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嶽和那欣都是目光一閃,絲毫沒有理會我的話,那嶽念咒反而念得更加厲害起來。


    我一個箭步衝上前去,準備先拿那嶽開刀!


    看著我到了跟前,那嶽又是一張嘴,“呼”的一口無名火噴了出來。


    吃一塹,長一智,這一次,我早有防備,豈能再讓他得逞?


    掌風掃處,無名火登時改了方向,我迎頭趕上,伸手就朝那嶽的咽喉抓去,捏住了喉嚨,且看你還如何噴火。


    眼看那嶽躲無可躲,避無可避,一旁的那欣卻也猛地一張嘴,一口濃煙,滾滾而出,登時迷住了我的麵目!


    好厲害的煙!


    我立即閉住了呼吸,封了氣孔,不怕煙有毒,就怕煙嗆人。


    “哈哈……饒你奸似鬼,也得喝老子的洗腳水!”


    那嶽大笑聲中,鐵杖揮動,猛然砸落!


    我冷笑一聲,伸手就抓住了鐵杖末端,使勁一拉,那嶽不由自主的往前趔趄了一步。


    煙霧繚繞中,那嶽大驚道:“陳歸塵,你不怕煙?你還能看得見?”


    “難道你不知道五大目法中的夜眼嗎?”我冷笑一聲,道:“視黑夜如同白晝,煙水不懼!就憑你們這點烏煙瘴氣,傷得了我嗎?”


    說話之時,我一眼瞥見那欣高舉棒槌,又準備在人皮鼓上敲落!


    我立即將鐵杖往前一帶,朝著那欣的麵門戳去!


    那嶽、那欣都是大吃一驚!


    那嶽想要往回收,卻抵抗不住我的大力,那欣也急忙往後躲閃,舍了棒槌,不敢再敲鼓,可是我的速度奇快,那欣想要躲避,哪裏還來得及?


    那鐵杖末端一舉戳中那欣臉上的麵具!


    “哢嚓!”


    一聲脆響,麵具四分五裂!


    那欣一聲驚呼,狼狽不堪。


    “混賬!”


    那嶽吼了一聲,身子已然被我拉到了跟前,猛然張開嘴來,又是一口無名火噴了出來。


    我立時鬆了鐵杖,往後一躲,那無名火滾滾而去,恰是那欣臉上麵具碎裂之時,可憐那欣的真是麵容還沒有顯露在我眼前,就被那嶽一口烈火噴中!


    “啊!”


    一聲慘叫,頃刻之間,那欣的腦袋已經成了一團火球。


    我不由得愣住了。


    那無名火的勢頭極其旺盛,從那欣的腦袋燃燒順勢往下蔓延,隻是片刻的功夫,那欣整個人便成了灰燼!


    連帶著她手中的人皮鼓和棒槌。


    “我殺了你!”


    那嶽呆了片刻,突然狂吼一聲,雙手張開,野獸似的朝我撲來!


    他已經喪失了理智,他這一撲,根本毫無章法!


    我隻看見他的一雙眼睛,通紅如血,又像是燃燒著兩團火,猙獰的可怕!


    我歎息一聲,一掌揮去,打在那嶽的胸口,登時將那嶽打了個筋鬥。


    那嶽在地上翻滾著爬了兩步,然後又躥了起來,依舊是狂吼一聲:“我殺了你!”


    此人已經近乎瘋癲了。


    看著他近前,我略略一繞,閃身站在那嶽的側麵,重手一擊,但聽得“哢哢”聲響,那嶽的雙手頹然垂了下去,整個人也撲到在地,掙紮著,蠕動著,想要再跳起來,卻再也站不起來了。


    我冷冷道:“那嶽,我碎了你的琵琶骨,你再也不能作惡了。”


    “你,你,你為什麽不殺我?”那嶽惡狠狠的瞪著我,道:“你為什麽不殺我?!”


    “因為我不是你。”我道:“你的命不是我給的,我也不想拿走。”


    “可你殺了我妹妹!”那嶽嘶吼道:“你殺了我妹妹!”


    “那是你自己的噴出來的火。”我道:“也是你自己親手斷送了你妹妹的命!自作孽,不可活!”


    “你,你好狠毒!”那嶽道:“你不殺我,卻比殺了我還狠!”


    “隨你怎麽想吧。”我搖了搖頭,道:“就此別過。”


    說罷,我扭頭要走。


    “陳歸塵!”


    那嶽在我背後狂吼一聲:“陳歸塵!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呃……”


    一聲痛苦的呻吟傳來,接著便再無聲息。


    我心中一動,不由得扭過頭去看,隻見那嶽趴在地上,瞪大了眼睛,已經不能再動了。


    他的嘴角,正緩緩的往外溢出血沫。


    這個異五行火堂的堂主,終究還是無法繼續活下去,他咬舌自盡了。


    我看著這山洞中的一片狼藉,看著那橫七豎八躺著的人,心中突然一陣絕望。


    對人性的絕望。


    為什麽,他們明明知道自己是惡的,還要繼續為惡下去?


    難道作惡能帶給他們歡樂?


    為什麽,他們明明知道自己是錯的,還要一直錯下去,甚至到死的時候也不悔改,甚至寧願死,也不願意改正?


    我所能做的,好人所能做的,隻能是以殺止殺了嗎?


    我突然感覺很累。


    “歸塵哥!”


    我聽見邵薇的聲音,在山洞之外呼喚起來。


    “歸塵哥!”


    邵薇在外麵等著,應該是等不及了。


    “走吧。”


    古朔月抱著池農說道。


    “好,走吧。”我呆呆的應了一聲,然後轉身走到洞口處,那裏還在燃燒著火焰,那嶽弄出來的火焰——那嶽死了,邪火卻仍舊在燃燒。


    我一掌揮出,那火焰迎著掌風,立時撲滅。


    邵薇就站在洞口處,看見了我們,又驚又喜,道:“歸塵哥,你們沒事吧?”


    “沒事。”我勉強擠出了一絲笑意,道:“火堂,覆滅了。”


    “農哥,農哥這是怎麽了?”邵薇看見池農人事不省的被古朔月抱著。


    “他被那欣的人皮鼓聲給震暈了。”我說了一句,然後走到池農身旁,手掌在池農的兩側太陽穴上按動了片刻,內息源源而入,流轉血脈,衝破泥丸宮,但聽得池農悶哼一聲,眼皮動了一下,已經是悠悠醒了過來。


    “都,都解決了?”池農呆呆的問了一句。


    我點點頭,道:“解決了。”


    “那個娘兒們的鼓聲真是邪門!”池農罵了一句,然後揉揉自己的腦門,道:“剛才,我感覺自己的腦袋快要炸開了一樣——那娘兒們呢?”


    “死了。”我道。


    “死了?”池農一愣,看著我道:“被你殺了?”


    “不是。”我道:“那嶽用無名火噴我,卻噴到了那欣的身上,那欣因此被燒死。”


    “啊?”池農又是一怔,道:“那嶽呢?”


    “自殺了。”我道:“我打碎了他的琵琶骨,他自殺了。”


    “也好。”池農愣了片刻,然後點點頭,道:“死了就一了百了了——朔月,你還不放我下來,抱著我很舒服嗎?”


    古朔月哼了一聲,然後一鬆手,把池農丟了出去。


    邵薇看著我的臉色,道:“歸塵哥,你怎麽了?看起來,不是特別高興?”


    “他的心太軟。”古朔月道:“殺殺人者,以殺止殺,本無大謬。你不必憐惜他們的命。”


    “對啊。”池農道:“錚子,這些都是壞人,死了就死了,不用愧疚,更不用憐惜。”


    “我不是在憐惜他們的命。”我苦笑一聲,道:“我是在憐惜自己,在憐惜咱們。”


    “嗯?”三人都是一怔,邵薇道:“歸塵哥這話是什麽意思?”


    我道:“古往今來,誰是以殺人成就大名的?”


    三人麵麵相覷,然後默然。


    我又問道:“古往今來,又有誰殺人殺的最多?白起坑殺四十萬趙軍,被稱為殺神,最終逼得自盡而亡;項羽坑殺二十萬秦軍,被稱為霸王,最終逼得自盡而亡;常遇春一生殺人無算,四十歲時眉毛無故脫落,暴斃身亡!那些名將,伍子胥、吳起、韓信、周亞夫、關羽、張飛……哪一個落了好下場?殺人,也是在殺自己啊……諸葛亮火燒蠻兵時,曾感慨道,我雖然是為了國家社稷不得不如此,可必定要損陰德,要折壽命。前車之鑒猶在,覆轍重蹈,如何心情能好?”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麻衣相士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禦風樓主人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禦風樓主人並收藏麻衣相士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