得到力量，就要殺害過著普通生活的我嗎？」
「我說過擁有異世界轉生素質的人就是有那麽大的價值。特別是你」
對著似乎不高興的艾露，辰季說不出話。
作為一個人類生活，很容易感受到破壞神的力量是多麽強大。雖然對能否利用那個力量有著揮之不去的疑問——
確定的是，日花裏想要殺死辰季，而艾露阻止了這件事的發生。
「……我到底該怎麽辦」
辰季垂下頭，看到自己的雙手微微顫抖。
已經不想回去了。讓連日做過的噩夢在現實中上演什麽的，簡直荒謬絕倫。
生命都是脆弱的。人類，動物——朋友也是。脆弱的東西，不應該傷害它。
想起了昨天一整天都在一起玩耍的那隻小貓。如果要用這雙手粉碎那惹人憐愛的小身體，也許會發瘋吧。那種事情絕對不要。
艾露看著因為對自己的恐懼而顫抖的辰季，歎了一口氣，隨之搖搖頭。
「什麽都不用做的。從今往後，也請正常生活吧」
「……？」
從這個話題導向怎麽會得出這種結論。辰季眉頭褶皺難掩困惑。
「我是你的同伴。目的是，從各種事物手中保護並防止你被殺害」
「那對你來說，有什麽好處？」
「不是為了好處，我是想要避免壞處。不能讓一個世界獨占你的力量」
「我賴在地球上不走沒有問題？」
「讓你在這個和其他世界緣分稀淺的星球上，以力量受到製約的狀態和平地生活，是根據現狀能導出的最安全的道路。至少到你壽終為止。」
如此一來，沒有人會知道靈魂會歸向哪裏。不，如果有回收手段，說不定在那個時候就會被誰捕捉，準備轉生。
「但是，也存在著為了入侵異世界而渴求力量的世界」
那指的是日花裏所在的『魔法少女的世界』嗎。
聽到魔法少女一詞，誰都會聯想到正義的夥伴。盡管如此，出現的少女手持利劍，還要殺害他人，肯定會夢想破滅。
「我的世界對異世界入侵不感興趣。所以，不會讓日花裏她們得逞的」
「原來還有這樣的人」
「很讓人困擾啊，那種人。非常bad。昨天也有說過，我已經監視你一段時間了。由於日花裏為了殺害你直接采取了行動，我也不得已暴露身份了」
「說來我平時經常被車碾壓之類的，當時我死了怎麽辦」
「我明白你不會因那種程度的事故而死。比起那個，讓對麵意識到我在監視你才更棘手」
「哦，是麽……」
辰季歎了歎氣，吃完了為剩不多的早餐。
「感謝款待」
辰季合掌鞠了一躬。
艾露也幾乎同時吃完，兩人一起把餐具搬到廚房。
「那麽，辰季大人」
「怎麽從剛才就叫『大人』」
艾露把手放在胸前，抬頭看著辰季說道。
「我在此正式宣言擔當你的護衛」
一瞬後，辰季漏出「哈？」的滑稽聲音。
「……我的。不，我要」
「你想說我要自己保護自己，嗎？因為你沒有做到，所以我幫助了你」
無言以對。
辰季努力搜索反駁的詞匯，遊離的視線恰好捕捉到時針。
背後一陣發涼。跟昨天一樣早就過了平時登校的時間，這樣下去肯定又要遲到了。辰季慌慌張張地回想課程表，進一步感到戰栗。
（第一節……竟然是，英語課？）
英語課可相當不妙，要說什麽不妙，當然是教師。
跟其他鬆散的課程不同，那個教師既不說笑也不怒斥，隻會默默地逐漸降低那些不認真聽課的學生的評價分數。
由於那種沉默的對應方式，和在授課時毫不夾雜私情的冷淡態度，沒有一個班級的搗蛋分子敢在課程上說話。連平時嘰嘰喳喳煩死人的空良，在英語課上也隻能閉上嘴巴專心聽講。
總之就是那麽恐怖的人。不知道遲到或曠課會對成績帶來多大影響。辰季尤其不擅長語言係課程，本來英語的分數就夠低了，如果連出席數都不夠的話，可能升學也會出現危險。
「要來不及了……詳細的事情，下次再說」
「我現在想說」
「現在我沒空」
「……明白了，至少，為什麽你被盯上的原因已經傳達了。所以我可以當你的護衛吧？」
「……嗯，求之不得呢」
辰季全然不顧艾露在旁邊，慌忙換好衣服，背起書包。
「我出發了」
對著空無一人的室內留下話語，辰季走向門口。
在正門口等待著的艾露豎起大拇指指著大門催促辰季。但是辰季停下腳步，再次仔細觀察了艾露的著裝，搖了搖頭。
「你打算穿成這樣跟隨我嗎」
「欸，有什麽問題嗎」
「很顯眼，太顯眼了」
在日本，從脖頸到胸口，肚臍眼全部裸露在外實在是太過超乎常識了。甚至還披著鬥篷。不能讓她就這樣出去。
「這是經過耐魔加工的特殊戰鬥裝——」
「我可是想過普通生活的。守護我是很感激你，但至少穿得正常點」
「唉……。隻要符合這個世界的『正常穿著』就可以了是嗎？」
艾露不待辰季回答就掏出一張紺色卡片。
「那個是，昨天也用過的那個。那家夥也用過」
「這是『魔力卡片』。它封印著我們要在異世界使用的魔力，會定期被補充在個人用的卡組包裏。如果說是使用魔法的道具，是不是好理解一些。……真是的，好浪費」
隨著卡片在她的手中破碎，一股黑色的霧氣包圍了她的身體。辰季趁著這個空檔看了眼手機的時間。跑過去的話能趕上，但走過去就會遲到，被逼到了這種關頭。
霧靄消散的時候，那裏站著隻有穿著發生變化的艾露。從剛才黑色基調的可疑著裝，變成了時髦的襯衫，格紋褶裙，加上黑絲這種普通的樣子。這樣的話不論怎麽在大街上走動也不會引來不自然的目光。
「……不壞」
「那是在誇我嗎」
「說法不好嗎。我認為很可愛」
「good。那就，這套了。出發吧」
辰季鬆了一口氣，推開家門。
2
「早上好！不好意思從早上就打擾你，但是能占用一點時間嗎？」
「…………」
打開大門，那個人就站在公寓的走廊裏。
身著正裝，帶著眼鏡，手捧資料站在那裏的是滿臉笑容的——
「……你在幹什麽」
日花裏。掛著仿佛昨天什麽也沒有發生過一樣的營業式微笑在那裏埋伏著辰季。
短暫的發愣之後，辰季低下身子擺起架勢。但是日花裏似乎沒有戰鬥的意思，沒有透漏出那種氛圍。
「那麽，失禮了！來，請瀏覽一下吧！」
辰季接過日花裏遞出的資料掃了一番。
『異世界轉生活動絕讚開展中！現在附贈女仆哦！』
資料一看就是精心設計過的，下方還寫著類似公司名稱的東西。
「這麽不顧形象地真是辛苦啊……你以為我會這麽說嗎，你在搞什麽啊笨蛋」
「好啦好啦，考慮一下又不吃虧！聽我說……女仆可是最多能選三名哦！」
日花裏豎起一個指頭，然後三個，逐漸逼近過來。
「反正這之後也會出現來自四麵八方的異世界刺客，趁早決定好
歸宿絕對劃算唷！」
（這個家夥……是不是越來越煩人了……）
日花裏以惡性保險推銷般的口吻毫不留情地襲擊辰季。
「還有還有，針對客人你的特別服務！我們還會提供選擇轉生身份的權利！領主的兒子，貴族的公子，甚至王族繼承人！快點，時間是有限的！請馬上！去死吧！」
這時，突然一聲令人神清氣爽的清脆聲響傳遍走廊，日花裏臉朝地以大字型癱倒下來。
原來是艾露不知何時繞到日花裏身後，用從哪兒取出來的紙扇給了日花裏的後腦勺一拍。
「辰季大人，請先走吧」
「可，可是」
日花裏躺在走廊不停地痙攣著，不禁讓人懷疑是否可以就這樣放置她不管，但一瞬間那個念頭就沒了。
「那就拜托了」
「是，馬上就會追上的。……喂，婊子給我站起來」
瞥了一眼以平淡的口氣說著粗暴地話語，並抓住日花裏胸口的艾露，辰季跑動起來。
「讓你久等了」
艾露以若無其事的表情追上沿著街道筆直奔跑的辰季。
「……做（殺）掉了？」
「沒有」
看著舒一口氣放下心的辰季，艾露皺起眉頭。
「我說啊，根本沒有必要擔心敵人的安危的」
「殺人不太好」
「不符合破壞神的口氣呢。礙事的人全都排除掉，至少應該這麽說」
「我隻要能和平地活著就夠了。別做排除危機以上的事情」
「不過……即便讓我解決掉她也有不能那麽做的緣由就是了。不知道何時何地會像剛才那樣遭到襲擊，請不要鬆懈。如果像剛才那樣發愣，說不定會變成糟糕的情況」
「放心吧，不會再出錯了」
說著，辰季就在十字路口撞上一輛橫出的轎車。被一頭撞飛的辰季在腦頂直擊電線杆之後，落在地上暈了過去。
「唉……誰叫你東張西望」
艾露忍不住吐了槽。辰季勉強撐起身子，看向轎車的駕駛座。但是和先前的大卡車同樣，找不到司機的身影。
緊接著，又有什麽東西擊中辰季的頭頂。腦袋震得辰季忍不住想咬住舌頭。伴隨著金屬音掉落在地上的，是一個扳手。
眼冒金星抬頭望向電線杆上方，也沒有找到工作人員。
（到底是怎麽回……～～～～～！？）
這次又從背後受到傳遍全身的衝擊，立馬癱縮在原地。
在麻痹感中顫抖著回過頭，看見被扭斷的電線垂了下來，其先端完美地擊中了辰季的身體。
這時艾露悠哉地走到辰季身旁蹲了下來。雖然年幼卻頗有肉感的大腿和成熟的黑色內衣一覽無遺，但根本無暇顧及這些。
「是，是護衛的話幫助我啊……」
「沒穿戰鬥套裝的我在肉體能力上可是非常乏力呢。為了守護你搞不好還會搭上性命。這不是辰季大人渴望的嗎」
雖然是這樣，但幹脆到這個程度還真是絕情。艾露用指尖不停地戳向辰季的臉頰。這真的是對『大人』采取的態度嗎。
「沒問題。你不會因這點程度的事就死的」
辰季重新站起來，拍了拍校服上的灰塵，發覺周圍異樣的光景而瞪大了眼睛。
「到底在發生什麽啊……」
「……那個女人，還真是執著啊」
艾露麵朝不著邊際的方向，指著民房屋頂喊道。
「出來吧，婊子」
「誰是婊子啊！」
從艾露指著的反方向傳來抗議的聲音。
辰季看向那裏 ，發現日花裏哈哈喘著粗氣不可一世地站在那裏。此刻的她穿著校服、圍著圍巾，和昨天爭鬥之前是一個裝扮。
艾露繼續指著錯誤的方向呆立片刻，突然轉過一百八十度身，朝著日花裏低聲說。
「……我隻是在貫徹噱頭」
「你在那兒裝什麽蒜啊！」
被這麽直白地斷言，艾露的肩膀開始顫抖。難道是不甘心嗎。
辰季瞥了一眼，又重新看向站在高處的日花裏。
看著她露出洋洋得意的臭臉，辰季難掩心中的不愉快，向她搭話。
「喂笨蛋」
「又叫我笨蛋！還沒被我的『使魔』教訓夠嗎！？」
說著，發出青白色光芒的毛玉般的東西從四麵八方向日花裏聚集過來。那是昨天也見識到的狐狸一樣的東西。根據她的發言，剛才的種種不測應該都是拜它們所賜。
「……從剛才就很煩人啊，別做那種事了」
「哼！雖然很遺憾我們的關係沒能在昨天就結束——做好覺悟吧。從今往後，我也會在學校內外襲擊你的！」
（以那個樣子，說什麽也不成體統啊）
日花裏對自己純白色的布被風吹得一覽無遺的事情毫不覺察，隻顧神氣地站在那裏藐視這邊。這時，似乎重整精神的艾露動起胳膊——錘了錘手，擺出雙v手型，在眼睛前麵擺出望遠鏡的形狀，接著裝作眺望的樣子用一隻手做出帽簷狀。
（……胖，次，全，露。好土……）/*譯注：那句“胖次全露”，跟小孩經常說的順口溜形式的罵人一個感覺*/
辰季心裏吐槽這是什麽年代的笑話，因無奈半張著嘴，但是日花裏仍然一臉懵逼，歪了歪腦袋。於是艾露改變了方針，直接開始了言語攻擊。
「辰季大人，看見了嗎？真是毫無亮點一片純白的布片。那是上周在四丁目的島村/*島村：類似百貨*/以三片六百日元甩賣的特價品。看來是相當廉價的女人呢」
一被這樣責難，日花裏猛地壓住裙子。
「煩，煩死了啦！你也拿著一手低薪上學試試啊！」
「別夾雜著憤世嫉俗的話啊。不喜歡的話回去」
對著辰季毫不留情地話，日花裏眼含淚水訴說。
「如果你哪怕有一丁點覺得我可憐就請馬上去死吧！求你了啊！我可要穿上待在旁邊會讓你困擾的cos裝了唷！？要纏著你不放讓你羞愧了唷—！？」
辰季想著才不要呢，吐了舌頭。這時艾露拉了拉辰季的袖口。
「辰季大人我們走吧。你不想遲到不是嗎？」
「那東西不管了？」
「那東西是指我嗎！？給我等一下啊！」
「閉上嘴，趕緊處理一下車跟電線杆之類的。你的夥伴現在不在場，隻有你能防止引起騷動吧？」
日花裏突然反應過來，不甘心地咬牙切齒。她周圍的小狐狸擔心又不知所措地看著主人，辰季他們在這個空檔向學校奔去。
「那絕對是個容易被欺負的角色，我能看出來」
「先放置不管了。我又不能在防衛之外使用魔法。嘁」
艾露露骨地咂了嘴。
「還特地事前驅散了人群，是不想擴大危害吧，那麽剛才的情況也不會不管的。趁現在逃跑才是good的選項」
「你的意思是可以放心是嗎」
「驅散人的魔法在人多的地方無法使用，因為會幹涉太多的人。在學校，她應該會避免大膽地行動」
「第一次聽說呢」
「再說那種提高範圍或威力巨大的魔法會消耗更多魔力卡。從昨天馬上撤退這點來看，她能使用的枚數並不多」
艾露一邊跑著，一邊得意地挺起胸。
「……不過那家夥，還真有實力呢」
「是這樣嗎」
「注意到召喚獸的舉動了吧？那三隻仿佛都擁有自己的意識。不僅本人有足夠的戰鬥力，連操作係魔法也如此嫻
熟，很了不得啊」
和前世戰鬥過的人相較，雖然可能不及異世界轉生者，但也許能匹敵中等實力的勇者。這麽年輕就有相當的實力了，可以預想今後還會不斷變強……完全不覺得高興就是了。
「……日花裏在利用她的力量到處引發災難。剛才那種事情，並不是隻有你遇到過」
艾露麵朝前方，邊跑邊說。
「為了積極收集適合異世界轉生的人才，最近正在流行偽裝成事故殺掉」
怎麽會這樣，又不是追潮流。
「越著次元殺生的行為，除了開戰時期一律被認為是禁忌兼犯罪。所以才要偽裝成事故收集人才——的靈魂，讓它看上去像偶然轉生，並作為戰力使用」
「剛才那就是，具體做法嘍？」
「車輛——如果要提高成功率會用卡車吧。如果使用意識誘導或睡眠導入魔法，就不難操縱司機，也有像日花裏那樣使用召喚獸代替司機的做法。這也是better的手段呢。由於對人進行大量的記憶操作存在困難，所以不會經常這麽做，但這個方法基本上能解決所有事情。如果想讓事故更自然，可以誘發心髒發作，但是這種方法需要沒有違和感地隻停止內髒的一個器官，存在難度，也不經常被使用」
性質太惡劣了。
「除此之外還可以強化本人的自殺意願，讓他玩遊戲玩到過度疲勞，觸動其神佛也無法想象的正義感來讓他暴走衝向歹徒……你以前並不會精神係魔法，所以可能不好理解就是了」
（……權利，啊）
「這種魔法存在有效對象和不怎麽有效的對象。你靈魂的強度即便是個廢殼容器也一定程度上顯露在外了，似乎精神係魔法拿你並沒有辦法」
能出生在一個和平的星球真是太好了。辰季發自內心地這麽想。
直到到達學校為止，日花裏都沒有追上來。
3
「真沒想到能趕上呢」
辰季沿著學校周圍跑向正門發出感慨。被卷進這麽大騷動結果比昨天還早到真是心情爽快。本來做好了在最壞的情況下使用力量的準備，這次看來不用了。
「那我就先在這裏暫時離開了」
艾露停下腳步看向辰季說道。
「請不用擔心。在學校我也保障你最低限度的安全與日常——畢竟日花裏跟你在同一個班級」
……難道說，那個手段指的是……。
有一股非常、非常不祥的預感。
又一名新的轉校生。這種最糟糕的情形進入腦海。
「那麽失禮了」
艾露甩了個v字手勢就迅速走掉了。
雖然擔心感仍然拭之不去，仔細一想，如果想要登校應該會換上校服。那麽她會怎麽辦呢？辰季決定暫時鬆這口氣，走進了教學樓。
為了從鞋櫃裏拿出鞋子伸出手的時候，肩膀從後麵被拍了一下。
轉過身，站在那裏的是空良。不見了平時的笑容，臉上露出怪異的神情。
「空良？早啊，怎麽了？」
「早。……剛才，跟個不認識的家夥在一起吧」
「看見的話打個招呼不就好了。那是我妹妹」
雖然想隨便編個謊話糊弄過去，但在空良麵前行不通。
「你不是沒有兄弟嗎」
——完了。
空良是青梅竹馬。所以，她不可能不知道家庭成員。
「……那就當她是表妹吧」
「什麽叫那就」
「她就是表妹」
「我可要幹布加拉迪的那個嘍」/*布加拉迪是jojo裏的人物，舔汗識別謊言*/
「……用味道識破謊言的，那個嗎？」
是舔臉頰來著吧。以前給空良看過漫畫，正在回想內容的時候——空良直接從辰季正麵靠過來，緩慢地伸出胳膊圍住脖頸，伸出舌頭舔了辰季的臉頰。
辰季驚訝地後退幾步。空良閉著眼睛嗯嗯地做出思索狀，隨後耷拉著眼皮直直盯向辰季。
「……是撒謊的味道呢」
「怎麽可能」
突然，空良惡作劇般地笑著，給了辰季的額頭一個彈指。
「反正，有什麽理由是吧。就給你當她是表妹吧」
「……不知道會被誰看見的。別給我做一些顯眼的事情。你不覺得害臊嗎？」
辰季一投去嫌棄的眼光，她便把手插進上衣口袋裏做出怪狀。
「啊—，如果跟胖次走光比較的話，舔臉更害臊呢。嗚嗚，惡心惡心」
空良呸呸吐了幾口就傻笑著去換鞋了。她那與平時一樣的舉止讓辰季的心稍微平靜下來。
但是那份平靜沒能持續多久。到達教室的辰季本想一直放鬆到早會開始，不料有誰過來打招呼。
「哈啊，哈啊，剛、剛才真是」
說著把雙手拍在辰季桌子上的，是日花裏。
她喘著粗氣還冒著汗水。肯定是收拾完剛才的殘局為了避免遲到跑過來的。使用魔法不就好了，但如果是想要節省魔法卡的話也能理解。
辰季露出毫無興趣的樣子，望著黑板懶散地說。
「沒遲到太好了」
「我這麽狼狽……都怪你」
生氣的不應該是我麽。辰季托著下巴，半睜著眼回瞪日花裏。
「那麽，別幹那種事情不就好了」
「別以為這樣就結束了……我無論如何都要把你收拾掉。上課的時候也最好別發傻愣」
日花裏以別的同學無法的聽見聲音警告辰季。但是辰季歎歎氣回道。
「早點放棄吧。車也好、扳手也好、電流也好，都隻是感到疼痛而已」
那種程度是死不了的。如果像昨晚那樣被光劍切中就不好說了，但是根據艾露的說法，不會在人多的地方發起攻擊吧。這樣一來，在學校根本沒有擔心的必要。
「我不會向你屈服的。死也要像平常一樣活著」
「因為有那個女孩子守護你？吼吼，所以一副悠然的樣子啊」
那個挑釁的語氣和表情成功激怒了辰季。
「跟艾露沒有關係。我隻是因為喜歡現在的生活，想讓它持續下去。別做讓大家困擾的事情」
兩人對峙片刻。
這時候，辰季因為背後突然傳來的壓力吐出憋氣。
「小季，你怎麽這麽狡猾竟然獨占轉校生」
那是空良。她把上半身貼在辰季背後，用胳膊鎖住他的脖子。空良的胸部貼在後頸，傳來舒服的觸感，把辰季的心情平撫下來。日花裏見到這個情景頓時變得不知所措。
「……哦？哦哦？是昨天的班會上沒見過的表情。喂，大家快來看啊！」
空良的話在班級引起騷動，引來幾名學生，開始了一頓問話。
「欸，真的假的。我記得日花裏醬昨天還挺文靜的樣子吧！」
「剛才的表情我也看見了。超級強勢啊」
「想象不出來呢。難道進過演藝部之類的？是吧是吧！」
對慌慌張張地日花裏完全失去敵對心的辰季，敲了敲空良一直抱著不放的胳膊。
「……不好意思。謝謝」
聽了辰季的話，空良豎起大拇指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如果剛才那樣發展下去，說不定會被貼上“第一時間就跟美少女轉校生搞砸關係的讀不了空氣係男子”的標簽。空良就是察覺到了這種氛圍，趕過來阻止了辰季。
真是，沒法在她麵前抬起頭。一直都是這樣。為了性格不陰暗但是說話消極、社交能力低下的辰季不被孤立，空良總是過來積極擔當辰季和同班同學間的中間人。
（……難道她是為了這個才跟我選的一個學校嗎）
應該是自我意識過剩吧。無論如何，找個機會摸摸頭取悅一下她吧。想著，上課鈴便響起了。
男性班主任走進了教室。
但是，看見他旁邊還站著一個人——辰季頓時語塞。
「好了，請大家回到座位。有請緊急赴任副班主任的老師跟大家打個招呼吧」
在班主任的催促下，那名老師走上前來。
「我是二年三班副班主任宇佐美艾露。教化學。請叫我幼女老師」
（來這套啊……）
辰季眯著眼睛，接受了這個現實。確實，如果是教師的話可以很自然地待在校內。但，其他同學，特別是日花裏驚得啞口無言。
「……開個玩笑。叫我艾露老師我也不在乎」
說著，在辰季的屋子裏換的衣服上套了鬆垮白衣的艾露，麵無表情地把名字寫在黑板上。
然後重新看向這邊，跟辰季對上眼後拋來一個媚眼。我才不接呢。辰季移開目光。話說，她剛開始想要穿那套露出度超高的衣服過來嗎。
這便是，他充滿問題的校園生活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