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寒上樓的時候覺得哪裏不對,他停在大門口,沒有選擇進去。


    不過誰會想到這裏?這是他第一處公寓,重生而來的地方,在拍帝凰之後他就換了地方住了,所以這裏被人遺忘了。


    他之所以繼續租下這個地方,也是因為很多東西放在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陳述跑到了拐角的地方,看到了顧寒抬步進門。


    他很心慌,陳述想要張口,但跑的太急,他喘不過來氣,張口的時候是呼出來氣,喊不出來。


    似乎有什麽東西遏製了他的喉嚨,他和顧寒像是分隔在了兩個時空,中間透明的那一層,他怎麽都穿不過去。


    陳述又有了那種賀蘭若出車禍,他在片場心悸的感覺,他手心捏了一把虛汗,腿一軟,踉踉蹌蹌前行。


    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樓棟裏的窗戶很小,裏麵昏黃,顧寒從外邊剛進來,因為視覺忽然從大的地方轉移到小的地方,他開始看不清什麽東西。


    有風聲,腳步聲很輕很快。


    顧寒已經上到了第一層和第二層台階轉角處,看到了眼前的黑影,他急忙往後退,黑影這下子不再放輕自己的腳步,而是衝了上來,顧寒的身後那扇門關了。


    他大意了,顧寒心想,他沒有算到居然真的有人買凶,他明明經過了中間人,用另一個身份去操縱的源盛內部。


    源盛內部從一年多前就出現了一個隱形的股東,從不出麵參加會議,每次都通過視頻,有麵具。


    他被稱作麵具人。


    他確實曾經給賀孟津寄過資料,那些往事剝開昏黃色的時光,露出血淋淋的事實,但以賀孟津的頭腦,不會查到他頭上的,麵具人的身份並不是現在這個顧寒。


    難道賀孟津查出來暗中操縱的手是他?


    不,不會的。如果賀孟津可以聰明到這種程度,又怎麽會在賭場上輸成一副鬼樣子,以至於鋌而走險,兩次用侄子的性命來還賭債?


    鋌而走險的,大多是不夠聰明的,或者是被生活逼上絕路的,賀孟津自己把自己逼上了絕路,他隻配當那個蠢的,所以剩下的可能,就是因為聯姻出現了他這麽個意外,而他們知道是真的,這不僅僅是一個炒作。


    電光火石之間,他想通了所有事,但隨之而來的,就是想要笑。


    怎麽還是這麽蠢?除了要別人的命,連其他辦法都想不到?


    就像是一隻熊,隻會糟蹋食物。給他再好的原料,都會被生吞,源盛公司原本的發展那麽好,都被當成廢品賣掉了。


    假惺惺的5%的慈善款,到底中飽了誰的私囊?


    顧寒一手扶著欄杆,飛快的抬腳,把對方的刀子踹掉,腳尖一歪,成鉤狀,把人頭一勾,直接踹下去。


    底下的人大約沒有料到這個變故,往後退了兩步,接近門的地方。


    顧寒聽到了腳步聲,很急促,他很熟悉那陣腳步聲。


    一起生活了兩年多,腳步的頻率都是可以聽出來的,盡管他打不出來節拍。


    “小心——”


    話還沒說完,陳述已經推開了門,速度很快,門口的人來不及反應,直接被門蓋了過去,“哐當”一聲砸到了牆壁上。


    顧寒想吹一聲口哨,陳述大概是知道了裏麵發生了什麽。


    廢話,來到樓下,本來開著的門關了,又不是顧寒關的,肯定是有人黑,他從前也經曆過這種仗勢,被直接捆回陳家。


    接下來的時間成了陳述一個人的表演秀,他一拳揍了還站著的那個人的鼻子,人應聲而倒,一手拎起另一個人的衣領,將兩人的頭猛地撞到一起,兩人吃痛,來不及發聲,直接昏了過去。


    太狠了。


    門後那個夾在門和牆壁之間做一次性震蕩運動的大漢此刻站起來想要反擊,陳述機智,他離門不遠,拿腳尖直接勾門,又猛地讓門做了一次震蕩運動。


    “幹的漂亮。”顧寒站在台階上微笑,鼓掌,“功夫很好。”


    “當然,床=上=床下都很好。”陳述手上沒停,他腳一軟,單膝跪在地上。


    顧寒嚇了一跳,三兩步直接上前,扶住陳述,“怎麽了?沒看到你受傷啊。”


    “嚇得。”陳述臉色這時候露出了蒼白的頹勢,“剛才過來的時候,心裏很慌,總有那種不好的感覺,你知道嗎?”


    “心悸。”顧寒開口。


    他在看到模型撞到陳述身上的那一刹那,心髒都停止了跳動。


    “幸好你沒事……幸好趕來了。”陳述眼睛紅了,他的手攬住顧寒的脖頸,兩人的額頭抵在一起,“嚇死我了……我以為我要再次失去你。”


    “這次是我大意了。”顧寒眼眸深沉,黑瞳散發著狠厲的光芒,像是刀鋒一樣切開人的皮膚,露出陰森的白骨,“我沒想到他如今變本加厲了,除掉威脅居然有這麽下流的手段。”


    陳述腿還是有些軟,兩人沒風度的坐在台階上,等陳述休息好了再走。已經給司機打電話了,司機當時百無聊賴的等陳述和顧寒無語凝噎,執手相看淚眼,然後告別,沒想到會有這茬,倒著車回來了,停在門口,下到單元門前進來看到兩人坐著。


    柯守逸和溫升最先進來,其中昏迷的最輕的人大約是習慣被人踢的昏迷,醒來的很早,聽到腳步聲,閉著眼睛繼續裝昏迷。


    敵軍太強大,他們拚不過。誰接的客人?媽的怎麽不說武力值高,他多帶兩個小弟來!日,給的錢那麽少還想要高級殺人,去死吧,捅兩刀還要講價!


    溫升看到他抖著的眼皮,抬腳直接把人又踹昏過去,踢的太猛,裝昏迷大漢的腦袋和另一個人的腦袋撞到了一起,徹底昏過去了。


    顧寒看著溫升的黑色皮鞋,眨了下眼睛。


    “這群人要提局子嗎?”溫升喘著氣,想到他手下的搖錢樹差點被弄殘,心中對渣滓的恨意更提升了。


    他還等著攢錢把柯守逸買來結婚呢!


    柯守逸懂溫升的內心,聽得出來溫升是想要加私刑,但他是守法好公民,純善好白兔,他隻是望著顧寒,“和你明天的事情有關係嗎?”


    顧寒緩緩的搖頭,複又點點頭,“算是有關係,也算是沒關係。”


    柯守逸被搞暈了。


    顧寒略一思忖,“把人捆上扔後備箱,一會兒我要想辦法把他們的口供問出來,多加一條罪證。”


    他忽然想出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了。


    “去我那裏吧。”陳述忽然開口。


    溫升:“你瘋了,你那裏現在都是記者!他們蹲守了多久了!”


    “去我母親留下的那棟房子裏,不是市中心那棟公寓。”陳述道。


    “那你就把自己的住所全部暴露了,現在這車子肯定盯的人不少。”溫升開口,“你以前也和顧寒在那裏同居過吧,要讓記者順便把你的鄰居采訪一下嗎?”


    陳述似是被這群忽然來襲擊的人給惹惱了,“采訪吧,我不是已經出櫃了麽?”


    柯守逸不語,心想楚總,我對不起你。我辜負了你的厚望和期待,你計劃的所有事情都跑的十萬八千裏了。


    但我想,還是讓他們好好的吧。


    柯守逸就是這樣,理想主義者,他理智,理智在於他永遠做他認為對的事情。


    “隻有那個地方安全。”陳述抬頭,“我必須保證顧寒的安全,他不安全,什麽事情都白搭。”


    這時候溫升的電話響了,溫升拿出來手機一看,是楚恒。


    “喂,這裏是溫升。”溫升的語氣不太好,有點衝。


    楚恒似是說了什麽,溫升皺眉,沒有表情,眼神空洞,“是啊,他非要回袁衾姐給他的那套房子裏。”


    袁衾就是陳述的那個很有個性的母親。


    楚恒又說了兩句話,溫升從耳邊拿下手機,“楚恒讓你接電話。”


    “喂,我不接受任何其他解釋了,也不用讓公司費心用什麽炒作話題來解釋我的感情生活了。”陳述衝口來了這麽一句。


    楚恒不知道說了什麽。


    “我害怕了,你懂嗎?”陳述說話有些激動,“我想你應該體會的到我的處境,什麽都不自由,連婚姻都想一手操辦,憑什麽?”


    “對於他們施加給你的壓力,我說一聲對不起。”陳述聲音又低了下來,“我知道你很難做,再這麽下去勢必驚動家裏的老人,這兩年你給我的幫助很多,我先謝謝你。”


    “這不是客套,而是真心實意的謝過你,我有點累,很久很久以前還有很多愛,現在已經消磨了很多了。”


    顧寒發現話題已經跑的沒有邊了,把陳述的電話奪了過來,“這裏是顧寒。”


    “你勸勸他。”楚恒的聲音也有些衝,今天所有人都像是吃了火藥一樣,“什麽叫以前很多愛,現在愛消磨的差不多了?他是演戲的天才,他又喜歡,好不容易在自己喜歡的路上走得這麽遠了,說走就走,跟你一樣?”


    “我會的,他的路要走得更遠,自然不會半途而廢。”顧寒抬頭,眼睛看著陳述,陳述似乎是不同意他的話,呼吸緊促,胸膛起伏,他的外套脫了下來,放在膝蓋上,裏麵穿的是一件墨綠色的長款毛衣,領口處是深v,露出性感的鎖骨。


    顧寒一笑。


    “關於你……我沒有任何建議,也不會阻止,但公司永遠為你敞開大門,你的世界我不懂,所以也不會去幹預。”楚恒說到這裏的時候已經消氣了,“我看著陳述打拚到這個程度,他愛著這一行,也擅長這一行,他也袁衾姐一樣,天賦如此,袁衾姐當年和我父親的交情很好,陳述和我交情也算是不錯,我站在朋友的立場來說,他真的很適合,他是天生的巨星,應該站在世界的頂端,離開了這個舞台,他去做什麽?”


    “我什麽都做的了!”陳述隱隱約約聽到了電話中楚恒的話,反駁道。


    “真是夠了語文數學理綜都不及格的人不要給我說這個話了!袁衾姐還能去當編劇,難道你就用二流的語文去當編劇嗎?那隻能有二流的水平!”


    顧寒把電話從耳朵邊拿開,被楚恒這麽一咆哮,他耳鳴。沒想到花格子也會有這麽怒氣衝衝的一天。


    “肝火氣盛不好,不用這麽著急。”顧寒勸了楚恒一句,“我在這裏保證隻要陳述愛著這個行業,他就會一直做下去的,我等著他站到娛樂圈的頂峰,有朝一日,他會捧著小金人,成為世界巨星,這樣,滿意了吧。”


    楚恒聽顧寒不溫不火的說話,總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得了,這講得太遠了。你隻要保證他不鬧事就好,別你們開記者會的那天,你也宣布走了,他也宣布走了,結果就剩我在那兒給記者添茶水了。我一會兒會派保姆車給你們打掩護,來去都小心些。”


    看來楚恒經驗豐富。


    “走吧。”顧寒站起來。


    陳述想站起來,不知道是因為坐的時間太久了,還是因為剛才腿真的軟了,打了個趔趄。


    這一個趔趄,直接撲到了顧寒的懷裏。


    顧寒動作很快,張開雙臂一把把他抱住,結果陳述的慣性比他大,兩人還朝後退了兩步,這才穩下來。


    “不要對我這麽投懷送抱啊。”顧寒輕聲說,“我這是難消美人恩。”


    溫升本來還想說一兩句勸陳述的話,聽到顧寒來這麽一句,的了,不用他勸,兩人肯定和好。他和柯守逸並肩出去,去車上找繩子,留下陳述和顧寒在後邊。


    五人+三個歹徒搭乘一輛車,這仗勢有些奇怪,但後三者因為被塞進了後備箱,可以當做沒有,也就被無視掉了,袁衾留下的這個小區安全係數很高,顧寒下車的時候還看了看,確定周圍沒人,幾人像是托著醉漢一樣把人扔在了地下雜貨室。


    “這邊的設備齊全不?”顧寒問陳述。


    陳述慢慢露出一絲笑容,這一笑頗有種邪惡的味道,“當然,旁邊是我們的電影放映室,為了隔音,當初隔音板選擇的都是最好的。”


    叫破喉嚨也沒人理會,拋屍地下室是不錯的選擇。


    顧寒對著陳述比了一個大拇指,柯守逸比溫升體格弱一些,結果搬運主力成了司機和他,柯守逸滿含歉意的看著溫升,溫升火也發不出來。


    “麻煩你們了。”這下可好,顧寒明天都不用去接陳述一起走了,直接下樓開車就好。


    “用不用現在就把他們弄醒?”溫升提議,“你們兩個人,明天也不好弄吧。”


    “那就順便吧。”顧寒接了點水,直接潑到三人頭上,動作幹脆利落,毫不拖泥帶水,麵色冷峻,眼睛冒著冷意,陳述這算是見識到了另一個陌生的顧寒。


    他行雲流水的做完這一係列動作,便坐到了旁邊的高腳椅上,雙腿交疊,邊上還有一把高腳椅,和一床沙發,溫升,柯守逸和司機坐在沙發上,把離顧寒最近的高腳椅留給了陳述。


    顧寒的神情忽然變得這麽恐怖,他們覺得太冷,冬天已經不需要製冷了。


    柯守逸擔心的看著顧寒,害怕他接下來做出什麽衝動的事情。


    這三年雖然顧寒很是收斂——和最初的他遇到的那個青澀的少年差別很大,但在他心中顧寒永遠是那個被欺負之後會狠厲的報複回去,然後接受更為沉重打擊的男孩,柯守逸遇上他的時候也是自己最為落魄的時候,相互照料,如同兄弟。


    他心中想著亂七八糟的事情,沒有注意到地上的三人已經悠悠的醒來。


    “說吧,賀孟津和你們的條件是什麽,簽訂的約定在哪裏?”顧寒開口,趁著三人頭腦不清楚,直接給上這麽一句當錘子。


    果然已經有人的臉色開始變,相互看了一眼,都在懷疑對方泄露的消息。


    “不是賀先生。”大漢a開口。


    “你的眼神已經出賣你了。”顧寒嘴角扯出一絲冷笑,“還有,你不知道賀孟津最擅長的就是賴賬嗎?在這裏替他掩護是一件很吃虧的事情,小心賠了夫人又折兵,你們大約是要進醫院檢查的。”


    大漢b搖了搖頭,覺得自己頭有點暈,完蛋了,腦震蕩。


    “就算不進醫院現在也可以把你們打進醫院,我們是正當防衛,你們是故意傷人。”顧寒手抬起來,大漢a還記得自己的刀子被踢掉那刹那,顧寒腳下生風,動作淩厲。


    來之前雇主說對方什麽都不會,就是一個娘娘的小白臉,誰說的小白臉,等逮住了別走,保證不打死!


    打殘!


    大漢a是頭一次這麽上手打人,沒想到師出不利,被人倒打一耙,吃了癟。


    “換個問題,你們是菜鳥?”顧寒交換了一下腿,右腿壓在左腿上。


    “才不是!”大漢a惱羞成怒。


    “不是第一次還做賀孟津的生意,果然是不長教訓。”顧寒眼簾垂下,“他失手過一次,得手過一次,兩次殺的都是一個人,第一次證據被人找出來,第二次證據也被人找出來了,馬上要倒台了,這下子,聽懂了嗎?”


    陳述好像明白了顧寒要做的是什麽了。


    顧寒像是聽到了來自身後的陳述的心聲,微微側頭,對他笑了一下。


    頭扭過來,破冰流水,春暖花開;頭扭過去,嚴寒酷冬,雪花飄零。


    對待同誌要像春天般溫暖,對待敵人要像嚴冬般冷酷。


    顧寒掏出了自己的手機,纖細的手指滑動了幾下,調出來一個文件,輸入密碼,把其中的一張圖片放大,他半蹲著,給三位大漢依次看了一下,“明白了嗎,棄暗投明。”


    大漢b,c相互看了一看,齊齊的看向了大漢a,眼中帶著哀求。


    “的確簽了東西,介紹人讓簽的。”大漢a猶豫了一會兒,終於開口。


    顧寒臉上的的寒冰終於裂開了一個口子,但沒在大漢麵前裂,嘴角依然含笑。


    果然是。


    顧寒心中推測是一番,但知道事實又是另一回事,賀孟津已經魔怔了,救不回來了。


    “那東西在哪兒?”顧寒循循善誘。


    “在,”大漢猶豫了一下,咬牙,“你放我們走,我就告訴你!”


    “沒有發現你自己的話就是矛盾的嗎?”顧寒微笑,“我放走了你,怎麽拿到,拿到了,又有沒有人信?空口白條說有人買凶殺人,凶手和雇主的約定在,凶手沒了,會有人信嗎?”


    大漢臉上有恐懼,口中囁嚅道,“可是你拿走了,我們的信譽也就沒了。”


    “如果我不拿走,你們現在命也沒了。”顧寒裝作不耐煩,“你以為你們有選擇嗎?隻有兩個,把東西交給我,我把你們交給警察,隻是罪名會降低一個等級,我幫你們請律師,判的不重,如果你們強行不交,我會有辦法讓你們老死在監獄裏,說到做到。”


    他的樣子算不上恐怖,但是那些話讓他漫不經心的說出來,好像魔力更大,因為他本身就化身成了惡魔。


    其實就是黑吃黑,裝作我有特權,你真有沒有,這些人並不知道。


    不然顧寒為什麽會說,賀孟津這輩子最大的智慧,都用在了殺他的那次,因為他允諾了錢,也因為如此,當賀孟津發現他做不動源盛之後,他就把源盛賤賣了。


    顧寒的心在滴血。


    大漢a說了個地址,顧寒讓司機從他身上把鑰匙搜出來,給楚恒打了個電話,讓他派兩個保鏢到那個說出的地址去,楚恒沒有多問,知道事出必有因,隻說一個小時後人就到了。


    顧寒隻說三人別吵,第二天用完他們就會放了他們。


    說這句話的時候顧寒心想,我把你們放了,自然有人收拾你們。


    走正常司法程序就好了。


    “誰去取?”顧寒放下電話後問。


    “我去吧。”柯守逸終於派上了用處,“你先休息一下,我看你精神不太好。”


    “我陪你去。”溫升接了一句。


    “是有些累,我等你們回來再休息吧,這和明天的事情有些關聯。”顧寒掐了掐眉心,他頭有點暈,扶著牆,眼前的一陣黑,過了一會兒,終於轉成了正常的場景。


    “我扶你上去休息。”陳述看他的樣子沒二話,轉頭對溫升道,“事情就麻煩你了。”


    “你自己別鬧就好。”溫升表情沒差,眉頭輕皺,“好好休息,這幾天陪顧寒把事情解決完,之後照常開記者會,你不亂說話我就謝天謝地了。”


    “我知道了。”陳述好言好語。那些話確實有些說的沒什麽頭腦,現在也不知道當時為什麽會說出來,隻是覺得很害怕,因為隨時處在危險中,隨時……可能失去。


    失而複得是喜悅,是興奮,然而如果得到了再次失去,那就是致命打擊。現在事業受到了壓迫,生命也因感情而受到了脅迫。


    “這事怪賀孟津,不怪你。”顧寒知道他心中在想什麽,撫慰他,“你那時候對我說,不要把所有責任都攬在自己身上,現在這句話我也想說給你聽,不怪你。”


    “是我連累了你。”陳述進屋之後癱坐在沙發上,“我在想要不要犧牲事業去換取感情自由。”


    “感覺可能嗎?”顧寒輕笑,“陳家是想要完整的,像棋子一樣掌控所有人,不僅僅是事業,這之後會一步一步的要求犧牲,不需退讓。”


    “我……也不想放棄。”陳述仰著頭,看著天花板上的花紋,低聲道。


    “我不想你放棄。”顧寒過去,騎在他腰上,膝蓋跪在沙發上,小腿懸空,捧著陳述的頭,兩人額頭相抵,顧寒低聲喃喃,“別怕,我也不怕呢。”


    路隻有勇敢的往前走才能越走越遠,越走越寬,如果你一直因為害怕而踟躕,那麽踟躕的時候可能那就放過了幸福。


    他們沒開燈,窗外早已經黑了下來,屋內隻剩下黑影,交纏在一起,顧寒不一會兒就開始喘息,淫=靡的水聲響起。


    顧寒心想陳述在這方麵是最長進的,他先是愛上了陳述的癡情,後來又愛上了陳述的溫暖,最後愛上了陳述帶來的情=欲的滿足感。


    天底下沒有比他們兩個更適合彼此的了,所以他會用所有辦法讓陳述擺脫那個總是想操控別人命運的陳家,至少擺脫束縛,正大光明的走在街道上。


    因為他有這個能力。


    敲門聲響起來的時候兩人已經偃旗息鼓,顧寒躺在沙發上,聽見聲音開始套衣服,踢陳述下去開門。


    要說做攻做受除了插與被插的區別之外,還有一點很麻煩,就是一個要退褲子,另一個不需要。


    顧寒心想真是太麻煩了,雖然平時陳述褪他的褲子比褪自己的都快。


    敲門聲響了十幾秒,大概是門外的人知道發生了什麽,靜靜的開始等。


    門不敲了,真是奇怪。


    顧寒讓陳述透過監控看一下人,防止再次出現意外。


    這次卻是他們多慮了,門外站著尷尬的柯守逸和溫升,司機大概在樓下等著。


    陳述手都放在門的鎖上了,他頓了一下,顧寒這時候來到他身旁,手覆在他的手上,“喏,等下再開。”


    陳述又往監控那邊看了一眼,果然,溫升把柯守逸按在牆上吻,柯守逸看起來又是苦惱又是甜蜜,被迫承受溫升的蹂=躪。


    陳述現在真成了開門也不是,不開門也不是。他手頓在原地。


    “他們兩個為什麽到現在還沒有說在一起?”顧寒問陳述。


    “因為柯守逸的家人。”陳述低聲歎氣,“柯守逸不是長子,也不是幺子,這在他們那裏是非常不受寵的,容易被遺忘,但一旦出事了,家人就會黏上來。他性格不記仇,說白了,有些聖母,不過這點用在家人身上,真的是擺脫不了。當初上大學,柯守逸倔強了一次,堅持自己的選擇,最後差點輟學,是溫升的大哥讚助了學費——其實也是溫升自己提出來的,柯守逸拒絕了,溫升找大哥給學校提供讚助,然後拐彎抹角發到柯守逸身上。這點在畢業的時候溫升的大哥來到學校看溫升,露出破綻了。”


    “然後呢?”顧寒聽得入神,屏幕上,柯守逸眼睛有點紅,似乎在對溫升說什麽,溫升和他爭辯,柯守逸的背影看起來讓人心疼,像是背著一座山。


    “偏遠地方,人很封閉,柯守逸給家裏坦白之後被鎖在房間裏,從窗戶中跳出來才跑出來,之後來來去去好多次,他一直在親情和愛情中擺動。”陳述娓娓道來。


    “他為什麽就不能決絕點呢?”顧寒皺眉,“明明對待其他事情的時候都可以倔強,這件事情怎麽這麽拖泥帶水?”


    “以死相逼。”陳述吐出四個字。


    這四個字足以抹殺一切,連顧寒都沉默了。


    門外的兩個人大約終於說通了,整了整衣服,把表情收了一下。


    陳述開門,“抱歉,讓你們久等了。”


    誰也沒有說什麽,溫升一手把東西遞過來,是一疊紙,上麵倒是把東西簽的很清楚,看來這個中間介紹人比較上道。


    “沒事。”溫升道,“沒想到真有這東西,這年頭打人都要簽文件,我是真的開了眼見了。”


    顧寒微微一笑,他臉變得很快,剛才還是潮紅,此刻正常了,樓道裏的燈是微黃色的,不刺眼,在他的鼻翼上映出一塊陰影。


    他低頭看著那疊紙,垂下眼簾,心中仿佛在算計著什麽,卻又沒有開口。


    “你,明天需要幫助嗎?”溫升直視顧寒,“楚恒叫來的保鏢歸你。”


    “謝了,不需要。”顧寒收起東西,抿嘴朝幾人笑了,“記得我的行蹤就好了,我想他還不至於對我動手。”


    他是誰?


    溫升心中有著疑問,柯守逸卻是什麽都不清楚,他隻是迷迷糊糊,但做一個經紀人的本職是解決麻煩,而不是尋根問底,他協調的是公司和藝人之間的關係,安排藝人的前路,而不是伸手去讓別人困擾。


    更何況顧寒總是有自己的想法,這也是顧寒的私事。


    “先回去吧。”顧寒鬆了一口氣,“你們也累了這麽久了,辛苦了。”


    兩人告別之後轉身離開,陳述和顧寒還在門口站著,看著他們的背影消失之後才轉身回屋。


    陳述知道顧寒有話要說。


    果不其然,顧寒坐下來的第一句話就是,“我有話要說。”


    陳述做出洗耳恭聽狀。


    他們兩個剛才還在這個沙發上做最親密的事情,現在卻又在這裏一本正經。


    “我要回去攤牌了。”顧寒抬手,戒指和陳述的接觸,粗糙的藝術總是給人真實感,太過於細致反而會帶著夢幻。


    “和老爺子?”陳述也愛上了這個叫法。


    顧寒點頭,“我們之間的關係也會順便說了。”


    陳述有點緊張。


    賀老爺子是誰?那是上達天聽的人物,他想到一個問題,眉頭緊蹙,“你,現在可以到那麽近的位置?”


    顧寒點頭,“這中間用了不少時間,我聯絡了很多人,金融上的事情很,麻煩,源盛搞成今天這副樣子,老爺子心中也不是不知道,他心中有愧,我對介紹人說了這一點。”


    他是幕後boss這一點,不僅是籌碼,也是打開這扇權力台階大門的鑰匙。


    陳述將他的手握緊,兩人的手型很相似,都是那種細長型的,隻是陳述的要比顧寒的大一些,一雙手放在燈光下,相襯的很。


    “他會信嗎?”陳述擔憂。


    作者有話要說:等老爺子出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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