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前世最後的記憶,寧璿格外害怕深水,之前她是一直生活在沿海城市的,可卻從沒學過遊泳。死時留下太多陰影了,以至於這一世裏,見著深水就發怵。


    可是這河道是越走越深的,這一處算是較淺了,她也渴的實在沒法。就從懷裏掏了絹子出來。思量著把絹子洗洗打濕,然後擰點水喝。


    壯著膽子走近了些,她發現河裏的水很清澈,波光粼粼的還有魚在遊,卻沒什麽異味。也就放心的隔了些距離洗手絹了,這張新手絹還是早上沈桓放她衣兜裏的,在周家她來出來當了會道具。


    細嫩的小手一擰,手絹裏的汲水就滴淌進了她的口中,寧璿仰著頭,貪婪的享受著涼水浸喉的那種舒服感覺。一連來回動作了好幾番,喝足了水,她又擰了絹子擦臉。


    那冰冰涼涼的感覺,真的是不可言喻的舒爽。感覺自己又活力滿槽了,她就歡快的起了身,大大的伸來個懶腰,活動下緊繃的筋骨。


    “真是舒服!”


    就在這時,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大喝——“姑娘!別跳!”


    後來發生了什麽事情,寧璿是記不得了,隻記得當時被那一聲大吼嚇的不輕,還沒來得及回身看去,就感覺到自己被什麽東西猛烈的撞擊了一下,跟著……就一頭掉水裏去了!


    “嘭!”


    鏡頭切換——


    今天是個好天氣,前日就去了池州城的齊縉夫子正騎著自家的小毛驢,一路顛顛簸簸的把家回。他是西山村裏唯一的夫子,也是十裏八鄉一眾鄉鄰公認的美男子。雖是穿著簡陋,可那張桃花臉,真真是叫女人看了都自歎不如。


    他是個極其注重儀表的人,盡管這次進池州城是為了流匪的事情,他還是仔細的打扮著,生怕影響了美觀,坐在小毛驢的背上,還不忘拿著梳子搗鼓著。


    走時莊保長就囑咐了,此番進城定要麵見城主,請兵來援;假是真請不來,那就罷了。他是全村唯一說話文氣有理的人,所以他很理解莊保長最後的眼神。


    那分明是在說:見不著城主也就罷了,你人可得安全回來。


    看吧,就是這般舍不得他這個帥到沒天理的美男夫子,若是沒了他,實在是不能想象莊裏的孩子們,還能不能找到一個又帥又有才的夫子了。


    他的心情不算太好,因為他吃了城主家仆人的閉門羹,灰溜溜的被趕出了城。他是個要麵子的人,為了不讓人看了笑話去,就快速的駕著他的專屬坐騎,風塵仆仆的趕路回家。


    這不,人還沒到莊口,他就開始思度著等會該用什麽表情去見莊保長和眾鄉鄰。悲傷的?不好不好,一個美男子臉上怎麽能出現那種有損顏麵的表情!歡快的?不好不好,似乎大家現在都很不快樂,他笑著回去,不是找揍嗎!


    想到自己這帥的天怒人怨的俊臉,若是被揍了,他真是不想活了。


    就在此時,他看見了一雙美腿!不錯……露了一半的美腿!白白嫩嫩,均稱有致的長腿,盡管隻露了一半,卻還是他這輩子見過最好看的!


    他暗自將那腿與自己的做了比較,很快就得出了結論——他的不如她!


    莫名的,他有些嫉妒了。跟緊視線上移,他就震驚了,是一個極美的背影!那纖柔的姿態,飄飛的青絲,絕對是名女子!可她的動作,怎那般怪異?似乎像是……是……要跳了!


    “姑娘!別跳!”


    他以人生最快的速度從毛驢身上跳了下來,然後猛的就衝了出去,準備抱住那正要尋短見的少女。豈料,他這一衝,力度用太大了,沒刹住腳!雙臂剛抱上那女子,兩人就一起掉水裏去了,激起一朵巨大的水花。


    好在齊縉夫子早年為了美感,鍛煉他強壯的肌肉,學了遊泳,這才抱著已經昏迷的少女上了岸去。此時兩人的衣服均是濕透了,少女也昏迷不知事。


    齊縉吐了口水,扒拉了下貼在光滑額際上的頭發,不得不說,此時的他很狼狽。他厭惡的扯了扯濕漉漉的衣衫,憤憤道:“都濕了,好難受!”


    等他起身擰好了衣服,在蹲下來細看從水裏撈起的少女,不由就驚愣了。他身在這莊子十年了,什麽樣的女孩沒見過,環肥燕瘦,人都說莊保長家的二娘子就夠美了,其實不然。


    他麵前的這個姑娘,才正叫做美。


    “嘖嘖!瞧瞧這眉,瞧著這唇,再瞧瞧這臉……這麽多年了,可算是遇上個能與本夫子相比的人了。”


    他正待伸手去撥弄少女的頭發,哪知那女孩就幾口汙水吐出,噴了他一臉。登時,他欣賞美人的心情消失殆盡,黑著臉就推搡昏迷的人兒。


    “喂!你給本夫子醒醒!喂!”


    任他如何喚,那女孩卻似陷入了夢魘般,痛苦的皺著臉兒,就是醒不了。可憐齊縉夫子過活了二十四個年頭,第一次見著個天仙女,還一身濕光躺在地上,那被水浸濕顯的玲瓏有致的嬌軀,當真是勾人心魄。


    他差點就把持不住了,趕緊的四下瞅瞅,見沒人,就跑回小毛驢身邊抽下一塊毯子,那是他平日裏用來墊臀的。理智和他那超高的智慧告訴他,這個女人需要遮蓋一下。


    於是等他抱著寧璿坐上了毛驢,他被膈的腚痛,也沒吱個聲。倒是他飼養多年的小毛驢不爽的吱聲了,後蹄一陣猛踢。


    “歐——歐啊——”


    那回頭甩來的四十八度目光,充滿了鄙夷和委屈。齊縉夫子心裏一個咯噔,他家的驢子,他是最了解脾氣的。這眼神……這聲音……


    “你這畜生,本夫子平日裏好好喂你,到了這重要時刻,你竟然想罷工了!”


    他扯著韁繩就抽打毛驢的屁股,這一抽不要緊,那毛驢愣是被他抽驚了,一個翹臀挺起,齊縉大夫子就打著滾從上麵掉下來了!摔了個四腳仰天,拿著鞭子就要再抽下去——


    “嗷!”


    帥氣與智慧並重的俊美少年,就這樣,被自家圈養的小毛驢,一蹄踢中了左臉!


    “你!你這畜生!果是不能擔當本夫子的信賴!嗷!”


    “歐——啊——歐啊!”


    寧璿陷入了深度昏迷,她似乎又回到了那個狂風暴雨,雷電交加的上午。手機打不通,雷聲震耳,還有那個不斷往外湧水的下水道口。她控製不住自己,再一次走上了那個地方,一腳踩空了下去!


    好多好多的水混雜著渣滓嗆進了她的口鼻中,什麽都聽不見,隨著大水一直墜落著,好似一個無底洞。耳邊是陣陣雷聲,撕心裂肺的疼痛襲來……


    “轟隆隆!”


    “啊!”


    寧璿滿身是汗從榻上驚醒了起來,心中一陣驚悸,外麵的天不知何時已經黑了。屋裏頭不曾點燈,外麵不平靜的天際間,忽然裂開一道閃電,接著就是一聲震天驚雷!


    “阿娘!阿娘!”


    她受了驚嚇,捂著耳朵就開始呼喚自己被信任的人,已經十五年了,從她第一次睜開眼睛,看見抱著自己的那個貴婦人,就注定了今生的母女情。那是她的娘,從小到大每每驚雷落雨都會抱著她的娘親。


    門被撞開了,一個人跌跌撞撞的跑了進來,大抵是屋裏太黑了,那人一頭就撞在了頂梁柱上,嗷嗚痛呼了一聲又朝床榻跑去。


    “莫怕莫怕!”


    細潤的嗓子鑽進了寧璿的耳中,她來不及去分辨什麽,隻循著聲跳了起來,一把抱住了來人。大粒大粒的淚珠兒開始蹦出眼眶來,她哭喚著:“阿娘!阿娘!毛毛害怕!”


    黑暗中,被她死死抱住腰部的人顯然愣住了,手裏拿著的東西都哐當掉地上去了。


    過了好久,寧璿安靜了下來,卻抱著懷中的腰身不願鬆開。她不知道自己在哪裏,甚至潛意識裏希望自己是在寧府,抱著的人是她母親月徵公主。淚眼模糊的抬起了頭,可就在這時,一道閃電亮起……


    “啊!!”


    她暈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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