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以後看到這部電影的人已經不止是想要拉出來編劇去鞭屍了,很多人一邊哭著從電影院出來一邊憤憤,想要到編劇家去掛東南枝,網上各種分析各種猜測,都無法阻擋編劇虐待全人類的衝動。


    那時候顧寒在大洋彼岸的a國學習如何當一個導演,他獨自去影院買了兩張票,情侶座,從頭到尾觀看了電影。


    “文明的一場循環需要4194304年,q19深度催眠了諾亞·艾爾,讓他陷入循環夢境中,用矛盾的不可能事件一直在夢中循環。蓄能讓自己重組成為一架可躍進式飛船,開始了一場近乎沒有盡頭的時間旅行,重新走上了宇宙進化的曆程。


    坐標,時間刻度幾乎重合時,他啟動了剩下的全部能量,讓諾亞·艾爾進入保護艙,像是被蠶蛹覆蓋的蠶,拋射到那個熟悉的人類社會,在人類還不沉浸在做夢的時候。”陳述講到這裏喘了一口氣,剩下的劇情他自己都不忍心繼續了。


    “你講完吧。”顧寒懨懨,“我做好了心理準備。”


    “拋出保護艙的代價是啟動自毀程序,因為能量不足以支撐q19了,牛頓第三定律在這個時候是適用的,隻有隻有這樣他才能從兩個世界的中間縫隙穿過,結局就是兩人分開。”


    “被拋到人類世界的諾亞呢,他不會就這樣什麽都忘記了吧?”顧寒追問。


    “諾亞保留著自己完整的記憶,成就了一個芯片,很小的芯片。”陳述不忍顧寒繼續捉急,給他劇透完,“諾亞的腦海中有一塊地方被完整的保留下來,不被人察覺,包括腦海中已經沒有這段記憶的諾亞。


    他的腦域無限接近100%的開發,卻永遠到不了100%,那一處封閉的記憶區成為最後沒有開發的處|女地,保護了他,成全了他最後的像真正的人類一樣,活了近百年,然後自然死亡。”


    “諾亞的一生,過程很炫酷,結局卻,怎麽說呢,平淡,平淡的出人意料。”顧寒說完覺得這麽調侃語氣不對,皺眉深思。


    陳述:“你是不是想用晚景淒涼替換?”


    “不,你把我想的太壞了。”顧寒瞥了他一眼,繼續道,“盧梭有一本書叫做《一個孤獨的散步者的夢》,裏麵有句話說,心靈十分充實和寧靜,既不懷戀過去也不奢望將來,放任光陰的流逝而緊緊掌握現在,不論它持續的長短都不留下前後接續的痕跡,無匱乏之感也無享受之感,不快了也不憂愁,既無所求也無所懼,而隻感受到自己的存在……處於這種狀態的人就可以說自己得到了幸福。雖然我覺得放到這裏完全是個悖論,但又覺得很貼切,就是這種感覺。”


    陳述已經被顧寒震驚的無話可說了,“我想你可以和編劇去交流一下,因為你和他的思維在這時候完全重合了,劇本有一組分鏡寫的就是這樣,諾亞最後在陽光下仰望天空,記憶的大門忽然打開,因分別而停滯的時光開始流動,時光無法阻止,他走向當年錯失的結局。他的靈魂承載了一個宇宙的輪回,但所有的光的碎片都消失後,留下的隻有一個影子,那是他的愛人。”


    “合同已經談妥了嗎?”顧寒眼睛發亮,他真的被這個故事給吸引到了,他自己也想去試一試,“我忽然很想去客串q19,冰冷無情,像蟲子一樣。”


    從在科學意義上,q19的智慧甚至連蟲子都不及,因為他們不會自主思考。


    “還在洽談。”陳述聽顧寒一句話忽然眼睛亮了,“你可以試一試,導演是羅伯特·斯梅德利,他喜歡嚐試新鮮的事物,尤其是在電影手法上,大膽而另辟蹊徑,但向來可以完美演繹,從而讓人們享受到視覺盛宴。”


    “是那個執導《影子遊戲》的導演羅伯特·斯梅德利嗎?”顧寒興致勃勃。


    “對,艾倫和他的交情很好,所以介紹我去試鏡,我想你也可以嚐試。”陳述的心忽地一動,為什麽不呢,如果顧寒可以在這次選角成功,那麽也為他直接走國際路線來一個完美的跳躍。


    娛樂圈沒有什麽不可能,凡事都要盡心去做,雖然有很多事情帶著迷之色彩,但也隻有做了才能去想象成功。


    其中不乏有些人演戲用力過度,或許是時運不濟,票房和口碑都非常好,隻是拿不上獎,其中翹楚就是裏昂那多,令人扼腕。


    但也隻有接好影片,才有得獎的機會。


    陳述心裏打定主意要把顧寒拉去試角,顧寒躍躍欲試。


    林嘉簡笙他們應付完一群製片投資還有幾大院線,走了過來,會場這時候停留的人已經很少了。


    “簡導。”顧寒打聲招呼。


    簡笙擺擺手,“不用叫的這麽客氣,對了,我在tl定了宴席,請了幾個朋友,一起來吧。早時候也沒來得及說,對了,你們有時間吧。”


    他的樣子頗有一份告別的意味,雖然是詢問的句式,語氣中卻帶著不許拒絕的味道。顧寒心知這應該是私下朋友們聚一塊的踐行,點頭,“沒什麽事。”


    陳述和他一起點頭,簡笙笑了,“那就一起走吧。”


    到了地方見了人,顧寒知道簡笙一定是有預謀的,來的人不少,都是和簡笙合作過的對象,或者是老友,中間大部分都是現在的老戲骨,影帝影後級別的人。


    還有一些應該是交好的導演,年齡看起來都頗大。陳述來這地方還有譜,他來確實有些分量輕。


    徐道,潘煜,現在當紅正在拍一部曆史正劇的袁彤,還有幾個顧寒麵熟,卻叫不上名字的人。浸|淫|劇本和花草,對圈裏圈外了解的太少,顧寒心想,罪過,罪過。


    每到這時候陳述就會在他的耳邊輕輕說這是誰,演過什麽與什麽,那是誰,演過xx和xxx,名字都如雷貫耳,顧寒這才知道自己多沒見識。不過也不怪他,許多人都神隱了,他熟知的也是現在還活躍在一線二線的。


    他倒是查過資料,但世界上連知名導演都有幾百人,想要了解代表作和風格,路漫漫。


    落座之後便有人調笑簡笙,“你小子,還以為你不來呢。”


    說話的是一個蓄絡腮胡子的老人,看著仙風道骨,陳述低聲說,“先鋒派導演,國內最早拍攝同性題材的人,我入圈的時候金盆洗手了。”


    顧寒心道,“喔。”


    “說笑了,我心想反正已經要離開了,也就懶怠應酬了。”簡笙倒是說了實話。


    “我心想你至少再做三十年,這麽早退。”那人歎氣,“還想著你哪天把ask獎捧回來長長臉了。”


    “長江後浪推前浪,總有新人能做好。我這身體你們也知道,還是退在該退的時候吧,在你們麵前我也不說什麽虛話,撐的時間太久也累了。”簡笙站起來,舉著杯子,“我以茶代酒,謝謝各位前輩當日對我的照顧。”


    這些人都是當年看著他成長起來的前輩,娛樂圈踩低捧高講資曆,雖然有看不見處的腥風血雨,但總有些人是可以結交的,那麽在要離開的時候,設一局宴,說一聲告別,還是需要的。


    顧寒的另一邊就是徐道,顧寒對這位前輩還是很尊敬的,徐道今年已經年近花甲,低調,簡單,外界總是傳來傳去,說他清高,說他裝逼,但接觸過的人才知道,徐道本人很像一個大男孩,活的很真,不願意在鏡頭前活躍,堅信演員要和觀眾分的開一些,並自稱“我隻是個戲子。”


    顧寒原來就一些問題和徐道交談過,和他相交甚投。


    顧寒落座之後便打了聲招呼,徐道講話總是很簡單,臉上帶著笑,“有緣,又見麵了。”


    顧寒也笑了,“果然好巧。”


    徐道和顧寒的交情的開端來自於徐道對顧寒的評價。徐道在《帝凰天下》中隻是來客串一個角色的,鞠躬盡瘁八賢王,人皆稱當世周文王。


    那時候的徐道:


    “太富有個性並不是一件好事。”徐道眼皮半抬不抬,有些懶洋洋的躺坐在太妃椅上,然而這樣的他並不讓人覺得傲慢或是怎樣,因為世人皆知徐道的清高,隻肯在戲裏低頭,而從不在現實生活中對任何人彎下脊梁,“太富有個性,那麽可塑性就會減少,你的眼睛給人印象深刻,但你的戲路就會變窄。”


    顧寒的回答:


    “或許,”顧寒聳聳肩膀,“福禍相依,我想我可以把這個視為挑戰,畢竟演戲不是全部。”


    “你很拎得清。”徐道眼神帶著稱讚。


    一個演員太富有個性,對於導演來說並不是一件好事,當演員的光輝覆蓋了整個影片本應該帶來的意義,如果演員非常出名,而導演想要利用的隻是他的名氣來吸引票房,那麽用了也沒什麽,這是互利共贏的事情。但如果導演想要的更多,那麽用這種演員還不如用可塑性高,並且戲演的好的。


    畢竟娛樂圈,不是缺了誰就過不下去的。


    “前輩是學習的對象。”


    徐道:“噓,我隻是個戲子。”


    顧寒聞言笑了,“如果是這樣的話,你也是個偉大的戲子。”


    “不,我存在熒屏的意義在於角色的詮釋,而非我本人。”徐道擺擺手,“對於我來說,生活是一部分,演藝生涯是一部分,這並不重疊,我希望人們是因為我詮釋的角色而對角色喜愛,至於我,我並不需要。”


    “總有一天我們都會淡出視線,人要服老,服老的意思是在該做什麽事情的時候做什麽,重掌原本角色未必會做的更好,所以不如經典下去。”徐道眉毛很是硬挺,哪怕人已經年近六十,魅力也讓人心動不已。


    思緒回來,聽到徐道問了他一句話,“你是不是想過轉行?”


    顧寒:“?”


    他有些詫異,“為什麽會這麽問?”


    徐道有些驚訝,“你不知道嗎?”他指了指簡笙,“他在找接班人。”


    顧寒是真不知道。


    “簡笙手上有幾個很好的劇本,想要留下來,給有心人拍出來,他自己沒有這個時間了。”徐道給顧寒“科普”。


    陳述在旁邊和另一個資曆很高的導演說話,不時的往這邊看,他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喔,顧寒會喜歡他,喔,顧寒喜歡男人——至少不討厭男人,喔,徐道很有魅力。


    他心中酸酸澀澀,臉上不動聲色,發揮影帝本色,對話巧言令色,總之形形色|色。


    吃醋的男人。


    顧寒來不及理會陳述,昨天給過蜜糖今天早上又撒了一遍,再甜下去讀者會不開心的。


    “原來是這樣。”顧寒恍然大悟,怪不得他表露出想要轉行的意思,林嘉把他留下來。


    “不過為什麽您不想當導演?”顧寒詫異,徐道有資曆,有人脈,有名氣,到了這個年齡,再演戲其實很受苦,容易生病,徐道為什麽不轉行?


    “我這個人不是很善於交流,個性太武斷,別人承受不了。所以呢,避免自我災難和別人的災難,於是乎,我就沒有去想做導演。”徐道說的坦蕩。


    顧寒聽他這句話,又想起之前看到另一個名導對徐道的評價,“一個清高的隻肯在戲裏低頭的人。”


    如果轉行,反而會更受限製吧,到那時候不得不改變心中的好劇本,不得不因為投資而向一些人低頭,他也是做不到的吧。


    想到這裏,顧寒也不得不佩服徐道,做導演是一個風險活,有些像賭博,高風險,高回報。但能忍住這種想法的人少之又少,商業時代又不乏投機者,越來越快的時候,也不肯有人潛心研究劇本,於是爛片橫行,隻為圈錢。


    徐道悠閑的喝著自己的酒。


    席間錯落交談,簡笙看上去也喜歡這種氛圍,徐道忽然把酒杯放在桌上,站起來朗朗道,“簡笙,好好養病。”


    眾人一靜。


    “我會的。”簡笙也站起來。


    “過去的你就像火車一樣隻在一條鐵軌上,給你一個勇往直前、無所顧及的跑道,你隻會看跑得快慢和是否正點。,越快越好,但快也會消磨你的壽命。”徐道說話從不掩飾,“但別忘了你對林嘉的承諾,無論伴侶是同性還是異性,都應該做好自己的分內之事,實現對家人的承諾,別讓人白等了二十年。”


    林嘉聽到這裏眼圈紅了,他推了推眼鏡,站了起來,簡笙拍戲的時候暴君到不可一世,隻有偶爾會溫柔,這時候像是被老師教訓的小學生,微微垂頸,頭發在後邊紮著,從側麵看起來靜若好女,一點沒有四十歲被歲月蹉跎的感覺,像一株幽蘭放在懸崖上搖搖欲墜,顧寒那種奇怪的感覺又來了。


    他終於知道事情詫異在哪裏了,林嘉和簡笙都像是……bottom。


    或許林嘉異於他的表現,是那個top?


    氣氛很是悲傷和凝重,顧寒卻有種詭異和荒唐感。


    “伴侶的意思就是相伴著走一生,別讓過去的陰影影響你之後的生活。”徐道又加了一句,“唐棣看到了,也會惋惜。”


    這個名字像是撂下的一個炸彈,把簡笙炸的粉身碎骨,他像是被分解之後又重塑了一遍,先是手指顫抖,繼而渾身顫抖,最後終於歸於平靜,低聲道,“我知道了。”


    徐道冷眼旁觀他的全部行為,有些東西是舊傷,一直放著是刺,鈍痛,挖了,利索。


    生死之坎在前,簡笙這道坎,還是過得去的。


    “那就好,”徐道舉杯,“我敬了這杯酒,予你祝福。”


    “謝謝徐哥。”簡笙也想拿酒杯,被徐道阻止了,“身體為重。”


    氣氛開始凝結。


    徐道坐了下來。


    陳述這時候站起來,“簡導,我也用一杯酒來餞別吧,如果沒有料錯的話。”


    “長亭外,古道邊,一川芳草碧連天。”簡笙吟罷說離別,“明晚的飛機。”


    “去哪兒?”顧寒問了一句。


    “加拿大。”簡笙微笑,“是時候去養病了。”


    “一切順利。”


    “會的。”


    陳述和顧寒坐下來,席間的氛圍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但人的心思已經千回百轉。


    宴席無非吃吃喝喝那些事兒,餞別無非纏纏綿綿的惜別。簡笙感激沒有什麽傷別離的人生八苦,好聚好散,才能有下次的好聚好散,告別太艱難,總會牽扯出血肉和難過,哪怕今晚又重現了舊傷,他也知道了一件事,他不會那麽快被遺忘。


    就像離別人世近二十年的人,也會在很久之後被提及,哪怕是惋惜。


    陳述在桌下捏了捏顧寒的手,顧寒詫異的側頭看他,眼神中帶著疑問,似是在問他“怎麽了?”


    陳述低聲道,“確認你還在旁邊。”


    顧寒把麵前的酒推給他,“喝酒安心。”


    ***


    當晚曲終人散後,簡笙留住陳述和顧寒兩人,在最後離開。


    四人換了地點,去簡笙的公寓,室內的東西已經收拾好了,林嘉去了臥室,拿出了一份合同書,還有一個盒子。


    盒子的大小是4a紙形狀大小,很厚,放在了會議桌上,林嘉簡笙,顧寒陳述,兩兩對峙,簡笙精神看起來很好,眼睛都是亮的,他晚上沒有喝酒,所以意識很清醒,開口問,“是不是對劇本很感興趣?我聽林嘉說你有想轉行的傾向,沒想到你打算的這麽早。”


    顧寒遲疑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是對劇本很感興趣,但轉行目前說不上,隻是一個念頭。”


    “一時興起?”簡笙想要把那個盒子推過來的動作一滯,挑眉。


    “不,隻是時間打算沒有這麽早,我想這些至少要放到七年以後再做。”顧寒不假思索,“現在我才二十歲,不是麽?”


    簡笙笑了,“你是對挑戰很感興趣,擅長風頭,以小博大,險中求勝,導演是比演員更讓你產生興趣的存在。”


    他一語中的,戳破顧寒的心思,顧寒點頭,“比起台前露麵,我更喜歡台後操作,控製一切的感覺。”


    陳述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側頭看著顧寒,他也是第一次聽到顧寒說他對於拍戲的興趣大於演戲,從前他一直覺得顧寒很有演戲的天賦,他也很成功,但今天顧寒提出了他的另一種選擇。


    “天賦和勤奮決定你的演戲功力,眼睛決定你的成就止步距離,而興趣會讓你一直持續專注一件事情。”簡笙道,“專注帶來無限可能,結果可能上到九霄,下跌泥潭,雲泥之別有太多不確定因素,希望你能享受過程。”


    “盲人走路很大一部分有熟悉感,但憑借著熟悉感很可能在改變的那一刻一直堅持不懈的撞南牆,所以不妨換取一條道路,未知冒險。”顧寒也打起了禪機,話不點明,不願露怯。


    “這當做給你的禮物了。”聽到他的話,簡笙把盒子往前一推,林嘉把合同往前一放,陳述留待顧寒打開,顧寒示意陳述開盒子,他看合同。


    盒子的最上邊,是《龍族ii悼亡者之瞳》的劇本,往下一個一個翻,依次是《龍族iii黑月之潮》《一硯知秋》《樹猶如此》等劇本。


    “就像孩童時期珍惜的糖果不忍心吃,後來就來不及吃了一樣,”簡笙道,“我來不及將這些付諸,這些劇本中有些編劇已經去世了,有些人還活在故事中,我本來想留著後二十年放到大屏幕上,現在已經來不及了。故事留給愛聽故事的人,劇本留給懂得劇本的人。”


    顧寒翻合同的手停下來,這是一個關於轉讓這些劇本的法律授權書,隻要簽下,就可以擁有。


    “我還是想問為什麽?”顧寒不解,“現在活躍著的導演你比我知道的多,為什麽甘心把這些留給我,而不是交給現在就能拍的人,那樣你的想法也實現了。”


    “一個講故事的人說故事,喜歡把故事講完整,隻有完整的故事才是真正的故事。”簡笙停頓,“就像寫作是一件很孤獨的事,再多人讀你的文字,都無法改變這種孤獨。而隻有一個人固執己見到最後,才能真正完成作者的使命。導演也是這樣,而現在能堅持完整的人,已經不多了,至少我認識的已經不多了。承受這樣大的壓力並不容易,對他們而言,得不償失。”


    都是老狐狸,珍惜羽毛,不想涉險,一把年紀含飴弄孫,拍叫好不叫座的,賠的傾家蕩產,真正可以到叫好又叫座的,極少。


    那幾個人,簡笙就是把東西白送過去,他們也不會想著拍,因為有自己的步伐和格局,有自己想要拍的東西。


    這就像是你珍藏的東西,對那些暫時一無所有的人有用,對那些積攢了很多年東西的人來說,半斤八兩,犯不著舍棄自己原本的設定,去重新開始布置。


    隻有對顧寒這種,現在手上幾乎什麽都沒有,用來作為事業起步的人來說,恰好。


    陳述手上翻著的劇本停留在了第四個上,他急忙翻了幾頁,顧寒聽到紙張的聲音急促,“怎麽了?”


    陳述皺眉,“這個故事,好像在哪裏聽過。”


    “廖寧先生的,”林嘉補充,“真人真事。”


    陳述顧寒麵麵相覷。


    “就是你們知道的那個廖老先生,老中醫。”


    “您和他也認識?”顧寒覺得這世界真小。


    “二十多年前就相識了,我那時候嗓子剛壞掉,有人介紹我去看廖醫生,和他聊上了。那時候夏先生還在,兩人算是神仙伴侶。”簡笙眼中帶著溫柔,是羨慕的光彩,“那時候我問,要不要把他們的故事拍出來,廖先生性格那時候還是活潑的,興致勃勃的扯著夏先生問,夏先生在這些事情上都依他,兩人年輕的時候的故事很精彩,沒想到的是,那句應允才不到一年,就出現了意外。”


    “什麽意外?”


    “夏先生病了,很重的病。”簡笙眼中的光彩消失了,“西醫中醫都束手無策。”


    醫者不自醫,眼睜睜看著身邊的人病了,卻治不好,尤其是那人是愛人的情況下,該是一種怎樣的心痛?


    “那時候我也住院了,和夏先生他們住在同一間病房,眼睜睜看著……”他話沒說完。


    顧寒知道了剩下的故事,既然結局隻剩下一個人一隻貓,那麽別離就是結局了。


    生死別離,天上人間。


    “我知道了。”顧寒沒有讓簡笙繼續說下去。


    “我們會時常去看夏先生的。”陳述把劇本合上,輕輕的放回了盒子當中,那裏麵承擔著的是很多人的心血,也是很多人的一生。


    “你是個好孩子。”簡笙掃了他們兩人一眼,最後視線定格在顧寒身上,“簽字吧,我不會害你的。”


    “受之有愧,覺得身上擔負了千斤重量。”顧寒覺得下筆都難,手腕上像是有沉重的負擔壓著他,讓他舉不起來。


    “隻當自己在看故事了,不要有太大的壓力。”簡笙看的很開,“一心琢磨的時候,故事是心頭朱砂痣,想做完全的準備,不去毀掉這個故事,覺得自己現在拍不合適,不成熟,等到了成熟的時候再去,拖到最後發現時間來不及了,也就放棄了,反而如釋重負,真奇怪。”


    顧寒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他寫字並不像是簽名,讓人眼花繚亂,看不懂字是什麽,顧寒寫字很端正,遒勁有力,人說字如其人,大抵還是對的,顧寒對私生活態度隨性而不隨意,對事業負責。


    他這樣的人做伴侶,會讓人一生都有安全感。


    簡笙看著那個簽下的名字,愣了一會兒,轉頭看向陳述,“你也簽。”


    “我?”陳述懵懂,“為什麽?”


    “哪兒來那麽多為什麽,你先簽。”簡笙哄騙他。


    “簡導,你這要是賣身契,我簽了還不得把自己賣掉。”陳述一邊打趣,卻沒有絲毫猶豫,顧寒對合同有研究,既然他已經簽下了自己的名字,那自己就放心簽好了,總不會有壞事的。


    “國內沒有同性婚姻的法律,你們一起簽到這地方,也算是我對你們未來的期待。”簡笙自己說著先笑了:


    “夫妻就是一世相伴,共同麵臨風雨,夫夫也是如此,看你們的樣子大約也在一起,也準備以後在一起了,我可能沒有辦法參加你們的婚禮了,剛才還在想,不如就把這個當成送給你們的結婚紅包,就在這裏提前把東西給送了吧,權當成全了這份緣,能一起合作。”


    “簡導。”陳述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顧寒把合同文件推給陳述,陳述在上麵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陳述寫的一手瘦金體,顧寒端詳了兩人字跡,對比了一下,“我果然應該拜師。”


    “得了,不要在我麵前秀恩愛了,中年人看著牙疼。”簡笙起身,“等我一下。”


    過了一會兒他又回來,手裏拿著一瓶酒。


    “酒帶不走,我也不能喝,所以送你們了。”簡笙看著酒瓶就戀戀不舍,“doti·1997,好多年了,舍不得啊舍不得,結果就為他人作嫁衣裳了。”


    羅曼尼-康帝(roti)葡萄酒珍稀而名貴,多年來一直獨占世界第一葡萄酒寶座。1500多美元一瓶的價格便是最好的證明。無論其生產年份,roti價格均在1000美元左右。97年份是極為經典的一款,有價無市。


    “舍不得也要舍得。”林嘉毫不留情的打斷他,“真的已經帶不走了。”


    天色已經很晚了,簡笙和林嘉也就沒有再留人,陳述和顧寒告別之後一人拿著一個盒子出來,坐到駕駛座上顧寒還覺得這一晚的經曆很傳奇,他獲得了幾份很好的劇本,得到一瓶好酒——當然是要和陳述共享,或許他們可以在床上坐著彼此對啜,想想也覺得是很美妙的場景。


    愛與欲就像是阻止洪水的一道閘門,一旦打開,就不可能再順利合上,嚐過滋味的人總是禁不住一次又一次,這也是為什麽很多gay圈的人走上濫|交的路上之後就一發不可收拾,因為克製欲|望太難。


    王爾德說過,為了完整的實現自我——擺脫誘惑的唯一方法就是屈服於誘惑。


    莎樂美以寶貴寶貴的生命獲取了一刹那的快|感,美在瞬間成為永恒。


    洪水,堵不如疏,顧寒想,他屈服於和陳述在一起的誘惑,把內心原來辛辛苦苦建設好的防洪閘門慢慢打開一條縫,讓水順勢而下,綿綿脈脈,流淌一生。


    盡管簡笙再三說不用來送他們,顧寒本著見一麵少一麵的生活準則,還是拉著陳述過來送別。


    林嘉和簡笙的行李很少,拖著小行李箱走過通道,朝他們這個方向揮揮手,夜幕很沉,星空黯淡。


    那瓶酒在兩周後上映票房大賣時被陳述用來慶祝了,慶祝方式就是在床上。


    之前猜首日票房,兩人幹脆下了個注,賭誰更貼近真實數字,輸的的一方任憑處置。顧寒猜測首日票房破八百萬,陳述猜的是破一千二百萬,二十四小時後,顧寒輸了。


    看到結果的時候陳述笑的有些得意,顧寒第一次輸,本來頗有些不服,看到陳述眼中帶著的狡黠色彩心一橫,想他也不會玩的很過分。


    陳述確實很老實,對顧寒說玩新鮮的,顧寒由著他。兩人先是換床單,洗澡,差點在浴室裏擦槍走火。


    因為是冬天,天氣很冷,所以陳述也不會任性要在這裏,對身體損耗很大,顧寒又不會舒服,所以兩人還是商量老老實實去床|上。


    屋內的暖氣很足,顧寒穿著白色的浴袍赤著腳


    熱氣騰騰的出來,陳述去酒櫃把那瓶酒拿出來,找了開瓶器把木塞拔|出來。


    兩人出來之後反而有些慢條斯理,大有做的快不如做的精之感,陳述先是把酒倒進高腳杯中,這款勃艮第紅酒散發著獨特的莓果、香料和皮革味。它色澤深沉,具有淡淡的醬油香、花香和甘草味,芳香濃鬱,沁人心脾。


    顧寒坐在床邊,有些好奇陳述究竟想做什麽。


    陳述很快告訴了他答案。


    顧寒有些清瘦,鎖骨很漂亮,他兩腿微微打開,陳述單膝跪在地上,將顧寒的兩隻手放在自己的肩膀上,讓顧寒環住自己。


    這樣顧寒的鎖骨處的窩就會顯出來,陳述拿起那杯酒,隻有薄薄的一層覆蓋玻璃杯底,不會多,也不會少,量恰恰好。


    深沉的色澤和白皙的皮膚對比,有種誘惑,勾起人心中難以言喻的渴望。


    陳述把酒倒在了顧寒的鎖骨窩中,冰涼的酒和皮膚接觸之後顧寒自己打了個寒顫,陳述笑的像是魔鬼,將唇湊近,慢慢把酒啜盡。


    他溫熱的氣息打在顧寒的皮膚上,讓顧寒皮膚表麵微微戰栗。這就像是在觀看一場古老的色=情電影,泛黃的畫麵和微紅的一幕一幕的場景,拉長,再拉長,慢慢的靠近就會發現,原來故事的主角就是自己。


    陳述做的很對稱,也很公平,他飲一口,嘴對嘴喂給顧寒。


    兩人溫柔的氣息打在一起,連心緒和眼神都變化了,理智不再,隻學會忘乎所以,顧寒被他誘惑的眼神迷離,一起倒在床上。


    最後一滴沒有飲盡,沿著光滑的皮膚,洇濕了換好的床單。


    喘|息和水聲響起,老式的床發出低沉的吱呀聲,迷失了理智的兩人也沒有聽到,隻當做旁響的插曲。


    (省略脖子以下故事一萬字)


    ****


    《龍族·火之晨曦》的票房一路飄紅,把同期上檔的幾部影片打壓的毫無翻身之力,隻能望其項背。


    最後那個數字,隻能說大約連簡笙都不曾想象。海內海外同步上映,國內國外票房加起來直逼十五個億!


    這是華語影壇的一個奇跡!


    之前宣傳試圖打過各式各樣的名號,比如“金牌導演簡笙的封山之作”


    “演繹幻想文學殿堂裏的雄壯瑰麗,c國版的《哈利·波特》”


    “青春與熱血激蕩,科幻與奇幻的結合”


    “獻給那些年輕,和曾經年輕過的人”


    影院看形勢迅速加了幾個時間段截流,原著粉本著吐槽的心來,帶著滿意和讚美而去的比比皆是。


    簡笙在封山之作完美演繹,利已經得到,他隻差一個獎項,就能洗去早年的恥辱。


    金球獎這時也遞過橄欖枝,態度曖昧不清,《龍族·火之晨曦》入圍了最佳外語影片,簡笙入圍最佳導演,陳述入圍最佳男主,電影入圍三個提名的消息爆出,也讓國人為之一振。


    金球獎排外多嚴重,縱觀金球獎獲獎電影史就知道了,c國國內得到好評的電影,拿出去都失落而歸。文化差異使得多次被看好的影片連提名都得不到,哪怕再忿忿不平,也隻能扼腕歎息,表麵上說不稀罕,可這也隻是說說而已。


    誰能不遺憾呢?


    這提名讓人一振,宛如清流湧入人們心中,現代化的c國想要得到世界認可,文化輸出一直都是薄弱的一麵,以這次影片提名為契機,說不定就為以後的影片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而這一切,都無法挽救簡笙已經惡化到一定程度的病情。


    ***


    作者有話要說:靈感來源於一次去天涯找人推薦的科幻,有一個名字叫《機器人管家》,又想起了《盜夢空間》,最後產生了這部影片的劇本想法,筆力拙,見笑。


    用一句話形容我對這部影片的想法,那就是一句歌詞:


    “海鳥和魚相愛,終是一場意外”


    推薦聽一首歌啊,《young and beautiful》by 拉娜德雷


    那種靈魂般的吟唱,有一個綜英美mv搭配的這個,看的我差點淚奔。


    中間有一句,“hot summer nights mid july


    when you and i were forever wild”


    仲夏之夜,七月未央,而我與你,年少輕狂


    ——————


    明天放大招!好吧隻是人家想到的情調,我腦補畫麵停不下來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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