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巾還在,顧寒心思一壞,把陳述的圍巾扯下來,將兩人繞了進去,玻璃窗可以從內看到外,卻不能從外看到裏麵,有一種麵對整個世界擁抱摯愛的感覺,外麵人流湧動,世界卻僅有兩人。


    本來就稀缺的空氣被顧寒這麽一攪和,陳述終於破功,笑了。


    他們兩個誰也看不見誰,卻呼吸交融,十指緊扣,什麽都不說,就已經知道了一切。


    窗外飄了雪花,車窗前已經有點點滴滴化成了水。


    “走吧。”


    顧寒開車,兩人的目標是陳述的大本營,一路上隻看到雪飄的越來越大,陳述不知道自己有多慶幸趕上了末班的飛機,他一時一刻都不想離開,熱戀時期聚少離多,思念就會越來越濃。


    陳述離開的這段時間一直都是顧寒過來這邊打掃,這裏就像是浮世的一座浮城,隻有兩人的記憶和親密,顧寒用他的鑰匙打開門之後陳述直接把他壓在了牆上,直接把門踢上,門像是發出了抗議,“砰”的一聲關上,顧寒心中一驚,又是放鬆。


    夜是曖昧的溫床,孕育出來更多的是欲=望,陳述將顧寒的衣服一件一件的剝離,隻剩下貼身的襯衣時停了下來,顧寒做著同樣的動作,誰也沒有落後一步,都從長期的演戲生活中學會了如何在最短的時間裏脫衣服穿衣服,現在實踐其中的一項自然不會生疏。


    室內溫度正好,陳述的手有些微涼,接觸顧寒的腰的時候顧寒打了個激靈,想要逃離,被陳述壓製。


    “你今晚怎麽了?”顧寒覺出陳述的熱情不同尋常。


    “不知道為什麽在害怕。”陳述老實的托盤而出,“昨天做了一個夢,夢見今天下雪,隻是在我上飛機之前就下了,然後我就被推遲了航班,和你錯開了一天,然後世界動了一下,你就不見了……你既不是顧寒,也不再是賀蘭若……我找不到你了。”


    陳述複述夢境時心中仍然是一陣慌張,那種失而複得,得而複失的感覺把他的心髒整個攢緊。有一句話說的很對,世界上最狠的不是求而不得,而是得而複失。他癡傻了十年不懂得前進一步,好容易準備前進卻失去了,他以為自己永遠失去了機會,卻發現身邊的人真正的靈魂是他那個癡心了十年的人,又如何不驚喜?


    顧寒也接受了他,這是這一生他覺得最好的事情。


    顧寒感受到了他的恐懼,咬了咬陳述的嘴唇,“害怕什麽,我就在你旁邊。”


    “未知的事情太多,不得不恐懼。”陳述低聲道,“你知道嗎,在你出車禍之前,我的眼皮一直在跳……”


    顧寒挑眉,這件事情他確實不知道。


    “那時候我正在試鏡《帝凰天下》,因為抖的實在是厲害,整個人像是從水中撈出來一樣,那時候也是深秋,比現在的天氣好一些,我感覺有什麽東西要離開我,還是我珍藏了很多年的東西……後來就收到你出車禍的消息了……”


    顧寒忽然抱緊了他,隻能用這種方式告知對方自己的存在。


    “你是什麽時候發現我是我的?”顧寒時隔了這麽久,終於問出了這個問題。


    “在你跳探戈之前我隻是覺得模糊是你,在和你跳探戈之後,我確定那就是你,是你的靈魂重新回到我身邊。”陳述附在顧寒的耳邊,娓娓道來。


    顧寒覺得眼前一片空白閃過,像是夜空終於透出第一抹光亮,深夜大雨即將爆發,閃電的前奏擊穿整個天空,他窺見了命運,天空睜開他的眼睛,聆聽了一個人的心聲,將一個靈魂挽救回來。


    他相信。


    冥冥之中有很多事情出乎人的了解,羈絆從什麽時候開始的?他不知道,而剛才的那段話,讓他不禁想,是不是老天憐憫陳述,才讓自己重回人間,並且讓自己在醒來的第一眼就看到他為自己而悲傷,並在《帝凰天下》的試鏡中遇見他,和他對戲?


    那一曲《por^una^cabeza》是試探也是最後的印證,他生前最愛的是這支舞曲,他最愛的是探戈,愛養花,對於養蘭花有很豐富的經驗,他隻是在和袁彤聊天的時候提及自己養過一盆蘭花,不小心如何把花給養死了;他又講過自己十六歲那年養過貓,可惜貓不知道和誰私奔了,拋棄了他這個主人……


    原來早在那時候,他就已經發現,並且悄悄潛伏了。


    顧寒的手插|在了陳述的發間,任由陳述在他的身上馳騁,年輕人的身軀充滿著熱情,引得他也意亂情迷。


    一段情等了十年,何必非要在這時候讓陳述停下來?


    (此處省略河蟹一萬字)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顧寒覺得自己的腰上似乎有什麽東西,原來是有一隻手環住他。陳述的胸膛貼著他的背,冬日裏暖洋洋的,讓他不想動彈,他想翻身過去看陳述的睡顏,剛一動,感覺整個腰像是斷崖的切麵,上半身和下|半身割裂開,他忍不住哼了一聲,痛苦呻|吟。


    陳述被他這聲呻|吟給震醒了,顧寒皺著眉頭,上下打量著陳述,“體力真好。”


    腰力也很好,公狗腰公狗腰,顧寒覺得自己成了實驗田,雖說“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但第二天醒來成了“昨夜雨疏風驟,濃睡不消殘酒”,狂風暴雨把他整個人都摧殘的“零落成泥碾作塵”,屋內倒是“隻有香如故”了。


    陳述聽到他的評價像是被老師表揚了的學生,頭埋在他的頸間,啃齧著他的鎖骨。


    早晨是欲|望累積的又一個高峰期,可惜顧寒昨天被折騰的太久了,翻來覆去攤煎餅,春卷也被烤焦了,他推了推陳述,“不行了,快下來,好重。”


    “簡直不敢置信,我覺得我在夢裏,你再讓我做會兒夢,我怕一覺醒來什麽都沒有了。”陳述低聲懇求。


    “說什麽胡話呢。”顧寒道,“你不敢相信這是真的,隻要讓我壓壓你就成了,牛頓第二定律一定會告訴你你現在感受到的都是真的,不用想那麽多。”


    把那些記憶都拋出去吧,像處理壞掉的水果一樣,不要讓自己沉浸在悲傷之中,就像他在最後一刻被酒瓶碎掉的渣渣刺進眼中,使得他現在有針尖恐懼症一樣。


    努力拋去不好的記憶才能幸福。


    陳述抱著他不肯撒手,顧寒隻得由著他,自己艱難的把手伸出被窩,從床頭櫃上拿手表看看時間,已經快要上午十一點了,還早,可以多溫存一會兒。


    室內很明亮,顧寒眯著眼睛盯著窗戶,“你沒有拉窗簾。”


    陳述探出頭,聲音有一絲懊惱,“啊,忘記了,昨天有些激動過頭了。”


    顧寒把他本來就有些亂的頭發給揉出淩亂美,“這裏會不會被窺到?”


    陳述拉著他的腰縮回被窩裏,聲音被悶在裏麵,“這樣就可以了,沒有人能看到我們。”


    “那昨天晚上呢?”顧寒問。


    “沒開燈啊,應該……沒事吧?”陳述自己也有些不確定,昨天被美色昏了頭了,忘記了自己是黑燈瞎火摸上床,還是開著燈摸上床的。


    不過現在燈沒有亮,那麽昨天就沒有開燈?


    他想著想著,身體往下躥,顧寒不一會兒就感到一陣溫熱,聲音都變得不走尋常路了,小聲的叫陳述,“喂!”


    腰好癢,顧寒想把陳述的頭挪開,但又想就這樣吧。


    每天早上有一個人在你身邊陪著,床鋪不再是空蕩蕩的,無論冬秋春夏,都會讓人感到自己不再是一個人。


    他忽然想起自己十五歲時叛逆的很,問母親如果自己以後不結婚怎麽樣?母親當時沒有說他異想天開,也沒有直接說以後他就會想的不一樣,而是稍微思忖了一下,才對他說話:


    “我那時候和你想的一樣,也想著不結婚,要一個人做出一番事業,我不信女人一定要依附什麽才能活下去,你知道在媽媽那個年代,當你到了年齡還不結婚,就會被指指點點,成為別人的笑話。你的外公當時也沒有勉強,隻是提起了你的外婆,你的外婆去世很早,是外公把我拉扯大的,他說起婚姻,就想起有時候晚上做噩夢,半夜醒來,發現身邊一個人都沒有,整個世界都是安靜的,人被遺忘了一樣。那種孤獨感後來我也體驗了一次,去非洲做誌願者,地區動亂,晚上聽到槍響就驚醒,然後怎麽都睡不著。後來我遇見了你爸爸,之後我再也沒有噩夢了,醒來之後旁邊不再冰冷,這是我認為的婚姻的意義。”


    在父母出事後的某天晚上他感到冰冷和窒息,睡夢中氣壓很低,他一直覺得有什麽東西讓他醒不了,他也想那麽沉睡下去,有一個溫柔的聲音告訴他,“醒醒,蘭若,快醒醒,媽媽愛你!”


    那之後他一直努力的活著,沒有輕率的選擇人生的伴侶,他一直都等不到自己想要的那種安全感,所以一直都那麽一個人活下去,財富,權力,名譽都不一定能讓婚姻幸福,一遍又一遍一次又一次隻會磨平期待,他不幸在於他前一世結局都沒有等到,他幸運他重來一次,一下子就看到了那個人。


    暮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媽媽,我等到了那個人。”顧寒心中對著天堂,告訴了最愛自己的那個女人,自己終於找到了。


    磨蹭到下午一點顧寒餓的受不了了,他可算是知道了什麽叫從此君王不早朝,人一旦懶惰下來,很難再提起精神去奮力做什麽。


    兩人一起去洗漱,顧寒下床的時候腿一軟,被陳述扶著走。顧寒嘴角直抽搐,心想下一次再也不能這麽胡搞了,昨天到淩晨四點多才睡著,他現在睡也睡不著,醒也不算是醒著,隻覺得昏昏沉沉,不知道東南西北。


    陳述做早餐去了,顧寒坐在餐桌旁隻覺得全身像是被壓路機碾過一般,屁股坐在椅子上又是銷|魂又是疼痛又是甜蜜,哪怕陳述給他墊了個墊子,都無法阻擋其直觀感受。


    雞蛋豆漿和幾碟小菜,用早飯的標準來吃午飯,顧寒也隻能吃清淡的,陳述心甘情願陪著他,心理很是滿足。


    走出去之後才發現這個世界變的多冷,下雪之後空氣都要把呼吸凝成水汽,首映禮在下午三點半,現在兩點,到了正好可以提前二十分鍾,算是不浪費一分一秒吧。


    路上還在飄雪,車很少,路兩旁的樹滿身披雪,世界銀裝素裹,顧寒忽然歎了口氣,“一晃眼一年都過去了。”


    時間過得太快了,他甚至來不及去悼念去年,今年又是一年。


    “以後還會有很多年的。”陳述一手扶方向盤,另一隻手騰出來覆在顧寒的手上。


    “好好開車。”顧寒嗬斥他,陳述溫和笑了,把自己的手收起來,看著前方,又從鏡子裏偷偷看顧寒。


    “今年的華語音樂榜中榜給了邀請函,你去不去?”陳述裝作漫不經心的問顧寒。


    “我去做什麽?”顧寒還真沒有注意這一塊。


    陳述臉都差點黑掉了,心碎了一地,“《i^miss^you》入圍年度金曲,舉辦方透露意思,想拉幾個人過去撐場麵。”


    他這話說的頗有幾分睥睨的意思,但現在的陳述確實有這個實力,c國無論從影視還是歌壇來說都有些疲軟,陳述去年拿了wns最佳男主角獎,華影身為c國最大的娛樂公司他是當之無愧的一哥,影咖接《帝凰》電視劇雖然看起來有些掉價,但楚恒出於帶動效應還是做了這麽一個決定,公司想要把袁彤捧出來,連潘煜都上場了,打的就是十年度最佳電視劇的名號。


    更何況七十萬一集,四十集的電視劇拿下來就是兩千多萬近三千萬,國內電影都沒有這麽價位的,就算有看劇本也爛的有的一逼,拍電視劇也輕鬆一些。最重要的是簡笙要拍電影,這是一個跳板,雙重效應。


    有了收視率就有了錢,有了收視率就有了新的投資,有了投資就有了錢,才能比別人的腰多直那麽一點,簡笙年輕的時候吃的虧太多了,他早就學清楚了。


    簡笙是什麽樣的人,別人不清楚,楚恒算是門清,雖然有些算計在裏麵,白鳳也是他們新簽的,這麽一舉讓人□□出來,但雙贏又為什麽要在乎這些細節?曝光率上來了專輯ep的銷量也擺在了那裏,想說不都難。


    早年也有內地港城電視劇大咖去a國造夢工廠混,結果沒了本土曝光沒了,造夢工廠也沒混出來,最後悻悻回來,接的還是電影,但明眼人都看的出來那是什麽爛片,不肯折腰,公關不行,任你以前咖位再高,都是浮雲。


    ep銷量妥妥讓那些之前各種散播謠言的人自己打臉,還有些說是公司覺得不好看自己內部買了多少多少虛報多少數字的,大多都是死鴨子嘴強罷了。


    贏的人才能站得更高走的更穩,現而今的時代,想要打造巨星,像以前那樣一點一點打磨出來,根本不現實。


    “拉幾個人過去撐場麵,”顧寒咀嚼這句話,忽然道,“陳老師,我以後還是要抱你大粗腿。”


    陳述大窘,不知怎麽地脫口說了一句,“不用抱腿,抱腰就好了。”


    這句話說完之後整個車內氣氛都詭異起來,陳述扶著方向盤的手開始抖,把車停在路邊頭放在方向盤上,沉重的抬不起不來了。


    顧寒自己也覺得這一句話真是韻味源遠流長,想到昨天他到底怎麽放|蕩不羈腿這樣那樣那樣這樣,想要拿把剪刀直接把自己的記憶剪斷,也不需要現在這樣尷尬。其實如果陳述不表現的這麽害羞,他還可以裝作若無其事的插科打諢,但現在陳述真的是太臉皮薄了,他都不忍心去說話,怕陳述羞憤而死。


    昨天陳述到底用了多少勇氣爬到自己身上胡作非為啊,虧的他一直表現的都很順從,如果多說一句話陳述暴血而亡了怎麽辦?


    顧寒好生發愁啊。


    他對於上下位置沒有什麽執念,這種事情兩情相悅就好,從前欲|念那麽淡,連用手解決都極少,遇上了喜歡了爬到一張床上了爬一輩子也沒什麽關係,事業已經那麽拚了,感情歸宿已經找到了,剩下的就隨遇而安了,怎麽舒服怎麽來。


    況且他也享受到了,這就足夠了吧。


    首映禮上終於再次見到了簡笙和林嘉他們,還有一幹劇組工作人員,進去在麵板上簽下名字,兩人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來靜等。


    簡笙導演就在陳述的旁邊,偶爾會低聲咳嗽一下,臉色還是那麽白,但大約是一切都快塵埃落定隻差頒獎或者當背景布這一下了,能做的都做好了,剩下的隻等別人定生死,心中反而放的開。


    陳述和簡笙討論著最近接到的劇本,顧寒和林嘉也找了話題聊,林嘉問顧寒最近在做什麽,顧寒說他在挑劇本,但沒什麽劇本讓他感興趣,少有人知道他在玩風投,作為演員不演戲,不爆話題,楚恒明了了他的底細也知道他是在這裏玩票,沒有強迫他。


    “我最近挑了一些電影看,”顧寒小聲道,“演員挑戲,導演挑劇本,投資人挑錢賺,看來看去忽然覺得當導演也不錯,導演兼製片,這樣比較隨心所欲一些。”


    林嘉皺眉,眼中帶光,“你想轉行當導演?”


    “有這個想法吧,什麽都想試試。”顧寒現在隻是當規劃的一部分講出來聽,“不過實現大致也要放到幾年之後,這兩年還想再拍一些,在厭惡鎂光燈之前,我想我暫時不會直接退出去,畢竟現在還是無名小卒,無論在哪個領域,做就要做到最好,然後再離開吧。”


    趁著最光芒的時候抽身離開,在新的領域再重新挑戰,人生就是找一個地圖開始挑戰,成功之後再換另一個地圖接著打,才不會覺得無聊。


    “你很有野心。”林嘉用這句話當結尾,“不過這話我也喜歡,無論在哪個領域,做就要做到最好,然後離開才不會遺憾。阿笙也說過這句話,所以拍戲這麽多年以來,他一直想捧一個有分量的獎杯回去。”


    “今年的金球獎應該沒問題吧。”顧寒皺眉,把這一年的全世界說的上的影片想了一下,覺得勝算還是很大的。


    “什麽事都不缺少變數,尤其是在這個圈子。”林嘉苦笑,“我真的很希望阿笙能上去,他期待了太久了,如果最後都落空了,那這次算的上什麽呢?”


    他們犧牲的真的太多了。


    大屏幕亮起來,黑底白字漂浮出來又沉下去:


    “獻給那些年輕,並且正在年輕的人。”


    首映禮現場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原本的竊竊私語都消失,所有人都挺直腰背,看著屏幕。


    雄渾悲壯的聲音中夾雜著小提琴的悲鳴聲,淒婉悲涼,紅色的屏幕仿佛在流動,金色的字像是被融化了一樣,玫瑰盛開的九月轉而敗落,從嬌嫩的紅色轉而成為褐色,最後成了黑色,融在那紅色的屏幕中,紅色漸漸變成了暗紅色,年輕的聲音響起:


    “所謂棄族的命運,就是要穿越荒原,再次豎起戰旗,返回故鄉。死不可怕,隻是一場長眠。


    在我可以吞噬這個世界之前,與其孤獨跋涉,不如安然沉睡。我們仍會醒來。”


    鎏金字體消融了黯淡的時間,那些金色的字一個一個碎掉,千千萬萬的碎片又重新拚合到了一起,組成了電影的名字:


    “龍族·火之晨曦”


    兩個小時零十分鍾,加起來一共一百三十分鍾的電影對於現在九十分鍾的電影相比多了二分之一,然而在觀影的過程中,顧寒絲毫沒有時間流逝的概念,他們前後辛苦拍攝了七個月,當時對著鏡頭,如今坐在大屏幕,那種感覺更不一樣,後期效果加進來果然令人震撼,那些讓人屏息的場景,那些令人流淚的畫麵。


    酒井亞紀在交付葉勝用生命換來的東西之後,直接讓自己沉入水中,回到愛人身邊,在青銅之城長眠。


    id為“村雨”的人在校網上留言賭路明非一定能通過考試。


    小惡魔路鳴澤誘惑路明非用四分之一的生命拯救身邊快要死了的心愛女孩陳墨瞳。


    凱撒在船被擊穿了幾個重要部分之後,決定用自身作為誘餌,讓魚雷擊穿龍王的身體。


    路明非發現自己用四分之一生命殺死的龍王兄弟之一,竟然是網絡上一起陪同玩遊戲的老朋友,講好要一起成為公路夥伴橫穿北美大陸的老唐。


    ……


    他看到自己飾演的楚子航,整齊的眉毛,黃金色的瞳孔,有一些獨,在遇見同樣孤獨的路明非之後忍不住伸出手去幫助他。


    他也看到陳述飾演的路明非,那樣的普通卑微,如同任何一個普通少年。


    與其說龍族是一場屠龍者拯救世界的冒險,不如說這是一場青春的洗禮,每個少年都想成為英雄,試圖做夢讓自己有不一樣的能力,可以去拯救整個世界,但其實每個人都孤獨,並且普通,經過多少悲傷和舍去,才能脫繭成蝶,但那時候手上剩下的會更少。


    青山七惠說,過去我一直以為,人隨著年齡的增長,必然會收獲些什麽。可是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我覺得年齡越是增長,就越會失去些什麽了。


    手上捧著沙子試圖抓的更緊,隻會讓沙子流失的更快。


    他看著陳述的詮釋,那種卑微和挽留仿佛是他的骨骼,讓人不禁覺得,陳述的靈魂深處,是不是也駐紮了這樣一個人。


    顧寒忽然明白當初為什麽簡笙會讓他們兩個換角色了,因為顧寒真的演繹不出來這樣一個人,顧寒從骨子裏就卑微不起來。他洗褪不了那種驕傲。


    隻有將自己徹底遺忘,才能穿透別人的靈魂,演出角色的靈魂。


    他可以演楚子航,因為他身上有楚子航的那種孤獨,優秀而獨。


    就這樣一動不動的坐了兩個多小時,絲毫沒有得閑的感覺,劇情緊湊,看著看著他已經忘了自己是抱著學習的心過來的了,反而為故事著迷,徹底的淪為了觀眾。


    最後的一幕定格,屏幕忽然黑了,然後鍵盤聲響起,大屏幕上出現了一行字:


    “凡王之血,必以劍終”


    一個奇怪的盒子出現在了這一行字的下麵,盒子上繁複的花紋象征了它古老的命運,顧寒猜到了這是什麽。


    七宗罪,傲慢、妒忌、暴怒、懶惰、貪婪、貪食及色|欲,路明非之後的武器。


    然後這一行字被一個一個刪除,像是下一刻就要出現什麽審判詞一樣,所有人都在等待命運最終的裁決。


    會場一片漆黑。


    屏幕又哢哢作響,字打的很慢,上帝之手操縱著一切:


    “敬請期待《龍族ii悼亡者之瞳》”


    這一行字停留到了最後,所有燈忽然在同一時間亮起,那一瞬間顧寒確定很多人都發出了歎息,是故事沒有講完的懸念讓他們心懸掛著,然後念念不忘。


    顧寒也是第一次看到成片,連他這個身在其中的人都已經陷入其中,顧寒預測這部影片一定會打破現在c國保持的電影票房紀錄。


    一切隻等待時間來證明。


    上映定在了兩周後,學生寒假到來的時候,也正好到了元旦黃金假期,人們都出來過節的一天。


    林嘉叮囑陳述和顧寒先別走,兩人也就留在會場,和幾個配角聊天,顧寒昨天和陳述隻顧得上滾床單,也忘記怎麽聊天,本著公事公辦不摻和到私人時間,他這時候也才來得及問陳述接下來的打算,陳述聽到這個就腦仁疼,開始朝顧寒吐苦水,說楚恒簡直是周扒皮,恨不得讓他每天長一百隻手一百條腿去一百個劇組,不過都被他推了。


    “有什麽中意的劇本嗎?”顧寒好奇的問。


    陳述仔細思考了一下,頷首,“確實有,還挺有意思的。”


    “講的什麽?”顧寒這一段時間隻顧得上愛劇本了,來不及愛其他事情,剛才看完電影他又開始想如何做剪輯,現在想想喜好的事情確實太多了,在沒有公事前赴後繼的現在,他的生活確實很愜意。


    公司一大壓力就會很大,因為負擔著很多人的生計,而現在他算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柯守逸對他這樣仔細挑劇本也非常滿意,在外人看來是不求上進,因為顧寒的曝光率一直都很低,連天涯現在都懶得扒他,翻不起水花。


    “名字叫《迷惘時代》,未來科幻向,有些像是獨幕劇。”兩人跑到角落說話,絲毫沒有身為主角的自覺性,“未來時代每個人都選擇睡眠來維持自己的生活,在夢中實現一切。當一個夢快要結束的時候,選擇‘回到現實’或者‘進入更深層次的世界’,每多一個層次,那麽大腦就會被多開發5%,時間就會是原來的20倍,進入第3層次,原來的一分鍾就會變成400分鍾,最多可進入11層,大腦的開發度是55%。”


    顧寒想了一下,“55%的腦部開發,超過這個水平呢?”


    “挑戰更高極限的人都沒有再醒過來,機器也探測不過來他們的腦電波偏移度,簡而言之就是差不多處於腦死亡狀態。對於被進行55%以上的腦部開發的實驗體來講,腦死亡成了他們的終結狀態。


    開發的終極是100%,科學家預測人們可以無限靠近100%,但永遠不會有到達的那一天。馮·諾依曼式電腦的主頻cpu在100%運作時會出現中斷,主機因為發熱高於散熱,被燒壞。


    人也差不多會出現這種狀態,1和〇的交疊更替,二進製在11層是2048,人們預測2048是它們可以接觸到的最高級別數字。”


    “2的20次方是4194304,”顧寒忽然道,“這也是一個特殊的數字。”


    “對,”陳述詫異的看了他一眼,眼中是讚賞的光芒,“你想到了編劇的走勢方向,每4194304是一次智慧進化的終極,在智慧進化到這個時間之後一切都將被歸零,回到起點,這樣循環。


    但人類可以采取到的樣本太少,本身處在一個循環之中,他們想要跳出這種循環。官方夢境就是這樣一種機製,通過做夢讓人們的自然壽命和宇宙壽命達到某種奇怪的頻率。”


    “科學家預測在20次探測時已經超越了宇宙循環時間的級別,回溯時間的源頭可能看到宇宙的終極,一旦某種規律被預知,人就想要跳出這種規律,因為規律被認為是束縛的存在。


    豌豆射手和農場主觀點論在這裏是主旋律,‘相信一切是不可置信的’才是他們的信仰。科學家選出了開發度最高,年齡最小的22歲青年諾亞·貝爾去進行空間宇宙探測。


    為了延長時間對他進行了最高緯度的催眠,和光速賽跑,利用空間躍進的方式發射回來波,像一個宇宙直徑級別的震蕩粒子,在整個空間穿越。”


    “前|戲好久,”顧寒冒出一句評價,“剩下的這部分才是重點吧。”


    陳述被那句“前|戲好久”給噎了一下,他聽到這個詞就認真的跑神了,自我反思了一下他是不是也做了很久的前|戲,可那是為了不讓顧寒受傷啊。


    顧寒在他心中被放在神壇上太久了,褻|瀆|神的感覺讓他每每想到都會覺得心中又是蕩漾又是慚愧,在這種甜蜜又苦澀中最終投降給前者。


    “嘿,boy,回神了,你在想什麽?”顧寒伸手在陳述眼前招一招,發現他還是這麽認真的走神,眼睛都散發出光輝,那種又是無辜又是慚愧,像是在對著神父訴說自己罪惡一般,顧寒又想欺負他了,不過等聽完故事再欺負好了。


    陳述神遊結束,發現顧寒的手在堅持不懈的試圖把他拉回世界,他輕輕的咳了一下,繼續把劇本說完。


    “這個人沒有同伴,隻有一個q19陪著他走過了漫長的歲月,q19和他的大腦相連,他可以窺見q19的思維,q19可以記錄他的思維,防止諾亞·貝爾在意外死亡之後什麽都不剩。


    在一次時間潮汐爆發中被卷離原來的世界,之前講過他們是以深入可以到達的最高層夢境這種方式進行躍進,而偏離原來世界之後諾亞·貝爾就從夢中醒來。


    他們進入一種無序的時間狀態,時間在過去和未來遊蕩,獨獨不會留到現在,所以諾亞的記憶被影響,但q19逃開了這種影響,因為他本身就是無生命體,智慧是靈魂芯片賦予的,所以他不在時間捆綁中。


    諾亞每次什麽都忘記之後就會問q19,而q19會原原本本的把事情告訴他,每一次,從無遺漏。


    時間震蕩回去,再回來,時間爆炸不穩定的狀態不知道持續了多久,才開始慢慢穩定。那之後諾亞又仔細觀看了q19的記憶,這個青年愛上了q19。”


    顧寒整個人都震驚了,也斯巴達了,“還能這麽演?這編劇也太天馬行空了。”


    “情理之中,倫理之外。其實有幾點最打動人。”陳述一一羅列,“諾亞在震蕩時間記憶被多次洗幹淨,每次都會問q19,‘我是誰?’‘你是誰?’‘我們為什麽會在這裏?’因為大腦過度開發緣故,他的有些區域甚至已經篡位,有時候會提出很奇怪的問題,q19都會一一回答他。”


    “但是愛上q19還是讓人覺得很,怎麽說呢,悲哀,因為時間的不對等。”顧寒沉吟了一下還是給出了自己的評價。


    “所以在劇本裏麵有一處對話直接把這個矛盾給激發到了高|潮,”陳述娓娓道來,“q19說這是不符合常理的,諾亞回答他說,如果世界隻有我們兩個人,常理是誰提出的呢?


    不是我,也不是你,而是另外一個世界的人,那個世界已經顛覆,又何必在乎什麽常理?我們既然已經不在同一個世界,為什麽又要遵循對方的規則呢?”


    “所以現在又成了主要講倫理了?如果q19這樣講話,那麽q19其實也擁有了人的感情了,對吧?”顧寒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緒,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對,q19已經擁有了自己的感情,在長期陪伴中他產生了近似人類的感情,他們原來的躍進飛船出現了破損,無法支持繼續飛行下去,這時候他們發現並且降落在了一個震蕩中產生的文明——機械文明。”


    顧寒:“……”還可以多來幾次神轉折嗎?觀眾怕是已經頭暈了吧。


    “文明是他們在宇宙震蕩過程中拖出來的尾巴產生的,也就是說,他們是這個世界的□□神,諾亞被供上了神壇,整個機械文明全部都是q19,沒有人類的感情,沒有人類社會的倫理,像是一個亂序社會。


    諾亞和q19這時候在一起了,卻不適應這樣的社會,這時候他產生了與他之前言論的矛盾之處,他開始給這個文明規定原來世界的倫理之處。


    這就像是已開化的民族試圖去改造未開化的民族一樣,紳士改變不了一個民族的茹毛飲血的習俗,機械文明的q19開始試圖推翻這個神。”


    “自然進化與神之手推進,遠離社會與回歸,”顧寒忽然明白了,“以小見大,用荒誕到不可思議的方式去完成了人性的回歸。”


    “對,q19在這時候更是異端,他不再屬於這個世界,他也不再屬於原來的世界,他已經不屬於q19,但人類世界也不再接受他,因為他又進化了一步,原來的人類世界如果獲得了他,必然要毀滅他,而現在諾亞·艾爾必須回歸原來的世界,才得以存活。”


    “q19給不了諾亞完整的世界,還有社會,諾亞終歸有人類社會的屬性,在時間震蕩中一切是短暫而可被遺忘的,但在長久的回歸時間中,諾亞是不能隻和他一起的,因為漫長的時間會把諾亞逼瘋,他的腦域開發會逼近100%,然後徹底毀掉。”


    顧寒被徹底震驚了,“結局呢?”


    這麽神展開的劇情,該怎麽去完成最後的end?


    “你可以猜測一下。”陳述在最具有懸念的地方戛然而止,他看著顧寒,其實也期待顧寒的答案。


    “他們回不去吧。”顧寒皺眉,“時間,沒有人能突破時間的桎梏,悲劇的美讓人銘記,我猜,他們一起消失和湮滅在宇宙中?不,”他有打斷自己,想了想前麵陳述告訴他的劇情,那些應該是前提,“他們死在了一場夢裏?”


    陳述被他震驚了,“你太悲觀了,不過你反而給了他們一個好結局,如果能死在一場夢裏,並且一起,對於這個故事來說,算是一個好的結局,一個happy^ending。”


    “編劇呢,他給了什麽答案?”顧寒聽到他說自己的已經算好的結局,就想要把編劇拉出來鞭屍。


    作者有話要說:跳兔斯基版nobody感謝海苔的手榴彈~


    明日十點,依然萬字更,不見不散,謝啦!!☆⌒(*^-゜)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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